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會申音｜破解“誰弱誰有理”，上海案例寫入兩高報告

路口處，行人闖紅燈致電動車駕駛員摔倒，轎車司機駕車避讓不及軋死了電動車駕駛員，法院認定司機無事故責任，卻以交通肇事罪判處行人有期徒刑2年6個月。這起發生在上海的“行人闖紅燈致他人摔倒被軋身亡案”，不僅在網絡上引發討論，更是寫入了今年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

近年來，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中，有很多司法裁判樹立社會規則、傳遞價值取向的鮮活案例，報告指出：“小案件、依法理、講情理，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社會主義法治精神。”

“一個案例勝過一沓文件。好的案例，能指引法治路徑、引領社會風尚。”全國政協委員、金杜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張毅認為，該案件之所以能寫入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其背後的參考示範價值不言而喻，也彰顯了最高人民法院注重“判決一案、治理一片”的法治教育意義。

普陀區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審判員薛依斯介紹，事故發生時，馬路東西向紅燈正在倒計時，即將變為綠燈，騎電動車的凌某某卻已駛出停車線，這時南北向綠燈變紅燈，行人周某剛則衝向斑馬線。兩人相撞後，凌某某連人帶車摔倒在機動車道，劉某駕駛的小客車左前方，只有一個身位的距離，劉某躲避不及，汽車軋過凌某某，行人周某剛見狀逃離現場，凌某某不久後救治無效死亡。法官認為，周某剛在沒有觀察路口紅綠燈且沒有注意來往車輛的情況下闖紅燈，是導致事故發生的直接原因。

去年9月，普陀區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以交通肇事罪判處周某剛有期徒刑2年6個月，凌某某負事故次要責任，機動車駕駛人劉某無事故責任。

判決隨即引發社會關注，很多人“網絡斷案”，認為“馬路上車子強勢、行人弱勢，只有機動車駕駛員才能構成交通肇事罪”。張毅提出，這是一種錯誤的認識，事實上因行人違法引發的各類交通事故屢見不鮮，甚至成為治理頑疾。因此，如果一味將行人作為弱者“保護”而不追究其違法責任，在社會價值導向上可能導致更多人無視交通法律法規，反而增加了行人在交通事故中受到傷害的風險。司法判決，必須在保護和責任之間找到平衡，維護社會公平正義。

最高人民法院辦公廳主任、最高法工作報告起草組負責人林文學這樣解讀：判決明確了行人違反法律會構成犯罪，機動車司機守法不承擔刑事責任，引導全社會共同維護交通秩序和出行安全。通過這樣的司法政策和典型案例，引導訴訟預期，明確行為規範，引領社會風尚。

因此，本案的審理也向社會進一步明確，行人也有可能構成交通肇事罪。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等規定，周某剛應當預見自己的違法行為可能會導致交通事故，卻仍然闖紅燈，屬於疏忽大意的過失；此外，他在事故發生後，也沒有及時採取救治措施和報警，而是直接逃離現場，對凌某某的死亡負主要責任，其行為應當構成交通肇事罪。

張毅認為，法院嚴格依照法律規定進行事實認定、法律適用，打破了“誰弱誰有理，誰強誰擔責”錯誤認識，不和稀泥，是對全社會進行的一次普法教育，有利於全民交通法規意識和法治思維的培養，有利於安全的道路交通秩序的建設，從長遠看也有利於對作為“弱者”的行人的保護，充分體現出司法嚴肅性的價值導向，也正是法治實施精細化的最佳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