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洋：福利多大程度上能解釋消費不振的問題，是值得懷疑的

觀察者網推出《問診2025中國經濟》專題，邀請國內頂尖經濟學家，剖析2025中國經濟的六大挑戰及其背後的機遇。專題的第二篇，我們邀請了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教授姚洋，來深入剖析如何擴內需提消費。

觀察者網提問：“這些年中央關於‘提消費擴內需’提了很多次，這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又把它列為2025年全年任務的第一條。為什麼我們的老百姓不消費？這些年有很多討論，有一種分析認為原因在於，同國際上其他國家相比，我國居民部門初次分配收入佔比較低而導致的，您對這個問題怎麼看？”

“我覺得如果我們要進行國際比較，中國居民收入佔比的確是比較低的。”姚洋表示，“基於資金流量表核算的我們居民可支配收入大概佔到GDP的60%，而像發達國家都佔到70%到80%，所以相對來説中國是比較低的。”

“但問題是給定60%的收入，我們老百姓相應的消費卻只佔GDP的不到40%（2023年為39%），所以老百姓仍然把相當於GDP20%的收入存起來了，這個問題可能更大、更急迫。”

姚洋解釋説，因為收入的增長是有規律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國都處於工業化的過程中，直到今天政府恐怕更加重視生產，而不是重視消費。所以在這種態勢下，如果想快速地把老百姓的收入佔比提升起來，實際上是有難度的。

老百姓為什麼儲蓄這麼多？姚洋介紹，國外及國內通行的解釋是社會保障不足。他同時強調，總體而言這可能有一定道理，但是仔細分析，就會發現這可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國居民的社保重建是在上世紀90年代末，農村的社會保障也是本世紀初開始逐步建立起來。那按照剛才的理論，從本世紀開始消費佔比就應該上去，而儲蓄應該下來。但事實上恰恰相反，本世紀頭十年居民的儲蓄率大幅度上升，消費率大幅度下降。

姚洋指出，這背後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當時我國是以出口為導向的經濟，結果大部分收入集中到了企業和政府。這種情況下，儲蓄自然就會增加，因為高收入者的消費是有限的。

他認為，從這個角度來説，恐怕收入分配的格局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釋本世紀頭十年消費率的下降。2010年之後，消費佔比實際上是在上升的，除了疫情那三年消費佔比略有下降，這兩年又開始回升了。所以，“福利”在多大程度上能夠回答和解釋消費的問題，實際上是值得懷疑的。

“因此，我覺得還是我們的整體經濟戰略和經濟結構造成的。”姚洋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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