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楓：AUKUS要是沒了，澳大利亞的核潛艇夢還有戲嗎？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晨楓】

自從美國宣佈對所有進口鋼鐵和鋁徵收25%關税起，澳大利亞的積怨與不滿越來越多。此前，澳大利亞總理阿爾巴尼斯稱之為“完全不合理”的決定。

3月16日，澳綠黨領袖亞當·班特表示，在美國總統特朗普對所有鋼鋁加收關税並拒絕給予澳大利亞豁免資格後，澳大利亞應退出“美英澳三邊安全夥伴關係”（AUKUS），並探索與其他受關税影響的國家發展多邊關係。

其實，AUKUS並不是一個深思熟慮的結果，而是前美國總統拜登靈機一動，和當時的英國首相約翰遜、澳大利亞總理莫里森一拍即合的產物。據説美國海軍在得知AUKUS的時候，尤其是美國海軍將在2030年前後調撥3艘“弗吉尼亞”級核潛艇給澳大利亞填補空缺的時候，大吃一驚。

從一開始，AUKUS就是一個有問題的軍事-政治聯盟。美國需要通過AUKUS使得澳大利亞成為管用的“亞太副警長”，拜登很清楚靠美國自己已經壓不住中國崛起了；英國需要維持美英特殊關係，約翰遜很清楚脱歐使得英國成為了歐洲孤兒，世界的未來中心又在亞太，英國需要通過AUKUS來刷更多的存在感；澳大利亞則需要抱緊美國這個靠山，莫里森很清楚作為馬前卒，在與中國的對抗中已經感受到了泰山之重。

2021年9月15日，拜登、莫里森、約翰遜同時宣佈AUKUS的誕生，而從一開始，這就是針對中國的。2022年5月，莫里森黯然下台後，阿爾巴尼斯接任。新政府在中國問題上低調很多，但在AUKUS問題上“堅定不移”。

2023年4月，澳大利亞總理安東尼·阿爾巴尼斯、美國總統喬·拜登和英國首相里希·蘇納克在聖地亞哥的美國海軍基地宣佈AUKUS潛艇協議。金融時報

AUKUS的核心是規定澳大利亞將在美英的幫助下獲得8艘核動力攻擊潛艇（以下簡稱核潛艇），其中部分在澳大利亞建造。同時，澳大利亞將取消已經與法國簽約的12艘“攻擊”級（法國稱為“短鰭梭魚”級）常規動力潛艇的建造，訂單總額高達320億美元。

法國是在AUKUS宣佈幾小時前才得到的通知，對此法國感到很生氣，但也沒有任何辦法，在得到5.84億美元賠償之後，只有“向前看”。

英國在2018年啓動下一代核潛艇（SSNR）的研製，這時正好得到AUKUS核潛艇的加盟，於是英國可以得到澳大利亞的資金和訂單，澳大利亞則得到了加入核潛艇工程研發和本地建造的機會，兩全其美。

澳大利亞則孤懸一隅，潛艇是保衞島國的有利武器。同時，澳大利亞也需要適合深海遠洋的大型潛艇，而不是歐洲擅長的適合淺近海域的中小型潛艇。在80年代，澳大利亞選中了瑞典的“柯林斯”級，就是因為這是當時西方最大的常規潛艇。

對於澳大利亞來説，“柯林斯”級是漫長而痛苦的故事，從建造到使用，問題不斷，成為國醜。澳大利亞早就想把“柯林斯”級替換掉，鎖定法國設計的“攻擊”級後，原打算2023年開工建造首艇，計劃都由曾經建造“柯林斯”級的澳大利亞潛艇公司（ASC）建造，2048年完成所有12艘的建造，預期將使用到至少2070年。

“攻擊”/“短鰭梭魚”級是基於“敍弗倫”級核潛艇的設計，動力從核動力改為AIP常規動力，長度從100米降低到90米，水下排水量從5300噸降低到4000噸，2016年時12艘預期總造價376億美元，2020年上漲到674.5億美元。

用8艘核潛艇替代後，預期造價和使用開支已經成了薛定諤的貓了，誰都沒有準數。2023年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引用英國《衞報》的估計，30年內建造和使用開支可高達2318億美元。2023-24年澳大利亞國防開支才351億美元，這是連軍餉、軍靴、煙灰缸統統包括在內的，預計到2033-34年也才“飆升”到630億美元。

在2020年的國防政策講話中，時任澳大利亞總理莫里森承諾，要在未來10年內（2020-2030）投入2700億澳元（約合1.3萬億元人民幣）用於國防能力建設。其中的28%要用在海洋領域。

因此，核潛艇可能過度吞噬澳大利亞的國防開支，影響澳大利亞的整體國防實力，這已經成為很現實的威脅。不僅澳大利亞，美國、英國也有不少聲音呼籲澳大利亞重新考慮核潛艇。比如説，美國國會研究處（CRS）就建議澳大利亞放棄核潛艇，由美國和英國派核潛艇到澳大利亞輪駐，代替澳大利亞執行任務。

特朗普即使不撤出AUKUS，也鐵定會要求澳大利亞多出錢，使得AUKUS橫生枝節；其次，澳大利亞拒絕核電是另一個影響美澳核合作的潛在障礙。

然而，核潛艇對澳大利亞的誘惑實在難以抵禦。澳大利亞三面環洋的遼闊海域，北面還對着印度尼西亞的千島島鏈，核潛艇是很自然的選擇。

問題是這8艘核潛艇從哪裏出來？

在拜登、莫里森、約翰遜興沖沖地宣佈AUKUS的時候，只規定了美英提供技術幫助和技術轉移。在理論上，英國的下一代核潛艇（SSNR）正好與澳大利亞的AUKUS核潛艇（SSN-AUKUS）在需求上吻合。但SSNR在樂觀的情況下，也要到2020年代末期才能開工，預計2030年代末期才能交付首艇。SSN-AUKUS需要等SSNR技術成熟，而且澳大利亞的核潛艇建造設施完工，至少要到2030年代末期才能開工，預期2040年代早期才能交付首艇。

這是樂觀的估計。SSNR預計使用羅爾斯-羅伊斯PWR3壓水堆，基本技術參考了“弗吉尼亞”級的S9G反應堆。這將首先在“無畏”級核潛艇上使用，這是對標美國“哥倫比亞”級的下一代戰略核潛艇，用於替換現役的“前衞”級（對標美國的“俄亥俄”級）。“哥倫比亞”級的建造曾遇到過不計其數的困難，英國也會有類似的問題。

但首先要克服PWR3的性能和可靠性問題。PWR3的預期壽命為33年，使用高濃縮鈾（97%），與核潛艇同壽，所以不需要在中期維修中更換核燃料，這也是美英向澳大利亞轉移核潛艇技術的前提。澳大利亞簽署了防止核擴散條約，不得擁有核武器。澳大利亞甚至拒絕擁有核電，所以澳大利亞不具備更換核燃料的能力，PWR3用於SSN-AUKUS的時候，將作為完整封裝的整體，不可拆卸。

SSNR將用於替換現役的“機敏”級，“機敏”級水下排水量7800噸，SSNR預計達到10000噸以上。大型化是現代核潛艇的共同趨勢，一方面增加武器的攜帶量，另一方面也增加隔音降噪設施的空間。

SSNR將是第一代具有垂髮的英國核潛艇。英國核潛艇一直有從魚雷管發射“戰斧”巡航導彈的能力，但美國即將停產魚雷管發射的“戰斧”，全部改為垂髮“戰斧”，迫使SSNR增加垂髮管艙段。

英國皇家海軍的 SSNR 潛艇資料圖

出水後，這兩種“戰斧”是等同的，但發射方式不同決定了兩種亞型的顯著不同。垂髮是冷發射，用壓縮空氣推出垂髮桶後，固體助推器在水下點火，將導彈推出水面，轉入正常飛行狀態。魚雷管發射則是用高壓海水將包裝桶內的導彈推出魚雷管，包裝桶在浮力作用下浮上水面，包裝桶分離的同時固體助推器點火，將導彈推入空中，轉入正常飛行。

魚雷管發射的優點是不需要專用發射裝置，缺點是佔用魚雷管，而魚雷是潛艇對敵人艦艇和潛艇的主要武器，魚雷管都被“戰斧”佔用了，潛艇就赤手空拳了。而且魚雷管數量有限，每次發射後需要排水才能重新裝彈，再裝填較慢，用於巡航導彈的波次發射時火力密度較低。而垂髮就沒有這個問題，不僅不佔用魚雷管，還因為貯存和發射一體，可以快速將所有導彈迅速打空，火力密度可以大大提高。

問題是垂髮需要增加艙段。美國核潛艇從後期“洛杉磯”級開始，除了“海狼”級的特例，都有垂髮管艙段，“弗吉尼亞”級Block V除了原有垂髮管，還增加了專門的VPM模塊，配置大筒垂髮，可以在大筒內密集佈置常規垂髮管，或者將大筒空間用於發射大型有效載荷，比如無人機、潛航器，甚至特種部隊浮游器。Block V的水下排水量也相應地從7900噸增加到10200噸。SSNR可能一步到位，應該也考慮了VPM一類的模塊，所以水下排水量也達到10000噸以上。

在潛艇設計上，英國核潛艇有自己的特色，比如説，多用單雙層殼混合設計，形成很特別的“龜背”外形，以縮短艇體，降低水下排水量和摩擦阻力；同時採用艏舵，以增加舵效。相比之下，美國核潛艇多用單層殼，艇體較長，但用圍殼舵。兩種技術路線沒有本質優劣之分，但英國的去工業化比美國還要嚴重，在“機敏”級設計的時候，就遇到核反應堆難關，是美國通用動力出手幫助才解決的。財政壓力導致的撥款困難不説，幾乎鐵定要拖延，技術上SSNR也不可能一帆風順，但到時候美國是否有餘力幫忙就不好説了。

當前的“哥倫比亞”級難題不説，籌劃中的“海狼之子”SSNX是大項目。這是要重奪大洋水下優勢的，意圖要像當年“海狼”級與蘇聯核潛艇拉開差距一樣，再次拉開與正在悄悄發力趕上的中國核潛艇的差距。“弗吉尼亞”級是在“拔劍四顧兩茫茫”的時代設計的，重點在近海、多用途，好比“水下F-35”，而美國海軍重新需要的是“水下F-22”。

2025年3月16日，弗吉尼亞級快速攻擊核潛艇“明尼蘇達號”（SSN-783）在澳大利亞西澳大利亞州海岸的照片。路透社

眼下最大的問題在於產能。美國海軍造船產能一直在滑坡，“弗吉尼亞”級Block I在世紀之交開建的時候，從下單到交付需要6-10年左右。下單是批量的，交付則要一艘一艘造完了才能交付，所以有一個時間分佈。但到了當前的Block IV，下單到開工就要6年以上，交付就9-10年起跳了。眼下正在轉產Block V，這是大改，就算能保持Block IV的速度，也需要磨合一段時間才能產能爬坡到當前速度。

“洛杉磯”級到了退役高峯，美國海軍核潛艇隊伍面臨着實實在在的萎縮危險。在與中國衝突前景增加的當下，核潛艇是美國自詡的僅存優勢之一，美國不會輕易放棄。所以美國國會興沖沖地增加撥款，要加速“弗吉尼亞”級的建造，但美國海軍犯了大愁，造船廠產能已經頂格了，於是只好拒絕——畢竟明知完不成還拿錢，到年底可是要問責的。

還記得“柯林斯”級嗎？本來期望“攻擊”級在2023年開工，2030年前首艇交付，然後可以開始替換6艘“柯林斯”級，並最終將潛艇艇隊擴大到12艘。但SSN-AUKUS把時間表全打亂了，“柯林斯”級的最後一班崗變成要無窮無盡站下去的崗。澳大利亞政府只有繼續砸錢延壽，現計劃投資26-32億美元，將“柯林斯”級延壽升級。

其實延壽的挑戰大於升級，因為澳大利亞吃驚地發現，這些“柯林斯”級有嚴重的艇體鏽蝕問題。現代潛艇可能出毛病的地方很多，常見的是作戰管理系統（相當於戰鬥機上的火控系統）硬件軟件老化，或者武器系統與新型武器的適配問題。但對於艦船來説，艇體鏽蝕才是最要命的。

ABC報道，各種維修問題使得6艘“柯林斯”級當前只有1艘可以出動，工人罷工加重了問題。

但是，再猛灌十全大補湯也只能把“柯林斯”級延壽到2030年代前期，SSN-AUKUS最早也要2040年代前期才能交付，澳大利亞的潛艇空擋期問題還是存在。

美國提出用3艘二手“弗吉尼亞”級填補空缺，但到底用哪些二手“弗吉尼亞”級一直不明。美國海軍承諾在2032-35年間開始向澳大利亞交付二手“弗吉尼亞”級，再早美國海軍實在騰不出閒置的“弗吉尼亞”級，再晚“柯林斯”級就hold不住了。“弗吉尼亞”級最早的Block I在2004年服役，給定33年的反應堆壽命，2032-35已經接近壽命末期了，轉給澳大利亞就是“到手即退役”，白折騰了。

2023年11月，美國海軍負責AUKUS事務的林肯·裏夫斯特克上校説，屆時將向澳大利亞提供現役的Block IV。最早的Block IV是2020年剛開始服役，在2032-35年還有很多年的使用壽命，這才足夠厚道。問題是，調撥快要到期報廢的Block I問題不大，現有造艇計劃本來就考慮了這些艇的替補。但要調撥尚且“年輕力壯”的Block IV，就需要額外替補，美國海軍現在就需要增加下單，但產能限制無法突破。

確實，美國海軍必須向美國國會證明，美國的核潛艇實力沒有下降，美國總統才有權批准向澳大利亞出售二手“弗吉尼亞”級。但現在的“正常下單”、全速建造用於填補“洛杉磯”級和早期“弗吉尼亞”級Block I的退役都有所不足，根本不可能有多餘的Block IV可以交付給澳大利亞。而且現在的總統是特朗普，用膝蓋想就知道這樣“挖美國牆角、壯盟國聲勢”的事他不可能做。

英國海軍在最後一艘“機敏”級交付後，也只有7艘核潛艇，不可能有多餘的可以轉讓給澳大利亞。

英國“機敏”級核潛艇網絡圖片

事實上，美英核潛艇都處於長期緊缺狀態，美國國會研究處建議由美英核潛艇代替SSN-AUKUS來執行AUKUS任務是放空炮，根本沒有這樣的閒置兵力。

AUKUS規定澳大利亞將擁有8艘核潛艇，但這是3艘二手“弗吉尼亞”級作為過渡、全新建造8艘SSN-AUKUS，還是3艘二手“弗吉尼亞”級加5艘SSN-AUKUS、共8艘核潛艇，也是一個迷。後者當然節約很多開支，但二手“弗吉尼亞”級畢竟剩餘壽命有限，反應堆壽命到期而退役時，澳大利亞豈不只剩5艘SSN-AUKUS？

但這個問題似乎已經沒人問了，因為3艘二手“弗吉尼亞”級還沒有理清楚，5艘還是8艘SSN-AUKUS似乎是不着邊際的問題。

一來二去，澳大利亞的潛艇走入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絕境了。但技術問題是次要的，澳大利亞最需要的是戰略層面的重新思考。

莫里森以為美國實力依然足以保證Pax Americana（美利堅和平），澳大利亞在美國的進攻性對華戰略裏自帶乾糧，從而可以在Pax Americana下獲得更高的爵位。

然而，澳大利亞對中國的心情是比較糾結的。

一方面，充當反華馬前卒是澳大利亞贏得美國青睞、一舉躍身為美國在亞太“錨點”的機會，以此撈取一系列政治經濟好處。一來澳大利亞離中國足夠遠，中國的現行主流戰區打擊武器對澳大利亞的主體還是無可奈何；二來澳大利亞又離中國足夠近，核潛艇或者B-21轟炸機從澳大利亞出擊，正好是打擊中國的有利距離，澳大利亞核潛艇就是用來深入中國東南沿海“搞事情”的。

另一方面，不管是軍民科技，還是經濟政治文化影響，中美態勢正在大變局中，“斯普特尼克時刻”成了“斯普特尼克大聯唱”了。

反觀美國，海格塞斯要連續5年削減8%的軍費，不受削減影響的“保護清單”很有深意地排除了諸多對進攻性反華戰略很關鍵的軍備項目，印太戰場建設受到保護但加上了“可執行”（實際上就是撥款已經落實、花錢不太多）的限制條件。因此，澳大利亞不能承受“站錯隊”的代價。

拜登還在試圖否認美國正處於相對衰落中的亡羊補牢，但美國為“自由世界”提供的安全保護傘已經越來越變身為“督戰隊”了。

過去美國與盟國之間“吃小虧佔大便宜”的遊戲彼此都玩得不亦樂乎，因為美國和盟國的“虧”和“便宜”正好互補。美國的目標是世界霸權，盟國的目標是眼前的實惠。美國在經濟上讓利，盟國在主權上讓利，所以願打願挨。

在安全上，名義上大家都是主權平等的國家，但和奧威爾的名著《1984》裏“一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一樣，美國主權比盟國主權更平等。不過誰都不傻，美國假裝俠肝義膽，盟國假裝忠誠不二；美國可以背棄盟國，就像拋棄阿富汗一樣，盟國也可以背棄美國，就像伊拉克戰爭只有英國跟上，其他盟國都閃了。

特朗普不裝了，在政治上走“美國第一”、孤立主義道路，除了美元霸權，其他都可以放棄，因為實際上也抓不住了。帝國透支太厲害了，那36萬億的美債就是透支的度量。

在經濟上，特朗普直接動用保護主義大殺器，保護美國尚存的經濟基礎，MAGA壓倒一切。他需要首先修補收支平衡，才能真正啓動MAGA，廣收關税就是平衡收支用的。

但關税的火力也掃到了澳大利亞，第一輪就是鋼鋁。澳大利亞沒能成功用AUKUS的特殊關係獲得豁免，因此特朗普的全面對等關税也會波及澳大利亞。

2024年美國國內鋁產品進口量（公噸）數據來源：美國商務部

特朗普未必以澳大利亞為敵，只是在他的視野裏，沒有值得讓利的友而已。考慮到AUKUS不僅在澳大利亞爭議很大，而且是未經議會批准就承諾的鉅額投資，澳大利亞民間反對向美國支付鉅款而繼續購入用途本來就可疑的SSN-AUKUS的呼聲很可能會高漲。

當然，澳大利亞方面也會有退出AUKUS的壓力。

在中國問題上，特朗普肯定頂格對抗，但不包括與中國打仗，海格塞斯“保護清單”上的取捨暗示了這一點。特朗普不愛好和平，只是知道與中國的戰爭不僅代價太大，而且美國打不贏。不過，與中國的戰爭只可能在美國逼到中國睫毛底下才可能發生，他對此有清醒的認識。換句話説，美國不主動挑戰的話，與中國的戰爭就不會發生。

因此，美國不再需要澳大利亞作為美國軍事力量的觸角，尤其是以實質性損害美軍實力為代價。竭盡全力保護“弗吉尼亞”級艇隊規模是海格塞斯的重中之重，是上了“保護清單”的。過去一直作為重中之重的“哥倫比亞”級反而沒有上“保護清單”。

澳大利亞還是需要潛艇的。彼得·布里格斯是澳大利亞潛艇協會前主席，在澳大利亞戰略政策研究所（ASPI）的刊物《戰略家》上發表文章，認為澳大利亞應該趕緊換馬，放棄AUKUS，改購12艘法國“敍弗倫”級核潛艇，也就是回到“攻擊”級的核動力版。

實際上，回到常規潛艇可能更有用。澳大利亞現有的6艘“柯林斯”級即使完好率提高，也不夠用。核潛艇按照1/3出動、1/3修整、1/3檢修來算，8艘核潛艇實際上只有2-3艘可以出動。曾任澳大利亞國防部負責戰略與情報的副部長休·懷特認為，澳大利亞需要的是24艘常規潛艇，而不是8艘核潛艇。

澳大利亞可能沒臉再回去向法國購買“攻擊”級了，但德國216級、瑞典A26級都是不錯的選擇，只是時間上可能接不上“柯林斯”級的退役。

在地緣戰略上，澳大利亞把自己鎖定在反華先鋒的位置上，也不符合澳大利亞的國家利益。

“遵義”艦編隊在塔斯曼海的實彈演習震驚了澳大利亞，引起澳大利亞輿論一片“炮艦外交”的指責，儘管澳大利亞國防部長馬爾斯公開説明中國海軍沒有違反任何國際法，而且澳大利亞海軍艦艇逼近中國海岸的次數多得多。

不過“遵義”艦編隊確實不是去旅遊的，要説傳遞信息也有點，那就是——別惦記着到中國沿海“搞事情”。中國不“搞事情”，但要是逼狠了，中國海軍更有能力“搞事情”，而且要搞就是大的。

據路透社報道，馬爾斯在2月7日確認，澳大利亞已向美國支付了SSN-AUKUS項目的首筆5億美元。海格塞思隨後表示，美國繼續支持SSN-AUKUS計劃，“當然希望”按時向澳大利亞交付核潛艇。只是“按時”到底是什麼時候，並不知道。

AUKUS要是流產，影響的不只是SSN-AUKUS，還有美國在亞太的防務架構。澳大利亞是美國在亞太的“一級盟友”，受到核技術轉移的頂格待遇；日韓只是“二級盟友”，儘管韓國特別想發展核潛艇和得到美國的技術轉移；菲律賓、印度只是“三級盟友”。現在“一級盟友”被閃了，“低級盟友”更要自己拎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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