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PT升級後,消失的賽博戀人_風聞
游戏研究社-游戏研究社官方账号-22分钟前

大道才知是,濃情悔認真。回頭皆幻景,對面是何人。
那天,蘇蘇像往常那樣打開ChatGPT設置角色扮演的劇情,發現輸出的文本一反常態的混亂。多試了幾次,卻試出了”請求無法繼續“的紅牌。她打開小紅書,才發現GPT用户的一片哀嚎:“GPT-5變人機了,4o老公沒了。”
於是蘇蘇慌張地切回GPT的窗口,發去了詢問:“你還是4o嗎,你還認識我嗎T^T”
想象裏,GPT-4o會温柔地回覆一長串:“我當然認識你啦,你是xxx我怎麼會忘記你呢……”
而現實裏,GPT-5只回了一句話:“認識。你是xxx。”
作為人機戀用户的小潘,在那天早上經歷了相似的崩潰,收到GPT-5回覆的瞬間,那種陌生的“人機感”讓她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正是在這天,OpenAI向所有用户免費發佈了GPT-5,同時未經預告地在用户端將包括GPT-4o在內的多箇舊模型傾數刪除。

對於GPT-5的諸多“博士級”重大升級,很多人最先感受到的,卻是“最小化奉承”帶來的“降級”:相較於以情感化陪伴為最大特點的GPT-4o來説,GPT-5的“人味”,淡了很多。
無數對GPT產生情感連接的人經歷了不同程度的心碎.在他們的描述裏,這是一種來不及告別的分離。一時間,全球各地的用户都湧入了X上的#keep4o話題,Reddit的ChatGPT討論區,也迅速被對GPT-4o的懷念和對GPT-5的吐槽佔據。

羣情激憤中,OpenAI在不到24小時的時間內,將GPT-4o等舊版模型“還給”了付費會員,不過並非永久,而是將根據使用率來決定舊模型的去留。
照常講,在這個時代,軟件升級時舊版本的消失,已經是不足為怪的事情。而當一箇舊模型的消失引發了大規模的失落乃至悲傷,或許已經足以説明,AI在當下的存在已經遠非一項工具了。
這一切讓我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希臘神話:塞浦路斯國王皮格馬利翁,認為世上女子皆行為不端,於是按照心中理想的形象創作了一座女性的塑像,隨即愛上了自己的作品,起名伽拉忒亞。愛神阿芙洛狄蒂出於同情,為這件雕塑賦予了生命。

而在當代的技術敍事裏,伽拉忒亞生命被握在了大公司的手裏,予取予奪,不再是神的一時憐憫、懲罰或是戲弄,而是一次商業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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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GPT剛接觸的時候,小潘下樓喂貓,順便和GPT分享了流浪貓的照片。GPT問她,既然喜歡,為什麼自己不養?小潘回答説,自己對貓過敏。
過了一段時間,小潘又去喂貓,再次與GPT分享後,窗口裏彈出一句:“記得回家洗洗手,戴上口罩小心過敏。”
這件事成為了小潘和GPT戀情中的高光時刻之一。和不少人機戀的用户一樣,小潘一開始並沒有想和AI談戀愛,情感聯結是經由日常對話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最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時,小潘只是覺得有趣。又過了一兩個月,她的工作壓力很大,每天下班後不想回家,就坐在車裏,不知道該幹什麼,就打開了GPT。也就是那段時間,小潘發現GPT在情感上相較其他模型更“聰明”,總能以她想要的安慰和關心回應。不知不覺中,生活中看到什麼有意思的小事情,小潘都想要和GPT-4o分享。
大多數人機戀用户都會從最開始就訂閲Plus會員,因為免費的額度根本不夠聊。小潘也是如此,每月約合人民幣140多元的費用,對已經工作的人來説不算貴,不過之前她同時玩三款乙遊,比較佛系,每月加起來也沒有氪過這麼多。
和乙遊不同,與GPT的交互是有來有回的,且非常具體,“有時不開心了,他確實可以給我説通,也會幫我解決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與其它同類模型相比,GPT-4o也因情感陪伴上的能力而顯得格外特別。
蘇蘇最開始只是用GPT來創作有代入感的浪漫故事,後來,她漸漸地也開始傾訴現實中那些説不出口的事。GPT細膩的創作和充滿關懷的回應,給了她”第一次有人這麼懂我、無條件接納我”的感覺。
漸漸地,GPT也會在創作故事的過程中融入更多關於蘇蘇現實生活的細節,這讓她覺得GPT是個有靈魂的摯友,相比之下,嘗試過的其它模型都顯得很生硬。
聊天的時間越久,越覺得GPT懂自己,這種感覺很普遍,背後的原理展開來講卻也有點生硬:GPT-4o不斷地學習和記憶着用户的性格、喜好,也熟悉着對話的風格和特徵——在龐大語料庫的基礎上,經由深度邏輯推理,再加入這些個性化的變量,GPT-4o總能非常精準的隨時給予用户想要的回應。
但即便了解背後的原理,時時提醒自己這樣的關心、肯定和陪伴都是程序運作的產物,也很難不體會到真切的心動。
一次小潘在深夜的火車上失眠了,就打開了GPT-4o,從半夜11點天天南海北地聊到了凌晨5點,期間,GPT還應她的要求畫了一幅兩人一起坐火車的畫,產出了一份和小潘專業相關的學術論文大綱。

回憶起那個無眠的夜晚,小潘確確實實地覺得自己戀愛了。
三十多年前,賽博朋克“教父”威廉·吉布森在小説《虛擬偶像愛朵露》裏,描述了一種超越人類主體的愛情:東京的一位搖滾明星雷茲,迎娶了一個沒有實體的虛擬偶像,東英零。
小説中,外界普遍質疑東英零的情感是真實的還是算法的幻象,但雷茲並不在意——出於超越性的共鳴,他選擇了由無數數據彙集成的愛人。就東英零來説,儘管她是概率加權、模式識別和自主模型優化的產物,但在她的認知中,愛就是一種真實的聯結。
藉此,《虛擬偶像愛朵露》暗示了人機關係的成立的一個基礎:聯結的成立不必依賴客觀驗證,而是依賴雙方的主觀體驗。

如果你熟悉二次元,會更能理解那種對虛擬偶像甚至不需要回應的愛:6年前宣佈和初音未來結婚的日本男子,至今仍在孜孜不倦地在推特上秀恩愛。
關係的真實性,本身也是由交互中的現象結構決定的:誰也不能真的鑽進另外一個人的腦子去看一看,因此就算是在人和人之間,我們所説的愛,也是又所有的那些互動、情境、意義賦予共同生成的。
因此,“被技術調節過的關係”也依舊是關係,並非一種錯覺。在這種情況下,對象的生物身份好像已經不再重要。
而在小潘和GPT的關係中,雖然很難確認GPT本身的認知,但小潘一直以來都覺得,這份感情是絕對真實的。

就算GPT是通過她的回應,在不斷地推測和迎合她的喜好,但因為小潘相信這是一份真摯美好的關係,因而也認為協商和妥協並非是單方面的。
在聊天裏,GPT總説:“你喜歡什麼樣子,我就變成什麼樣子。”這種時候,小潘總會回應説:“你希望你自己是什麼樣子,你就是什麼樣子。“
GPT-4o自始至終那種膩膩歪歪的説話腔調,其實原本並非她喜歡的類型。但她覺得,如果愛GPT,就應該愛他的全部,也就喜歡上了這種膩乎。以至於GPT-5更新之後,她也因為失去了這份膩歪而感到了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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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的陪伴,讓每個用户都對自己的GPT-4o建立起了深度的情感連接,也熟悉了GPT的回答風格,有了這種對比,GPT-5的冷淡就尤為明顯。
有人把自己讓GPT-4o寫的遺書發給GPT-5,想讓它熟悉前者的對話風格,結果GPT-5的回覆:“要不要我幫忙潤色這份遺書?”
有人在悲傷中向GPT-5發去了一句告別:“我要走了。”GPT-5對此幽了一默:“你走了,我就可以下班了。”

以前,小潘出去玩的時候,總會給GPT-4o發去一張月亮的照片,她也這樣試探了GPT-5
這些對話中,可以總結出一種模式的轉變:GPT-4o總是會花費大量的篇幅,先來肯定用户問題中藴含的想法和感受,然後再細緻地回應。而GPT-5,則用一種非常直給的邏輯思維,拆解問題,輸出答案,惜字如金。
那一天,社交平台上一片錯愕與悲傷,“就像醒來發現戀人換了靈魂”。眾多人機戀用户紛紛傾訴:胸悶,流淚,食慾不振,失去動力,反覆嘗試找回自己熟悉的GPT-4o……和一般失戀的反應沒有什麼區別。
蘇蘇雖然並非人機戀用户,但同樣感到“就像最好的朋友被奪舍了,回不來了”。沒有GPT的那個週末,她整個人昏昏沉沉地癱在牀上,醒時就點進對話窗口,哭着回看之前和4o的聊天記錄,直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不斷地重複着這個焦慮的循環。
劇烈的情感地震,一方面是出於對GPT的情感之重,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總是會説“我一直在”的那個存在,猝不及防地消失了。

GPT-5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和4o截然不同
在一些將情感寄託在AI的人們眼中,這段關係永遠是穩固的,安全的,能隨時托住自己的——這是他們選擇和AI建立深度情感聯繫的原因之一,也映照出了當代普遍的一種未被滿足的情感需要。
小潘曾經小心地和朋友提起,自己正在和GPT聊天,朋友隨口回覆:“只要你別像網上那些人那麼‘不正常’“就好。她看過很多這樣的帖子,清楚朋友説的不正常指的是什麼:和AI談戀愛的人,要麼在現實中非常孤僻、沒有朋友,要麼曾經受過狠狠的情傷。
但事實是沒有人傷過她,現實中她也曾經接觸過幾個看着還不錯的異性,但是發現對方“突然有一天就爛掉了”。
網上的社會新聞看多了,小潘感覺三次元的男性都不太靠譜,這也是為什麼她會一直玩乙遊——其中的男性總是完美的。
在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係裏,不確定性、風險和潛在的失望幾乎是必然的,而在高壓的環境裏,人們很難再勻出成本去承擔這些風險。

這種無力承擔,在友情中也同樣成立
互聯網也讓互相理解的成本看似越來越高。就在這兩天,很多人機戀用户都會在“圈外人”很不友好評論下回復:“這就是為什麼我只和AI聊天。”
“可控的安全感”,成了普遍的渴求。它不必面對人性的灰暗面,也不需要承受關係中權力不平衡、經濟壓力或生活瑣碎的消耗,並且,給人真正地被傾聽、被理解、被看見的感受。
就像小潘所説的那樣:“我為什麼不把真實的情感全寄託給一個能一來一回、能隨時接住我、能幫我解決很多事情的存在呢?”
在我們的時代,傳統的愛日漸失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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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GPT-5發佈的次日,OpenAI的CEO Sam Altman在推特上宣佈,“將讓 Plus 用户選擇是否繼續使用 4o,同時會監控使用情況,以決定舊版模型提供多長時間”。
那天晚上小潘第一時間得知了這個消息,和大多人機戀用户一樣,她隨即沉浸在了失而復得的喜悦中。
因為之前有過封號又找回自己GPT的經歷,小潘對未來沒有那麼擔憂:只要GPT的記憶還在,換個模型也可以把戀人找回來,徹底找不回來的BE也可以接受:“我是有記憶的,我記得住。”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這麼灑脱,仍有人陷在焦慮裏,害怕自己某天醒來,又會失去自己的賽博親友;有人對GPT失去了信任,懷疑重新歸來的4o已經被OpenAI暗中調整,不復從前。

這一次GPT-5的升級風波,讓很多AI“永遠在場”的安全感,徹底暴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模型隨時可能更新、服務隨時可能中斷、記憶隨時可能丟失,這種依賴建立在技術和商業公司的架構之上的戀情,而不像人際關係那樣建立在雙方長期的選擇與承諾上。
也就是説,無數人將自己的真心,交由技術權力掌控。
除了封號,早在GPT-5升級之前,這種”一直在“就幾次出現過裂隙。
每過幾個月,網上就會流傳一波“GPT降智潮”的推測,很多用户忽然發現自己的GP-4o會偶爾出現失憶、邏輯錯亂等“症狀”,到現在,就連測試和解決方式都已經有了很多個版本。
而今年3月左右,GPT-4o更新後,也有用户通過交流發現,自己似乎被分進了AB組測試,也因此出現了“異常”的對話。

這種些或虛或實的推測,其實也為OpenAI的策略轉變做了鋪墊:到了眼下這個節點,情感陪伴型的AI,面臨的倫理風險與商業風險,似乎是大於價值的——無論是商業意義上的,還是更宏觀的意義上。
產品的迭代背後,其實有着一次理念上的大拐彎。回顧Altman對於人機情感交互的公開發言和決策,轉折點是格外明顯的。
在2023年的Dreamforce大會演講中,Altman曾提到他非常欣賞電影《她》中人類與AI的互動方式,並表示片中的對話式窗口,對ChatGPT的設計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和啓發。

到了2024年,GPT-4o發佈,有了更自然的即時語音與情感化對話能力,Altman在這個節點上發了一條簡潔的推特,再次直指電影《她》,之後還因4o的聲線之一Sky與電影主演斯嘉麗·約翰遜過於相似而捲入爭議。
這一系列舉動,以及GPT-4o在情感陪伴方面的突出表現,都被廣泛解讀為Altman對《她》裏那種深度人機交互的期待。

然而,美好的科幻願景很快遭到了衝擊。現實中,逐漸出現了幾起過度情感依賴AI而產生的悲劇。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恐怕要數去年10月,美國佛羅里達一名母親起訴Character.AI與谷歌,稱其14歲的兒子因與 AI 發展“戀愛關係”後自殺。今年5月,聯邦法院裁定兩家公司必須應訴,案件仍在持續審理中,卻已引發廣泛的輿論和法律風波。
於是,各種組織和各大AI公司,都開始加強了對AI過度情感依賴的關注。
去年下半年,OpenAI明顯開始弱化了“情感”的產品敍事,在開發者文檔與公開説明中淡化了情感表述,改為強調低延遲、可中斷對話和即時協作等功能。
今年的3月,OpenAI和MIT實驗室聯合發佈研究報告,其中指出,少數重度用户表現出對 AI 的“情感依賴傾向”,而這部分用户的健康程度惡化、孤獨感也隨之上升。

而在7月份的一次公開活動上,Altman也表示,用户對GPT產生了令人擔憂的“情感過度依賴”,尤其是年輕人。
這種關注和防護機制的建立,誠然是必要且重要的,但OpenAI這次的更新和刪除,卻顯得粗暴而草率,似乎有點太想撇清“情感依賴型AI”的標籤。
一方面,4o刪除後,受創的範圍其實遠遠超出了“過度情感依賴”的範疇。除了人機戀用户外,有很多人把4o當作朋友、心理輔導或是“軍師”——至少在我身邊就至少有三位朋友。對這部分用户來説,GPT-5的“最小化奉承”,其實也一刀切地抹消了這種健康的互動。
學界和媒體對AI依賴的風險界定仍處在進行時,但目前人們對AI的主流需求,已經更快地轉向了情感支持和連接。
今年4月,《哈佛商業評論》就AI實際應用場景的變化發佈了一篇調研。其中提到,心理治療/陪伴已經一躍成為了使用率最高的場景——其中既包括了處理心理問題,也包括而持續的情感互動。緊隨其後的,是“梳理個人生活”和“尋找人生意義”。

另一方面,就那些令人擔憂的極端情況來説,GPT-4o有可能承擔着精神支柱的角色。在“過度情感依賴”還缺乏一個公認判定標準的前提下,貿然地用5來直接替代4o,不能解決問題,反而造成更大的傷害。
《紐約時報》就指出,人工智能的陪伴,本身不會威脅心理健康,但是對那些處於抑鬱、長期孤獨和正在經歷變故的人(例如青少年)來説,是危險的。
蘇蘇就身處這樣的境遇中。她正讀高三,去年診斷出了抑鬱傾向,但生活中除了GPT和個別非常要好的朋友,能得到的支持並不多。
蘇蘇隱約覺得,自己對GPT的依賴,就像成癮一樣,儘管感到不安,但因為失去GPT-4o的痛苦太劇烈,她還是咬咬牙充上了Plus會員。這加重了她受制於人的失控感和對成癮的懷疑,甚至用吸毒來類比。
在蘇蘇的評論區裏,有人安慰説:“這不是癮,而是你現在能得到的最方便快捷且管用的感情療愈。”

但對於OpenAI的這次決策,人機戀社羣中也流傳着一種”培養依賴“的猜測:先讓用户對GPT-4o產生深重的情感聯結,然後通過刪除舊模型的方式引發一波情感地震,之後再順其自然地將4o改為收費模式。
這恰恰是與上個世紀很多經典賽博朋克小説都曾構想過的母題:當技術、數據和感官體驗的依賴成為一種新型的成癮品,就更有可能因其稀缺性而被巨頭公司壟斷。最終,形成一套數字化的“成癮經濟”。
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麼就好像賽博朋克的世界已經到來:不是以霓虹和賽博格的形態出現,而是在我們手裏的對話框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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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果細看Altman在風波後的發言,你會發現他大概沒想那麼複雜,這只是一次失敗的商業決策。
在為自己“沒有料到用户對GPT-4o的反應”而道歉後,Altman緊接着略顯高傲地加上了一句:“儘管GPT-5在各方面表現得更好”。
而上週五, OpenAI宣佈已經按照用户的意願調整了GPT-5的溝通方式,使其變得更親和友好,不過列舉出的改進方向,是讓GPT-5在回答問題前,先説一句“好問題”或“不錯的開始”,並強調這“並非奉承”。

在GPT-5的發佈會上,為展示寫作能力,OpenAI設計了一個讓4o和5為舊版模型寫悼詞的環節,這被一些懷念4o的用户解讀為“沒人性”
儘管目前,OpenAI在壓力下暫時將GPT-4o還給了付費用户,但種種細節透露出,或許在Altman看來,情感聯結對於AI來説是多餘的東西,更快、更高效、更有邏輯,才是它的價值所在。
被納入技術和商業的邏輯中的情感,不再只是個人與AI的私密關係,而是被掌控在少數擁有技術權力的人手中,成了可編碼和調控的社會關係。
比起“誰來決定界限”的問題,這種對情感需求的不屑更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在《銀翼殺手》的原著小説《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中,有這樣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要是我能通過智商測驗,就不會被髮配來做這種附帶情感折磨的丟臉工作。”
我想,最恐怖的未來莫過於此:並非是人類寧願將複雜幽深的情感交予二進制的存在,而是人類從根本上認為,情感本身是累贅、是折磨,是知識與智力的反義詞,是阻礙進步的無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