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2.5小時辯論後，美媒普遍認為：美國最高法院可能傾向於支持TikTok禁令
熊超然
【文/觀察者網 熊超然】TikTok“不賣就禁”法案既定生效日期1月19日日益臨近，有關訴訟戰也進入關鍵時刻。當地時間1月10日，在美國最高法院舉行了一場時長超兩個半小時的口頭辯論後，TikTok似乎處境不妙……
多家美媒當天普遍報道認為，在這場辯論結束後，美國最高法院似乎傾向於支持TikTok“不賣就禁”法案。《華盛頓郵報》指出，來自不同意識形態的多數大法官認為，美國政府出於“國家安全考慮”對“言論自由”進行一定程度的限制是合理的。他們似乎還特別贊同美國國會炒作渲染的，所謂“中國暗中使用該軟件收集數百萬美國用户的大量敏感數據”等荒謬論調。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指出，許多大法官似乎認為，美國國會去年4月批准通過的TikTok“不賣就禁”法案，主要涉及的並非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而是試圖監管這款有着1.7億美國人使用的應用程序可能受到的“外國控制”。TikTok方面則表示，這些擔憂被誇大了，這項法案違憲，應當被廢除。
報道稱，如果美國最高法院最終沒有介入並暫時阻止，根據這一法案，TikTok在美國的業務必須強制與其母公司字節跳動剝離，否則該軟件將面臨美國全國禁令，最後期限就在特朗普1月20日上台執政的前一天。《華盛頓郵報》稱，美國最高法院可能會在下週就該法案是否能按計劃生效做出決定。
當地時間1月10日，TikTok內容創作者和支持者在美國最高法院外手舉“留下TikTok”的標語。 NBC
辯論中，兩度傳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華盛頓郵報》和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稱，美國最高法院似乎可能會支持TikTok“不賣就禁”法案；CNN認為，美國最高法院將維持TikTok禁令；《國會山報》則形容，TikTok在美國最高法院自我拯救的鬥爭中受到了冷遇。
在辯論過後，一眾美媒普遍得出了相同的結論，那就是美國最高法院所展現出的態度，可能對於TikTok並不利。在大約兩個半小時的辯論中，美國最高法院的9名大法官對代表TikTok、字節跳動以及用户的律師步步緊逼，提出了一系列問題。
根據美媒報道以及當時在場人士發表的言論，在辯論中，法庭上數度傳出了笑聲，不僅內容涉及中國，而且還都“不懷好意”。
據《今日美國報》報道，代表拜登政府的美國司法部副部長伊麗莎白·普雷洛加（Elizabeth Prelogar）認為，由於TikTok歸外國對手所有，因此它可以被用作武器，損害美國及其利益。
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John Roberts）就此提問拜登政府，是否是在説“字節跳動通過TikTok試圖讓美國人互相爭吵”？“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做了，那我就會説他們贏了。”羅伯茨説完此話，引來普雷洛加和在場人士的一片大笑。
隨後，普雷洛加聲稱，中國會尋找一切機會削弱美國，並試圖威脅美國的國家安全。 “如果控制了這個關鍵的溝通渠道（TikTok），就很難預測……（中國）究竟會如何利用這一點來損害我們的利益。”
而另一名大法官埃琳娜·卡根（Elena Kagan）也聲稱，在人們對TikTok“不賣就禁”法案給予高度關注之後，中國在TikTok上可能施加影響就不再是什麼秘密了。“現在大家都知道這是中國在後面操縱。”她這樣對普雷洛加説道，此時擠滿人的法庭上又爆發出一陣笑聲。
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是否適用，有人懷疑
雖然法官們承認，TikTok在美國一旦被封禁將會帶來嚴重的“言論自由問題”，但CNN報道稱，不同意識形態的大法官仍然都對TikTok“不賣就禁”法案是否涉及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提出了質疑，而這對TikTok來説是一個“不祥之兆”，因為想要贏得法律戰，必須首先證明第一修正案適用於此案，然後證明該法案未能滿足這一考驗。
首席大法官羅伯茨在與TikTok用户的律師交流時稱，美國國會在通過這項法案時“對錶達內容並無異議”，但他們“對外國對手收集1.7億TikTok美國用户的所有信息並不滿意，就像他們認定的那樣”。
羅伯茨還向TikTok的律師施壓，稱法院沒有先例以第一修正案為由，推翻一項旨在監管公司結構的法律。此後，他甚至還在提問中將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與所謂“情報工作”硬扯在一起。
大法官卡根也提出了一些問題，表示她不確定第一修正案是否適用於此案。不過，在後來的辯論中，她也對美國政府提出了質疑。
“這項法律只針對這家外國公司，它沒有第一修正案的權利。”卡根對代表TikTok辯護的律師説道。
大法官凱坦吉·布朗·傑克遜（Ketanji Brown Jackson）則向TikTok的律師暗示，她認為將該法案解讀為“TikTok必須噤聲”是錯誤的，因為只要TikTok不與其母公司字節跳動相關聯，就可以繼續按照自己的算法和條件運營。
法庭上，有人藉機熱炒所謂“國家安全疑慮”
傳統上，美國最高法院在國家安全問題上會尊重政府其他部門的意見，而這也正是普雷洛加在辯論中着重炒作這一問題的原因。
“多年來，中國一直在試圖建立詳細的美國人檔案——我們居住和工作的地方，我們的朋友和同事是誰，我們的興趣愛好是什麼，我們的弱點是什麼。”普雷洛加在為拜登政府作最後陳述時對美國最高法院這樣宣稱道。
據報道，她的這一論點，似乎説服了羅伯茨和另一位保守派大法官佈雷特·卡瓦諾（Brett Kavanaugh），卡瓦諾素來是最高法院中在有關“意識形態”問題上的中堅力量。
“這似乎是對國家未來的一個巨大擔憂。”卡瓦諾聲稱，國會和總統“擔心中國正獲取數百萬美國人的信息”——數千萬美國人，包括青少年、二十幾歲人士的信息，而且中國可能會利用這些信息“策反人們，敲詐人們”，這些人中有一代人將來會在美國聯邦調查局（FBI）、中央情報局（CIA）或國務院工作。
去年3月13日，大批TikTok支持者聚集在美國國會。 美媒資料圖
“限制言論，不應該是美國做的事”
《華盛頓郵報》指出，整場辯論中，對拜登政府最持懷疑態度的問題，是大法官尼爾·戈薩奇（Neil Gorsuch）和卡根提出的，他們敦促普雷洛加證明，美國國會擔心中國通過TikTok的標誌性視頻推薦算法秘密操縱美國公眾輿論是合理的。
CNN則稱，保守派大法官戈薩奇似乎是對這項禁令最為擔憂的人。“我們不是通常認為，對問題言論最好的回應是反駁言論嗎？”戈薩奇稱，國會應該考慮給TikTok平台貼上警告標籤，而不是直接封禁。
而卡根則對本案的雙方均提出了棘手的問題，她指出，美國曆史上曾允許外國信息傳入，包括冷戰高潮時期可能與蘇聯有關的共產主義宣傳。“如果國會要求美國的共產黨必須與蘇聯斷絕關係，你認為那會是完全合理的嗎？”
代表TikTok內容創作者出庭的律師傑弗裏·費舍爾（Jeffrey Fisher）則表示，根據第一修正案，“單純的思想並不構成國家安全威脅”，因為言論可能引發對領導人的懷疑或破壞“民主”就限制言論，不應該是美國做的事。他暗示，根據拜登政府的論點，國會還可能阻止美國創作者與英國廣播公司（BBC）製作紀錄片，或與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等展開出版物合作。
TikTok及其律師堅持認為，該平台與傳統媒體機構一樣，對內容擁有編輯自主權，而第一修正案禁止國會干涉。在辯論中，法官和律師多次提及《華盛頓郵報》及其所有者貝索斯，以作證其觀點。
TikTok的律師諾埃爾·弗朗西斯科（Noel Francisco）表示，假設《華盛頓郵報》發表了中國希望看到的頭版文章，美國政府當然不能介入並要求貝索斯出售或關停《華盛頓郵報》，因為這將侵犯貝索斯和《華盛頓郵報》的第一修正案權利。
最後期限將至，還有迴旋餘地嗎？
《華盛頓郵報》指出，美國最高法院以“驚人的速度”安排了當地時間1月10日的這場特別辯論，聽取了TikTok及其內容創作者的上訴。這一緊湊的時間表表明，法官可能會在下週就該法案是否能按計劃生效做出決定。然後，法院可能會在晚些時候發佈一份更詳盡的書面意見。
去年4月，美國總統拜登簽署一項法案，要求字節跳動剝離TikTok美國業務，否則將面臨美國全國禁令。這項法案將今年1月19日定為出售TikTok的最後期限，也就是拜登當前任期即將結束的前一天，但如果他確定出售事宜取得進展，他還可行使一次90天的延期權力，將時間範圍延長至一年。
但即將於1月20日宣誓就職的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並不支持拜登政府的決定。路透社稱，特朗普此前表示他對TikTok有“好感”，誓言要“拯救”這個為他的競選活動提供上百億瀏覽量的平台。
特朗普的TikTok賬號截圖 TikTok平台
上月27日，特朗普向美國最高法院提出請求，要求暫停執行TikTok強制出售令。特朗普表示，希望法院在他於2025年1月20日正式就職後，給予他時間通過政治手段解決相關爭議。
辯論中，TikTok的律師弗朗西斯科要求法官暫時擱置這項法案，“給每個人一點喘息的空間”，而不是採取“史無前例的措施”，讓在TikTok上分享、觀看和參與創造內容的半數以上美國人遭到噤聲。
大法官薩繆爾·阿利托（Samuel Alito）則提出一個想法，法院或許可以在不就法律本身是否合憲作出裁決的情況下發布一紙“臨時禁令”，但尚不清楚這一建議是否會得到其他大法官的支持。
在圍繞TikTok的訴訟進入關鍵階段之際，美國羅格斯大學網絡傳染研究所（NCRI）近日還發布一項研究稱，用户花在TikTok上的時間越多，他們對中國的看法就越積極。
字節跳動此前明確表示，不會出售TikTok業務。路透社稱，TikTok在一份給最高法院的文件中指出，拜登政府的法案違反了美國憲法有關言論自由的第一修正案，“如果允許這項法案生效，那麼國會只需要認定一個人的發言有受到外國實體影響的風險，就可以自由禁止任何美國人發言。”
針對美國政府的舉措，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此前曾表示，相關法案讓美國站在了公平競爭原則和國際經貿規則的對立面。如果所謂“國家安全”的理由可以用來任意打壓別國的優秀企業，那就毫無公平正義可言，看到別人的好東西就要想方設法據為己有，這完全是強盜邏輯。
中國商務部新聞發言人也表示，美方應切實尊重市場經濟和公平競爭原則，停止無理打壓別國企業，為各國企業在美投資經營提供開放、公平、公正和非歧視的環境。相關方應嚴格遵守中國法律法規，中方將採取一切必要措施，堅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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