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開心？美國農民怒了：除了痛苦別無他物

【文/觀察者網 阮佳琪】

本週宣佈最新關税政策時，美國總統特朗普曾喊話美國農民“玩得開心”，但眼下這局面，後者顯然是笑不出來。

當地時間3月3日，美方宣佈對墨西哥和加拿大加徵25%關税的措施將於4日正式生效，又無端以芬太尼等問題為由，對中國輸美產品再徵10%關税，引發三國強烈不滿和堅決反對。

當天，中方迅速打出一系列“反制組合拳”，其中涉及農業的舉措涵蓋了從牛肉到玉米、大豆等多種美國對中國出口量最大的農產品，其行動的廣泛性和針對性令諸多外媒意外，驚歎中方精準“打蛇打七寸”。加拿大也隨即表態，將對美國進口商品分批加徵反制關税。從美國進口玉米和豬肉的墨西哥亦正緊鑼密鼓擬定相關應對措施細節。

當地時間3月5日，英媒《金融時報》報道稱，美國農民正對美國總統特朗普針對中加墨三國加徵關税的行為而怒不可遏。他們表示，貿易戰一旦全面打響，將嚴重威脅到他們的市場，推高化肥等投入品的成本，這無疑將“給美國鄉村帶來沉重打擊”。

報道稱，農民們尤其擔憂報復性關税的影響，認為這將限制他們進入美國一些最為重要的主食出口市場，比如玉米、大豆、紅肉和豬肉市場。他們敦促特朗普迅速通過談判結束這場衝突。

“與總統的想法截然相反，這（關税政策）除了帶來痛苦別無他物。”愛荷華州農民聯盟主席亞倫·萊曼（Aaron Lehman）表示：“我們的國內市場並沒有準備好彌補出口缺口，這意味着我們種植的農產品價格必定會掉價。”

美國主要農產品出口情況，具體類別依次為大豆、玉米、牛肉、豬肉、小麥和玉米、家禽、奶酪和凝乳、牛奶和奶油、高粱。

據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在2023財年，美國農產品出口總值的64%流向了其前五大市場，其中對中國的出口佔據最大份額，達337億美元；緊隨其後的，正是其另兩個徵税對象——墨西哥（282億美元）和加拿大（279億美元）。 如此緊密的農業貿易關聯，使得中加墨三國一旦採取任何反制措施，都足以令美國農民憂心忡忡。

3月4日，中國國務院關税税則委員會發布關於對原產於美國的部分進口商品加徵關税的公告，其中包括：對雞肉、小麥、玉米、棉花加徵15%關税；對高粱、大豆、豬肉、牛肉、水產品、水果、蔬菜、乳製品加徵10%關税。

美國彭博社注意到，雖然中方反制總體上尚處於可控範圍，但這些涉農舉措的廣泛性卻出人意料。尤為關鍵的是，此時距離許多美國農民着手種植下一季度的作物僅剩幾周時間，這意味着留給美國農民調整應對的時間已極為緊迫。

《金融時報》報道稱，美國農民擔心，這些貿易摩擦將給一個本就因大宗商品價格低迷而苦苦掙扎的行業帶來不必要的傷害。美國全國玉米種植者協會主席小肯尼斯·哈特曼（Kenneth Hartman Jr）更將當下形勢形容為“令人不安的經濟局面”。

“農民們很沮喪。關税可不是一件能掉以輕心、隨便‘玩玩’的事情。”美國大豆協會主席拉格蘭德（Caleb Ragland）也表示，“關税不僅對我們家族企業的財務狀況造成了嚴重打擊，還動搖了我們建立貿易關係的核心原則，那就是可靠性。”

作為大豆行業的領袖，拉格蘭德警告道，如果貿易緊張局勢促使進口商放棄美國產品轉而尋求其他選擇，巴西等國完全有能力取而代之。尤其考慮到巴西和其他大豆生產國今年預計將迎來大豐收，這意味着他們已經“做好準備滿足因貿易戰再度爆發而產生的任何需求”。

美國肉類出口聯合會副主席喬·舒勒（Joe Schuele）同樣擔心，關税摩擦更糟糕的結果是，花費數年甚至數十年才建立起來的商業關係付之一炬。他強調，“在很多農業領域遭受重創之際，出口一直是推動美國肉類和畜牧業保持蓬勃發展的真正動力。”

在特朗普的第一個執政任期內，農業市場便成為中美貿易爭端的焦點，這導致美國大豆銷量在兩年內驟降了近80%。自那以後，中國積極採取措施，增加從包括巴西在內的其他國家的採購量。

一些分析人士指出，長期以來，中國一直尋求實現大豆等美國農產品進口來源的多元化，而最新一輪的貿易摩擦無疑只會強化這一趨勢。

美國商品與股票經紀商StoneX的首席大宗商品經濟學家阿蘭·蘇德曼（Arlan Suderman）説，中國最近青睞從巴西等貨幣比美元更疲軟、匯率更有利的國家進口大豆。

他説，“美元長期維持強勢，導致美國大宗商品的定價多年來一直居高不下。但現在，從巴西購買的大豆要比美國海灣地區的便宜70美分/蒲式耳。”

資料圖：美國俄亥俄州迪爾菲爾德，聯合收割機的大豆裝入卡車。 IC Photo

在墨西哥市場，面臨衝擊的不僅僅是大豆貿易商，美國牧場主同樣處境艱難，他們約有10%的豬肉產量出口至這個南鄰貿易伙伴。如今，許多美國牧場主已憂心忡忡，擔心在競爭中不敵巴西、智利和阿根廷的同行。

美國肉類出口聯合會的舒勒坦言，儘管他相信美國肉品的質量足以從競爭中脱穎而出，但現實往往就是很殘酷，“我們的客户完全有充分理由另覓貨源。在某種程度上，即使是最忠誠的客户，也將不得不開始尋找美國肉品的替代品。”

更為嚴峻的是，這一局面還會引發惡性循環。舒勒解釋説，美國牧場主一直依賴墨西哥肉類加工商購買那些在美國本土不太暢銷的肉品。一旦失去墨西哥市場份額，他們將越發難以為國內市場生產培根和排骨，最終導致美國消費者面臨價格上漲。

此外，由於墨西哥鱷梨等進口水果和蔬菜的價格上漲，也會讓美國消費者花費在生活成本上開銷更大。

特朗普陣營一再宣稱關税將由出口商負擔，但貿易機構國際新鮮農產品協會的阿德科克（Rebeckah Adcock）指出，“總要有人為多餘的成本買單，消費者將被轉嫁很大一部分。”

美國大型零售商塔吉特在冬季嚴重依賴墨西哥的草莓、鱷梨、香蕉等農產品，其首席執行官布萊恩·康奈爾4日發佈財報後更是直言不諱，“美國人最快本週就要開始掏更多錢了”。

值得一提的是，美國農業地區是特朗普票倉的“基本盤”，然而特朗普上台兩回，都是他們受傷最深。美國農場局聯盟負責人齊皮·杜瓦爾（Zippy Duvall）説，雖然美國農民支持特朗普宣稱的所謂“確保國家安全和與其他國家進行公平貿易”的目標，但他們同時也認為對外加徵關税和可預期的報復性關税，“將給美國鄉村造成損失”。

“連續第三年，農民種植的幾乎每一種主要作物都在虧損。”他無奈表示，“增加更多成本，減少美國農產品的市場，會給一些農民帶來無法承受的經濟負擔。”

《金融時報》提到，上一輪中美貿易摩擦，美國農業損失就高達270億美元，只能靠着政府補貼苟延殘喘。儘管美國農業部部長布魯克·羅林斯本週聲稱，美國農民很快就會收到國會批准的第一筆300億美元的資金，以對抗市場低迷，但美國農民仍在擔心重蹈覆轍。

報道稱，在美國農民看來，這一次農業部門的準備要比上一次更不充分：大宗商品價格比三年前下跌了近50%，而種子、農藥和化肥等投入品的成本卻更高了。

更令美國農民頭疼的是，他們農業生產需要的鉀肥主要來自全球最大的生產國加拿大，這類進口不僅會受到特朗普關税政策的影響，還面臨着加拿大“斷供”的風險。

美國約80%的鉀肥都來自加拿大，加拿大最大的鉀肥生產商之一Nutrien雖已趕在春播前儘可能多地將鉀肥運往美國邊境以南，並承諾將繼續為美國客户服務。但他們也把話挑明瞭，“關税成本最終將由美國農民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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