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中院受理，蘇寧系能否渡過至暗時刻？

文/孫梅欣

隨着2月7日全國破產重整信息網公佈了南京市中院受理蘇寧系三家公司的破產重整一案，蘇寧系傳了多年的經營危機也終於坐實。

按照要求，蘇寧系三家核心公司蘇寧控股集團、蘇寧置業集團和蘇寧電器集團的債權人，要在3月25日前向三家公司管理人申報債權，南京市中院預計將在4月初召開債權人大會。

“蘇寧系現在幾乎是以’自爆’的形式獲得’自救’，通過重組讓相關部門接收蘇寧的部分資產。當然，也不排除企業已經和相關方面進行了溝通，現在開始逐步進入資產接收的流程了。”江蘇聯盛律師事務所主任、原無錫市破產管理人協會會長範凱洲表示。

大舉投資、鉅額欠款

從南京市中院的公告來看，蘇州金螳螂建築裝飾有限公司同時對蘇寧置業和蘇寧電器提出了資產重整的申請，江蘇天健華辰資產評估有限公司則對蘇寧控股集團提出了重整申請。

金螳螂總部位於蘇州，主營公共建築裝飾，和蘇寧同為江蘇地區的龍頭企業。和張近東一樣，金螳螂的創始人朱興良也曾做過“江蘇首富”。

地域相近讓兩家企業很早就有合作。2005年，金螳螂參與了蘇寧南京索菲特鐘山高爾夫酒店的建設。2019年9月，蘇寧鐘山高爾夫重新裝修，金螳螂的子公司承接了室內裝修和智能科技的部分。之後，金螳螂又參與了蘇寧上海寶麗嘉酒店的裝修施工。

“鐘山高爾夫酒店的工程款，蘇寧一直沒有付過。”一位熟悉金螳螂的人士透露，蘇寧對金螳螂的欠款“估計有十幾億元”。

有投資者通過證券平台透露，截至2023年底，金螳螂對蘇寧系公司的應收賬款餘額約5-10億元，部分賬期超過3年。

有一些小型下游供應商對《觀察者網》透露，蘇寧不到20萬元的欠款，賬期也有近4年時間。

蘇寧系資金鍊問題是在2020年爆發的。在此之前，蘇寧曾一度大手筆“買買買”，先是入股PPTV，又在2016年以2.7億歐元的代價，收購了意大利足球俱樂部國際米蘭近70%的股權，成為當時引起國際關注的商業事件。

另外，蘇寧和萬達的合作也頗為緊密。2016年，蘇寧以123億元收購了萬達3.9%的股權。2018年，騰訊聯合蘇寧、京東以340億元入股萬達商業；隨後為了搶佔線下流量入口，以27億元接盤了37家萬達百貨。

更為知名的則是張近東和許家印的“交杯酒”，這場酒局讓蘇寧對恒大地產投資了200億元，雙方雄心勃勃計劃在商業、地產、基建等方面進行合作。

然而現在看來，對萬達、恒大的兩筆重大投資，直接導致了蘇寧從高處的墜落。

萬達最近幾年因為旗下的輕資產公司上市對賭也陷入了流動性緊張，雖然上市主體珠海萬達引入了新的戰投，但這並沒有改善萬達商管的現金流情況，蘇寧的這筆投資很難再收回。而恒大“爆雷”之後，更引發了地產行業一系列的連鎖震盪，也拖垮了蘇寧的資金鍊。

到2020年年報公佈期，蘇寧易購淨虧達到了42.75億元，同比下跌143.43%，蘇寧的經營和資金問題也隨之暴露出來。

值得一提的是，金螳螂和恒大同樣有着深度合作，在金螳螂的欠款名單中，恒大的欠款規模遠在蘇寧之上。

為了追回部分投資，去年10月23日，已經ST的蘇寧易購發佈公告，對大連萬達集團提出仲裁請求，要求大連萬達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按照2018年萬達引戰投時簽署的《戰略合作協議》，支付股份回購款50.41億元。

從“好朋友”投資到“撕破臉”追債，或許這是蘇寧系在梳理債務和資產之後，着手解決問題的一個標誌。

“自爆”式“自救”，可能迎來新生

被要求資產重整的三家企業，在蘇寧體系內各有分工，但又盤根錯節。

蘇寧控股為張近東和張康陽全資控股，早前有蘇寧易購（A股上市）和樂購仕（日本上市）兩個上市平台，主要覆蓋體育、傳媒、投資、電商等部分業務，買下國米球隊、中超奪冠次年就解散的江蘇蘇寧俱樂部，均原屬於蘇寧控股。

蘇寧置業則主要負責地產業務，在南京等城市有多個住宅、酒店、商業項目，也曾進入國內地產50強。名聲在外的蘇寧廣場和蘇寧易購廣場，均由蘇寧置業下屬的商業管理公司運營。

蘇寧電器是蘇寧置業的第二大股東，持有蘇寧置業36.44%的股比，是蘇寧系主要的非上市融資平台。

這三家公司中，蘇寧控股和蘇寧電器還對上市平台蘇寧易購持有股權，分別為2.75%和1.4%。

1月27日，蘇寧易購在發佈股東重整進展公告時曾表示，“被申請重整是否會導致其持股比例發生變更，需視後續的重整方案及法院作出的最終裁定結果而定。由於兩家公司均非公司的控股股東或實際控制人，上述股東被申請重整不影響公司治理結構。”

在信息發佈後，投資者關係部門工作人員再度強調，被申請重整的兩家股東其持股比例較低，蘇寧易購與蘇寧控股、蘇寧電器之間業務相互獨立。

這三家公司的複雜關係和信息不透明，使得外界很難得知其真實的資產狀況和負債規模。

“現在需要關注的問題是，蘇寧的資產現狀以及債務總額。雖然資產價值會隨着市場的波動發生變化，但仍會保留基礎價值。範凱洲表示。

事實上，蘇寧在南京、合肥、杭州、福州、太原等城市仍有在建項目，雖然項目基本處於停工狀態，但地塊仍具有資產價值。

“另外，蘇寧在全國範圍內經營數十年的門店，還有電商平台，具有龐大的客户和用户資源，以及品牌效應。這對於一些互聯網企業而言具有巨大的商業價值。”

實際上早在2021年5月，江蘇省國資、南京市國資、蘇寧和部分社會資本就已經共同出資，成立了總規模200億的新零售基金，蘇寧電器的出資是以蘇寧易購5.59%的股份轉讓給了新零售基金完成的。

截至目前，蘇寧易購的第三、四大股東，仍為江蘇新新零售創新基金二期（有限合夥）和江蘇新新零售創新基金，分別持股17.04%和5.61%。

就在今年1月，蘇寧易購的公告中還宣佈，與中信金融資產、中信金融資產江蘇分公司、中信信託開展合作，通過信託計劃向子公司提供不超過4.8億元的信託貸款。而在2023年，中信信託就宣佈，與中國華融協同實施規模上限為50億元，預計期限為10年的蘇寧易購紓困項目。

2023年年末，張近東在給蘇寧的全員信中説，“經歷過至暗時刻的我們已經無所畏懼”。或許直到1年多後的今天，即將重整的蘇寧，才有迎來新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