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懿餓死兩週年,當初吃她鬼血饅頭的殖友,現在都混得怎麼樣了?_風聞
孤烟暮蝉-时评人-珍惜未来,远离公知08-28 17:19
2025年8月23日,也就是王懿在日餓死兩週年之際,有一羣她生前的潤朋殖友,不遠萬里跑到了東京,為她補辦了遲到兩年的葬禮。
王懿,女,出生於1986年11月7日,貴州貴陽人,16歲就考入吉林大學材料成形與控制專業,本科畢業後,跨專業就讀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碩士,2009年從武大畢業,取得新聞學碩士學位時僅23歲。
碩士畢業後的王懿先是去了上海,然後又北上北京,並在北京加入了“大象公會”。在“大象公會”幹了沒幾年,王懿就出現了厭食症症狀,後來又踏入了幣圈,逐漸沉迷於虛擬貨幣,據説還是騙了親戚朋友的錢來炒的幣。後因炒幣失敗和自覺跟中國主流社會格格不入,在2020年之後潤去了日本。

因為語言不過關再加上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王懿在日本一度窘迫到連便利店臨時工這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作也找不到,找到了也幹不久。王懿在日本平時的一日三餐都得靠人接濟。因為囊中羞澀,她在日本開不起空調,買不起衣服,也吃不上幾頓像樣的伙食,有時甚至窘迫到要到大街上去撿別人丟掉的青梅來止渴。
當時間來到2023年8月份,王懿的精神、肉體、生活和學業狀況眼看着已經惡化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用她自己的話來説,她當初潤去日本的費用,本就是瞞着家裏人,尤其老父親,從一眾親戚朋友的手裏騙過來的,這筆錢用到如今總算是空空如也了。
而與此同時,那些平日裏自詡王懿“好友”的同道中人卻彷彿約定好了一般,一下子就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沒人再來接濟她的一日三餐,沒人能給她送醫送藥,沒人能照顧她的生活起居,沒人能替她交上迫在眉睫的學費。
就這樣,2023年8月23日,在窮困交迫中,王懿最終病死在了日本,時年僅37歲。
而就在王懿餓死兩年之後,她的那羣潤朋殖友終於給她補辦了遲來的葬禮。這些人共有18名,主要來自北京、台北、香港以及日本各地。除了幫王懿補辦下葬儀式之外,他們還為她帶來了她臨死之前最渴望的東西——食物。

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奇怪的,畢竟無論中國還是日本,都有在拜祭死者時為其供奉一些食物作為祭品的習俗。
但即便是這樣,王懿那些潤朋殖友的這一行為也仍然看得我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拜祭行為的本身,而是他們供奉給王懿在黃泉路上吃的這最後一頓飯,實在是太寒酸了,寒酸得哪怕我在國內請朋友吃飯都嫌丟人埋汰的地步,更別説還是用來供奉去世友人的祭品了。
擺在王懿小小的黑白畫框兩側的,是兩杯包裝簡陋的黃褐色飲料,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冰了;緊挨着飲料的是一份貴州牛肉/羊肉粉,包裝紙四周還印着“真材實料”4個字,食盒上擺着一雙我們在國內點外賣時也很常見的普通木筷。但是這筷子比我們外賣裏的還要連接一些,因為它的袋子裏既沒有勺子,也沒有紙巾,也沒有牙籤,就是一雙簡簡單單的筷子。
最讓人繃不住的是,帶着這份牛肉/羊肉粉前來王懿拜祭的那位,他/她還帶了一盒米飯和兩份小菜。飯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米飯,用普普通通的透明塑料盒子裝着,完了外頭還用保鮮袋給纏得嚴嚴實實。小菜則是裝在兩個圓形小塑料盒子裏的,一份是一小撮切碎的鹹菜;另一份是幾小片被醃漬得半紅不白的酸蘿蔔。

不得不説,這樣的祭拜方式真的是很有日本特色,因為只有日本人,或者是完全皈依了日本文化的不知道什麼人,才能接受得了這種“拿牛肉/羊肉粉當配菜,就着白米飯一塊吃”的“碳水+碳水”的飲食方式。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去日本最大的食評、探店網站之一、有着日本某團和某眾點評之稱的“美食日誌”(Tabelog,食べログ)網上查了一下,結果發現,這份牛肉/羊肉粉是從一家開在東京的、名叫“黔莊”的貴州菜館子那兒打來的外賣。“黔莊”目前在東京一共開有兩家,一家是位於大久保站的總店,另一家是開在高田馬場站的分店。這兩家的平均消費是一樣的,都是人均1000至1999日元,約合人民幣48元至97元。

這個價位的餐廳在東京的餐飲市場屬於比較常規的、中等偏下消費水平的館子。你花這個錢能吃到一些相對不錯的簡餐。它的檔次要比你在7-11、羅森等便利店裏買到的社畜便當,或是在吉野家、食其家等日式快餐店裏吃的牛馬定食要稍微體面一些,但充其量也就是個快餐的水平。
從“黔莊”家的菜單來看,他們提供的菜品確實也都是在這個消費區間的,從最便宜的1380日元(約合67元人民幣)一碗的清燉牛肉粉,到最貴的1580日元(約合76元人民幣)一碗的紅燒牛肋條粉,你在他們家點一份牛肉/羊肉粉的花費至多不會超過1500日元,完了再配上280日元(約合人民幣13元)一杯的招牌山楂酸梅湯,一頓飯下來確實也控制在2000日元以內就搞定了,再打包一份白米飯和兩份小菜啥的,頂天也就2500日元出頭,摺合人民幣120元左右。


此次來到東京參加王懿葬禮儀式的殖友共有18人,其中不乏從北京、香港、台北等地特意趕來。這麼多人這麼大老遠過來一趟,結果就在一家快餐店裏打包一碗粉、一份飯、兩份小菜外加兩杯飲料,一共花費2500日元左右,領着這麼點東西去拜祭一位人走了已經有兩年的手足殖友、摯愛親朋,我得説這事幹得多少是有點行為藝術了。
這要擱兩年前,諸位但凡能將如今擺拍凹造型的精力和資源拿來救助一下在餓死邊緣苦苦掙扎的王懿,我估計僅來回的機票錢和差旅費用都能夠她支撐上好一陣子。要是王懿再咬咬牙,省點吃、儉點用,鬧不好還有概率吊着一口氣苟活到今天。這樣一來,她就能在《南京照相館》上映之後,跑到X上破口大罵,最後因為火急攻心疊加長期營養不良,然後才撒手人寰。
但是現實終究不能如果,現實是,她的這些潤朋殖友當初寧可眼睜睜看着她活活餓死,也不願意伸出援手接濟她口吃的,而是硬生生拖到人都沒了,都成渣了,才姍姍來遲跑到她的墓前,假模假樣地表演什麼行為藝術,一邊表演,一邊還惺惺作態地説什麼**“願Akid(王懿的英文名)在天堂安息”**,而且表演用的道具還那麼廉價,攏共一碗粉、一份飯、兩份小菜外加兩杯飲料,加在一起也就才花費2500日元左右。
誠然,王懿作為一個貴州人,帶着貴州的牛肉/羊肉粉過去祭拜她,這一點從“睹物思人”的角度勉強也算説得過去。但如果王懿有得選擇,讓她自己來點菜的話,我猜她想吃的最後一頓飯,應該不會是牛肉/羊肉粉和白米飯,而是燒鵝和草莓。
為什麼?因為在王懿兩年前餓死的時候,我就曾給她寫過一篇文章,為了寫那篇文章我做了大量考證,結果發現,在王懿臨死之前,她曾在X上發佈過大量想吃東西、期待投餵的動態,其中,被提到頻率最多的兩種食物,就是燒鵝和草莓。

草莓還好説,但是這燒鵝在東京就不是很好找了。我在“美食日誌”上找了半天,最後找到明確有燒鵝提供的館子攏共也就十來家,無一例外都是專做粵菜的所謂廣東料理餐廳。
這些有燒鵝賣的粵菜館子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平均消費都比較貴,進店人均消費都在3000日元(約合人民幣145元)以上,5、6000,7、8000乃至上萬日元的館子也不鮮見。這倒是很符合我記憶中開在廣東以外的粵菜館子的普遍印象,價格是一定便宜不了的,而且分量通常也是吃不飽的。
不過也有例外情況,比如我找到的這家同樣開在高田馬場的燒臘專門店“鵝一燒”,他們家的夜間人均消費就不超過3000日元,日間更低,只有1000日元不到。但即便如此,他們店裏也是有提供諸如“北京片皮烤鴨”“吊爐乳鴿”和“木炭燒鵝”這樣的招牌硬菜的。

鵝一燒1

鵝一燒2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招牌菜的價格普遍不便宜,一隻吊爐乳鴿要賣1980日元(約合人民幣96元),這個價錢都快趕上“黔莊”他們家一份定食的開銷了;半套片皮烤鴨要賣3680日元(約合人民幣178元),全套要6480。最貴的還得數木炭燒鵝,一隻整的燒鵝要賣13880日元,摺合人民幣674元。

鵝一燒家的招牌菜
大概是因為店家也知道一整隻鵝太貴了,沒幾個日本人會來店裏這麼點,所以還貼心地提供了“整隻”“半隻”“半莊”和“一份”四種選項可供選擇,最便宜的一份只要1280日元(約合人民幣62元),不過那也就是嚐嚐鮮的分量,夾兩筷子也就沒了。
如果王懿的潤朋殖友嫌“鵝一燒”low,配不上王懿的身份,那東京還有一家上檔次的、有燒鵝賣的粵菜館子可供選擇,這就是開在銀座的“赤坂璃宮”。這家店在“美食日誌”的評分高達3.73,距離頂級餐廳的4分標準僅有半步之遙,這哪怕在東京也算是很高的評價了。

赤坂璃宮
當然了,和赤坂璃宮的評分一樣高的,還有他們家的人均消費:日間人均消費6000至7999日元一人,約合人民幣291元至388元;夜間人均消費更離譜,達到了15000至19999日元,約合人民幣728元至971元。

赤坂璃宮家的菜單
我瞅了一眼他們家的食客返評,人均消費就沒有低於6000日元的,中位數大約在15000到20000左右,吃到3萬甚至5萬以上的食客也不在少數。而且,這些來赤坂璃宮吃飯的日本人往往都是花得越多,評分就越高。
這樣一家店提供的粵式燒臘,我想應該差極也有限。因為是高檔餐廳的緣故,所以“赤坂璃宮”是默認不賣你整隻鵝的,人家上菜都是那種小而精的形式,白切雞、叉燒、燒鵝這燒臘三寶一樣最多一塊,一塊最多一口。

東京的粵菜館子消費水平普遍不低,有燒鵝賣的更高
雖然分量是少了點,但是勝在檔次高啊。要是王懿的潤朋殖友願意從赤坂璃宮這樣的館子給她打包一份燒臘三寶,哪怕少點,我相信她泉下有知,應該也會很欣慰的。
然而遺憾的是,對於這樣一位餓死者生前的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她的那18位從天南海北趕來參加葬禮儀式的潤朋殖友,卻沒有一個人能滿足的。他們既沒有從相對平價的館子給王懿買來一隻燒鵝,也沒有從相對高檔的餐廳給她打包一份燒鵝,他們只是在一家專門出售定食的貴州麪館裏給她外帶了一份牛肉/羊肉粉、一碗飯、兩份小菜和兩杯飲料,共計花費2500日元左右。
我不太清楚外地的同志和朋友在去給逝世的親朋好友掃墓祭拜時都是什麼習俗,但是廣東這邊,你要是敢在清明掃墓或親友忌日的時候帶這樣的餐食去祭拜,那你十有八九收穫同去掃墓的其他人滿滿的白眼,甚至被你自家親友打成豬頭炳也不足為奇。
家庭條件好點的,一隻整的烤乳豬是必不可少的;家庭條件一般的,至少也會擺上幾隻整雞、整鴨、整鵝,就算要擺飯擺其他吃的,那也只能作為輔食,最重要的祭品位置一定是留給硬菜的。
我從來沒見過誰好意思從快餐店裏打包一份外賣帶過來給逝者當祭品的,直到今天看到王懿潤朋殖友發的照片,我算是開眼了。古有墳頭燒報紙,今有外賣充祭品,不得不説,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糊弄鬼的套路也是與時俱進了。
為什麼王懿的潤朋殖友要這麼對待她呢?想來無非也就是兩個原因:一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王懿生前的遺願,只是為了擺拍玩行為藝術,才給她整了點吃的當祭品,所以怎麼糊弄就怎麼來;二是如今的他們混得也不見得就比餓死之前的王懿強多少,他們不是不想給王懿整點燒鵝、草莓,而是自身的條件根本不允許。

像赤坂璃宮這樣的館子,別説是王懿那羣潤朋殖友了,一般日本人也是吃不起的
在這兩種可能性中間,我個人傾向於認為是後一種,又或者二者兼有。何出此言?也是兩個原因:一是兩年前王懿去世的時候,她有一個賴在國內的前媒體人朋友維舟,曾經在公號上給她寫過一篇題為《這個時代辜負了她》的訃告,這篇文章説是為了悼念王懿而寫的,可維舟卻在文章下方開通了打賞公告,此舉也被時人譏諷為“吃人血饅頭”。
二則是這次參加了王懿葬禮的一位賈姓潤人,他的車擱了倆月才開去洗車店洗一次,洗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受潮了。自己平時吃的也沒比帶給王懿的祭品強到哪兒去。為此甚至就連他自個兒都自嘲,自己在日本只能吃“社畜午餐”。

不過偶爾碰上改善伙食了,他也是能下下館子吃點好的,比如烤鴨、鹽水鴨和魚頭啥的。所以他的消費能力其實是可以支撐吃得起一整隻鴨子的,只是不能常吃。那為什麼他去祭拜王懿的時候卻只捨得帶一份牛肉/羊肉粉呢?這背後的原因就很耐人尋味了。
説來幽默的是,和王懿這羣潤朋殖友相比,我覺得反倒是我們這羣人對她其實還更在意一些。我工作室的小夥伴最近本來在控食減肥的,結果看到我出了這期內容,當即下單買了一份燒鵝腿飯和500克的丹東草莓,另外還有兩杯蜜雪冰城。因為最近紅、黃、藍三家的外賣大戰還沒打完,所以補貼下來全部花費僅小几十塊出頭。完了他嫌到手的燒鵝腿飯米不好,還特意用家裏的五常米下鍋煮了碗飯。

按照他的説法,雖説這外賣的燒鵝和草莓跟廣東和丹東的終究沒得比,但畢竟價錢擺在這兒,所以也沒啥好抱怨的。我看他發過來的啃鵝腿啃得滿嘴流油的照片,打字問他:
“你覺得味道咋樣?”
他給我撂了半天,啃完鵝腿之後才幽幽回了我一句:
“還行,要是有點酸梅醬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