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三甲科主任直播唱歌,一年漲粉幾十萬!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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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名自卑的醫學生成為三甲醫院學科帶頭人,歐敬民的人生經歷了什麼? 直播唱歌一年多後,他有哪些新的感悟?“醫學界”專訪歐敬民主任。
撰文 | 汪 航
白天,53歲的歐敬民是上海知名三甲醫院介入血管外科的主任醫師。
晚上,他是一個歌手,抖音直播間裏的麥霸。
自去年直播唱歌走紅後,這一年多來,歐敬民的人生髮生了不少變化。最初,無論深夜或是下雨天,他總是一個人在街邊馬路、户外廣場上唱,一首接一首的老歌。
如今,歐敬民有了固定的演唱場地,從一隻麥克風、一部手機升級為了更專業的全套音響和直播設備。他也不再是一個人唱,團隊新加入了女主唱、伴奏、伴舞和場控等,已然發展成一個樂團。
“剛開始直播唱歌更多是一種情緒宣泄,醫生的壓力還是蠻大的。現在能堅持唱下去,是因為隨着時間的推移,成了一種責任。”歐敬民告訴“醫學界”,他只利用下班時間唱,不影響工作,“觀眾越來越多,這是一個正能量直播間,大家通過唱歌、聊天獲得正反饋。”
直播間之外,歐敬民的生活依然如故,看不完的門診、做不完的手術,和那顆永遠熾熱的心。

歐敬民
下班後,主任醫師走進直播間
8月的一天,“醫學界”走進歐敬民在上海市虹口區的一處工作間,這是他日常直播的地方。
房間內擺放着收音、麥克風等設備,中間是兩塊大屏幕,左邊用來看直播間彈幕,右邊顯示歌詞。屏幕正對着的,是一張紅色橫幅,上面寫着“您的陪伴,是我們前行的底氣,歡迎粉絲團駕到!”
2個小時後,會有上千人來到這一名為“介入血管外科歐敬民”的直播間,聽數十首風格各異的老歌,並在彈幕中與歐敬民互動。
當然,也有人是衝着“歐主任”來的。
除了直播唱歌外,在歐敬民的抖音短視頻主頁,你幾乎看不到醫療之外的內容。“我的本職工作一直是名醫生,每天的醫療任務很重,唱歌只是下班後的業務愛好。”
現實生活中,歐敬民已從事外科診療近30年,尤其擅長血管外科疾病的手術及腔內微創治療,包括頸動脈狹窄、椎動脈狹窄、頸動脈瘤、頸動脈體瘤等。

他有着眾多頭銜,包括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現為中國研究型醫院學會介入醫學專業委員會常委,中國醫療保健國際交流促進會糖尿病分會青年組副組長,中國老年醫學學會血管專業委員會全國委員等。
“我每天都有半天門診和將近10台的手術,沒有傳統的雙休。”歐敬民介紹,心血管外科領域近年來技術普及加速,手術量大幅增長,每年由他獨立完成的各種血管手術就有近千例。
而他的患者,也從國內擴展到了西班牙、美國、澳大利亞,科室影響力持續擴大。“前兩天就有一個左上肢動脈閉塞的患者,在全國跑了很多大醫院治不好,來我們這搞定了。”
歐敬民透露,這名患者50多歲,是家裏的頂樑柱,但因為栓塞此前處理得不太徹底,局部組織增生後血管完全閉塞,為後續局部血栓處理增加難度,加之鎖骨下動脈也閉塞了,導致患者上肢疼痛難忍、麻木,嚴重影響正常生活。
“我們用了三四個小時完成這台超高難度的手術。”歐敬民説,手術結束已是凌晨3點,但自己絲毫不覺得累,反而一下班就開始直播唱歌,“有人會説這是一個不好的示範,我解釋下,一是剛做完手術特別興奮,二是正好也能空出時間等待患者術後情況反饋。”
過去的一年中,歐敬民就是在這樣的節奏下“見縫插針”,兼顧醫院工作和個人愛好。
他的開播時間從不固定,因為那取決於手術的下台時間;直播時長同樣不能保障,因為即便下班,他也可能隨時被喊到科室處理一系列事務。
雖然忙碌,但他認為自己“特別滿足”。

歐敬民的抖音短視頻主頁
農村來的自卑醫學生,逆襲了
“為什麼要直播唱歌?”
出名後,曾不止一家媒體或個人問過歐敬民這一問題,他總是笑着回覆,“我喜歡唱歌,它給了我很多正能量,能幫助我消解工作壓力,同時把這種正能量傳遞給大家……”
這不是一句客套話。實際上,在歐敬民的背後,藏着一個農村娃的勵志成長故事。
歐敬民出生於安徽一個農村家庭,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條件有限,“很多時候都吃不飽飯”,但父母堅持讓他上學。
考進大學後,歐敬民獨自離家讀書,這個農村少年對一切都感覺陌生,不知所措。他回憶,以自己當時的能力,根本無法適應大學新的環境,於是在心裏積鬱了越來越深的自卑。
“自卑”是歐敬民反覆提到的一個詞,這和他如今充滿激情、開朗自信的形象相去甚遠。用歐敬民的話來説,那時,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跟宿舍同學交流,見到女同學的第一想法是“躲開”。

唱歌中的歐敬民
“我們大學班級組織活動,有同學穿裙子跳舞。幾分鐘後,我同桌就問我,她跳得怎麼樣,你猜我怎麼説的,我説‘不好意思,沒敢抬頭看’。”歐敬民回憶。
為此,他一直嘗試改變自己,但沒有人告訴年輕的歐敬民應該怎麼做。孤獨苦悶時,他就躺在牀上看書,從中開闊眼界、收穫成長。
儘管如此,當歐敬民面對老師、同學或有求於人時,始終還是抬不起頭、開不了口,這給他的學生生涯蒙上了一層陰影。“我長得比較醜,性格也不外向,有很深的自卑感。”歐敬民總結道。
大學畢業後,他在安徽工作了一年,隨後考入原上海第二醫科大學(現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外科學專業,攻讀博士研究生。可內心的障礙依舊沒有消失,甚至不敢參加導師的聚餐。
成為一名小醫生後,這一性格特點讓歐敬民陷入苦悶。他雖然勤奮,卻始終得不到關注和機會,差點放棄在上海的工作,“當時我對妻子説想要獨自回安徽,積累幾年臨牀經驗再回來。如果不要我,就出國去再學習幾年。”
“後來,有個同學告訴我,以後和別人相處的時候,一定要看到對方心中的柔弱之處,因為每個人都有柔弱的地方,需要別人呵護。”歐敬民説,意識到這一點後,他不再覺得對方高高在上,而是學會了平等相處,“我就好好和你交流,呵護你的柔弱之處。”
當意識到需要改變時,改變已經發生了。2006年,歐敬民入選上海交通大學百人計劃,並於次年赴澳大利亞Monash大學進修學習。沒過多久,他就在科室站穩了腳跟,手術越做越多。
而這些經歷,也使他變得更加自信,“我直接就去競選學生會主席了,雖然還是落選了。”
如今的歐敬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拘謹、自卑的孩子,但他至今感謝那段成長蜕變的經歷。“人的潛力真的是無限的,一個人有可能剛開始一無是處,但你鼓勵他,激發他的潛力,能力就可能發揮到天上去。”
這也是歐敬民直播唱歌的深層次原因。他和彈幕互動,聊生死、講大愛,談疾病觀和人生觀,希望激發粉絲的潛力和傳播正能力。曾有少年在他的直播間中走出抑鬱,也有朋友走進直播間,同他共同演唱。
一首《怒放的生命》是歐敬民的保留曲目,不僅為他人加油打氣,也為自己而唱。
對患者、同事的承諾
直播唱歌走紅後,歐敬民的抖音粉絲漲至近40萬。他開始意識到,粉絲多了,肩上的責任也更重了。

“我在抖音唱歌的時候,一直宣傳‘愛要大聲説出口’,包括我們平時我們做短視頻科普,無論是在視頻中還是視頻前後,我都喜歡發這些正面的東西。比如一個粉絲看到了,那我就表達對他的欣賞和鼓勵,幫助他提升信心。”歐敬民説。
除了這些言語上的激勵,歐敬民在現實生活中,也時常會幫助患者。
有一次在其他醫院會診,他遇到一位動脈栓塞的病人,那家醫院沒能力手術,患者也沒錢轉院。歐敬民就對他説,“錢的問題你不用考慮,回家的車票我都幫你解決”。後來,歐敬民幫他在這家醫院做了手術。
這樣的事情,他經常做。
“臨牀上,我會主動根據情況提出來,比如我看他穿的很不好,或者情況確實很艱難,那我就會説‘不行幫你出錢’,但其實這樣説了之後,都沒多少人要我資助,這也是人性的善。”歐敬民説,自己對患者十分信任,幾乎每個人都有他的手機號、微信,24小時隨時聯繫。
除了信任患者,他還鼓勵自己的醫療團隊大膽去做,只要是管轄範圍內的病人,所有的醫療責任,自己都擔着。
“心底無私天地寬,權力下放給團隊成員,我跟他們説這個事情你儘管發揮,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如果你對自己沒有什麼要求,完全可以在把事情做好的基礎上躺平,但如果你想往前走的話,可以站在我的肩頭,我會向上頂你一下,而且絕對不佔你一分錢的便宜。”
歐敬民表示,自己已經是既往社會發展的獲利者,對他人就應該懂得感恩。他還想向全國的醫務同行説,“無論是收入還是醫療技術,只要你努力起來的話,各方面都會提高,但前提是堅持下去。”
“最後一句話是,各位同行們,我很愛你們。”説罷,歐敬民拿起麥克風,準備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