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講壇| 瑞士駐華大使白瑞誼：在加税和制裁上，瑞士沒有跟隨歐盟和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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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作為第一批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歐洲國家，瑞士與中國建立了深厚的外交關係，兩國在貿易、醫藥、旅遊等領域的合作也日益深入。
今年也是中瑞建交75週年，瑞士駐華大使白瑞誼（Jürg Burri）於近日訪問中國人民大學，並在重陽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陽）區域國別論壇之“大使講壇”第六講發表演講，從中瑞關係角度詳細解讀了兩國的歷史和未來發展。
人大重陽已授權觀察者網全文刊載。
白瑞誼： 今天，我以瑞士駐華大使的身份，受邀來到久負盛名的中國人民大學舉辦講座，與諸位共同探討瑞士和中國之間的關係，這是極大的榮幸。在此，衷心感謝到場的每一位朋友。
今天現場有朝氣蓬勃的學生、優秀的企業家，還有諸多傑出的博士、教授和專家。前排就座的不少人都是老朋友，在看電視或參加論壇時，常能聆聽大家從學者視角探討中瑞兩國各領域關係的專業評論，深受啓發。同時，也要感謝人大重陽王文院長，給予這次能和大家交流的寶貴機會，他對此次演講的支持與鼓勵，十分令人感激。
看到今天在座的各位，我深感責任重大。希望能留出更多時間和空間，與大家充分交流，如此便能更好地瞭解大家所關心的問題。
今天，我主要圍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介紹：首先，帶大家深入瞭解瑞士；其次，講解中瑞雙邊關係的基本情況；然後，介紹兩國企業在彼此國家的發展狀況，再探討中瑞雙邊貿易關係；最後，對未來進行展望。
瑞士駐華大使白瑞誼（Jürg Burri）做客人大重陽“大使講壇”
一、瑞士
想必大家對瑞士都有所瞭解。與中國相比，瑞士是一個面積僅42000平方公里、人口約900萬的小國。和其他已在人大重陽區域國別論壇之“大使講壇”上發表過演講的大使們所代表的國家，如巴西、西班牙相比，瑞士的規模依然較小。但有趣的是，瑞士和中國之間卻有着緊密且友好的關係，這種友好關係由來已久。
瑞士獨立時間很早，可以追溯到700多年前
瑞士的建國曆史可以追溯到700多年前，在1848年成為統一的聯邦制國家。我們作為中立國家，與世界各國都保持着良好的聯繫。同時，瑞士始終尊重中國在世界上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也很榮幸中國願意與瑞士開展更深入的交流，這為我們在眾多領域創造了更多的合作可能。在接下來的講解中，大家將會對此有更深入的認識。
那麼，為什麼瑞士會受到大家的廣泛關注呢？從學術角度來看，瑞士擁有獨特的政治體系，其自下而上的政治制度深入社會各個層面。從經濟角度而言，瑞士同樣值得關注。瑞士十分重視教育，教育不僅培養了我們強大的研究能力，涵蓋學術教育，還包括職業教育和培訓。這種教育與職業發展緊密結合的模式，造就了一批優秀的工匠、專業人才，也推動了學術研究的進步，進而形成了瑞士獨特的“創新三角”。在眾多國際競爭力和創新排名中，瑞士常常名列前茅，這一點值得大家深入研究。
此外，瑞士相對較低的税務水平也是吸引各方關注的原因之一。畢竟，大家都希望合理減少税務負擔。瑞士不僅安全穩定，風景優美，而且國家規模較小，對於市民、企業和控股公司來説，在瑞士生活和發展的成本相對較低。
二、瑞士與中國
瑞士與中國的貿易往來歷史悠久，早在17世紀，兩國就因手錶貿易而建立起聯繫。2025年是中瑞建交75週年，瑞士是第一批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並與之建立外交關係的歐洲國家。1950年，瑞士率先發出邀請，當年9月，毛澤東主席接受了瑞士的提議，中國隨即在瑞士開設大使館，同一時期，中國也在北歐開設了大使館。
瑞士憑藉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和良好的國際關係，成為中國在歐洲開展貿易的重要樞紐。中國代表團常以瑞士為中轉站，前往其他歐洲國家開展業務，這使得瑞士在與中國建立良好經貿關係方面走在了前列。
1950年，任佐立公使向朱德副主席遞交國書
回顧中瑞雙邊關係的發展歷程，有許多重要的里程碑事件：瑞士是最早承認並同新中國建交的西方國家之一；1974年12月，雙方簽訂《中瑞貿易協定》；1980年，瑞士迅達集團和中國企業成立了中國第一家工業合資企業；2013年，兩國簽署《中國-瑞士自由貿易協定》。此後，兩國的經濟貿易關係日益緊密。
兩國經濟關係的不斷發展和繁榮，離不開雙方政府的積極推動和緊密合作。例如，2024年1月，李強總理訪問瑞士；2024年2月，中瑞舉行外長級戰略對話；2024年7月，瑞士聯邦委員兼經濟、教研部長帕姆蘭訪華；2025年1月，中國國務院副總理丁薛祥在達沃斯出席世界經濟論壇2025年年會。這些高層互訪充分彰顯了兩國對雙邊關係的重視。
在民間層面，中瑞兩國的交流也十分活躍。目前，兩國設有30個雙邊工作組，也就是官方對話機制。比如，近期在北京舉行了人權對話、知識產權對話，即將召開的中瑞經濟委員會對話也備受關注。這些對話機制確保了兩國在各個層面保持密切溝通，及時解決合作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避免小問題演變成阻礙雙邊關係發展的大障礙。通過高層會議，雙方能夠從戰略高度把握兩國關係的發展方向，而不必在細枝末節上耗費過多精力。
三、瑞士在華企業及中國在瑞企業
目前，在中國的瑞士企業超過1000家。1980年，瑞士在中國大陸建立了第一家合資企業，如今，瑞士在華已擁有814家控股子公司，員工總數達到20萬人，利潤高達480億瑞士法郎，這充分顯示出瑞士企業在中國強大的商業影響力。同樣，中國在瑞士的企業數量也不少，華為、中國工商銀行等都是典型代表。
瑞士企業在中國不僅取得了可觀的經濟效益，還積極推動技術轉讓，為中國帶來了先進的管理經驗和市場營銷專業知識。同時，瑞士企業也從中國的發展中汲取靈感，“中國速度”已成為商界熱詞，中國在創新和客户服務方面的高效在全球範圍內都頗具影響力。
在中國的一些瑞士企業CEO表示，他們在將瑞士高質量標準引入中國市場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學習如何適應中國本地市場需求，實現本地化盈利。“中國速度”背後，數字化轉型功不可沒，這已成為全球發展的重要趨勢。如今，不是中國去適應世界的發展節奏，而是世界要適應中國的發展速度，這充分體現了中國與世界緊密相連的關係。
瑞士聯邦鐵路RABe502雙層動車組
中國在瑞士的企業也收穫頗豐，尤其是在研發領域。許多中國初創企業在瑞士開展業務，藉助瑞士地處歐洲中心的地理優勢，以瑞士為跳板進入歐洲其他市場。瑞士在全球金融領域佔據重要地位，是一個規模龐大的金融市場。
在場有很多金融專家也為推動中國和瑞士金融交流與合作做出了重要貢獻。大家熟知的“中瑞通”——中瑞證券市場互聯互通存託憑證業務的開通，開啓了中瑞資本市場合作的新篇章，對拓展中瑞雙向跨境投融資渠道、深化中瑞金融合作意義深遠，也是中國資本市場領域實現高水平開放的具體體現。
瑞士駐華大使白瑞誼與人大重陽院長王文對話
四、貿易
在貿易方面，今年1月丁薛祥副總理在世界經濟論壇上發表致辭演講時，瑞士聯邦主席兼財政部部長凱勒-祖特爾也參加了會議，並與丁薛祥副總理舉行會談。雙方都呼籲推動自由貿易，因為我們都堅信自由貿易對所有國家都有益，前提是各國都能堅守這一原則。
瑞士是世界上第一個完全取消工業品關税的國家，無論哪個國家的工業品進入瑞士，都無需繳納關税。瑞士沒有跟隨歐盟或其他國家加徵關税。同樣，瑞士也沒有參與對其他國家的制裁。在此需要明確的是，瑞士雖然是歐洲國家，但並非歐盟成員國，我們在貿易政策上有着自己的獨立性。
中瑞自貿協議自簽署以來，已走過11個年頭，2024年是協議生效10週年。自貿協議簽署後，瑞士和中國的雙邊貿易額增長了70%，這一成績令人矚目。自2014年以來，中國已連續十年成為瑞士第三大貿易伙伴。
在貿易數據統計方面，存在一個特殊情況，瑞士每年向中國出口大量黃金，約200億美元，但瑞士並不生產黃金，主要進行黃金精煉。在貿易統計中，中方認為黃金應計入貿易數據，而瑞士認為不應計入。若剔除黃金貿易，僅看實際生產的產品，中國在貿易中佔據優勢，對瑞士的貿易逆差約為25億瑞士法郎。
瑞士是著名的黃金精煉地
瑞士對中國的主要出口產品包括製藥、化學品、鐘錶製造、精密儀器、機械設備等。近年來，藥品出口增長迅速，這主要是因為中國人口老齡化程度加深，中國政府和社會對健康領域投入的不斷加大，在我看來，這是一個積極的發展趨勢。
整體而言，中瑞貿易較為平衡。值得一提的是，中國遊客對瑞士情有獨鍾。在2019年之前，去瑞士的過夜遊客數量達到150萬，雖然疫情後遊客數量有所減少，但個人遊的遊客比例在增加，這也是一個積極的變化。
五、總結與展望
中瑞夥伴關係歷經75年的發展，依然穩健。在政治領域，雙方保持着開放的對話，涵蓋諸多方面的話題。瑞士也誠摯邀請中方訪問瑞士，共同探索雙邊關係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在過去的75年裏，我們建立了深厚的外交情誼。2025年是“中瑞文化和旅遊年”，這一活動也是時任瑞士聯邦主席薇奧拉·阿姆赫德（Viola Amherd）和李強總理在2024年1月的會晤中決定的，旨在進一步增進兩國人民之間的相互瞭解和友誼。
對瑞士來説，我們始終秉持開放的貿易態度，堅信自由貿易對雙方都有益。目前，雙方都在積極努力，減少貿易過程中的障礙，推動雙邊貿易持續健康發展。
我想再次強調，作為一名外交官，我深刻認識到中國企業、中國投資，以及瑞士在華企業、中國在瑞企業，都是雙邊關係中至關重要的組成部分。雙方企業相互關聯，共同發展。從傳統的奢侈品、機械行業，到如今快速發展的藥品、醫療技術等領域，都展現出雙方合作的廣闊前景。
先講到這裏，感謝大家的耐心聆聽。瑞士大使館的職責就是搭建兩國溝通的橋樑，非常高興看到兩國在多個層面保持緊密接觸。我們也將全力以赴，把中瑞文化和旅遊年辦得精彩紛呈。期待大家的提問和發言，希望在今年這個特殊的年份裏，能在各類活動中與大家再次相見。謝謝大家！
以下為現場觀眾問答交流環節：
**問題1：**在新中國剛成立之時，瑞士作為西方發達國家，是歐洲最早一批同中國建立外交關係的國家。為什麼瑞士作為一個人口和土地規模都不算大的國家，卻能擁有如此的遠見卓識？在瑞士的傳統和歷史中，有哪些潛在因素支撐着這一切？這些因素對中國又有怎樣的借鑑意義呢？
**白瑞誼：**感謝您對瑞士的稱讚。瑞士確實是較早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地位的國家之一。瑞士政府和人民在行事過程中，始終秉持務實的態度，在國際關係和國際法方面亦是如此。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我們遵循國際關係準則，承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合法地位。在建立外交關係時，我們不會受合作伙伴意識形態的影響，堅持對所有國家一視同仁。正是基於這樣的理念，我們在1950年就承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大家可能有所瞭解，早在75年前，瑞士國家領導人就曾給毛澤東主席寫信，表達友好之意，這無疑是一個積極的舉動。
同時，從瑞士的發展歷程中可以看出，我們在某些方面可能比較堅持自己的行事方式。在國家內部，對於各項事務，我們會進行充分的討論和辯論，確保政府的決策符合人民的意願。政治家們深知人民的需求，並以合理的方式與其他國家建立關係。我們始終堅信，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
**問題2：**金融投資對科技創新有着巨大的推動作用。鑑於中瑞建立了創新戰略伙伴關係，您認為在雙方的推動下，建立跨境創新產業基金的可行性如何？
**白瑞誼：**這個問題很有針對性。中瑞創新戰略伙伴關係充分體現了兩國關係的緊密性和合作的廣闊前景。對於投資基金，我們持開放歡迎的態度。原則上，投資可以使用自有資金進行。我們歡迎您這樣的投資行為。瑞士投資局是負責全球企業夥伴關係的重要部門，瑞士駐華使館也可以提供瑞士投資局的一些相關投資信息手冊，中國投資者可以從中獲取更多相關信息。
瑞士銀行
**問題3：**今年是中瑞建交75週年，您如何評價75年來兩國關係的發展？作為最早與中國建交的西方國家，瑞士在中國與西方其他國家的交往中發揮了怎樣的作用？
**白瑞誼：**中瑞建交75年來，兩國關係始終保持着良好的發展態勢，我們對取得的成績深感欣慰，也堅信未來兩國關係會繼續蓬勃發展。 中瑞建立友好關係後，在與其他歐洲國家的關係中，瑞士扮演着獨特的角色。75年的外交關係是中瑞兩國共同的財富，讓我們有機會回顧過往成就，思考如何進一步推動雙邊關係發展。瑞士憑藉與中國的友好關係，以及在歐洲的良好地位，在促進中國與歐洲其他國家的交流合作方面，發揮了積極的橋樑作用。
**提問4：**瑞士在生物科技、醫療技術等領域處於世界領先地位。請問中瑞在這個領域如何開展更多務實合作？瑞士醫療行業的税收政策是怎樣的？
**白瑞誼：**生物科技行業是一個具有前瞻性和廣闊前景的領域，瑞士和中國都高度重視其發展。我曾去過北京昌平區的一個產業基地，那裏有許多活躍的中國生物科技企業。在瑞士，巴塞爾也有眾多生物科技企業和藥企，比如諾華（Novartis）。在瑞士，個別醫療技術是新興且前沿的，但也有嚴格的應用場景限制和法律規範標準，感興趣的朋友可以仔細研讀相關法律。
在國家支持方面，瑞士的民營企業發揮着重要作用。與中國類似，瑞士地方政府會為企業提供幫助，助力企業更好地契合政府規劃，推動企業發展。如果有想在瑞士成立相關企業的朋友，可以向瑞士投資局諮詢，瞭解他們能提供哪些支持，以及在政策、税收等方面的具體措施，他們會為您提供專業建議。
**問題5：**我是一位想去瑞士旅遊的中國學生，想請問您，未來是否有可能出台政策簡化申請歐盟旅遊簽證手續，讓大家能更便捷地獲得簽證，去領略瑞士的美麗風光呢？
**白瑞誼：**非常感謝你對瑞士的喜愛。關於簽證問題，我們會根據實際情況作出決策。20年前我被派駐到中國工作時，中國公民申請瑞士簽證所需材料較少，但當時的簽證只能用於前往瑞士。2002年，兩國簽署協議，2004年該協議生效，瑞士加入申根區。此後，獲得瑞士簽證就可以前往歐洲其他申根區國家，同樣，在其他申根區國家獲得簽證也能進入瑞士。
這一舉措方便了中國遊客進入瑞士及其他申根區國家。在此之前，中國遊客需要分別申請英國、法國、瑞士等國的簽證，現在申請法國簽證獲批後就能自動獲得瑞士簽證。雖然現在申請的是申根籤，需要按照其流程辦理，但我們一直在努力優化內部工作流程。
值得一提的是，瑞士大使館在北京發放的簽證數量在歐洲各國駐華大使館中名列前茅，我們在中國其他城市也設有領事館，整體簽證工作流程較為順暢。目前，暫時沒有推出新的雙邊簽證政策的計劃，但我們會持續關注並努力為中國申請人提供更便捷的服務。
**問題6：**想向您請教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關於中瑞關係，您剛才在演講中提到中國總理李強和副總理丁薛祥在過去兩年中都對瑞士進行了高層訪問，然而疫情之後，瑞士高層似乎還沒有來過中國訪問，請問瑞士在這方面有相關安排嗎？
第二個問題，瑞士是中立國，過去幾十年裏一直髮揮着連接東西方的作用，瑞士還與朝鮮建立了外交關係。我從新聞媒體上了解到，您剛從朝鮮回來並向朝鮮提交國書，您應該是疫情後首位向朝鮮提交國書的歐洲國家大使。在當前地緣政治形勢日益緊張的情況下，特別是歐洲有很多聲音將中俄朝三國綁定在一起，您認為瑞士還能繼續發揮東西方橋樑的作用嗎？
**白瑞誼：**首先，關於高層訪問，過去兩國之間有過多次高層互訪，部長級層面也有頻繁交流。今年我們正在積極制定相關規劃，但目前還無法確定具體安排。
關於朝鮮的問題，你瞭解的信息很全面。實際上，瑞典大使比我稍早遞交了國書。瑞士一直致力於發揮東西方橋樑的作用，我們認為與各方保持對話至關重要。我們主動向所有國家表示，願意為他們提供溝通接觸的平台，如果相關國家不願意直接接觸，瑞士可以作為中間方協助。
我們可以組織各方進行會面，並且在必要時對會面內容進行保密，還能居中調停、傳遞信息。過去我們在這方面做得很好，未來也會繼續努力。保持與儘可能多的國家建立積極的外交關係，是瑞士發揮橋樑作用的基礎，我們很高興看到目前與各國的外交關係良好。
“大使講壇”現場
**問題7：**受地緣政治和貿易戰的影響，在半導體行業，中國和美國存在競爭，美國及其盟友，包括歐盟部分國家、日本等，限制向中國出口相關原料，以阻礙中國半導體行業的發展。比如荷蘭效仿美國，不再向中國出口光刻機設備。您如何看待中美之間的貿易戰？您個人如何評價中國與瑞士之間的關係？中國和瑞士應如何應對美國的這些做法？作為一箇中國民營企業家，想了解瑞士對中國的政策以及瑞士在這一問題上的態度，以便更好地安排後續工作。
**白瑞誼：**感謝提問。半導體行業與國家發展和社會進步緊密相關，面臨地緣政治帶來的挑戰，十分不易，我對此表示理解。企業家的使命是創新，推動行業進步，這是非常崇高的目標。瑞士與美國在民主等理念上有共識，保持着友好的關係，美國也是瑞士最早的貿易伙伴之一，雙方在高層交流中會就貿易、技術發展等話題交換意見。
瑞士希望與所有國家開展貿易，建立良好的貿易關係，不願意在貿易對象上進行選擇和限制。同時，瑞士與中國有着長達75年的外交關係，中國是瑞士的第三大貿易伙伴，我們非常重視與中國的關係，也希望中國能理解我們的立場。
在當前情況下，美國政府和其他國家政府可能會要求瑞士企業做出選擇，這給瑞士企業和像你這樣的中國企業家都帶來了困境。瑞士不希望被某一個大國的政策束縛，我們會努力保護本國企業，避免他們陷入這種兩難境地。在中美貿易戰的大背景下，瑞士會繼續秉持中立立場，在合規的前提下，加強與中國的合作，推動雙邊貿易和投資的穩定發展。
**問題8：**瑞士雖然國土面積不大、人口不多，但永久中立國的地位和獨特的文化內涵使其在世界上具有重要的代表性和影響力。兩個問題想請教您。第一，瑞士政府在與中國保持75年友好合作的過程中，如何處理與中國台灣地區的關係？第二，特朗普第二次主政白宮後，其部分政策和動作在美國國內和世界上引發了一些震盪。以您職業外交官的視角，能否評價或預判特朗普政府在未來四年對美國國內以及世界格局可能產生的影響？
白瑞誼**：**感謝你的提問和對瑞士的稱讚。在台灣問題上，瑞士堅定支持一箇中國原則，這是我們明確且一貫的立場。瑞士與中國台灣地區存在一定的商業往來和貿易活動，但在政治和外交層面，我們始終嚴格遵循“一箇中國”原則。
關於特朗普第二次當選美國總統後對美國國內及世界格局的影響，預測未來的政治走向是一件具有挑戰性的事情。在特朗普第一次擔任美國總統期間，瑞士與美國政府保持了良好的溝通，瑞士國家領導人也曾受邀前往白宮進行交流。我們相信，這次也能找到合適的方式與美國政府進行對話。在此，我認為更重要的是，瑞士會努力在大國之間發揮建設性作用，促進各方溝通與合作，而不是對美國政府的政策進行簡單評價。
**問題9：**瑞士的醫療行業實力強勁，很多瑞士企業來中國投資。您如何看待中國和瑞士在醫藥方面具體的合作前景呢？以及如何看待相關的知識產權保護呢？
瑞士商務醫療已成為其產業的一部分
白瑞誼******：**醫藥行業和醫療技術行業有很多相似之處。瑞士的製藥行業非常強大，與中國在貿易和投資方面都取得了成功，尤其是在對華出口方面成績顯著。
關於未來合作前景，中國政府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旨在滿足人民生活必需的產品供應，各地各省份嚴格執行相關政策，在醫藥領域開展了大量的集中採購工作。這對於在華投資的企業來説是一個重要激勵，如果企業能夠在中國本地生產藥品，就更有機會在集採中獲得優勢。過去兩到三年，每年都有十多家瑞士醫藥企業或工廠在中國落地，我也經常參加它們的開業剪彩儀式。
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中國一直在加強相關工作，並且中國也是創新藥的重要生產國。中瑞自由貿易協定中有專門針對企業知識產權保護的條款，為瑞士企業提供了更有力的保障。這使得更多瑞士企業願意在中國投資，同時也有利於中國企業向瑞士出口醫藥產品，促進了雙方在醫藥領域的合作。
**問題10：**在中國企業走向國際的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困難。您對中國企業走出去有哪些建議？在瑞士開展業務時，企業應該注意哪些方面，比如跨文化交流、不同層級政府的政策（像省份和聯邦政府的不同政策）等。您對中國企業在瑞士開展業務有什麼具體建議嗎？
**白瑞誼：**感謝你的提問。參與中國企業走出去的機構對於瑞士來説是非常有價值的，我們歡迎新的力量參與到瑞士的發展中來。
總體而言，中國企業走出去，尤其是進入歐洲市場，需要充分了解當地市場的複雜性。歐洲各國之間存在差異，與中國統一的大市場不同。瑞士企業進入中國市場時，也需要理解中國市場的統一性，在中國局部市場取得成功，往往意味着在全國市場都有發展潛力，這就是“中國速度”帶來的機遇和挑戰。
具體來説，在跨文化交流方面，人與人之間的互信至關重要。中國企業在瑞士開展業務時，要信任瑞士當地員工，讓他們參與本地化運營；瑞士企業在中國也是如此，要充分信任中國本地團隊。我去過很多瑞士在華企業，發現這些企業的頂尖管理層大多是中國人，95%以上的瑞士在華企業分支機構的CEO由中國人擔任。
而且這些中國員工對瑞士企業有着強烈的歸屬感，他們積極踐行瑞士企業重視質量的價值觀，因為和瑞士人一樣，中國人本身就對高質量產品有着追求。同時，瑞士和中國都非常重視家庭觀念，企業更像一個大家庭，員工穩定性高，很多人在瑞士企業工作了二三十年。這種共通之處為雙方企業合作奠定了良好基礎，也是我在華工作期間的深刻體會。
**問題11：**瑞士作為創新之國，如何看待“一帶一路”倡議帶來的科技創新合作機遇？瑞士在生命科學、人工智能、清潔技術等領域具有優勢，雙方應如何加強合作，共同應對全球挑戰？
白瑞誼：“一帶一路”倡議是政府間的重要倡議，瑞士參與“一帶一路”合作主要由企業主導。許多瑞士企業通過招投標參與到相關項目中。在環境領域，瑞士具有優勢，我們已與中國啓動了一些雙邊合作項目，高能效建築就是其中一個核心合作領域。
**問題12：**您剛才提到瑞士與歐盟其他國家不同，關税較低。但目前中國出口瑞士的汽車品牌只有比亞迪和奇瑞，我想了解瑞士對中國新能源汽車的接受度如何？您對中國新能源汽車出口瑞士甚至歐盟的趨勢有怎樣的預測？
**白瑞誼：**關於汽車的問題，去年三月，瑞士企業成為比亞迪在歐洲的渠道商。比亞迪在歐洲車展上表現積極，比如在日內瓦車展上，其展位非常顯眼。沃爾沃作為被中國企業收購的歐洲品牌，在中國、歐洲、美國都有生產基地。比亞迪憑藉良好的質量和具有競爭力的價格，在出海征程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雖然要完全打入歐洲市場還有一段路要走，但中國車企在瑞士開展業務沒有市場障礙，能夠自由進行貿易。瑞士在海關和其他體制機制方面，對中國電動車沒有限制。
比亞迪在瑞士車展展出
**問題13：**在今年中瑞文化和旅遊年的大背景下，針對學生羣體，會開展哪些交流活動？在瑞士的中國學生有哪些機會參與其中呢？
**白瑞誼：**關於文化交流，瞭解德國文學的朋友，去德國交流時會接觸到很多德國作家的作品。你會發現，在德國動盪時期，像赫爾曼·黑塞（Hermann Hesse）、海因裏希·馮·克萊斯特（Heinrich von Kleist）等德國著名作家都曾長期生活在瑞士，可能是因為他們喜愛瑞士的美麗風光，也可能是因為瑞士是和平的港灣。
我們與中國的大學正在積極籌備一系列活動，以慶祝中瑞建交75週年和辦好今年的文化和旅遊年。近期我們將舉辦一個關於赫爾曼·黑塞在瑞士生平的活動，屆時會介紹他為促進歐洲與亞洲文化交流所做出的貢獻，我們也希望邀請更多中國朋友來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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