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研究院《思想殖民 ——美國認知戰的手段、根源及國際危害》讀後_風聞
江山一笼统-学如春冰积不高09-08 10:33
看完之後,我很感慨!感慨自己的確是活了較長的歲數,見識了很多事情。
2001年前後,也就是在西方理論界還沒有提出“理論之後”的那個空檔,國內學術界湧起了一陣“後殖民理論”熱。這是90年代後現代熱的差不多最後一個“後”了。賽義德,霍米·巴巴,斯皮瓦克,當年這些人都是普林斯頓、哈佛和哥倫比亞等擁有如雷貫耳的名字的大學的學者。在2002年的一個有國際學者參加的學術會議上(那時我就開始一個人承辦會務了,還通過田曉菲把宇文所安請來),某老師做了主題為“後殖民理論”的發言,他組織翻譯了國內也許是第一本後殖民理論文集。講着講着,他突然抬起頭來,自言自語到“這些理論沒什麼用了吧……中國現在都有了這麼大的發展……”那時中國剛加入WTO。
是的,中國加入了WTO,各領域都嚷嚷着要“與國際接軌”,還用得着去警惕後殖民——這是不同於老殖民主義的新殖民理論,文化殖民和精神殖民——嗎?
那時的我肯定是不會給這句話加問號的。其實即使已經到了2009年,我通過翻譯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和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聯合開展的中國研究結項報告,原題為《中國之崛起:機遇與挑戰》後被出版社改為《美國智庫眼中的中國崛起》,還對其中提出的要成立G2的建議,無比激動。就是在這種激動的驅使下,我不到兩個月就譯完了這本20多萬字的書。
2009年初LH的ZL記者會上,Wzl回答了相關提問,有外國記者問他對G2的提議怎麼看。我記得他的表達是“兩國集團”,“我們不同意”。
於是,我的譯稿也就被出版社壓下來了。一晃就過去了兩年,譯稿甚至差點兒隨着出版社的報廢電腦被一起遺棄。
那時的我,對此頗耿耿於懷。
伯格斯滕(當時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還專門為G2接受了《環球時報》的採訪,《環球時報》給了兩個整版。
2009年底的哥本哈根世界氣候大會,中國等發展中大國與西方發達國家形成兩個對立陣營,提出了自己的倡議。這時,戲劇性場面出現了,奧巴馬在中印俄等開閉門會議時,推門而進,成為不速之客,並表達對中國倡議的支持。
當時我看到了這一報道,WC脱口而出,這不就是按照這本智庫報告伯格斯滕所撰寫導言部分的政策建議嘛!奧巴馬居然照着做了!
成為G2,到底有啥不好!為啥不接受?而且人家已經先以讓步來展示誠意了啊!
我非常憤怒!
成為“利益攸關方”難道不好嗎?我們不就是要照着最先進的樣板來推動改革嗎?跟它綁定難道不是必然選擇嗎?
那時的我真是年輕!
感謝時間帶給我們的歷史智慧。讀史可以明智,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親身經歷和見證一些歷史事件,更可以讓人明白很多書本上讀不出來的道理。
萬幸我們沒有成為G2的一份子。真是阿彌陀佛啊!想想真是令人一腦門子汗,真TM懸!
正因為此,過了這個坎兒,我們也就永遠不會淪落為那個G1的小夥伴甚至奴才甚至走狗甚至糞坑了。真是要説上一萬遍萬幸!
新華社研究院的這份報告,時時讓我回想起對後殖民理論的閲讀,依稀彷彿……
嚴中平老先生在1984年出版了《老殖民主義史話》,很難想象他所承受的壓力。是的,一定是有壓力的,而且這種來自我們內部的壓力,更是壓力。
他應該還有撰寫“新殖民主義史話”的想法。但是條件不允許了。
如果他關於哥倫布的評價,能寫進教科書,能引起大家的關注,能時時產生一些傳播效果,歐洲中心主義也就不會成為某些中國人的潛意識,後殖民理論引入中國時所產生的共鳴就會更多一些,迴響也許會更長……
我們的人文學科,是不是自我屏蔽了來自全球南方的聲音,即使這些聲音發自北美學術重鎮(如米尼奧羅),我們也在引進時進行自我審查而有意無意地予以忽視?
我們為什麼很少關注美國黑人研究,在“BLM”運動興起時,冷眼旁觀或是無動於衷?隨便提起一個人名,如安吉拉·戴維斯,有多少專業學者聞所未聞?
我們有多少人反而成了黃皮膚的WASP?
太多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