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何以成為中國第二大經貿合作伙伴？

2024年中國外貿進出口總額達到43.85萬億元人民幣（摺合6.16萬億美元），同比增長5.0%（按美元計為3.8%）。按國別統計，美國是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國，韓國為中國第二大貿易伙伴國（2023年韓國排第三）。2024年，中韓貿易額為2.33萬億元，佔貿易總額的5.32%；同期，中國對韓貿易逆差2516億元，韓國是中國第四大的貿易逆差國。

在韓國政局出現劇烈波動、美國拜登政府對韓國外交施壓、第三方評估聚焦中韓產業競爭的前提下，中韓經貿合作不退反進，韓國甚至超越日本成為中國第二大貿易伙伴且活力充沛，讓多家海外保守型智庫和媒體感到相當驚訝。傳説中的中韓經貿分道揚鑣未出現，而且在去年第四季度出現了明顯升温，為此筆者和韓國智庫專家進行了專項分析。

首先，經貿合作在戰略層面形成了新的共識。經濟上，中國連續多年成為韓國最大貿易伙伴、最大出口市場國和最大進口來源國。根據韓國關税廳數據，2023年韓國外貿總額為12748億美元，其中對華貿易額約佔總額的21%，這一比重在2020年曾高達24.6%。投資選擇上，中國是韓國主要的投資對象國，長期以來一直是最受韓企青睞的三大海外投資地之一。

在積極溝通面向推進務實合作的戰略共識方面，中國駐韓大使館和韓國駐華大使館都發揮了積極作用。如去年年中慶祝中韓建交32週年時，中國駐韓大使館專題報告就指出：兩國關係全面快速發展；特別是經貿領域合作的豐碩成果，充分彰顯了兩國經濟合作的深厚根基和巨大潛力，兩國關係發展具備強大韌性和光明前景。

韓國駐華大使館經濟公使劉福根在去年11月明確表示：“希望加快推進韓中自由貿易協定（FTA）第二階段談判，加強兩國在人工智能、醫療健康、養老、綠色低碳等領域的交流與合作。”根據智庫韓國產業經濟研究院的數據：2021年至2023年連續三年，中韓貿易額均超過3100億美元；中國連續20年穩居韓國第一大貿易伙伴國，是韓國第二大外商直接投資目的地；自2015年FTA簽署以來，雙方已先後10次進行關税削減，拉動雙邊貿易投資顯著增長。而韓方看重的期待加快推進FTA第二階段談判，其目標就是將之前貨物貿易領域的市場開放，擴大到文化、旅遊、法律等服務領域。

其次，《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生效兩年多來紅利不斷釋放，區域經濟一體化正加速形成。得益於RCEP，韓國不少商品關税大幅降低，整體出口規模持續擴大。韓國企業和中國企業，都希望雙方繼續加強溝通協調，共促RCEP這一全球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製度化、規範化運行。這在地方對地方的經貿合作和中國各個區域對韓資企業的吸引力方面，均得到了積極體現。如進博會是中國深化改革與擴大開放的鄭重承諾與顯著標志，為眾多韓國企業提供了進入中國市場的絕佳平台。韓國企業始終積極參展進博會，據上海方面統計每年均有超過200家韓國企業到上海蔘展。部分韓國化妝品行業的企業已連續七次亮相進博會，保持了全勤參展紀錄。隨着中國消費市場的明顯升温，上海期待未來包括韓國在內的眾多外國企業，藉助進博會與中國消費者實現更多直接且深入的交流互動。

東北振興課題，在韓國容易形成企業家們的興奮點。近期，中國國務院批覆的《瀋陽市國土空間總體規劃（2021-2035年）》首次明確將瀋陽定位為“東北亞國際化中心城市”。這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定位，不僅是對瀋陽城市發展的戰略提升，更是國家賦予這座城市的重大使命。瀋陽在地緣、文化和經濟方面都與韓國關係密切，多家韓資銀行正在擴展業務，因為來中國投資的韓國企業和個人對金融服務的需求不斷上升。與此同時，中國客户也在擴大韓國投資。筆者在調研中獲知，韓資銀行瀋陽分行貸款業務中80%的客户是中國企業，這一新發展格局得益於韓資銀行普遍地實施快速的審批流程和分行與總部的即時連接。為加強與韓資企業的溝通，瀋陽市政府每年至少舉辦一次韓國周。韓國CJ集團、好麗友、農心等企業在瀋陽蓬勃發展，新韓銀行、韓亞銀行、友利銀行等五家銀行也在瀋陽市設立了分行。

再次，韓國新興企業的對華合作意願，得到了中國相關方面的積極響應並形成機制。尤其是在中國首都圈、大灣區經濟圈等領域，韓國官方機構主動謀求和中國夥伴互動共贏，以期形成新質生產力，這在去年以來取得了明顯的合作成效。如在北京，韓方機構和主力行業及代表性龍頭企業，都連續兩年參加中國國際供應鏈促進博覽會（去年11月第二屆）。韓方主要智庫均認為：半導體、汽車、電池及電子電器等產業，作為韓國經濟的重要支柱性行業，其所依賴的大量原材料以及核心礦物質等均源自中國。

為確保韓國經濟的可持續增長能力，與中國構建穩固的供應鏈合作關係尤為重要。韓國駐華大使館也強調：高度重視韓中兩國在供應鏈領域的交流合作，未來兩國在人工智能領域以及醫療健康、養老、綠色低碳等多個領域擁有廣泛的合作前景；期望藉助鏈博會這一平台，進一步增進兩國企業深入合作。

又如在大灣區，中韓經濟界和科技界展開了戰略對話，並形成發展新質生產力共識。在粵港澳大灣區，中韓科技合作已經涵蓋基礎研究、應用技術和高新技術產業等各個領域。最新的一次戰略磋商，是在去年11月17日，主題是聚焦中韓兩國重點扶持的未來戰略型產業——氫能源領域，進一步整合兩國相關技術資源、促進科技成果跨境轉化，以期在全球應對氣候變化挑戰、以科技創新推動生產力綠色轉型、構建高質量發展等領域，推動中韓兩國攜手，貢獻更多有益實踐。韓方牽頭單位代表、在華韓國創新中心（KIC中國）首席代表金鐘文稱，粵港澳大灣區擁有着與美國比肩、亞洲最高的區域創新能力，但是過去KIC中國缺乏一個好的合作平台進入這個區域。他聲稱：KIC中國作為韓國科技創新企業、初創企業在華髮展的橋頭堡，希望從本次磋商為起點，通過大灣區論壇的平台，每年在粵港澳大灣區開展週期性的長期韓中科技交流合作活動，為更多韓國科創企業鋪就中國路、圓中國夢。

最後，中國對韓簽證新舉措對商務往來和貿易便利起到了催化劑作用。中國越來越開放，也越來越自信。2024年11月8日起，中國對韓國持有普通護照人員實行免籤政策，即持韓國普通護照人員來華經商、旅遊觀光、探親訪友和過境不超過十五天就可免簽入境。韓國多家智庫當即就預計這一舉措將帶動韓國遊客赴華熱潮，進一步活躍兩國間人員往來。此後，交流熱潮和商務往來高峯果然如約而至並促進了航班和物流互動。

據上海海關統計，近期韓國籍旅客進境人數顯著增長。2024年12月，上海浦東機場口岸進出境韓國籍旅客超13萬人次。而就在當月，韓國對華出口同比增速為8.6%，也對應中國芯片進口的大幅度增長，可以説曾經困擾韓國企業界的難題得到了根本性破解。這不僅為去年全年的雙邊貿易額衝刺提供了完美的新賽道，而且更加激勵中韓經貿合作新年新局面。

（作者王泠一，繫上海社會科學院上海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