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健:三人成團?孤鳥坐牢!歸化為何不再是國足關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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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觀察者專欄作者 楊健】
北京時間3月21日凌晨,2026美加墨世界盃亞洲區18強賽戰罷第7輪,中國隊客場0比1不敵沙特,排名繼續在小組墊底,出線形勢進一步惡化。
相比並不出人意料的比分,本場比賽國足的最大看點,顯然是大名單裏身披17號的塞爾吉尼奧。遺憾的是,由於林良銘過早染紅下場,少輸當贏的國足主帥伊萬最終派上了多位防守球員,這位國安新援只能在板凳上枯坐90分鐘。賽季迄今,仍未在任何正式比賽中登場。
去年末,奧斯卡和塞爾吉尼奧先後進入國足名單,年初集訓時,另一位前代歸化國腳侯永永也加入其中。但最終,奧斯卡未能如期完成會籍變更,侯永永則無緣進入出征西亞大名單,三人組,只剩下一根獨苗。
與此同時,國足的同組對手印尼和澳大利亞,卻在歸化新人方面進展頗豐。相形於對手們成熟高效的“綠色通道”,官方態度和標準流程一直缺位的國足,雷聲大雨點小的歸化操作,着實令人一聲嘆息。
6年歸化路,進一步退兩步
覆盤中沙之戰,塞爾吉尼奧為何連1秒鐘出場都沒撈到?公允的解釋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形勢比人強。

塞爾吉尼奧
上半時臨近結束階段,中國隊遭遇黑色兩分鐘,先是中衞蔣光太受傷,伊萬被迫換上韓鵬飛。隨後林良銘搶球時踢中對方臉部被直紅罰下,賽前戰術部署就此被全盤打亂。
作為國足改變戰局的X因素,在賽前訓練和對陣科威特的熱身賽中,塞爾吉尼奧的表現都足夠有説服力。無緣首發,更多是出於對比賽艱苦程度的預判,以及下半時沙特隊體能下降後戰術調整的考量。然而,少一人的巨大劣勢,註定了國足的主要任務,是填坑。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塞爾吉尼奧也着實有上場的必要。全場下來,國足控球率僅有20%,射門之比為3比19,射正之比為0比7,僅完成185次傳球,傳中成功率更是尷尬的0。腳法出色的巴西人倘若在場,扭轉戰局或許強人所難,但場面絕不至於如此難看。
塞爾吉尼奧未能登場,也意味着國足在超過50分鐘的時間裏,全部使用本土球員作戰。自2019年8月艾克森成為首位無血緣歸化國腳以來,“全華班”國足已經難得一見。
但在本屆18強賽期間,歸化國腳的使用頻率其實一直不高,前期僅有蔣光太一名歸化國腳擔任主力,另一位歸化球員費南多偶有上場,直至如今塞爾吉尼奧的火線馳援但未能亮相,如今國足的歸化陣容,比起上屆世預賽,數量和質量都有明顯滑坡。
上屆世預賽40強賽期間,李可、侯永永、艾克森等多人獲得了中國國籍,但每次國字號集訓,歸化國腳數量從未超過5人,第一階段也僅有艾克森出場較多。但趕上12強賽末班車後,延宕許久的阿蘭和洛國富,終於姍姍來遲,有了中文名和國家隊戰袍。
然而,集齊歸化國腳四人組的國足,12強賽首戰僅派上了之前的鐵打主力艾克森和蔣光太,賽後,時任國足主帥李鐵未能讓歸化球員人盡其才引發巨大爭議,後者甚至一度在發佈會上公開回懟媒體,“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國家隊”更是上了熱搜。

艾克森
嘴上説不要,但身體卻很誠實。次戰日本,仍以2名歸化國腳首發遭遇半場落後,李鐵終於派上了阿蘭和洛國富,而兩人在不到半小時的比賽時間裏,不但憑藉技術優勢製造不少威脅,更拼到每球必爭。
如何評價兩人的表現?那場比賽戰報下點贊最高的評論,足見民心所向:“你們口中的外國人,成了場上最拼的中國人”。
但很顯然,在無端被壓縮的出場時間,以及更強的對手面前,偶露崢嶸的歸化國腳們,仍無法左右出線大勢。洛國富在憾負沙特之戰中的世界波,便是4人征程的縮影,有亮點,但不多。
即便如此,彼時的歸化國腳們,仍是國足難得的及時雨。阿蘭和洛國富們與塞爾吉尼奧最大的不同,在於常年征戰中超和亞冠賽事的他們,有着更加豐富的經驗,也有足夠多的比賽確保狀態,哪怕完成歸化時,已經不再年輕的幾人,仍然可以在有限的上場時間裏成為“王炸”。
而“塞鳥”呢?儘管國家隊集訓和熱身賽沒落下,但受限於歸化程序的漫長,4個月沒有正式比賽,對於一位三旬老將而言,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兩大勁敵,瘋狂擴軍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去年末18強賽戰火暫熄時,啓動歸化的,絕不止有國足一家。
作為18強中將歸化用到極致的存在,印尼隊從預選賽至今,已然面目全非。在足協主席、前國際米蘭老闆託希爾的力推下,早在2022年,提前開啓2026備戰大計的印尼,便開始瘋狂“納新”。憑藉“為愛發電”的足球自媒體“Football Talentnesia”無孔不入的“查户口”,官方和民間合力,已經發掘了超過500名擁有印尼血統的海外球員,其中有近60名球員擁有代表印尼國家隊出戰的實力。

印尼國足
美加墨世界盃週期至今,已有16名歐洲裔球員成功入籍併為印尼國家隊效力。在這16名球員中,除了來自西班牙的喬迪·阿馬特外,其餘15名球員都來自荷蘭的雙國籍或者混血歸化球員。本輪與澳大利亞之戰,印尼隊首發歸化球員居然達到了10人之多。
而比國家隊臨戰招募“僱傭兵”更徹底的,是印尼各級青年國字號也瞄準了具備血統的潛力股,在東南亞U19錦標賽上,正是歸化球員拉文決賽打入制勝球,印尼U19隊時隔11年再度加冕這一賽事冠軍。
為讓歸化球員“賓至如歸”,印尼隊“硬件”“軟件”都相當給力:在流程上,入籍印尼的歸化球員甚至不必專程前往印尼,在印尼駐比利時布魯塞爾的大使館內就可以完成宣誓,之後才開始辦理會籍變更手續。而為讓説荷蘭語為主的歸化球員能儘快形成戰力,印尼足協炒掉了此前的功勳教練申台龍,以名宿克魯伊維特、範加爾搭班子,要的就是荷蘭足球的“原汁原味”。
作為國足出線的另一勁敵,澳大利亞隊在4個多月的備戰期也沒閒着,和印尼“先要數量,再要質量”不同,“袋鼠”的思路是一箭雙鵰。
3月FIFA比賽日,澳大利亞隊首次召入了23歲的中場瑞安·蒂格。此人此前只為澳大利亞國奧隊出場,從未入選過成年國家隊,本賽季在墨爾本的勝利表現也只能算中上。但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蒂格的母親是馬來西亞華裔,按照三代以內血裔原則,同時具備為澳大利亞、馬來西亞和中國三隊效力的資格。
考慮到此番國足歸化來勢洶洶,澳大利亞“先下手為強”,與其説是避免遺珠之憾,不如説是釜底抽薪斷了國足念想。只要蒂格在世預賽為澳大利亞出場,此後他就再也不具備為其他足協效力的可能性。很顯然,在歸化問題上,兵源更充分、歷史更悠久的對手們,給國足上了一課。
既難且慢,國足歸化“看天吃飯”?
從塞爾吉尼奧、奧斯卡和侯永永3人成團,到“塞鳥”一人成行,理想和現實間的落差,在歸化問題上尤其明顯。事實上,即便算上上屆世預賽首批歸化球員,國足歸化的整體趨勢也是退潮。
今年國足重新集結後,只有侯永永和蔣光太進入了集訓大名單,去年還曾入選的艾克森、阿蘭、費南多和李可悉數缺席。以上述球員的年齡和狀態,如果今年6月18強賽收官戰仍無法回到大名單,短暫的國腳生涯已提前結束。而更早的洛國富,則已於去年年底宣佈退役。

洛國富
相比於印尼和澳大利亞的雷厲風行,2025年國足的歸化進度條,甚至不及4年之前。
作為最早啓動歸化的目標,正值當打之年的奧斯卡無緣國足眾説紛紜。比起塞爾吉尼奧,奧斯卡不但更早在雲南玉昆完成了容缺註冊,甚至還有了新中文名“奧古樓”。但早在國足奔赴西亞之前,他就已經確定無緣3月的兩場關鍵之戰。
歸化無果,外界眾説紛紜。剪不斷理還亂的欠薪舊賬,奧斯卡母國動盪的局勢,FIFA比賽日7天前必須完成會籍轉換的“硬槓槓”,每一條,最終都不幸“卡脖子”。
儘管4年前正處金元足球末年的中超,已經為如何歸化即戰力“打樣”,且同期不乏冬奧會等成功案例,但4年來,歸化球員更多是足協授意下,俱樂部的個體行為,圈定哪些適合國足的球員開展前期遊説、經濟承諾,足協和移民部門分別對接FIFA和球員母國,儘可能壓縮歸化流程,才是印尼和澳大利亞給予國足的正面啓示。
上次大批量引入歸化國腳時,年齡、戰力和國足最為匹配的高拉特和格德斯,一個因中途返回巴甲,未能滿足FIFA“連續效力”的硬指標;一個則從初期就沒有開展針對性安排,最終被西甲土豪“挖角”。
當亞洲同行都在“特事特辦”時,國足歸化既難且慢,一方面受制於非血緣資源有限,眼下效力中超的高水平外援寥寥無幾,能連續逗留5個賽季以上更是鳳毛麟角;而在海外,擁有華裔血統、符合歸化條件的人選看似不少,但要麼早就是所在國從青年國字號開始的香餑餑,要麼能力平庸或存在年齡、風格上的硬傷,而最重要的,還是個人意願。
另一個略顯悲觀的現實則是,奧斯卡和塞爾吉尼奧,已經是眼下國足歸化雷達中屈指可數的達標者。在中超堪稱“大腿”的克雷桑和萊昂納多,即便有意效力,至少也是兩年之後,屆時他們也都是30歲以上的老將。
這也就意味着,短期之內,面臨多個位置人才斷檔和年齡危機的國足。更切實的目標是青訓挖潛,但一個月前亞青賽的壯志未酬已經證明,這條路,註定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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