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經濟未來5-10年展望：結構性矛盾、政策評估與地緣經濟機遇（下）_風聞

4. 可持續性挑戰：氣候脆弱性與金融風險的應對

印度作為全球第五大經濟體，其未來發展路徑不僅取決於內部的經濟改革與結構調整，更面臨着日益嚴峻的外部環境挑戰，其中氣候變化與相關的金融風險構成了對其長期可持續增長的最直接、最深刻的威脅。作為一個擁有超過14億人口、農業人口占比巨大且基礎設施相對薄弱的發展中國家，印度在氣候變化面前的脆弱性尤為突出。極端天氣事件的頻發不僅對農業生產、糧食安全和國民生計造成毀滅性打擊，更通過物理風險和轉型風險兩個渠道，向整個金融體系傳導壓力，威脅宏觀經濟的穩定。因此，深入分析印度面臨的氣候脆弱性、評估其金融系統面臨的風險敞口，並系統梳理其應對策略，對於理解印度經濟未來5至10年的發展前景至關重要。

4.1 氣候脆弱性：農業與經濟的雙重衝擊

印度是全球受氣候變化影響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其經濟和社會結構對氣候衝擊的抵禦能力相對較弱。農業作為印度經濟的基石和最大規模的就業部門，其脆弱性直接決定了整個國家的氣候風險敞口。超過50%的印度人口依賴農業為生，而農業生產又高度依賴季風降雨，這使得印度在面對全球變暖、降雨模式改變和極端天氣事件頻發時顯得尤為脆弱。氣候變化不僅通過直接影響作物產量和生產力來衝擊農業，還通過加劇資源短缺（如水資源和土壤肥力）、破壞基礎設施和擾亂市場供應鏈，對整個國民經濟造成廣泛的負面影響。這種雙重衝擊使得氣候脆弱性成為印度實現其長期發展目標道路上必須跨越的關鍵障礙。

4.1.1 氣候變化對農業生產的嚴重影響

氣候變化對印度農業生產的衝擊是全方位且日益加劇的，主要體現在作物產量下降、生產力受損和糧食安全威脅三個方面。首先，氣温升高和降雨模式的紊亂直接導致了主要糧食作物產量的顯著下降。研究表明，氣温每升高1攝氏度，全球小麥產量預計將下降6%至10%。對於印度而言，情況更為嚴峻，一項研究預測，如果全國平均氣温上升2.5至4.9攝氏度，小麥產量可能鋭減41%至52%，水稻產量也可能下降32%至40%。這種影響在2022年表現得淋漓盡致，當年3月的一場熱浪導致小麥減產，迫使政府實施出口禁令以穩定國內價格。除了温度，降雨的不確定性也是一個關鍵因素。印度超過60%的農業用地依賴雨水灌溉，季風降雨的延遲、強度變化或分佈不均，都會直接導致播種面積減少或作物在關鍵生長期缺水，從而造成減產。

其次，氣候變化對農業生產力造成了直接損害，尤其是在户外體力勞動領域。2023年《柳葉刀倒計時》報告指出，2022年印度因高温損失了1910億個勞動小時，比1991-2000年的平均水平增加了54%，由此造成的收入損失高達2190億美元，相當於該國GDP的6.3%。農業部門首當其衝，佔損失勞動小時的64%。最後，氣候變化對印度的糧食安全構成了系統性威脅。產量的下降和價格的波動直接影響糧食的“可獲得性”和“可負擔性”，尤其對低收入羣體衝擊巨大。當國內糧食供應因氣候災害而緊張時，印度政府傾向於採取出口限制措施，如2022年對小麥和非巴斯馬蒂白米實施的出口禁令，這雖然保障了國內供應，但也加劇了全球糧食市場的動盪，損害了印度作為可靠糧食出口國的聲譽。

主要作物 面臨的主要氣候挑戰 預計產量影響 主要受影響區域 建議的適應策略

小麥 冬季降雨減少、開花期熱應激、冬季低温期縮短 -8% 至 -12% 北部平原（旁遮普邦、哈里亞納邦、北方邦、比哈爾邦） 推廣耐熱品種、調整播種日期、投資精準灌溉

水稻 季風期降雨不均導致洪澇、降雨不可預測、病蟲害爆發 -10% 至 0% 東部各邦（西孟加拉邦、奧里薩邦、阿薩姆邦）、南部各邦 種植耐澇和短生育期品種、改善田間排水、採用氣候智能型輪作

棉花 熱浪、降雨不穩定、病蟲害風險增加 -5% 至 -15% 中部地區（馬哈拉施特拉邦、中央邦、古吉拉特邦） 使用抗蟲、耐熱雜交種、綜合蟲害管理、採用滴灌技術

豆類 長期乾旱、水資源短缺 -8% 至 -13% 中部及半島地區 推廣耐旱品種、採用保水覆蓋物、調整播種窗口

甘蔗 降雨減少、水資源短缺、高温 -6% 至 -11% 北方邦、馬哈拉施特拉邦、泰米爾納德邦 轉向微灌技術、使用早熟/耐氣候品種

4.1.2 極端天氣事件對經濟的直接損失

近年來，印度極端天氣事件的頻率和強度顯著增加，從毀滅性的熱浪到致命的洪水和乾旱，這些災害對國民經濟造成了巨大的直接經濟損失。根據全球風險管理專業協會（GARP）引用的數據，印度氣象部門（IMD）定義的極端天氣事件包括雷暴、強降雨、洪水、熱浪、寒潮、氣旋、冰雹等。這些事件對農業、基礎設施、工業生產和人類健康造成了廣泛破壞。例如，在2015年至2021年間，印度因過量降雨損失了3390萬公頃的農作物，因乾旱損失了額外的3500萬公頃。2021年，僅因極端氣候影響導致的工時損失，就給印度多個部門造成了1590億美元的經濟損失。這些數字清晰地表明，氣候災害已經從偶發性的環境事件演變為對宏觀經濟穩定構成持續性威脅的系統性風險。此外，氣候變化還可能引發大規模的人口遷移。據預測，到2050年，氣候變化可能迫使多達4500萬印度人離開家園，這種遷移將對地方經濟產生連鎖反應，例如減少税收收入、加劇城市壓力並引發社會緊張局勢。

4.1.3 小農與貧困羣體的脆弱性

在印度，氣候變化的影響並非均勻分佈，小農、邊緣農民（擁有土地少於2公頃）以及貧困羣體是受影響最嚴重的羣體，他們的脆弱性源於多重因素的疊加。首先，這些羣體的生計高度依賴農業，且大多集中在雨水灌溉地區，缺乏有效的灌溉設施，因此對降雨的波動極為敏感。當乾旱或洪水來襲時，他們往往面臨作物絕收的風險，生計瞬間陷入困境。其次，小農和貧困羣體缺乏應對氣候衝擊的資源和經濟能力。他們通常沒有足夠的儲蓄來購買抗旱或抗澇的種子、化肥和農藥，也難以投資於節水灌溉技術或多樣化經營。在災害發生後，他們獲得信貸、保險和政府救濟的渠道也更為有限，這使得他們難以從損失中恢復過來。一項在特倫甘納邦進行的針對農民脆弱性的研究發現，在240名受訪農民中，有45%屬於中度脆弱，近32%屬於嚴重脆弱。這種脆弱性的代際傳遞進一步加劇了社會不平等，使得氣候變化不僅是環境問題，更是深刻的社會公平問題。

4.2 金融風險：氣候相關風險的顯現

隨着氣候變化對經濟活動影響的日益加深，其向金融系統傳導的風險也日益顯現。這些氣候相關金融風險主要分為兩大類：物理風險和轉型風險。物理風險是指由氣候相關的極端天氣事件（如洪水、乾旱、熱浪）和長期環境變化（如海平面上升）直接造成的經濟損失，這些損失會轉化為銀行、保險公司等金融機構的信貸違約、資產貶值和賠付支出。轉型風險則是指在向低碳經濟轉型的過程中，由於政策、技術、市場偏好和法律環境的變化，導致某些高碳資產（如化石燃料行業）價值重估或擱淺，從而給持有這些資產的金融機構帶來損失。印度金融系統，特別是銀行業，由於其對農業、中小微企業等氣候敏感行業的信貸敞口較大，正面臨着這兩類風險的嚴峻考驗。

4.2.1 金融系統面臨的物理風險與轉型風險

印度的金融系統，尤其是銀行業，對氣候物理風險的敞口巨大。農業是印度銀行信貸的重要領域之一，而農業本身極易受到氣候災害的衝擊。當乾旱或洪水導致農作物大面積減產或絕收時，農民的還款能力會急劇下降，從而導致農業貸款違約率上升。這不僅影響銀行的資產質量，還可能引發農村地區的金融不穩定。此外，銀行對基礎設施、房地產和製造業的貸款也可能因極端天氣事件而面臨風險。例如，位於洪水易發區或沿海地區的工廠、倉庫和商業地產，其價值可能因災害而大幅縮水，甚至完全損毀，給銀行帶來鉅額損失。印度儲備銀行（RBI）已經認識到這一風險，並指出一些關鍵的農業邦是受極端天氣事件影響最嚴重的地區，這些地區的銀行資產面臨着更高的物理風險。

轉型風險對印度金融系統的影響同樣不容忽視。印度經濟在很大程度上依賴化石燃料，其能源結構以煤炭為主。在全球推動“脱碳”和能源轉型的大背景下，印度面臨着巨大的減排壓力。政府為實現其在《巴黎協定》下的承諾，正逐步推出碳税、排放交易體系、可再生能源補貼等政策。這些政策將提高高碳行業的運營成本，降低其盈利能力，甚至導致部分資產（如煤電廠）提前退役，成為“擱淺資產”。金融機構，特別是那些對煤炭、石油和天然氣行業有大量信貸或投資敞口的機構，將面臨資產價值重估的風險。此外，隨着全球投資者越來越關注環境、社會和治理（ESG）因素，那些未能有效管理氣候風險的印度金融機構可能會面臨更高的融資成本或被國際資本市場邊緣化。

4.2.2 央行對氣候風險的初步應對措施

面對日益嚴峻的氣候相關金融風險，印度儲備銀行（RBI）作為國家的金融監管機構，已經開始採取初步的應對措施，旨在提高金融系統的氣候韌性。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舉措是推動銀行業進行氣候壓力測試。氣候壓力測試是一種評估金融機構在特定氣候情景（如極端天氣事件或激進的脱碳政策）下抵禦風險能力的工具。通過模擬不同氣候衝擊對銀行信貸組合、資產價值和盈利能力的影響，監管機構可以識別出金融體系中的脆弱環節，並督促銀行提前採取風險管理措施。這標誌着印度金融監管正式將氣候風險納入其宏觀審慎管理的框架之內，是一個重要的進步。

除了壓力測試，RBI於2024年2月發佈了《氣候相關金融風險披露框架（草案）》 ，該框架基於治理、戰略、風險管理以及指標和目標四大支柱，要求所有商業銀行（專業銀行除外）、大型非銀行金融公司（NBFCs）和全印度金融機構等，對其面臨的氣候相關金融風險進行披露。然而，儘管RBI已經邁出了關鍵的第一步，但印度金融系統在應對氣候風險方面仍處於初級階段。許多銀行，特別是規模較小的銀行，在數據收集、風險評估模型開發和專業人才儲備方面仍存在不足。此外，建立一個全國性的、標準化的氣候風險數據共享平台，以及開發與印度國情相適應的氣候情景模型，也是未來亟待解決的挑戰。

4.3 應對策略：邁向可持續的未來

面對氣候變化帶來的嚴峻挑戰，印度政府、科研機構、民間組織以及私營部門正在積極探索和實施一系列應對策略，旨在增強國家的氣候韌性，並推動經濟向更可持續的模式轉型。這些策略涵蓋了從微觀層面的農業實踐創新到宏觀層面的金融體系改革和國際合作，構成了一個多層次、多維度的綜合應對方案。核心思路是在減緩氣候變化（Mitigation）和適應氣候變化（Adaptation）之間尋求平衡，同時確保經濟發展和社會公平的目標不被犧牲。這些策略的有效性將直接決定印度能否在未來5到10年內成功駕馭氣候風險，實現其成為發達經濟體的宏偉藍圖。

4.3.1 推廣氣候智能農業與加強災害管理

在農業領域，推廣氣候智能農業（Climate-Smart Agriculture, CSA）是印度應對氣候變化的核心策略。CSA旨在通過整合多種技術和實踐，實現農業生產力的可持續提高、增強氣候適應能力和減少温室氣體排放的三重目標。具體措施包括：

1. 推廣耐逆境作物品種：這是提高農業韌性的最直接手段。例如，國際水稻研究所（IRRI）和印度農業研究理事會（ICAR）等機構合作，在印度推廣瞭如“Swarna Sub1”這樣的耐淹水稻品種，它能在被水淹沒長達兩週的情況下存活，顯著優於傳統品種，有效應對了東部各邦頻發的洪澇災害。

2. 採用資源節約型農業技術：為了應對水資源短缺，印度正在大力推廣微灌技術（如滴灌和噴灌），這種技術能將水直接輸送到植物根部，大幅提高用水效率。此外，保護性耕作（如零耕作）、秸稈還田和覆蓋等措施，有助於保持土壤水分、增加土壤有機質，從而改善土壤健康並減少温室氣體排放。

3. 作物多樣化與推廣小米：為了減少對耗水量大的水稻和小麥的依賴，政府鼓勵農民種植更適應乾旱氣候的小米（如Ragi和Kutki）。小米不僅需水量少，而且富含微量營養素，有助於改善營養安全。

4. 加強社區驅動和制度支持：通過組織婦女自助小組（SHGs）和農民生產者組織（FPOs），將農民組織起來，共同採購投入品、銷售產品，並獲取政府補貼和保險服務，從而增強其集體談判能力和抗風險能力。

4.3.2 發展綠色金融與可持續金融體系

為了支持氣候適應和減緩項目，印度正在努力發展綠色金融和可持續金融體系。這包括動員公共和私人資本，為可再生能源、節能、氣候智能農業和災害韌性基礎設施等項目提供資金。具體措施包括：

1. 創新金融產品：開發和推廣與氣候相關的金融產品，如綠色債券、氣候基金和天氣指數保險。綠色債券為環保項目提供了專門的融資渠道。天氣指數保險則根據客觀的天氣參數（如降雨量）進行賠付，簡化了理賠流程，降低了小農獲得保險保障的門檻。

2. 加強金融監管與信息披露：印度儲備銀行（RBI）和證券交易委員會（SEBI）等監管機構正在推動金融機構將氣候風險納入其風險管理框架，並要求上市公司進行ESG（環境、社會和治理）信息披露，以提高市場透明度，引導資本流向更可持續的領域。

3. 建立綠色金融分類標準：制定一套明確的綠色金融分類標準（Green Taxonomy），界定哪些經濟活動可以被認定為“綠色”，這對於防止“洗綠”（Greenwashing）行為、確保資金真正用於可持續發展項目至關重要。

4. 利用國際氣候資金：積極從綠色氣候基金（GCF）、全球環境基金（GEF）等國際多邊基金中獲取資金和技術支持，用於實施國家層面的氣候行動計劃。

4.3.3 加強國際合作與全球氣候治理參與

氣候變化是全球性挑戰，任何國家都無法獨善其身。印度深刻認識到國際合作的重要性，並積極參與全球氣候治理。其主要策略包括：

1. 積極參與多邊進程：作為《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UNFCCC）和《巴黎協定》的締約方，印度積極參與全球氣候談判，倡導“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強調發達國家在減排和向發展中國家提供資金、技術支持方面的歷史責任。

2. 推動南南合作：印度利用其在太陽能、氣候智能農業等領域的技術和經驗，與其他發展中國家，特別是非洲和南亞國家，開展南南合作，分享知識、技術和最佳實踐。

3. 利用G20等平台：在G20等國際多邊平台，印度積極推動將氣候議題納入議程，倡導建立全球可持續金融框架，並推動發達國家兑現其每年向發展中國家提供1000億美元氣候資金的承諾。

4. 履行國家自主貢獻（NDC） ：印度已向世界承諾了雄心勃勃的國家自主貢獻目標，包括到2030年將非化石能源裝機容量提高到500吉瓦，將經濟的碳強度降低45%（相較於2005年水平），併到2070年實現淨零排放。這些承諾不僅是其國際責任，也為其國內的經濟和能源轉型設定了明確的方向。

5. 結論與展望：印度經濟的未來路徑

5.1 核心挑戰與增長潛力並存

印度經濟在未來5至10年的發展路徑上，呈現出核心挑戰與巨大增長潛力並存的複雜圖景。一方面，根深蒂固的結構性矛盾構成了其發展的主要障礙。製造業發展的相對滯後，未能有效吸收從農業部門轉移出的龐大勞動力，導致就業增長與經濟增長嚴重脱節。非正規部門的過度膨脹、青年失業率的持續高企以及日益加劇的收入不平等問題，不僅制約了內需的釋放，也對社會穩定構成了潛在威脅。此外，頻發的極端氣候事件對農業和基礎設施的衝擊，以及金融體系面臨的日益嚴峻的氣候相關風險，都為印度的可持續發展蒙上了陰影。這些挑戰相互交織，要求印度政府必須在推進經濟改革的同時，兼顧社會公平與環境韌性，其政策制定的複雜性和執行的難度不容小覷。

另一方面，印度經濟的增長潛力同樣不容忽視，這主要源於其獨特的優勢和外部機遇。作為全球人口最多的國家，印度擁有巨大的人口紅利，年輕的人口結構為經濟發展提供了充足的勞動力資源和廣闊的消費市場。在全球供應鏈重構和“中國+1”戰略的背景下，印度憑藉其龐大的市場規模、相對低廉的勞動力成本以及不斷改善的營商環境，正成為吸引全球資本和產業轉移的重要目的地。政府推出的“印度製造”、“數字印度”等一系列改革舉措，雖然在執行層面仍面臨挑戰，但已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印度的投資吸引力。同時，印度在信息技術、製藥、空間技術等領域的傳統優勢，也為其在全球價值鏈中向高附加值環節攀升奠定了基礎。因此，能否有效克服內部挑戰，並充分利用外部機遇，將是決定印度未來經濟走向的關鍵。

5.2 未來5-10年經濟發展趨勢預測

展望未來5至10年，印度經濟預計將繼續保持穩健增長，並在全球經濟格局中扮演愈發重要的角色。多家國際權威機構對印度的增長前景持樂觀態度。根據安永（EY）的預測，到2030年，印度的GDP規模（按購買力平價計算）預計將從2024年的14.2萬億美元增長至20.7萬億美元，與美國的經濟差距將顯著縮小。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也預測，印度將在2025年和2026年繼續保持全球主要經濟體中最快的增長速度，增長率預計為6.4%。更為樂觀的預測來自摩根士丹利，該機構認為，在離岸外包、製造業投資、能源轉型和先進數字基礎設施等多重因素的驅動下，印度經濟有望在2031年前實現翻倍增長，並在本十年末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和股票市場。

預測機構 預測時間範圍 GDP增長率預測 GDP規模預測 關鍵驅動因素/備註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IMF) 2025-2026年 6.4% (2025 & 2026) - 強勁的內需、穩健的宏觀經濟基本面

世界銀行 (World Bank) 2024-2027年 7.0% (FY24/25), 6.3% (FY25/26) - 公共基礎設施投資、強勁的製造業和服務業活動

摩根士丹利 (Morgan Stanley) 至2031年 6.8% (2024-25), 6.5% (2025-26) 7.5萬億 (至2031年) 離岸外包、製造業投資、能源轉型、數字基礎設施

安永 (EY) 至2030年 - 20.7萬億 (PPP) 可持續的政府債務、年輕的人口結構、高儲蓄和投資率

星展銀行 (DBS Bank) 2025-2040年 平均6.7% 5.6萬億 (2030), 11.5萬億 (2040) 人口紅利、資本形成、製造業份額提升

這些預測共同指向一個清晰的結論：印度正處於一個長期增長週期的上升階段。其增長動力將從傳統的服務業驅動，逐漸轉向由製造業、基礎設施投資和國內消費共同拉動的多元化模式。到2030年，印度不僅有望超越德國和日本，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按名義GDP計算），其在全球經濟中的份額也將顯著提升。然而，這一增長路徑並非沒有風險。全球經濟的波動、地緣政治緊張局勢、以及國內結構性改革能否順利推進，都將對印度的實際增長軌跡產生影響。因此，印度需要在保持增長勢頭的同時，積極應對內外部挑戰，以確保其增長是可持續和包容性的。

5.3 實現可持續、包容與高質量增長的政策建議

為了實現未來5至10年可持續、包容與高質量的增長目標，印度需要在多個層面深化其政策改革。首先，在解決結構性矛盾方面，必須將製造業發展置於戰略核心地位。這不僅需要繼續推進“印度製造”計劃，更關鍵的是要加速土地、勞動力和税收等關鍵領域的結構性改革，以切實改善營商環境，降低企業的合規成本。同時，應大力發展職業教育和技能培訓體系，以解決勞動力市場的技能錯配問題，特別是為青年人進入高生產率的製造業和服務業部門創造更多機會。在應對收入不平等方面，政策應更側重於包容性增長，通過加強社會保障體系、改善農村地區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以及促進區域間的均衡發展，確保經濟增長的成果能夠惠及更廣泛的社會階層。

其次，在宏觀政策層面，需要加強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的協調配合。印度儲備銀行（RBI）在維持物價穩定的同時，應通過定向工具引導信貸流向中小微企業、農業和綠色產業等關鍵領域，以支持實體經濟發展和就業創造。政府則應繼續推進財政整頓，優化支出結構，將更多資源投入到基礎設施、教育和醫療等具有長期增長效應的領域。在市場一體化方面，應進一步完善商品和服務税（GST）制度，簡化徵管流程，並加強交通、物流和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以打破國內市場壁壘，促進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和高效配置。

最後，在應對可持續性挑戰和把握地緣經濟機遇方面，印度應採取積極主動的策略。在氣候變化問題上，應加大對氣候智能農業、可再生能源和節能技術的投資，並建立完善的災害預警和風險管理機制。同時，積極發展綠色金融，利用國際資本支持其綠色轉型。在“中國+1”戰略背景下，印度應抓住全球供應鏈重構的機遇，通過提供穩定的政策環境和高效的基礎設施，吸引更多高質量的外國直接投資。在中美博弈中，印度應堅持戰略自主，在維護自身利益的基礎上，與各方發展建設性的經濟夥伴關係，從而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發揮更積極的作用，最終實現其成為發達經濟體的宏偉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