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軍評:美國的NGAD會追趕“成都大三角”嗎?-王世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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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世純】
聖誕假期過去兩個多星期,美國空軍的大小官員再也忍不住,紛紛就我國的六代機和美國NGAD(Next Generation Air Dominance,次世代制空權或下一代空中優勢)的命運進行發言。儘管在六代機領域美國空軍不再是一個領先者而是追趕者,但東方大國六代機首飛與否似乎不太容易改變NAGD既定的規劃。
同時,1月18日是一江山島戰役勝利70週年紀念日,而就在這一週,美國人和台島人正驚訝於我軍曝光的各種“天塹變通途”的新型登陸設備。一江山島戰役開創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諸軍兵種聯合作戰的先河,70個風雨春秋過去,我們要汲取一江山島戰役的經驗和教訓,為打贏態勢更復雜、但也更磅礴的下一場“一江山島”戰役做好準備。

“反正我絕不後悔”CSIS
NGAD需要追趕“成都大三角”嗎
被中國六代機率先首飛一事推上風口浪尖的,就是美國空軍部長肯德爾。這位在卸任前的2024年夏天親手判處NGAD項目“死刑”的空軍部長,先是在《空天力量雜誌》就中國六代機問題接受了專訪;隨後又在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公開講話中談及NGAD的命運和中國六代機問題。除了肯德爾以外,美國空軍負責採購部門的部長安德魯·亨特, 第412測試聯隊指揮官道格·威克特等高級軍官也進行了回應。
此外,素有“美國軍工組”之稱的TWZ網站主編泰勒·羅戈威,也寫了一篇萬字雄文,怒斥美國人遇到了“斯普特尼克時刻而不自知”,引發美國軍迷界和美國產業界的新一輪對噴。儘管美國兩黨政權交接之時,美國國會的大小老爺們無暇關注六代機,但這些在軍事和產業界鬧出的漣漪已足夠有意思。

TWZ文章本身無甚營養,但結尾那句“從殲-20開始,中國已經斯普特尼克時刻14年了”,着實讓人忍俊不禁TWZ
在美國一眾高官的回答中,最值得關注的還是空軍部長肯德爾。肯德爾對中國“一大堆六代機”首飛的態度是模稜兩可的,在《空天力量雜誌》的採訪中,他只説中國的“新一代飛機”是“威脅”,和“中國火箭軍擴核、中國太空軍事化”一樣,是“迫在眉睫的威脅”。隨後話鋒一轉,便不再繼續談論中國六代機,而是轉到美國NGAD項目上。
在CSIS的講話中,肯德爾倒是沒有談及中國六代機,反而大談特談“能徹底取代F-22和F-35的NGAD有人機方案”要花多少錢。可以説,肯德爾的一系列講話雖然句句不提成飛的“大三角”,但也句句不離成飛的“大三角”。
肯德爾首先回應的是來自美國空軍對他在2024年夏天叫停NGAD項目的質疑。無論是在《空天力量雜誌》還是在CSIS論壇,肯德爾的回答都是一致的——“就算成飛首飛了六代機,我對於夏天取消NGAD的決策也不後悔”。根據他的説法,他代表的是美國空軍另一批人的態度,即“去年6月之前的NGAD項目就是死路一條,無論成飛六代機如何,我們都不可能走這條昂貴的道路”。
雖然沒有繼續提及“成飛大三角”,但根據肯德爾的説法,一款定位為“F-22替代品”的大型NGAD有人機不是一個壞選項;他的隱身團隊“藍絲帶”也認為,一種集成程度很高的“大型F-22替代機”——也就是一種綜合性能很強的“大NGAD”依然是有用的,但這是在資源足夠的情況下。
而NGAD項目的優先考慮的依然是可負擔性,對於美國空軍而言,面臨的問題首先是這種飛機能夠大量製造——美國空軍承擔不了用3億美元一架的“大NGAD”去替換整個老化的機隊,反倒類似F-35的多用途飛機反而更合適。除了大飛機以外,而美國空軍還擔憂新飛機的生存性——如果一架造價幾億美元的六代機被一發幾千萬人民幣的遠程精導摧毀在有限的大型基地裏,顯然得不償失。
至於“NGAD是什麼”,肯德爾表示,目前NGAD平台作為“F-22替代方案”可以採取幾種形式,包括“類似於F-35”的一種多用途飛機,這種飛機將更便宜,主要任務是和美軍開發較為順利的無人僚機“協同作戰無人機”(CCA)配合奪取制空權。而NGAD的重點是“六代簇”,肯德爾表示要繼續拆分六代機功能給各種無人機,讓六代機整體具備新時代的多用途能力,最終獲得一種功能強勁的合成作戰力量。
不過,與在《空天力量雜誌》的堅決表態不同,即將卸任的肯德爾“人之將走其言也善”。他認為,無論如何NGAD項目的命運要留給特朗普政府來決定,特朗普政府可以考慮重走“成飛之路”,美國當然有能力製造一款“成飛大三角”,但代價至少是200億美元預算。作為一個茲事體大、設計幾百億乃至上千億美元的項目,他認為自己任內做的工作夠複雜了,雖然不能在卸任之際把NGAD的工作做完,但給繼任者留下了很多改變空間。
這種“事已至此,先吃飯吧”的態度倒是説明了這位空軍部長的無奈。每一任美國軍種部長或軍種司令都希望像海軍上將Thomas Moorer那樣,擁有一款以自己名字為名的戰機——F-14“Tomcat”就是對Thomas的致敬,但NGAD到了今天這個狀態,肯德爾無論如何也攤不上一款“肯”字頭的六代機。何況,現在的局勢下,肯德爾別説邀功了,很多人可能更希望他“背鍋”。


大家都想彪炳史冊,但結局往往是臭名昭著社交媒體
筆者推測,美國空軍內部一批有影響力的人,對於肯德爾“砍大NGAD,買小NGAD”這個決策是很不滿的;中國一眾“六代簇”戰鬥飛行器中具有代表性的“成都大三角”首飛,成為他們攻擊肯德爾的抓手之一。畢竟,作為肯德爾任期內主抓的大項目,NGAD大型有人機方案在去年夏天遭到這位空軍部長親自下令的“急剎車”。可以説,肯德爾就是NGAD今天這個狀態的“第一責任人”。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美國空軍是否認定成飛的新玩具能媲美他們原定計劃中“完美的NGAD”,這種“我們本來可以領先中國,但都賴肯德爾把項目砍了”的説法絕對是攻訐肯德爾的一把有效“利劍”。
作為一支領先世界長達60年的無敵空軍力量,美帝國主義者的軍隊系統和軍工系統,對於“成飛大三角”的憤憤不平自不必説,但現在就認為美國會因為“成飛大三角”而大造“爭氣機”,改變肯德爾的NGAD計劃還為時尚早。
原因在於美國空軍對於NGAD項目本身“既要又要”的矛盾需求沒有改變。美國人的“既要又要”,是NGAD項目既需要維持40-50箇中隊的換裝計劃,又需要搭載全新一代的航空子系統。而在航空裝備研發上,數量和質量從來都是對立的天平兩端。
美國空軍儘管依然是全世界最大的四代機機隊和五代機機隊擁有者,但其大量機隊將在未來10年面臨“不得不換”的尷尬境地。美國空軍和國民警衞隊空軍目前擁有的88箇中隊裏,“00後”戰機的數量不足一半,大量“90後”和“80後”F-16C/D戰機和F-15E戰機都亟待一款新的戰鬥機更換。美國空軍本來在上個十年自信滿滿地認為F-35可以取代全部F-16中隊的飛機,甚至可以替換F-15C/D等老舊F-15。但這個10年,西太平洋空軍突飛猛進的殲20數量讓美軍意識到一款“比F-22強、能徹底壓制殲20”的戰機十分重要。
當然,美國空軍的傲慢難辭其咎——2000年的美國空軍對F-22機隊過於自信,認為這是一款“淘汰了所有戰機的戰機”。因此,無論波音和洛馬如何呼籲美國空軍“注意機隊健康程度”,美國空軍都暫停採購。“老舊的四代機”四代機?那是中國和俄羅斯人才會採購的。
而被F-22誇張性能衝昏了頭腦的美國空軍又對F-35視之甚高,以至於寶貴的F-22生產線説停就停。不知道肯德爾説自己“暫停NGAD項目絕不後悔”的時候,有沒有想過2009年同樣嘴硬説自己絕不後悔的時任美國空軍部長邁克爾·唐利。

“我停產F22沒有一點錯”
而到了特朗普時代,特朗普任命的防長們又和空軍產生了新的爭執。希瑟·威爾遜確實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女性,但她與特朗普任命的沙那漢之間的爭吵,卻將美國空軍機隊構成問題政治化。
雖然事後看沙那漢主推的F-15EX戰機從機隊構成上來看確實是一個成熟的選擇,但沙那漢天然的“波音買辦”地位,導致他與希瑟·威爾遜的吵架最終演變為波音和洛馬的“廠所之爭”。雙方的爭吵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政治化,希瑟·威爾遜也被迫成為“洛馬買辦”。
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空軍打出了“F-35萬歲”的旗號,不斷有官員聲稱自己“除了F-35什麼都不要”。但一地雞毛的吵架拖累了NGAD的進度,讓肯德爾不得不面臨一支“又新又老”的空軍——新的部分,是美國空軍依然擁有187架F22戰機和500架F-35戰機,但老的部分則會在2030年代面對壽命危機。


能力出眾的希瑟·威爾遜原本可以成為一位女性防長,但她因為和沙那漢曠日持久的“撕逼”,最終道心破碎去大學任教,這多少有點可惜美軍
儘管NGAD的起源非常純粹,立項之初就計劃是“F-22替代者”。在太平洋西岸殲20交付數量接近“中式側衞”戰機的2021年,NGAD項目在肯德爾的親規劃下啓航,目標是在2030年代初復刻2005年F22的輝煌。
但“前人田土後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的報應終於砸到了肯德爾的身上。到了2024年的夏天,NGAD的單架3億美元報價讓肯德爾明白,在B-21和“哨兵”彈道導彈侵佔美國空軍太多資源的情況下,國會是斷然不會讓空軍再斥資千億,去採購一種效能未知的“奇觀”。

對此,肯德爾的解法還是“拆解”。根據肯德爾的空軍理論,未來的美軍戰術飛機應該放棄強穿透能力,將功能拆解給無人機。
正如SMG諮詢公司發佈的那張著名的猜測圖一樣:NGAD重要的航程部分應該交給B-21和隱身加油機,而NGAD重要的穿透能力將交給下一代隱身僚機CCA。而對於NGAD的戰鬥機部分,NGAD應該是一款強調多用途的制空機,他的制空飛行性能和配套空戰子系統應該優於目前的F-35機隊。在這樣的情況下,NGAD聯隊應該會成為一個在質量上優於目前F-35和F-15混編聯隊,數量上能夠彌補美國空軍20年缺陷的“完美戰機”。

肯德爾的想法並不奇怪,如果美國空軍是和“兩支俄羅斯空天軍”作戰,那麼現有的機隊架構和未來的NGAD是可以應對的。就算解放軍是一支“更強的空天軍”,F-35和新的NGAD也能應付。
但最終,美國空軍發現中國空軍不是“加強版空天軍”,人民空軍的目標是成為一支更強大的美國空軍:中國空軍不僅擁有2000年最好的戰機殲-16,還擁有2010年最好的戰機殲-20,2015代最好的戰機殲-35,2025年最好的戰機殲-20S,而如今成飛和沈飛也正在交出2030年代最好的戰機。
筆者相信,無論安德魯·亨特等人如何強調美國對中國六代機早有情報,肯德爾在2024年6月對“中國NGAD”的情報認知絕對達不到猜中中國會有“聖誕震撼”的地步。無論如何,肯德爾發現中航工業把他的“拆解”改為“合成”的時候,心情是肯定是複雜的。
如今,正如肯德爾説的那樣,美國的飛行員文化是根深蒂固的。而這種飛行員文化的前提是,美國空軍從來都是用F-15打米格29的,用米格29打F-15不是美國空軍飛行員能夠接受的事情。正如第412測試聯隊指揮官道格·威克特説的那樣,“B-21至少短期內還是個我有敵無的威懾”,安德魯·亨特信心滿滿地以為2030年代的NGAD總是會比成飛或沈飛的戰鬥機要強大,但這些人大抵都不會接受,未來美軍的飛機平台要落後解放軍半代乃至一代。

美國空軍能接受用同一代際的F-22對抗殲20,但接受不了用“小NGAD”打“大NGAD”
很多美國人會用“這不過又是一個‘蘇聯米格-25嚇唬人’——美國人被嚇到以後用各種高指標造出F-14/F-15——美國人暴打蘇機”這樣的段子安慰自己。不管這種説法是聊以自慰,還是出於對美國這一航空霸權的自信,一個客觀事實,美國人在冷戰期間的航空研究上從來沒有被蘇聯嚇到過。
奠定美國冷戰航空霸權的F-15戰鬥機,其核心幾大設計理念:低翼載荷、高推重比,在高亞音速和跨音速速段機動性能;裝備具有下視下射能力的脈衝多普勒雷達和以超視距導彈作為主要作戰手段,以視距內導彈作戰作為空戰補充等等,都是基於美國空軍自己的空戰理論制定的,和蘇聯主戰飛機的發展情況沒有關係。
而奠定美國海軍航空霸權的F-14戰鬥機倒是和蘇聯航空器有關係——VFAX在立項之時確實瞄準蘇聯龐大的超音速轟炸機機隊,但艦隊對它的要求也只是要求速度和航程,其核心子系統,包括TF-30渦扇發動機;AWG-9雷達和可變後掠翼也是基於美國航空產業界較為成熟的子系統制定的。
美國人從來不害怕米格25的“雙3”指標或者蘇27的倒置卡塞格倫天線,美國人的冷戰之花們從來都是為了戰勝現在的自己,而不是面對現在的蘇聯空軍。
但今時不同往日,美國人或許可以説,“成飛大三角”的全向寬波段隱身和大尺寸吸波結構(RAS)在B-21“突襲者”上有所應用;“大三角”三個發動機中的中間那個玄妙的發動機在技術上並非過於不可思議的事情;而至少在機載彈藥上,中國空軍的各種下一代彈藥也很難説徹底領先了大洋對岸的強敵。但問題在於,事到如今,美國空軍手頭上的子系統再怎麼組合,也需要面臨一個基本的難題:人民空軍準備成為一支更加強大的自己,但美國空軍遠沒有準備好面對一支更好的美國空軍。
這個難題,恐怕要留給特朗普政府去回答了。
打好70年後的一江山島
1月18日是一江山島戰役勝利70週年紀念日。就在這一週,美國人和台島人正驚訝於我軍曝光的一種“天塹變通途”的新型登陸設備。
Naval News網站的薩頓主編,在廣州龍穴造船廠又找到了一種新的玩具。據衞星圖像顯示,中國正在廣船國際龍穴造船廠建造至少5艘特種駁船,這種特殊駁船不僅有巨大的空間可以搭載或轉運裝甲車,最重要的是還可以從橋頭伸出超過120米長的堅硬橋樑,繞過地質鬆軟等不適合搶灘登陸的岸邊,直接把橋樑搭設到公路或其他硬質地面,允許滾裝船利用這種駁船作為中繼停靠和卸載重型裝甲車輛。此外,這種船隻還有助鋤,可將助鋤深入海中保持穩定。薩頓稱,這樣解放軍幾乎可以在任何海岸投送坦克等重型裝甲車。


作為一個用途明確的兩棲登陸裝備,薩頓和其他後知後覺的台灣島內觀察人士紛紛驚呼,對岸大造這種裝備是“意欲何為”。但對於瞭解我軍的人來説,認為我軍研發人工碼頭相關裝備這事兒很新鮮,是很不可思議的。
大部分做我軍開源情報分析的洋人和島內人士堅信“我沒見過的東西就是不存在”,他們在研究時,往往堅持認為我軍所有裝備都是量子態的——只有他們觀測時這些裝備坍塌為穩定狀態。這種唯心主義説到底,還是因為沒見過的東西太多了。
吐槽歸吐槽,還是要説一下這種“一體化安裝船”出現的原因。自新千年伊始,我軍就開始研究在不適合登陸的地點搭建人工碼頭,利用無碼頭浮橋投送重型裝備等課題,到現在為止,這一套流程和相關技術裝備已經迭代過很多代了。
十年前,我軍的軍事報道就曾很詳細地講述了這一套我軍早期修建人工碼頭的方法。當時參與演練的是廣州軍區某主力裝甲團(似乎是塔山英雄團)。該團出動一個裝備了04步兵戰車和96a坦克的合成戰術營,由一艘大型民用滾裝船裝載。那時,還需要徵用民用半潛駁船作為中轉平台,在近岸水面上浮,然後交通部門提供拼接式棧橋構建一個小碼頭;之後還需機械化鋪路車在鬆軟的沙灘上鋪設鐵板,才能滿足裝甲車輛基本運行。



“在離岸尚有200米時,30輛各式履帶重型裝備駛離民用滾裝船船艙,以漂浮在預定水域的半潛駁為中轉平台,通過連岸棧橋向灘頭駛去。在特殊設備和新技術幫助下,這些龐然大物順利衝上泥濘灘頭。”
時至今日,這種浮船塢和移動棧橋為基礎的碼頭依然是領先世界水平,尤其是大家見過令人哭笑不得的美軍加沙碼頭以後。但對於我們解放台灣這樣的複雜課題而言,這種物質準備是不夠的。
根據報道的説法,儘管這套“半潛船上浮-拼接棧橋連接-機械化鋪路車鋪設鐵板”的複雜流程,被我軍壓縮到一個小時以下,但仍面臨很多問題:兩棲登島部隊用先小型登陸艇把機械化鋪路車運上去。而用於穩定人工碼頭的半潛浮船塢,在海上航行速度只有5節。如果我們打算進攻新竹-苗栗一線的話,根據平均航渡距離180公里計算,05式突擊車族已經上岸差不多24小時以後,第一批浮橋才剛剛到位,而後續“第二波重裝部隊”的投入則需要更長時間。
這無疑對第一批登陸部隊提出了極高的要求:我軍需要用05兩棲突擊車車族先頭奪佔灘頭陣地,甚至要衝入縱深,消滅敵軍炮兵和預備兵力,才能維繫灘頭安全。之後,還得確保棧橋和半潛浮船塢的安全。因為這些設備的組裝都是在敵前炮兵火力下進行的,具體生存性能到時候是面臨風險的
正是因為這種演練多了,在總結各種經驗教訓以後,才有了新時代的“風電安裝船”。這種船,一條能頂過去一整個特種設備船團,極大提高了登陸效能和戰術靈活度。當然,這只是我們為軍事鬥爭準備的冰山一角罷了,我們潛在的人工碼頭,可以輕而易舉地造出一種裝備了百米長艉跳板的工業怪物,那麼在其他登陸課題上,肯定有別的“一力降十會”的方案。
筆者可以自信的告訴各位讀者,隨着時間推移,這樣的“工業怪物”會越來越多地得到曝光。
這裏不得不提即將到來的一江山島70週年紀念日。70年前的今天,解放軍華東軍區集陸海空三軍之合力,以雷霆萬鈞之勢,對盤踞在浙東海域一江山島的國民黨軍發起登陸打擊,以極小代價全殲國民黨守軍,一舉打破號稱“固若金湯”的敵大陳防禦體系,改變了東南沿海的鬥爭形勢。

在一江山島戰役之前,我軍已經有過多次登島作戰經驗,其中成功的有長山島戰役和海南島戰役,而失敗的則是金門登島作戰。對於當時的我軍而言,成功的經驗值得借鑑,但失敗的經驗更加刻骨銘心。
在金門登島作戰的諸多教訓中,我軍汲取的最大經驗教訓就是在勝利的形勢下,高級指揮員輕敵麻痹,盲目樂觀,對渡海登陸作戰的特點和困難認識不足,船隻準備不充分,對敵情掌握不準確。28軍82師僅找到夠運送3個半團的船團作為了解放金門島的第一戰鬥梯隊,但到具體作戰之時,第一批登島部隊的船隻趕上退潮,全部擱淺無法返回。到第二天白天,這些船隻被敵人炮火和空軍火力炸燬在金門島海岸,無一倖免;最終第二梯隊上不了岸。


金門登島作戰以後,“運力”問題幾乎成為我軍渡海登島作戰問題中的核心問題
誰都不願意讓金門的覆轍重演,我軍十分重視一江山島登島作戰,儘管20軍60師的部隊最終只用2個小時就基本結束了登島作戰,但戰前準備時間長達10個多月。對我軍來講,登島渡海作戰既對正規化、現代化的武器運用和參謀指揮有了更高的要求,又不能放棄過去的“人民戰爭”的優良傳統。
一方面,登島作戰需要現代化的戰機,軍艦和雷達,火炮奪取制空權、制海權,同時又需要發揚“人民戰爭”的光榮傳統,徵調動員沿海民船,幫助部隊完成集結、裝載上船、編隊航渡、突擊上陸等任務。而對部隊本身來講,島上戰鬥、抗敵反擊等階段的作戰行動則需要讓登島突擊部隊反覆進行謀劃、訓練,發揚軍事民主。同時,還要對美7艦隊的反介入進行更大規模的海空作戰準備。
根據一江山戰役總指揮張愛萍的回憶,由於一江山島將是我軍第一次三軍聯合的作戰,因此當時確定了一個基本方案:鑑於我軍沒有三軍協同的經驗,決定將戰役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奪取制空權、制海權,同時掩護參戰三軍進行戰前訓練,由我海軍、空軍一面對付敵海、空的襲擾,並積極尋找戰機,殲滅、削弱敵人的海、空力量;第二階段,實施三軍聯合渡海登陸作戰,登陸作戰要快、準、狠,以最短的時間確保登陸成功,全殲敵人。正如彭總説的那樣,“這一次,我們就是要用宰牛的刀去殺雞。”
在這種“技術的問題交給技術去解決,戰士的問題交給戰士去解決”的整體方案下,我軍利用了經歷過朝鮮戰爭歷練過的技術兵器奪取了制空制海權。舉例而言,在一江山戰鬥中利用門頭山的隱蔽雷達,採取晝伏夜出的辦法(即晝間天線放下,隱蔽起來,夜間再豎起來),把戰區海面和大陳港灣的敵艦及其活動情況,掌握得清清楚楚,為我空軍奪取制空權,海軍一舉擊沉敵“太平號”護衞驅逐艦創造條件。
而一江山的教訓也值得我們在新時代重新審視。陸軍和新晉成立的海空軍之間的互不信任或過分依賴的思想,多半來自老步兵老陸軍的狹隘保守觀念,認為登島作戰和過去陸地步兵作戰一樣,老方法依然夠用,只要海、空軍完全保險,陸軍上岸就沒有問題了。有些同志一聽到戰備訓練,就要船急於練習航行登陸,而放鬆陸軍各兵種的基本訓練,並且抱怨。
事實證明,實際上就是海、空軍保送上岸,而縱深戰鬥仍是極端困難複雜艱苦的,並非輕而易舉之事。此次戰鬥傷亡,大部分(佔63%)在縱深戰鬥。除客觀原因外,主要還是連以下分隊動作訓練差,部分指戰員只知道帶隊衝擊,忽視了組織火力消滅敵軍據點,導致營連級幹部傷亡達。此外,是陸軍新技術兵器意外,即對新的噴火器分隊和工程兵分隊的使用上,也有戰前重視不夠等問題。
而一江山島戰役的另一個教訓也令人唏噓——由於陸軍指戰員普遍擔心金門戰鬥中“第二梯隊上不去”的問題重演,因此在第一梯隊中投入過於密集的兵力,徒增傷亡。事後覆盤時,發現這種過於密集的兵力確實是不必要的。
一江山島戰役開創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諸軍兵種聯合作戰的先河,在70年後回顧一江山島戰役,會對我們新形勢下祖國統一的使命有更多的學習、借鑑和思考。我們正在準備的祖國統一之戰,會是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複雜戰鬥,將開創人類新時代戰爭的先河。我們要汲取一江山島戰役的經驗和教訓,為打贏態勢更復雜、但也更磅礴的新時代一江山島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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