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P在全球城市排名前列，上海為何仍不“知足”？

前不久，特斯拉上海儲能超級工廠首台超大型商用電化學儲能系統Megapack下線。作為特斯拉在美國本土之外投建的首個儲能超級工廠，僅用7個月便完成竣工投產。

再度刷新的“特斯拉速度”和“上海速度”，業界看到的不僅僅是外資在滬發展信心和上海奮勇爭先的勁頭。在上海經濟規模進入5萬億元以上新階段之際，人們更在意的是，佈局儲能這樣的未來產業，對這座城市意味着什麼。

顯然，相較於“巨大經濟體量”，上海更注重追求高質量發展，提升城市能級和核心競爭力。而謀篇佈局之間，上海轉型升級之態已躍然其上。

這源於上海肩負的特殊使命。2023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上海考察時強調，上海要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推動高質量發展、構建新發展格局，加快建成具有世界影響力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際大都市。

轉型升級，將是一個長期過程，需要系統謀劃、整體構建。新起點上，上海正以更堅定的信心、以更主動的姿態，探索轉型升級之路，勇往直前，不負重託。

新理念

對上海來説，城市轉型升級不是選擇題，而是必答題。

上海要想更好地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中充分發揮龍頭帶動和示範引領作用，就不能完全依賴過去的發展方式，必須轉型升級，才能縮小與紐約、東京、洛杉磯、巴黎等全球頂尖城市的差距，乃至迎頭趕上。

這也意味着，上海此番轉型升級不只是技術問題，更是底層發展邏輯、發展理念的深刻變革。

更趨複雜的外部環境、快速迭代的新技術浪潮，也在倒逼上海深度轉型。只有利用好超大規模市場、海量數據資源、豐富應用場景等優勢，才能抓住變局之中藴含的機遇，在全球競爭中贏得戰略主動。

去年底，上海港年吞吐量突破5000萬標準箱，彰顯了世界一流航運樞紐的地位。聚焦建設“五個中心”重要使命，上海積極推進首創性、引領性改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上海區域中心落地、全國首例涉外海事臨時仲裁在滬裁決……一系列改革開放舉措落在上海，成為城市轉型升級的着力點和突破口。

2024年12月22日，上海港2024年集裝箱吞吐量突破5000萬標箱，成為全球首個突破5000萬大關的集裝箱碼頭 來源：新華社

理念變革，更體現在搶抓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機遇上。上海正着力發展金融科技、綠色貿易、綠色航運等產業。上海港率先推出綠色燃料加註服務等新業態，滿足了國際班輪公司對清潔能源、綠色低碳的需求，成為吸引班輪公司的重要原因。

城市管理者的理念也在轉變。蛇年春節後首個工作日，上海發佈優化營商環境8.0版，將“聚焦提升企業感受”寫入方案標題，顯示出政府當好“金牌店小二”和“最佳合夥人”的決心。

新動能

縱觀全球頂尖城市，無一不是高端產業集聚者、引領者。這一輪轉型升級，上海以大力發展新質生產力為主攻方向，加快推動高質量發展，培育新動能。

一方面，上海正加快發展集成電路、生物醫藥、人工智能三大先導產業，“書生”等一批自研大模型和GPU設計公司起步，三大先導產業規模達到1.8萬億元。另一方面，新型工業化也在加速推進。去年，上海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高端裝備產業同比分別增長7.1%和5.1%，近年來備受矚目的國產大飛機、國產大郵輪、先進核電裝備等“工業明珠”均出自上海。

2025年1月1日，東航C919執飛的MU721航班從上海虹橋機場起飛 來源：新華社

需要指出的是，產業轉型升級不是另起爐灶、全盤否定過去。傳統制造業在上海規模以上工業中佔比超80%，科技進步也可讓它們向高端製造業轉型，煥發出新的活力。振華重工就通過引入人工智能技術，讓全球數百個交付訂單可同時進行，效率大幅提升。

英國經濟學家阿爾弗雷德·馬歇爾指出，產業聚集能夠促進專業化投入和服務的發展，提供特定產業技能的勞動力市場，使聚集企業從技術、信息等的溢出中獲益。

人才、技術、資金相對密集，一直是上海產業發展的優勢。有數據顯示，2018年到2022年，上海人工智能產業規模年均增長超過29%。商湯科技聯合創始人楊帆表示，上海人工智能產業生態獨特的優勢，是商湯把國內首屈一指的人工智能專用的計算中心設在上海的原因之一。

通過有意識地整合資源要素、形成創新平台，上海給整個行業提供更好的產業生態。在徐匯濱江，市區共建、聯手推出的上海模速空間創新生態社區揭牌一年多來，已匯聚255家大模型企業、34個備案大模型以及100餘家投資機構，開展了近300場生態活動，正朝着打造全國人工智能高地的目標加快培育產業生態、引育創新企業。

新範式

無論是產業升級、城市轉型，都離不開科技創新這一源動力。

當前，人類新技術已來到創新成果集中加速爆發的“奇點期”。只有“0到1”的基礎研究突破，才最有可能帶來顛覆性、跨越性變革，催生新範式。

去年12月，一則好消息從張江科學城傳來。硬X射線自由電子激光裝置注入器順利通過束流性能測試驗收，標誌着這一我國迄今投資最大、建設週期最長的“國之重器”建設取得關鍵進展。建成之後，科學家可以用它對微觀世界開展極致探索，在能源、環境、材料、物理、化學、生命和醫藥等領域獲取超高分辨率成像，破解更多未知之謎。

上海張江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的光子科學設施集羣 來源：張江實驗室

前沿科技的突破，需要大科學裝置的支持，也需要科研人員“十年磨一劍”的堅持。上海在全國率先試點建設基礎研究先行區，去年又設立尚思自然科學研究院，讓年輕科學家可以無後顧之憂地開展生命科學與醫學領域的高風險、高價值基礎研究。

為更好現實“從1到10”“10到100”的轉化，上海深化科技成果產權制度改革、試點“完全賦權”。復旦大學教授、中國科學院院士趙東元團隊的一項發明專利完成了所有權變更，實施轉化的企業將分期付款3520萬元給學校，以獲得專利的全部所有權。

科技創新，關鍵在人。不久前召開的上海市教育大會釋放出“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鮮明信號。會議提出深入推進教育科技人才一體發展，全面創新人才培養模式，拔尖創新人才培養要突破常規、打破慣例，完善選拔培養評價一體化機制等一系列舉措。

去年，“新增培養高級工及以上技能人才4.5萬人次”首次被列入上海市為民辦實事項目，全年開展補貼性職業技能培訓87.14萬人次，新增培養高級工及以上技能人才6萬人。

新格局

“大象轉身”，尤其需要空間支撐。

土地資源有限、用地成本高昂，是全球城市轉型繞不開的難題。在土地資源剛性約束下，上海正探索一條超大城市內涵式、集約型、綠色化的高質量發展路子。

最近一年，上海許多曾經佈滿老舊廠房的工業用地，開始“長”出新企業、新大樓。這離不開去年啓動的產業用地“兩評估、一清單、一盤活”專項行動。上海由此成為全國首個對產業用地進行全面徹底梳理和盤活的城市，去年共有45平方公里土地被煥新，今年又將集中推進30平方公里。

通過激活空間功能，用地效率可實現倍增。閔行區莘莊工業區盤活兩幅低效產業用地後，引入中國航天科技集團商業火箭公司。徐匯、靜安等區探索土地收儲再出讓方式，吸引高附加值的科創企業，帶動區域產業整體發展。

轉型，不僅要向存量要功能、向集約要空間，還要向更新要效益，以城市更新創新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實踐證明，城市更新的意義不止於增進民生福祉、提升區域品質，也包括通過騰籠換鳥進行產業升級，增添發展動能。

普陀區“真如境”片區曾是上海中心城區規模最大的城中村，如今商業綜合體、寫字樓羣、劇院、公園、住宅等功能一應俱全，正成長為數字科創產業集聚區。

紐約市前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説：“如果哪個城市能夠創造出讓人們樂於在此工作與生活的環境，那麼它無疑將擁有驅動經濟增長的最強大引擎。”當前，世界城市競爭已經走過單純要素投入的歷程，進入比拼綜合環境的階段。一座城市越是宜居宜業，就越能吸引各類人羣集聚；引力場越強的城市，就越具有發展潛力和動力。

國慶假期期間，上海西岸夢中心迎來了眾多遊客 海沙爾 攝

上海加快推進城市更新，同樣是為了“築巢引鳳”，將人才優勢轉化為科技優勢、產業優勢，為轉型升級提供源源不斷的人力人才支撐。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半坡發力、慢進也會退。”轉型發展，必然會面臨非同尋常的難度和挑戰。處於轉型進行時的上海，既要堅定信心、保持定力，更要幹字當頭、奮力一跳，譜寫中國式現代化上海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