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作者河北定縣人張寒輝)兼記家族抗戰_風聞
公众号相信自己的兔子-详细分析见微信公众号,相信自己的兔子09-03 14:43
隨着一曲憤懣淒涼的歌曲《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八十週年閲兵拉開了序幕。
這首歌是我是從小聽到大的,因為詞曲作者張寒輝就是我隔壁村的,河北定州市(定縣)西建陽村的。
張寒暉原名張蘭璞、張含暉 河北省定州市(定縣)西建陽村人,
以下來自百度百科:
1902年5月5日出生在順直省定州(今河北省定州市)西建陽村一個衰敗的書香之家。祖父琴棋書畫皆通,曾考取功名,卻棄官不做,終生過着一種恬淡的田園生活。父親以教書為生,酷愛音樂,是位進步的民主主義者。 中學畢業後,張寒暉考入了北京戲劇專科學院,曾參加演出《硃砂痣》。畢業留校後,又參加演出了《黃綢衫》、《終身大事》、《英雄與美人》、《一片愛國心》等劇。
“九一八事變"爆發後,張寒暉用古老民歌《三國戰將勇》的曲譜填寫了《可恨的小日本》;還以《滿江紅》的曲調填寫了《告我青年》,號召青年"激奮進,齊赴國難”。從此,他開始了用民歌喚醒民眾投身抗戰的革命藝術生涯。 1932年,張寒暉來到西安,被任命為民教館總務部部長。這期間,他創辦了民眾劇社,並親自編導了《不識字的母親》、《鳥國》等。在這裏,他耳聞目睹了西安街頭幾十萬東北軍和人民流亡悲痛的聲音與慘景,激起了他創作的念頭。
他以北方失去親人的女人在墳頭上的哭訴哀聲為素材,寫成《松花江上》的曲調。
他的友人姚一徵説:“當歌曲寫完後,我們唱到’爹孃啊,爹孃啊’時,竟嗚咽地哭了。” 《松花江上》初由省立二中唱起,後流傳東北軍,並迅速唱遍了大江南北和長城內外。當時,這首歌曲並沒有出版,而且誰也不知道作者是張寒暉,可是,那旋律中凝聚的血淚卻強烈地感染着愛國的中華兒女們,人們爭相傳抄傳唱,在祖國破碎山河的上空,到處飄蕩着歌曲中的呼號。
1938年7月7日晚,武漢舉行了抗日週年的盛大活動,十多萬羣眾分乘幾百條木船,舉着火把匯聚在長江之上。這時候,不知是誰領頭唱起了《松花江上》,立即引起大家的呼應,十幾萬人的歌聲掀起了巨大的聲浪,匯成了人間罕見的、血淚凝聚的感情的交響。 張寒暉在西安,還參與省民教館組織的救亡宣傳,成立"西安實驗劇團"、“西安鐵血劇團”,自當導演和演員,演出了《不識字的母親》《黑地獄》等話劇。並編輯出版《老百姓報》,深受廣大羣眾歡迎。
1941年8月,張寒暉因被國民黨監視迫害,來到了陝甘寧根據地,1942年初,他來到延安。被任命為邊區文協秘書長兼組織部長。他用隴東民歌曲調又創作了著名的《軍民大生產》,這首久唱不衰歌曲後來也被收入到大型革命舞蹈史詩《東方紅》中。 1946年3月11日張寒暉在延安病逝,年僅45歲。他長眠於寶塔山麓,人們將他譽為與聶耳、冼星海齊名的人民藝術家。
張寒暉的一生,除《松花江上》、《軍民大生產》外,還創作了《遊擊樂》、《去當兵》等70多首抗戰歌曲。為緬懷他的事蹟,2002年,在紀念他百年誕辰之際,西安人民在他曾戰鬥過的地方--陝西師大附中校園裏,為他樹立了一座雕像。
抗戰開始後,周恩來曾代表中共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出席東北軍軍官會議。會議結束時,周恩來指揮與會軍官唱了這首歌。悲憤的歌聲激起了大家思念故鄉的情緒。當歌聲進入"哪年哪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時,全場軍官有的熱淚盈眶,有的低頭哭泣,有的舉起了拳頭,“一定要打回老家去!“的決心,充溢着歌唱者的胸膛。
這首歌在老蔣攘外必先安內的叫囂下,對喚起民眾、建立聯合陣線、全民抗戰起了巨大的作用。我上小學時,小夥們説起張寒輝,常説的就是把東北人唱哭了。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的曲調來源於我們本地的一個戲曲,叫定縣大秧歌,相傳是蘇東坡知定州的時候,所創,我們當地女人哭墳是一個特色,連哭帶訴説,尤其女兒哭爹孃,我媽會,我見過我媽哭墳。
華北大平原,在整個抗日戰爭中,付出的代價最大,最慘烈,抵抗也是最堅決的。
自古燕趙出豪傑,人傑地靈,人才輩出!
在抗日戰爭中大放異彩的地雷戰和地道戰都是發源於我們河北,第一次有明確記載的地雷戰是我們隔壁的安國縣,第一次的地雷戰是用幾個手榴彈埋伏的,後手榴彈奇缺,就開始開動腦筋,用做鞭炮的火藥裝在瓦罐裏,因為威力太小,在瓦罐里加了驢糞馬糞以及人糞等,炸不死人,但是傷口感染非常麻煩,後來地雷戰推廣到全戰場。
不見鬼子不掛線,是指每一個雷都有專人負責看守,引線分開,村東一個老頭,姓劉,叫瞎混,他腿上有一塊傷疤,就他在埋雷的時候不小心炸了,炸腿上一塊,別人説,地雷炸了,瞎混誒喲一聲,我波耶!(波,我們本地老一輩叫娘,叫波)。
地道戰最初的形式是紅薯窖,我們哪裏是黃沙土壤,便於挖掘,家家户户有紅薯井,紅薯井有五六米深,一人多寬,有的紅薯井在院子裏,有的在田地裏,日本鬼子來了後,抗日軍民多次躲藏在紅薯井裏,但是地道自古就有,也叫藏兵洞,在抗戰中逐漸發展成藏,打為一體的工事系統。
我們另一個隔壁村大鹿莊村八十多個民兵依託地道,同1000多名日偽軍打,打死打傷一百多名敵人,成功打退了敵人,自身無傷亡。
我這裏寫幾個人物真事,這些事是我同老人們哪裏聽來的,他們都是參與者。
首先寫我們家族的趙鐵夫,定縣寨裏村人1914年生,1938年參加定縣抗日運動會,同年入黨,歷任中共定南縣委書記、冀中區七地委副書記、冀中區委組織部副部長等職。
趙鐵夫是我五爺,我爺爺兄弟五個,我爺爺排行老大,趙鐵夫排行第五,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五爺在保定第二師範讀書,1937年盧溝橋事變,日本鬼子打進來了,我五爺投筆從戎,率領家鄉軍民抗戰,第二年任定南縣縣委書記,年僅24歲,當時定縣劃分為定南、定北兩個縣,定南縣包括安國一部分。
我五爺帶領的軍民對日本鬼子及偽軍進行了沉重的打擊,日本鬼子抓不到我五爺,就把我五爺的媽給抓去了,企圖用老孃威逼利誘五爺投降,我老奶奶寧死不屈,誓不投降,後來日本鬼子將我老奶奶殺害在定縣沙河南,被當地百姓就地安葬在沙河南。
抗戰勝利後,我們家族出動100多青壯,套幾十輛大車,用36抬大轎將我老奶奶的屍身迎了回來,路上換人,轎不落地,日夜兼程,迎回來後,屍身已經腐爛了,但是手臂依然是被鐵絲捆綁狀態,是一個家族的大伯用鍘刀將屍身揭起來。重新入殮。
五爺在靈前誦讀親自撰寫的祭母文,邊哭邊讀,以至後來昏厥過去。
我另一個堂爺趙登程也是38年加入八路軍,55年開國大校,後授少將,我父親多次跟我説,登程爺外號閻王,一次帶人準備打日本鬼子炮樓,弄到了一門日本炮,但是不會使,從反戰同盟裏請來了一個日本炮手,第一炮打歪了,登程爺上去就一耳光,第二炮一炮就準了。
我一個隔幾個衚衕的鄰居,姓邱,我只知道叫邱來子,我年輕的時候經常見,個子不高,敦敦實實的,頭髮灰白,人非常和藹可親,後來才知道,大來子是我們村鼎鼎有名的,從區小隊幹起來的,在區小隊擔任刀斧手,專職處決漢奸叛徒。
在一次集市上,處決漢奸,漢奸五花大綁被押在空地上,跪在哪裏,一聲令下,大來子右手背刀,從後邊快步過去,左手背在漢奸脖子上猛一拍,漢奸一個激靈,脖子一挺,大來子右手刀一劃,人頭落地,(不是砍,是劃!姜文電影鬼子來了中出現的刀法),乾脆利索。
解放戰爭中,地方武裝升級,編入正規軍作戰,就是這個邱大來子,也編入正規軍,在我登程爺手下幹,在解放新保安的戰役中,大來子開了小差,跑回來了,把登程爺氣壞了,派人把他抓了回去,讓他戰鬥中插旗子去,當旗手第一個上。仗打完了,大來子毫髮無損,結果打完後,又跑回來了,這一次,登程爺就放過他了,大來子一直在鄉務農。
我房後的鄰居,姓王,王冰山,要不是這老頭自己説,我也根本不知道他的英雄事蹟,那天老王頭來我們家裏閒聊,才説起他的過往,他15歲幹區小隊,頭天晚上參加發了杆槍,第二天就去端炮樓去了,放了幾槍,拿不下來,就跑了,解放戰爭中編入正規軍。
當時在我們哪裏打了一場大仗,清風店戰役。
清風店戰役聶帥坐鎮,楊得志將軍指揮的,是華北野戰軍為解放石家莊打的一場大仗,佯攻徐水保定,孫連仲,把羅歷戎的第三軍從石家莊誘出來,在徐水南邊設下陷阱,進而全殲,解放平津戰役做準備。
為了把羅歷戎從石家莊誘出來,徐水南到石家莊一線所有的八路軍全部撤出,造成兵力空虛假象。這個難度非常大。
羅歷戎的國民革命軍第三軍組建於北伐戰爭時期,是老蔣的精鋭美械師,羅歷戎的第三軍從石家莊出來後走走停停,到了定縣,老王頭跟我説,當時他是偵查兵,他們幾十個人從徐水那邊跑過來,到了清風店南邊,清風店地區的老百姓已經收到通知,國民黨兵要過來了,都提前轉移了。
他們來了空無一人,在幾個村裏轉悠半天,才碰到一個老頭,一問三不知,又聾又啞,老王頭急了,説我是八路軍,唐河南邊的那個村的,那個老頭立馬不聾不啞了,説你們村的誰誰是我盟兄把第,老王頭説那是我叔哩。
這關係才搭上了,那老頭説,傻小子,這裏馬上要打大仗了,你們趕緊跑吧。老王頭説我就是過來偵查的,那老頭趕緊找個屋子讓他們住下,然後又不知道從那弄了塊醃肉,讓他們吃,老頭就去找民兵去了,等老王頭他們和民兵們匯合已經是下午了,羅歷戎的部隊已經到了唐河邊準備渡河北上了,老王頭他們和民兵趕緊往河邊跑,和民兵們遠遠的放了一陣槍,羅歷戎説幾個土八路,就地紮營明天一早渡河北上。
就是這一晚,八路軍各部隊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這場戰役中創造了我軍急行軍的歷史記錄,最遠的跑了600多公里,全殲羅歷戎後,羅歷戎是黃埔二期的學生,聶帥是黃埔教官,師生見面後,羅歷戎説沒有別的了,我還有一個軍樂團就當見面禮了,這個40多個人的軍樂團和華北抗敵劇社十多個人組成華北軍區軍樂團,後來又和北平警察軍樂團組成我軍第一隻軍樂團,就是本次閲兵軍樂團的前身。
我的幾個伯伯們當時也參加了這場戰役,我一個伯伯説他一宿跑了一百八十多里地,我這幾個伯伯打完仗後,回家來看爹孃,這一回來就再走不了了,爹孃哭,弟弟妹妹們抱腿不放,第二天張羅説媳婦,然後他們就都算脱離軍籍了,一直務農,直到八十年代初國家給這些人補助。
我一個伯伯説,我五爺和登程爺從村裏帶出去四十多青壯,犧牲二十多個,我們村被日本子燒過,搶過,跟日本子是世仇,
在抗日戰爭勝利八十年之際,我寫下小文,緬懷先輩,有些賬必須要清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