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諾貝爾獎得主：特朗普攪得生物界一地雞毛，再攪和下去連高端製藥都得從中國買

【文/觀察者網 阮佳琪】

特朗普上台以來，美國政府大刀闊斧削減聯邦資助和經費，生物研究領域也未能倖免。不少學術界人士都擔憂，生物科學資金“被砍”將威脅到美國的創新能力。

據《華爾街日報》13日報道，擔心聯邦資助撥款減少或暫停發放，美國一些高等院校、學術研究實驗室已經不得不縮減人員規模，減少或放緩研究生招收和教師聘用。報道指出，削減學術研究撥款並不能為美國政府節省多少成本，然而隨着時間推移，這對學術團隊建設和學生培養造成的影響，將會損害美國的創新能力和競爭力。

2024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戴維·貝克（David Baker），所在的華盛頓大學就正面臨這樣的困境。這位生物化學教授去年憑藉在“蛋白質計算設計”方面的貢獻，榮獲這一科學界的至高榮譽。

“（搞得）一片混亂。”他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時難掩擔憂，“（科研撥款）的不確定性，對各級研究生和博士後會產生意想不到的破壞性影響。”

貝克認為，這種不確定性對正處於職業生涯關鍵早期階段的研究生和博士後研究人員傷害尤深，可能會迫使許多人放棄科學事業，或是轉而前往中國等其他國家尋求發展。

他説：“過去，頂尖的年輕科學家都渴望在美國獲得教職。而現在，美國整體的不確定性正讓研究者覺得其他國家的職位更具吸引力，比如中國。”

貝克強調，過去15年裏中國在科學方面進行了大量投資。根據最新公佈的“自然指數”（Nature Index），在全球範圍內，中國在化學、物理科學、地球環境科學和環境科學領域的研究成果已經位居前列，在生命科學和健康科學領域位居第二。

他悲觀地預測道，“在目前的動盪之下，中國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超越美國。不遠的未來，我們可能要從中國公司購買高端藥品和其他科研密集型產品。”

大衞·貝克（左四）和他的團隊成員在華盛頓大學實驗室。華盛頓大學醫學院蛋白質設計研究所

在白宮預算辦公室1月下令暫停所有聯邦撥款與貸款的發放後，美國衞生與公共服務部（HHS）又削減了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NIH）的間接成本預算。而生物科學項目的資金就主要來自NIH的撥款。

NIH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生物醫學研究公共資助機構，每年預算高達470億美元。在特朗普政府發佈暫停令後，該機構的研究撥款在過去一個月裏基本處於凍結狀態。儘管聯邦法官下令釋放資金，但凍結仍在繼續。眼下持續的政策混亂也讓許多院校科研機構不敢“輕舉妄動”。

華盛頓大學生物化學系臨時系主任、生物化學教授科爾曼（Justin Kollman）告訴《華爾街日報》，雖然該系現有撥款目前仍能正常使用，但他們仍需要提前為可能出現的“斷供”做準備，因為科學研究並不具備應對資金不確定性的能力。

他解釋説，科研資金的規模必須能夠確保研究生在整個博士學習期間都能得到支持，這一階段通常需要五年左右的時間。為此，他所在的系將今年的研究生招生目標從以往的6至8人下調至4人。

這種情況並非個例，在生物化學系所屬的醫學院裏，大多數博士項目今年的招生人數都減少了25%到50%。該學院負責研究生教育的副院長補充説，“教師招聘也在放緩，這對完成博士後研究的學生產生了影響。”

與此同時，撥款暫停也干擾了項目申請的審查和管理程序，導致未來的資金撥發也面臨風險。科爾曼進一步指出，審查程序本身也並不明確，“哪些款項可能面臨撤銷風險，這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撤銷撥款）可能與撥款的具體內容有關，也可能受與撥款本身無關的因素影響”，他提到，哥倫比亞大學就因被指“未能抑制校內反猶主義”而被政府撤回了4億美元聯邦資金。

科爾曼還説，醫學院正通過暫停招聘來應對當前的不穩定形勢，他也不確定今年晚些時候是否會聘用博士後研究人員或科學家。

貝克領導着該醫學院的蛋白質設計研究所，他向美媒解釋説，實驗室裏的研究發現有可能被生物技術公司進一步開發，還有望轉移到專門負責潛在藥物臨牀試驗、生產和營銷的製藥公司。

研究所的顧問普爾茨（Ingrid Swanson Pultz）補充道，NIH的資金削減也對一些生物科學初創企業構成威脅，這些依賴資助生存的公司很可能會倒在獲得風投之前。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為應對聯邦政策的變化，華盛頓大學已經成為最新一批宣佈全面暫停招聘非必要人員的美國高校。校長安娜·瑪麗·瑞斯（Ana Mari Cauce）在聲明中寫道，“聯邦資助未來的情況尚不明朗，形勢已經十分嚴峻了。”

近日，包括多所常春藤名校在內的美國高校接連宣佈了類似措施。根據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等美媒統計，哈佛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斯坦福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康奈爾大學、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匹茲堡大學、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等都已宣佈，為應對聯邦資金削減的不確定性，將全部或部分凍結招聘人員。

美國教育理事會（ACE）、美國大學協會（AAU）等機構在一份聯合聲明中表示擔憂，警告稱NIH資金削減計劃將損害下一代生物醫學研究人員。

信中指出，“失去這批美國勞動力，將對美國經濟、科學與創新、病人及其家庭，以及我國在世界醫學研究領導領域的領先地位造成打擊。”

“提供給新研究人員的工作機會將會減少，提供給博士生的錄取通知書也會減少。”AAU負責政府關係和公共政策的高級副總裁史密斯（Toby Smith）説，“未來聯邦政府對研究的支持缺乏明確性和確定性，這意味着美國科學界將錯失發展機會。”

他在接受NPR採訪時還提到，特朗普政府的這一舉措可能會對有意從事科學技術研究事業的年輕學生產生寒蟬效應，“這無異於給美國的潛在對手送上一份大禮，這些國家正藉此機會積極招攬美國的頂尖科學人才。”

史密斯嘆息道，在美國需要加大力度，保持領先於中國和其他全球競爭對手的時候，“我們卻背棄了美國科學和推動其發展所需的人才基礎，這毫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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