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治療精神內耗,他們脱下長衫去山裏當起了野人_風聞
酷玩实验室-酷玩实验室官方账号-昨天 14:02
人類真的越活越倒退了。
機器人都學會了走貓步,人類卻出現了返祖的現象。
現在,就有這麼一羣人,他們拋下手機、拋開家人、拋棄工作,去到大山深處挑戰荒野生存。
本以為是一場人類體能的試煉,沒想到變成了減肥集中營;
本以為能看到人類挑戰自然的原始智慧,沒想到卻目睹了一場選手精神狀態逐漸抽象的荒誕秀。

這幾年,我們總把“跳出軌道走向曠野”掛在嘴邊。
直到今天才發現,人類終究是逃不過體內遠古的猿類本能,荒野和叢林——才是更適合咱碳基生物發瘋的快樂老家。
01 想你的風還是吹到了荒野求生
這項沒苦硬吃的比賽,全稱叫作“張家界七星山杯荒野求生挑戰賽”。
這個比賽已經辦到了第二屆。初賽共有100人入圍,在無住所、無食物、無手機、無烹飪用具的情況下,挑戰者需要獨自完成種種生存考驗。
這項挑戰沒有期限,只有最終堅持下來的10個人,才能進入決賽去爭奪20萬元的獎金。

就算沒有親自體驗過荒野求生,但是咱們內娛觀眾好歹受過貝爺的洗禮。
當初大張偉老師被逼着喝尿時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大家對於荒野求生的印象就有多深刻。

然而,當荒野求生的主角變成咱“民以食為天”的中國人,尋找食物似乎不再成為一個難題,反而成了野味的盛宴。
外行人分辨不清的野草樹枝,在懂行人的眼裏就變成了黃精、葛根,只要稍微加工就成了很好的食品補劑。

一般人不敢輕易嘗試的各種菌子,在雲貴地區的選手眼裏更是珍貴的營養來源。

還有能提供多種維生素的野生獼猴桃、城裏人花大價錢也買不到野山藥,都是這個大山無償的饋贈。

光有碳水還不行,想要人體在極端環境下正常運轉,蛋白質的補充也是必不可少。
一位名叫刀疤哥的選手,偏偏就在這荒山上實現了蛋白質自由。
別的選手都在啃野菜、喝菌湯,幾十天下來瘦得脱了相,他幾乎每天烤一隻野山雞,只掉了區區2斤。

陷阱是手搓的,獵物是憑藉自己那雙鷹眼找到的,別人眼裏的荒山野嶺,到了刀疤哥這裏就變成了真正的農貿市場。
短短幾天,他就成了這個大山里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或許你要説了,光有肉還不行,沒有調味的話也是食之無味。
而上一屆的選手楊東東,愣是徒手在七星山這片原始森林裏搞到了鹽。
有人説,這是他從貼身衣物和尿液中提煉而成的,還有人説,這其實就是節目組獎勵的。
不過事實是,就像人類歷史上的種種規律一樣,最終也是這位掌握了鹽巴的人拿下了大獎。

中國人不管去到哪裏只辦兩件大事:種地和基建。
吃飯的問題解決了,蓋房子也成了頭等大事。
早在其他選手還忙着鑽山洞、靠岩石的時候,一位名叫張老六的選手用竹子為自己建了一座豪宅。
上能防雨,下能抗寒,還有一扇嚴絲合縫的大門,為他在這座大山裏隔出了一個隱私的個人空間。

他還給自己搭了一個炕,其他人凍得在山裏打哆嗦時候,張老六在自家豪宅裏直呼太熱。
後來,為了控制温度,他開始撿一些腐木,只為了讓火勢維持在火星的狀態。
屏幕前的看客們只有傻眼的份。

硬裝搞完了,還有人搞起了軟裝。
選手老中醫,用石頭搭了個窯坑,在野外燒起了陶器。現在的他已經湊齊了一整套的鍋碗瓢盆,搶先他人一步過上了荒野精緻人生。
看着他們越活越像原住民,不少網友都開始擔心:再不趕緊喊停,這幫人怕是要在山上成家立業了。


現在,比賽已經進入了後半程,僅剩下14名選手還在苦撐,誰能成為最後的贏家,也成了沉浸式參與其中的網友們不斷追更的動力。
七星山的比賽火了以後,荒野求生挑戰賽可謂是遍地開花。官宣的官宣、預熱的預熱、造謠的造謠,潑天的熱度可見一斑。

普通網友的家裏,有人更是兩眼一睜就開始練習鑽木取火,勢必要在下一屆的“減肥訓練營”裏拔得頭籌。

然而,純粹硬核的野外生存挑戰,遠不足以調動起如此強烈和長久的關注度。
在這一片熱潮之中,某些選手的亮眼表現和獨特技能,才是撐起這荒野狂歡的真正原因。
02 精神越抽象,肉身越具體
不管你學習了多少野外生存的知識,你都無法戰勝一個真正的猴王。
林北就是這樣一個人。
初見林北,觀眾們都不太敢笑,以為是黑煤窯裏剛剛解救出來的落難工人。
福建地區的朋友更是大為震撼:他這個名字是真實的嗎?太有種了吧。(“林北”在閩南語裏是“你爸”的諧音,帶有濃濃的挑釁意味。)


林北的荒野求生,靠的不是純熟的技巧和十足的耐力,而是虔誠地與這片山林相融。
比賽剛開始,他就表現出了一種超然物外的鬆弛感。
在樹枝上游蕩、在岩石上模仿猿猴的叫聲,彷彿他不是來求生的,是被放生的。

野人迴歸大山,猶如脱了繮的野驢找到廣闊的草原。
林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別人在砍柴、他是在砍樹,幾百斤的木頭是二話不説就往庇護所裏帶。

你要問他吃了啥,永遠不變的就是那荒野三件套:獼猴桃、山藥、野梨。
白人飯都得來點雞胸肉調劑,林北是頓頓純素食,卻一點都不覺得飢餓難耐。


有人分析,林北是吃了太多發酵後的獼猴桃,已經被酒精催化進入微醺狀態了;
還有人斷定,他肯定是吃了來路不明的菌子,處於一種瘋魔且不自知的狀態。

世人笑他太瘋癲,林北笑他人看不穿。
擁有醫學教育背景的他,並非對“怎麼活下去”一無所知。
渴了,他就去吮吸獼猴桃樹的樹根,因為那裏有天然的水源。

他還會根據組委會定期的體檢報告分析自己的體能,對自己的身體狀況瞭如指掌。

唯獨提到女朋友的時候,林北流露出了短暫的憂鬱。
他若有所思地説道:**“若非思念無聲,否則震耳欲聾。”**這份書卷氣的深情讓他再次收穫了無數好感。

**表面邋遢,內心細膩;大事馬虎,小事謹慎。**抽象男孩林北就這樣灰頭土臉地迎接着數十萬人的喜歡,上百萬的圍觀。
就像今年技能五子棋的爆火一樣,林北的抽象也恰好切中了此時此刻大家的心理狀態,不能早一點,也不能晚一點。

比起林北的“精神勝利法”,比賽後期剩下的唯一一位女選手冷美人,則呈現出另一種極端、但又同樣離譜的生存哲學。
跟那些户外大神比起來,冷美人既不會搭建也不會打野。但這位姐僅僅憑藉一項絕技,就熬走了80多名競爭者——那就是扛餓。
別人砍柴的時候,她在扛餓;別人狩獵的時候,她在扛餓;別人扛餓的時候,她更是在扛餓。
只用了十幾天,冷美人就從一個飽滿白皙的都市麗人變成了一具乾巴瘦削的**“樓蘭女屍”**。唯獨這副半永久的假睫毛還堅挺地屹立不倒,變成了她獨一無二的防偽標識。

實在想吃肉了,她就抓幾隻鼻涕蟲烤一烤解饞。
如此生猛的鏡頭,攝像大哥忌憚着封號的危險都不敢直拍,但冷美人還沉浸在其中回味:“烤乾以後油脂會冒出來,就像我們烤肉一樣。”

實際上,冷美人比我們想象的更能吃苦。
比賽第二天,她就遇到了生理期。很多人由此猜測她可能很快就會放棄,沒想到冷美人卻是在如此逆境中第一個把火苗升起來的人。
後來接受採訪的時候,冷美人才告訴記者,那幾天最難熬的日子,她有時候甚至是靠咬自己才打起精神扛了下來。

明明大家都不看好你,偏偏你最爭氣。
基於這種種優秀的表現,冷美人也成了網友們心中的精神愛豆、身處逆境時的遙遠寄託。
很多粉絲承諾説:等冷美人回到文明社會開播帶貨,只要不賣鼻涕蟲,賣什麼我都支持!

越來越多的鏡頭對準了冷美人,試圖剖析出她堅韌背後的真相。
面對鏡頭,冷美人終於坦誠道,自己也不是天生就能吃苦的,其實是土木人出身,大學學習的是工程造價。

此前的詫異、質疑、不解、欽佩……瞬間就有了答案:害,原來是土木老姐擱這放假玩呢。

面對命運的饋贈也好、考驗也罷,冷美人總是輕描淡寫地全盤接受。
有人説她像是“冷宮裏的妃子”,看似情緒穩定,實際已經瘋了。但或許就是這份瘋勁,才保護着她挺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歷練。
不過很遺憾的是,就在11月14日,荒野求生挑戰的第36天,冷美人由於身體不適嘔吐不止,不得不退出了比賽。
與此同時,她正經歷着自己在比賽期間的第二次生理期。

荒野求生的魅力,笑點來自笨拙,淚點來自真實。
於是觀眾越看越上頭,彷彿親歷了一個養成系綜藝,沉浸式參與人類被按下重置鍵之後的預演。
林北的抽象樂天派,把荒野當成了遊樂園;冷美人的沉默扛餓法,把活着徹底變成了修行。
明明身處截然不同的環境,但似乎在他們身上,大家看到了某種早已被丟掉、卻又暗自懷念的東西。
03 肥胖是壓力的轉化,體重是都市病的隱喻
對於普通網友來説,荒野求生的魅力,倒不在於學習到多少求生的本領和野菜的知識。
光是十幾天減重十幾斤,就足以讓屏幕前的大饞小子和大饞丫頭趨之若鶩。

參賽不僅能減肥,還能治病。
選手老中醫,參賽之前胳膊上一直有一個拇指大小的脂肪瘤。十幾天過去了,這顆瘤子還真就開始變軟、變小,出現了消失的跡象。
或許對於營養過剩攝取過量的現代人來説——餓,真的可以治療某些富貴病。
當人們真正拋下那些身外之物以後,才發現不僅體重變輕了,連心靈都一起變輕了。


醫了身上的病不説,荒野的試煉還醫了心裏的病。
隨着大家對冷美人的關注越來越多,她也逐漸打開了心扉,袒露了自己抑鬱症的經歷。
得知自己患病的消息之後,冷美人沒有選擇積極治療,也沒有選擇消極放任,而是逼迫自己去不斷參與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她曾經參加過武漢的“躺平大賽”,以持續11個小時的成績獲得了冠軍。
而參與荒野求生也是她迫使自己移情的另一個手段。讓自己置身荒野,以基本的生存作為根本目標,也是一種對抗虛無的方法。
而現在,她覺得大山給了她充分的休整與放空,讓她收穫了巨大的能量。
**或許遠離人羣本來就是一種自我保護。**而直到現在,大家才讀懂了她那份平靜的瘋感。


林北也並非天生的樂天派。
他經歷過兩次退學,後來轉行做生意又經歷了鉅額的虧損。他説自己的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但是在下墜的過程中也慶幸自己始終沒有放棄。

當林北得知自己成了許多網友的互聯網榨菜,被他的抽象表現逗笑,他説:“我希望嘲笑我的人都是快樂的。”

抽象文化流行的當下,荒野求生反而提供了一種極致的具體。
荒野的苦是具體的:餓、冷、累、困;城市的苦是抽象的:焦慮、空虛、迷茫、困頓。
那些抽象的痛苦並不尖鋭,卻纏綿悠長;並不致命,卻讓人心力交瘁。
或許我們終究都會迎來這樣一個時刻,脱下長衫、放下體面、丟掉束縛,然後轉身向山裏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