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噴了澤連斯基也只能認，烏克蘭徵兵到底有多亂？

2025年2月28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副總統萬斯，以及來訪的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白宮貢獻了一段“名場面”。

在對話的火藥味已經相當濃烈之時，萬斯指出：“現在，你們正在到處強迫新兵應徵入伍到前線，因為你們出現了人力問題。你應該感謝（美國）總統試圖結束這場衝突……”

澤連斯基一開始還試圖掙扎下：“你去過烏克蘭嗎，你説説我們有什麼問題。”

但在萬斯反問“總統先生，你不同意你們在招募新兵入伍方面遇到問題嗎”之後，他也只能老實承認“我們是有問題”。儘管他後來又扯到美國未來的感受，令對話徹底崩裂，可這個徵兵問題，還真就沒法展開説。

因為全是坑啊……

烏克蘭徵兵亂象迭出

戰爭初期，確實有不少烏克蘭人自願參軍，然而隨着戰爭的拖延，大多數願意參戰的人已經報名，許多已在前線的人蒙受了傷亡，或因為疲憊不堪而無法繼續戰鬥。如今，軍隊越來越多地依靠強制動員，甚至“拉壯丁”來填補兵力缺口。

但是強制動員往往將未經充分訓練的士兵派往隨機的崗位，在有些烏克蘭人看來是“幾乎必定送往死亡”。

剩下的適齡男性本來就不願上戰場，再加上訓練不足、前線不利，許多人自然是能躲就躲。

有需求就有“服務”，徵兵過程中自然腐敗現象頻發。有的人通過賄賂官員獲得兵役豁免證明。2023年夏天，敖德薩的消息人士透露，當地人支付5000美元現金，即可獲得偽造的醫療報告，證明自己患有嚴重的脊柱疾病，從而被判定免服兵役，並獲准離境。

在這樣的情況下，澤連斯基在當年8月11日解除了所有地區徵兵部門負責人的職務，以應對徵兵過程中的腐敗問題。9月還解除了防長的職務。

然而，這種整頓並未能從根本上解決兵員問題。網絡上流傳的視頻顯示，烏克蘭男子在街頭被強行徵兵，然後用小型巴士送到徵兵中心。這種被稱為“巴士化”（Busification，烏克蘭語бусифікація）的做法引發了公眾的強烈反感。

“拉壯丁”還在2024年底爆出大新聞。烏克蘭多地徵兵辦在基輔、利沃夫等多個大城市的酒吧、迪廳等夜場場所展開突擊抓人行動，觸及後方舞照跳的大好城市青年，一時輿論沸騰。

2025年1月4日，第3獨立突擊旅的指揮官安德烈·比列茨基都公開批評“巴士化”：“我們都非常清楚我們需要徵兵……但我們也明白這種方式是不適宜的。”

現代烏克蘭語及俚語在線詞典“Myslovo”還把“巴士化”評選為烏克蘭2024年年度詞彙，可見對社會的影響之大。

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人們最初會在家中躲避數週或數月，試圖避開流動徵兵小組。後來則“進化”到用Telegram羣組分享徵兵官員的行蹤，以便逃避檢查。

烏軍也想過調整，但用處不大

在2023年年中對軍事官員大調整後，烏克蘭政府試圖改革徵兵方案。

當年11月27日，英國《衞報》報道稱，烏克蘭國家安全與國防委員會秘書奧列克西·達尼洛夫（Oleksiy Danilov）表示，烏克蘭軍隊將與該國兩家最大的招聘公司合作，以識別具有特定技能的人，並勸阻那些希望幫助軍隊但不願上前線的技術人才逃避徵兵。

“動員工作將變得更加靈活，軍隊將宣佈所需的專業崗位，人們可以自願申請具體職位。例如，他們可能需要焊工、機械師等。”達尼洛夫説。

烏國防部的一位消息人士也向《衞報》證實，已經與招聘公司簽訂了合同，但未提供進一步細節。

究竟是哪兩家公司參與徵兵，似乎並沒有更多確切消息，只留下了“徵兵外包”的傳言。也不知道武德充沛的突擊“拉壯丁”行動，背後有沒有這些公司的影子。

半年後則有報道指出：“為了簡化徵兵流程，烏國防部已與多家求職網站合作。其中一家公司——Lobby X——提供了一個用户友好的平台，使求職者能夠在海軍陸戰隊、軍事情報等多個軍種之間搜索職位類別，例如炮兵、廚師或新聞官等崗位。”看來提供技術支持至少是服務內容之一。

但會登上平台的求職者，畢竟大多已經是參軍有意願的人。2024年3月的一項調查顯示，僅有35%的烏克蘭男性表示，如果被徵召，他們願意服役。

為改善徵兵形象，烏克蘭國防部在基輔各地豎起了宣傳廣告，各軍隊單位通過這些廣告描繪了一幅更積極的戰鬥畫面，以提高軍事招募的吸引力。政府認為，相比於強制徵兵，志願入伍是一種更理想的方式。

有的海報上寫着：“夏天，無人機。”海報上的士兵正坐在沙灘椅上操控無人機，腳上還踩着沙灘。另一張來自“Khartia旅”的海報承諾：“我們保證60天的訓練。”還有的海報則告訴士兵：“你可以做自己。”

誇耀“學習無人機技能”的徵兵廣告 X平台

烏克蘭總統辦公室副主任帕夫洛·帕利薩上校則提出“誠實合同”計劃，試圖通過財政激勵、明確的培訓保障措施，以及改善士兵與指揮官之間的溝通機制來吸引年輕志願者。該計劃主要針對18至25歲的年輕人，以及享有延期權利或在動員法頒佈後退役的烏克蘭人。

在2025年1月美聯社的報道中，帕利薩解釋説，改革的目的是建立公開、專業的聯繫，確保士兵與指揮官之間能夠進行有效溝通。

不過，大部分烏克蘭人顯然很清楚什麼樣的崗位是高危的。“溝通”未必能解決關鍵問題。

Lobby X的首席執行官弗拉迪斯拉夫·格雷濟耶夫（Vladyslav Greziev）表示，該公司已為640個單位的5000個職位處理了超過10萬份申請，但其中最受歡迎的職位是非戰鬥崗位，例如後勤管理、IT、炊事和運輸。其次是無人機操作員，新聞官的申請也很高，而步兵崗位的則較低。

比溝通更重要的，也許是物質激勵。在2025年2月11日烏政府最終批准的、針對18至24歲志願者的一年期軍隊合同中，包括了基礎軍事訓練、職業培訓以及部隊適應課程。志願者將獲得一次性補助金100萬格里夫納（約2.4萬美元），並可領取每月最高12萬格里夫納（約3000美元）的津貼。

入役後，他們還可享受0%利率房貸以及社會保障。而完成服役後，將獲得出國旅行權，並在12個月內免於被再次徵召。

這一決定在前線士兵中引發了強烈批評，許多人質疑為何現役軍人反而得不到同等的福利。

烏克蘭醫護兵阿麗娜·米哈伊洛娃（Alina Mykhailova）表達了她的不滿：“為什麼那些更早參軍的人反而處於更差的境地？他們的保障、社會福利和服役獎金在哪裏？”

前士兵兼記者馬西·奈耶姆（Masi Nayem）也持相同觀點，他表示自己收到許多戰友的信息，表達對政策的不滿：“政府似乎在各種不受歡迎的決策之間做出選擇，而他們最終選擇了忽視現役士兵的士氣。”

士氣問題甚至會影響“精英部隊”。2024年秋季，約1700名由法國訓練的155獨立機械化旅的士兵（該旅共有5800人）據報逃離，這支旅本應象徵着歐洲對前線部署的支持。

“軍事創業精神”，還是“軍閥化”？

在徵兵部門的“同行襯托”下，部隊“自招”越來越引人關注，特別是一些出名的部隊，比如“亞速營”（Azov）後來的分支、曾在馬裏烏波爾亞速鋼鐵廠作戰的“第3獨立突擊旅”（3rd Separate Assault Brigade），以及第414獨立無人機打擊團等。

《華盛頓郵報》曾報道第3突擊旅拍攝美女廣告，但X用户批評其報道迴避了該旅的新納粹主義問題，甚至不敢提“亞速營”的名字 X平台

得益於捐款支持，這些部隊擁有充足的資金，並因其精心策劃的社交媒體形象而廣為人知。他們的YouTube頻道播放着前線的第一人稱戰鬥視頻，吸引了數百萬烏克蘭觀眾觀看。

2024年7月，第3獨立突擊旅的老兵在歐洲多國組織了一場脱口秀式的巡迴演出，面向烏克蘭僑民，“在非正式對話中，提供了關於戰爭現實的坦率回答”。

第414獨立無人機打擊團沒有使用傳統的招募中心，而是通過94項問卷和電話面試來篩選潛在的招募對象。在2024年底的報道中，其指揮官羅伯特·布羅夫迪官宣了自籌資金、自主裝備的招募活動，並表示部隊在過去一年內從一個連擴展為一個旅。他還歡迎那些來自管理混亂部隊的逃兵申請加入第414團。

《歐亞日報觀察》（Eurasia Daily Monitor）將其形容為“軍事創業精神”（Military Entrepreneurism），這確實比“軍閥化”好聽許多。

報道認為，烏克蘭的“創業型”部隊注重根據新兵的能力和偏好來選擇適合的崗位，這種招募模式總體上提高了士兵的留存率，還增強了部隊的戰鬥力和凝聚力。其他部隊也開始學習這一套，甚至得到了官方的推動。

Ukrinform報道稱，實際上從2024年10月1日起，烏克蘭武裝部隊就允許志願者選擇自己的軍事單位。最激進的一步發生在11月，當時總參謀部指示各個旅的指揮官創建自己的內部招募機制，讓他們可以直接招募並整合志願者，而不需要上級的中介。

另外，據烏克蘭國家邊防軍（State Border Service）網站2024年11月8日的消息，一個國家邊防軍的旅也宣佈提供直接招募選項，並允許選擇專業。

然而，對一些規模較小的部隊來説，這些知名部隊的影響力過大，反而造成了招募困難。“不同部隊之間確實存在一些嫉妒。”一名前線炮兵部隊的新聞官匿名錶示。他所在的部隊難以與“第3獨立突擊旅”競爭，因此只能接收那些不太積極的應徵者。

“人們往往基於這些部隊的宣傳材料對軍旅生涯抱有過高的期待。但最終，不管你在哪裏服役，戰爭始終是危險的。”這位新聞官補充道。

觀察者網軍事觀察員認為，部隊“自招”看似有些成效，但根本上是烏克蘭國家能力崩潰的表現。2014年，烏克蘭對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發起所謂的“反恐行動”，“亞速營”等非正規部隊就深度介入其中。它們遊離於國家正規軍事體系之外，這在“正常”國家裏是難以想象的。因為“亞速營”等當時就採用了“自招”模式，可以説，烏克蘭的徵兵情況從那時開始就是多種模式混雜。

而“自招”往往也只能觸達本來就有一定參軍意願的人羣。今天，戰爭的殘酷性被各種直播和短視頻充分曝光，因為知名部隊的宣傳材料就“對軍旅生涯抱有過高期待”的人，只會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