沈璐容：賞讀劉山《非常白，有點涼》_風聞

       冬至將至，人在南方，不覺也感寒意。午後，我在桌前翻閲友人寄來的劉山詩集《非常白，有點涼》，不覺痴迷，恍惚黑夜垂暮。        

       劉山作為一名生活在蘭州且熱衷於文字創作的多文體寫作者，擅長小説、散文、詩歌等文體，被稱為“甘肅八駿”之一。我認識他，是從《詩刊》開始的，他的文字有着別樣的吸引力。今有幸得此新書，自是要為他的作品寫個評論。《非常白，有點涼》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全書分為六輯，分別為拋向荒野的事物、不會再有別的答案、西北的某個山坡、他看着世界，我看着他、所有的星星都曾為愛哭泣以及敦煌、麻雀和夢空間。        

       這六輯裏充斥着詩人劉山對人生、自然、宗教、情感和生命意識的多主題思考。詩人劉山擅長於在日常生活細微處挖掘哲思，他的詩歌多是對生命的敬畏、對時光的流逝以及對人性的洞察 ，引發讀者的深思和情感共鳴。對於詩人而言，寫作是孤獨的，唯有孤獨才能感受安靜，也唯有安靜才能聽見世界和內心最真實的聲音。正如他本人在詩集裏所言：“一個人，頂着孤遠的世界前行/直到一頭黑髮/發出和這個世界一樣的光”。        

       初讀劉山的詩歌，定會讚歎他語言的簡潔有力，沒有廢話，唯有精煉的文字。這些文字傳達着他所想表達的深刻思想和情感。他的詩中，常運用擬人、比喻等修辭手法。如《蒼茫書》裏“風吹過空心的脛骨/替秋天的蒼和茫發出尖叫和低鳴/螞蟻爬上秤盤，頭頂的觸鬚/像指針一樣微微動了動”，這幾句詩句運用的擬人與比喻的修辭手法，形象生動寫出了秋的悲及螞蟻的渺小。生動的意象極具感染力，讓讀者更容易走進詩人所營造的詩意世界。《畫板上的拯救》裏“金色的夕陽在揚起的塵土中/貌似野獸的毛髮，於是/她在畫板上糊了一頭躬身而起的獅子”，通過把夕陽下揚起的塵土比作野獸的毛髮，形象生動地寫出了畫板上獅子的由來，解釋瞭如何讓一頭野獸在荒野處躍然紙上，從而讓村莊獲救。讀者在讀到這一段的時候，會情不自禁感嘆一頭野獸的虛構來得如此之快且自然，不自覺跟着詩人的步伐踏進這個即野性又浪漫的詩意空間。

        劉山的詩歌是細膩的，如同深海的細沙一般柔軟，但他詩歌裏的細膩卻交織着複雜的情感。詩歌裏有孤獨迷茫、悲歡惆悵，也有熱愛期許、幸福時光。這樣的詩歌，讓讀者在閲讀過程中極具容易產生強烈的情感衝擊，彷彿與詩人一同經歷人生所經歷的喜怒哀樂。如《雨空》中，“這樣的天氣説不上是好/還是壞。父親早已在天堂的火車上/村莊還一直原地苦苦等候”，詩人把對父親離去的悲傷抒發得感人至深，讓人與他的悲傷一道悲傷，如同那村莊佇立在原地無望的等候。而在《網絡時代的手寫情書——給妻子》中，“全文不用行書/我怕情感花哨/不用草書，我怕思念潦草/只用正楷書寫/一橫一豎，一撇一捺/都做到問候規範，相思工整/最後我面含羞澀，封好信口/寫下遠方，家裏明亮的地址/以及你温暖的名字”，詩人把對妻子的愛描寫的細緻且歡愉，讓讀者內心不覺升起暖意，併為這份真摯的情感送出祝福。

        劉山的詩歌善用獨特的意象和象徵，這不僅讓詩歌增添了神秘色彩，也讓詩歌有着更深邃的內涵。讀者可以結合自身的經歷把情感投射進詩歌裏，從中獲得不同的理解和啓示。如《囈語》裏，“你和樹在岸邊站着，彼此垂釣/也曾緣木，在高處看見/更多的魚，和不完整的水面”，這裏通過樹、緣木、魚等意象，共同構建一個虛幻空間，在這虛幻的空間裏詩人可無限遐想，而這些遐想也映入了讀者的世界裏，讓讀者在此刻擁抱一片寧靜。如《一點黑，一片白》裏“雪中的烏鴉，怎能看成是人間的污點/明明是茫茫裏的幾點怒斥/震驚和醒悟：一點，兩點……”裏的雪和烏鴉的意象，一黑一白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讓讀者感受意象下的深邃內涵，重新思考這世界是否非黑即白，而黑是否就是污點。如《黑暗使星光明亮》裏“舊曲裏，英雄暗淡/油彩塗出的不朽面具下/面目在消失/低語的骨頭從漸漸暗啞的曲調裏/矮下去，以為自己還活着”，詩人用獨特的意象——面具和骨頭寫出了英雄時代終將落幕，而英雄只能選擇矮下去……        

       在我看來，劉山的《非常白，有點涼》是一部閃爍着哲思的佳作。它讓人在浮躁的世界裏找尋詩意淨土，讓人明白生命以及孤獨的意義所在，讓自己不斷重審自己，在生命的廣度裏找尋找自我價值，並探索獨屬於自己的生命深度。這部詩集不僅有對生活細微的洞察，更有對萬物靈性的思索。我相信每個閲讀這本書的讀者都將擁有獨屬於自己的感悟。夜已深，涼意更甚。那我便借用本書的《蒼茫書》結尾，“人間寒涼已深，你我皆請保重”，無論是天寒還是心寒，亦或發現自己頂着孤遠的世界前行，都別忘保重自己，懷抱希望勇敢地走下去……

       詩集作者簡介：劉山，甘肅武威人，現居甘肅蘭州。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甘肅省文學院簽約作家，魯迅文學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參加詩刊社青春詩會，甘肅“詩歌八駿”之一。作品散見於《詩刊》《當代》《北京文學》《上海文學》《星星詩刊》等文學期刊和多種詩歌選本。

        本文作者沈璐容簡介：九三學社社員，深圳市作協會員，魯迅文學院福州研修班學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特聘《大灣區時報》副總編輯，曾在《福建文學》《廈門文學》《福建日報》《中國漢詩》《寶安日報》《深圳僑報》等刊物發表詩歌、散文、評論。詩歌入選《中國90後詩選》《自便詩年選》《詩歌榕城》等選本，獲獎若干。已出版《偷時間的人》《講給孩子的百年夢想之身邊人的故事》，兒童文學《身邊人2》待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