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承壓、美債收益率暴漲，“一夜之間美國不再是資產避風港”

【文/觀察者網 阮佳琪】

特朗普荒謬關税政策所帶來的混亂，僅用一週時間，便重挫了數十年來人們對美元這一世界儲備貨幣的信任。

據路透社、《紐約時報》11日報道，當地時間週五，美元兑其主要貿易伙伴的一籃子貨幣下跌了0.9%，美元兑瑞士法郎跌至十年來最低點，兑歐元也降至三年多來的最低水平。美元今年已是2017年以來表現最糟糕的一年。

報道指出，對美元信心的突然喪失，在國債市場表現得最為明顯。隨着離岸資金紛紛撤離，美國長期國債的借貸成本出現了自1982年以來的最大單週漲幅。美債市場波動性指標達到2023年10月以來的最高水平，美國“避風港”神話破滅。

《紐約時報》強調，美國國債以美國政府信用作支撐，長期以來都被視為全球最安全、最穩定的市場之一。然而本週，美債市場的表現相當異常。因為通常在金融市場不穩定時期，投資者會湧入美債避險，從而推高債券價格，拉低收益率，而本週的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

“自特朗普當選以來，我們所看到的種種情況，實際上正在對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整個基礎構成挑戰。”澳大利亞國民銀行外匯策略主管阿特里爾（Ray Attrill）分析道，“幾乎在一夜之間，美國似乎失去了避險屬性。”

他進一步表示，“在一定程度上，這是一種信心的喪失……此外，美國還失去了其特殊地位，並且至少在短期內來看，美國經濟將比其他任何國家都更受關税方面的影響。”

白宮週五回應稱，美國財長貝森特正在嚴密關注債市走向，並與白宮方面進行了溝通。

美國10年期和30年期國債收益率變化。《紐約時報》

1944年佈雷頓森林體系的建立，鞏固了美元的全球地位，戰後的規劃者們設計了一個基於匯率穩定和深化國際貿易的體系。即便在70年代初體系瓦解後，美元依然保持着主導地位。

然而，特朗普近期在貿易方面的舉措，徹底動搖了人們對美元的看法。在短短幾天內，他對全球商品徵收高額關税，隨後又突然改變決定，同時加劇了與中國的貿易戰，這使得美國政府的可靠性遭到質疑。受此影響，全球股市市值蒸發數萬億美元，世界市場陷入混亂。

澳大利亞西太平洋銀行的金融市場策略主管馬丁·惠頓（Martin Whetton）指出，本週美元掉期利差的大幅變動、美國國債收益率的“急劇閃崩式”上升，以及美元的大幅拋售，無不表明“美元作為具有流動性和安全性資產的保護傘屬性正在被剝除”。

他補充道，“美元作為金融避風港的信譽受損或降低，會降低債權人向美國放貸的意願。”路透社稱，美國如今向投資者支付的借貸利息已經超過了意大利、西班牙和希臘。

美元作為避險資產的任何削弱，對投資者而言絕非好事。傑富瑞投資銀行的全球股票策略主管克里斯·伍德（Chris Wood）在一份報告中指出：“特朗普政府的國際金融體系改革議程，似乎幾乎沒有意識到美國淨國際投資頭寸所反映出的，美國極度依賴外國資本的這一現實。”

外國領導人對世界貿易秩序遭受的數十年來最大沖擊感到困惑。特朗普政府則忙着鼓吹正在進行的多項貿易協議談判，並宣稱這些談判能夠證明其政策變動的合理性。

對於美國無理挑起甚至升級關税貿易戰，中方於4月11日再度強硬反制，宣佈將對美關税提高至125%，並指出鑑於在目前關税水平下，美國輸華商品已無市場接受可能性，如果美方後續對中國輸美商品繼續加徵關税，中方將不予理會。

“（外界）對美國資產的信心隨之被動搖。”路透社報道稱，在本週中方多輪反制措施後，雖然美國股市最終以收漲收盤，但避險資產黃金在交易期間創下歷史新高。

與此同時，美元匯率下滑，美國國債市場拋售潮加劇。最能體現美國資產拋售情況的美國10年期國債價格下跌，推動其收益率升至兩個月高點，創下自2001年以來的最大單週漲幅，一週飆升0.5%。30年期美債收益率的上升也創下了歷史新高。

截至2024年底，外國投資者持有價值33萬億美元的美國國債和股票。分析師表示，通常情況下，市場規模如此龐大的美債市場不會受到購買意願變化的顯著影響，當前情況凸顯了市場波動的嚴重性。

美媒指出，這一系列跡象都表明，雖然特朗普對全球關税“急踩剎車”以緩解債券市場壓力，但市場仍感不安，對美國經濟缺乏信心，投資者繼續撤出美國資產。

“這很不正常。”英國巴克萊銀行的全球研究部主席阿賈伊·拉賈德哈亞克沙（Ajay Rajadhyaksha）在週五的一份報告中寫道，“無論原因是什麼，目前債券市場陷入了困境。”

瑞銀投資銀行的首席策略師巴努·巴韋賈（BhanuBaweja）也驚呼，“這太可怕了。我們正在重新定義全球無風險利率。如果把波動性計入，那將顛覆所有市場。”

美國國債市場的大幅波動，也對消費者產生影響。一項針對美國消費者信心指數的調查顯示，民眾對通貨膨脹的擔憂已攀升至1981年以來的最高水平。而且，與此前的調查結果相反，最新調查顯示，特朗普所在共和黨的支持者信心也在減弱。

澳新銀行集團的首席經濟學家理查德·耶森加在一份報告中指出：“無論未來90天情況如何發展，美國的國際聲譽都已受到損害。全球經濟處境比關税政策實施前要更加艱難。”駿利亨德森集團的預測也認為，“現在經濟衰退的風險比幾周前高得多。”

據《紐約時報》報道，美聯儲官員已經承認近期市場的劇烈波動，但目前並未表現出過度擔憂。美媒提到，這場市場變動令人回想起，2020年3月因新冠疫情引發拋售潮後，美聯儲迅速出手介入穩定市場。

“但這一次，美聯儲的處境更為棘手。”《紐約時報》指出，雖然降息對金融市場和經濟增長的支撐作用更大，但美聯儲已宣佈繼續維持現有高利率。

當地時間4月4日，美聯儲主席鮑威爾表示，考慮到特朗普的關税政策“遠超預期”，並且對經濟和通脹的影響持續時間可能“更為持久”，當下調整貨幣政策“為時過早”，美聯儲將保持觀望態度，直至經濟形勢更加明朗。

這意味着美聯儲可能會在未來幾個月內將基準利率繼續維持在4.3%左右，短期內不會降息。美聯儲官員計劃於5月6日至7日再次召開會議，制定利率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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