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艱難生存的巴基斯坦-水、糧食危機_風聞

巴基斯坦現在的情況非常艱難。

它不僅貧窮，而且連維持生存所必需的水和糧食也面臨着嚴峻的危機。

其根本原因就是它在人口、水、經濟發展之間已經陷入了死循環。

它龐大的人口，並沒有成為人口紅利，進而發展出有競爭力的產業。反而為了養活龐大的人口，不得不發展出透支水資源的農業。

很顯然，這在生態上是無法持續的。

巴基斯坦很貧窮。

巴基斯坦的人口約2.4億，為世界第五位。但GDP總量在全球只能排名第40位左右。根據世界銀行數據，巴基斯坦2022年人均GDP約1598美元。遠低於我們傳統印象中的窮國印度、孟加拉國的2388美元、2688美元。

它還欠着鉅額外債。

2023財年，巴基斯坦外債總額約1250億美元，佔GDP比例 約40% 。僅2024年1月至6月，就需要償還約 50億美元的外債。但當時巴基斯坦國家銀行持有的外匯儲備只有80億美元。

顯然它的財政收入基本都要被拿來還債了，這還怎麼發展經濟呢？

巴基斯坦就是經濟被龐大的人口給拖累的活生生例子。

  它的情況跟埃及非常相似。地理環境並不算優越，為亞熱帶草原和沙漠氣候。氣候比較乾旱，年平均降雨量約為 250至500毫米。印度河是它的生命線。

1947年印巴分治時，巴基斯坦人均水資源量約為5000立方米。但現在人口是當時的7.3倍。人口增長速度是印度的2倍。

這導致現在的人均年可再生淡水資源約為1000立方米，已接近人均1000立方米的國際缺水警戒線。

沒有水，還怎麼發展經濟？

為了養活龐大的人口，它把90%的水都用於發展農業。

  巴基斯坦一年種植兩季，夏季種水稻，冬季種小麥。此外還種植棉花。這些都是高耗水的作物。小麥是口糧。而水稻，特別是巴斯馬蒂香米是重要的出口創匯產品。巴基斯坦常年位居全球前四大大米出口國之列，與印度、泰國、越南共同主導着國際大米貿易。令人意外的是，近年來我國成了巴基斯坦大米的最大買家。

而棉花是巴基斯坦紡織業的原料。

但客觀地説，巴基斯坦的農業用水效率並不高。

在巴基斯坦這種氣候乾旱的地方，卻種植着小麥、水稻、棉花這些高耗水作物。而且還是當年在美國全球推廣綠色革命時，從美國引進的高耗水小麥、水稻品種。

要想種植這些作物，當地的降雨量是不夠的。所以，巴基斯坦一直用印度河和地下水來灌溉農田。其中地下水佔了灌溉用水的一半。

而且，現在巴基斯坦的淺層地下水已經枯竭，它開採的主要是不可再生的深層地下水。在巴基斯坦的核心農業區，打井的深度需要打到200米甚至更深。

顯然，這是一種不為子孫後代考慮的竭澤而漁的發展模式。

農民認為地下水是自己家地裏的，比從印度河引過來的河水要穩定。而且巴基斯坦政府還為農民抽水提供電費補貼。由於電費便宜，所以農民傾向於打井用地下水，沒有經濟動力去節約用水。

近年來，巴基斯坦的農民開始使用來自我國的太陽能抽水系統來抽取地下水灌溉。因為巴基斯坦電網不穩定，會經常停電。

我國公司也在從單純賣設備，轉向提供包括節水灌溉和智能管理在內的 “整體解決方案” 。

巴基斯坦仍然採用的是效率很低的大水漫灌。

研究表明，從水庫引出的水，在通過渠道到農田的途中，超過一半的水量因滲漏和蒸發而損失掉了。損失的水量，大約相當於印度河年平均流量的25%到30%。

由於蟲害、黴變和管理不當，政府在國營倉庫中儲存的小麥損失率高達15%至20%。

但即便農業上用了這麼多的水，現在巴基斯坦的糧食自給率也有問題。

小麥是巴基斯坦的主糧，超過80%的人口以麪食為主食。它在正常年景下可以基本實現小麥的自給自足，甚至略有盈餘。

2020年以來，巴基斯坦多次因春旱、洪水，不得不在國際上購買小麥。

巴基斯坦擁有超過 7200 條冰川，是世界上擁有極地之外冰川數量最多的國家。這些冰川是印度河的發源地。

近年來，這些冰川因全球氣候變暖不斷退縮。融化的冰川水匯入河流，加上雨季集中的降雨，就可能引發洪災。

2022年的大洪水就是這樣產生的。

印度河水位暴漲，沖垮堤岸，淹沒了相當於國土面積三分之一的地區。超過3300萬人受災，相當於巴基斯坦總人口的七分之一。近800萬人流離失所。超過 430萬公頃的農作物被淹沒和摧毀，相當於全國總種植面積的一半左右。造成直接經濟損失 300億美元。相當於巴基斯坦年度GDP的約 7.8%。

這也導致巴基斯坦當年不得不在國際上購買小麥。

而且印度河的上游需要流經印控克什米爾或印度北部，最終進入巴基斯坦。

2016年、2019年，印度多次威脅要拿這條河來作為武器修理巴基斯坦。例如，故意讓大壩不放水，在巴基斯坦急需用水的播種季節制造乾旱，破壞其農業經濟。

出於對用水的擔憂，巴基斯坦更加重了對地下水的依賴。

在人口密集和農業集中的地區，如旁遮普省南部和信德省北部，地下水位正以每年0.5米至1米的速度下降。

這樣下去顯然不是辦法，巴基斯坦非常需要推廣節水灌溉如滴灌、噴灌，改造滲漏的水渠。但問題是，巴基斯坦沒有錢來做這些事情。

巴基斯坦沒有有競爭力的產業，而需要花錢的地方又太多。

巴基斯坦的支柱產業是農業和紡織業。

農業上主要出口大米、棉花、芒果、柑橘。

巴基斯坦是全球第四大的棉花生產國，勞動力也相對便宜。它擁有從棉花種植、紡紗、織布到成衣製造的完整紡織產業鏈。

巴基斯坦的棉田

紡織業是巴基斯坦的經濟命脈，貢獻了超過60%的出口額，僱傭了約40%的工業勞動力。它是全球重要的紡織品出口國之一。

但是它的能源依靠進口，導致發電成本高於孟加拉國、越南這些競爭對手。而且電網不穩，頻繁拉閘限電迫使企業需要自備柴油發電機，進一步推高了成本。

近年來，巴基斯坦的紡織業在國際市場的份額不斷下降，而孟加拉國和越南的份額則在快速增長。

由於缺乏競爭力，導致很多棉紗只能出口，無法在國內轉化為高價值的成品。

石油、液化天然氣、煤炭等能源是巴基斯坦最大的進口項，常年佔總進口額的20%以上。

巴基斯坦的石油和天然氣極少，但煤炭資源非常豐富。它擁有世界第七大煤礦-塔爾煤田，位於信德省的塔爾沙漠。但這裏是低品位煤。熱量值低、水分和灰分含量高、硫分高。只適於在當地建設坑口電站發電。即在煤礦附近直接建設發電廠，將煤炭轉化為電能，通過電網輸送出去，這樣可以避免高運輸成本。

但由於建設成本高，加上需要用脱硫等設施，其成本其實並不便宜。所以巴基斯坦現在仍然需要從南非、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等國進口煤炭。

因此，巴基斯坦需要大量進口能源，直接推高了經濟運行成本。

此外，巴基斯坦俾路支省有非常豐富的鐵礦、銅礦、金礦、鉻礦、頁岩油。俾路支地區是在1947年印巴分治時被英國人一紙劃入了巴基斯坦。

他們歷史上是一個高度自治的部落社會，本來對中央政府的認同就很差。而當地的資源開採產生的收益大部分被中央政府和旁遮普省主導的精英集團拿走了。

所以他們一直抵制在當地的資源開採。

近年來，美國想和巴基斯坦聯合開發俾路支省的頁岩油。但這也是件很不靠譜的事情。

美國採用的水力壓裂採油需要用大量的水資源，而且是把有毒的廢液直接排入地下。很容易污染地下水。而俾路支當地乾旱少雨。

另外，由於地質原因，當地的頁岩油開採條件不好。只有國際石油價格高於80美元/桶，才能盈利。

而和印度惡劣的關係，又讓巴基斯坦的國防安全成本很高。

在世界上恐怕很難找到印度次大陸這樣地緣形勢如此惡劣的地區了。

巴基斯坦和印度，人口都過億，首都離得很近，還都有核武。

他們雙方長期在邊境對峙。這讓雙方的軍費開支巨大，遠高於世界平均水平，嚴重影響了經濟發展。

印度的GDP是巴基斯坦的11倍，實力相差太懸殊了。

巴基斯坦2023年國防預算佔GDP比例達到了3.5%。而世界上國防預算佔GDP比例平均值為2.1% 。

顯然這種對抗，經濟實力差的巴基斯坦扛得更為艱難。

在以上的自然資源、地緣形勢制約下，巴基斯坦的經濟很難發展就不奇怪了。

至於前面提到的外債，根據巴基斯坦財政部和國際金融機構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報告和數據。巴基斯坦償還內債和外債的本金和利息，會達到全年財政收入的85%，某些年份甚至超過90%。

這種情況下，哪裏還有錢搞教育、醫療、基礎設施？

而且，巴基斯坦這樣的狀況很有年頭了。從上世紀50年代以來，巴基斯坦已經有23次找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尋求援助，也就是借錢。

但幸運的是，巴基斯坦有一筆活錢，也就是它的僑匯。

近年來，巴基斯坦每年接收的僑匯規模在 250億至300億美元 之間。它遠超國外對巴基斯坦的直接投資。它是巴基斯坦最大的單一外匯來源，遠遠高於其最重要的出口商品紡織品。紡織每年只有100至200億美元。

巴基斯坦的海外僑民主要集中在中東海灣國家和歐美髮達國家。

沙特、阿聯酋 是巴基斯坦僑匯的最主要來源國。大量巴基斯坦人在這些國家從事建築、服務業、司機、保安等技術門檻不高但辛苦的工作。

此外，在英國、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也有大量的巴基斯坦僑民。

這筆錢來得並不容易，因為經常可以在媒體上看到海灣地區對巴基斯坦僑民侵害的負面新聞。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生活艱難，誰會拋家舍業到遙遠的異國他鄉掙這種辛苦錢？還不是被生活所迫。

巴基斯坦農業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水資源短缺和灌溉水渠滲漏。

解決這一問題的一個辦法就是對渠道進行防滲襯砌。我國在“中巴經濟走廊”框架下幫助實施的帕爾瓦大壩灌區項目。，其核心內容之一就是對數百公里的渠道進行襯砌改造，預計能將輸水效率從50%提升到80%以上，節約出的水量相當於新建了一座大型水庫。

巴基斯坦是我國的友好鄰邦。最後祝願它能把農業節水、紡織業、煤炭開發等做起來，讓自己的國民生活得不要那麼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