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武林:歐盟不愛我們,塞爾維亞是時候放下對歐盟的迷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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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亞歷山大·武林】
塞爾維亞是在情感的主導下與歐盟建立關係的。塞爾維亞崇拜歐盟,並因此原諒了它一切的算計與罪惡。這種輕率的愛使塞爾維亞人忘記了歐盟曾參與轟炸塞爾維亞和波黑塞族共和國,而且歐盟還承認了所謂的科索沃。對歐盟的愛也讓塞爾維亞人假裝沒有看到歐盟是如何參與推翻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以及塞爾維亞合法政府的。
與北歐人或西歐人不同,巴爾幹人的愛是濃烈的,塞爾維亞人對歐盟的愛就是如此。不妨想象一下,比利時被某個國家集團轟炸,它的一部分土地被佔領了,它被要求承認自己被佔領的土地是一個獨立國家,但與此同時比利時仍然努力遵守某些規則,以便自己能夠成為那個國家集團的新成員,甚至比利時都不要求獲得任何道歉,也不奢望該國家集團改變對待自己的方式。
比利時人不可能擁有這樣濃烈的愛,但塞爾維亞人對歐盟的確有這樣的愛。
對塞爾維亞來説,現在是時候放下對歐盟的迷戀,並開始以一種理性的方式審視自己與歐盟的關係了。塞爾維亞當初不假思索地向歐盟靠攏,是因為歐盟有能力維護歐洲和平、解決問題,而且歐盟還意味着經濟的增長和民主的價值觀。

當地時間2025年3月25日,比利時布魯塞爾,歐盟理事會主席安東尼奧·科斯塔、塞爾維亞總統亞歷山大·武契奇,以及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在歐盟總部合影
歐盟曾積極參與分裂南斯拉夫,明確支持北約對南斯拉夫和波黑塞族共和國的攻擊,歐盟的這種做法對和平根本沒有任何益處,而且許多塞爾維亞受害者的正義也沒有得到伸張。歐盟甚至沒有通過讓南斯拉夫加入歐盟的辦法來阻止內戰,反而指責塞爾維亞人挑起戰爭,歐盟還承認了分離出去的共和國,然後在內戰中積極幫助各方去對抗塞爾維亞人。
即便承認了所謂的科索沃,歐盟也沒有維護和平,至少對我們塞爾維亞人來説是這樣。在塞爾維亞領導人被欺騙簽署了《布魯塞爾協定》之後,情況尤其如此。12年過去了,這項協定中對塞爾維亞人來説最重要的部分——成立塞族市鎮共同體——並沒有得到落實。這就是塞爾維亞人對歐盟及其官員的每句話或每一個觀點都一直無法相信的原因。
已經説了12年謊言的歐盟不能指望塞爾維亞人相信它所説的任何事情。塞爾維亞不需要向歐盟證明自己什麼,但歐盟需要向塞爾維亞證明:我們沒有騙你們。
歐盟允許出現在普裏什蒂納的任何政府(普裏什蒂納是塞爾維亞科索沃自治省省會,位於該省東北部——譯者注),特別是阿爾賓·庫爾蒂政府對塞族人採取一切暴力行動,偷竊塞族人的財產,剝奪塞族人的投票權,逮捕和驅逐他們。然而,除了表態“不贊成”之外,歐盟沒有采取任何措施阻止針對塞族人的恐怖襲擊行動。
當移民危機爆發時,歐盟表現出完全分裂且無法做出反應的狀態。即便如今,這場危機已持續了10年,歐盟仍無法就如何應對達成一致。一些國家對沒有護照的各類人羣開放了邊境,而另一些國家則在邊境部署軍隊,甚至對歐盟成員國與自己之間的邊境也是如此。

歐洲難民危機
塞爾維亞獨自應對了移民危機,而歐盟的援助通常只是增強塞爾維亞接收移民的能力,彷彿塞爾維亞很願意這些移民踏上自己的國土一樣。事實上,我們對待移民比歐盟國家更有人情味,也更坦誠,而且我們明確表示,我們不會成為移民的停車場,也不會讓他們改變塞爾維亞的民族和宗教構成。
歐盟的自由派思想家們將有數百年的時間向他們的子孫後代解釋,為什麼他們放棄了父輩的信仰和生活方式,為什麼他們允許信仰基督教的歐洲大城市在很多方面看起來更像是被基地組織控制的地區,而不是我們所熱愛的歐洲。
此外,他們還需要解釋,為什麼他們對阿富汗各個部落的瞭解要超過對自己本國國民的瞭解,這些本國的老百姓希望過上安全的生活,而歐盟各個城市的廣場上搭滿帳篷的情景與這種生活是相沖突的。歐洲已經受到了傷害,我希望這種傷害不是永久性的。
歐盟應對新冠疫情危機的舉措絲毫沒有提升塞爾維亞對歐盟的信任。相互關閉邊境、爭奪藥品和醫療設備、禁止醫療物資出口,這些行為沒有給塞爾維亞人留下任何好印象。而當時中國給予塞爾維亞的幫助是真誠且無附加條件的,塞爾維亞人不會忘記。當你要求塞爾維亞與你一起反對中國時,最好不要忘記這一點。
歐盟在處理中東危機方面也表現不佳。而在俄烏衝突問題上,由於其“與俄羅斯戰鬥到底直到犧牲最後一個烏克蘭人”的政策,歐盟徹底喪失了其大玩家的地位,並在俄烏達成和平協議問題上失去了自己的角色。而且在這個問題上,歐盟要求塞爾維亞無條件地站在自己一邊,要求我們成為反俄勢力的一部分,並要求烏克蘭與歐盟一道參與這場衝突,直至最終擊敗俄羅斯。歐盟要求塞爾維亞支持烏克蘭邊境的神聖不可侵犯性,但在歐盟的眼裏,塞爾維亞的邊境為什麼就不神聖了呢?
如果歐盟真正心關心塞爾維亞的話,就不會要求我們放棄我們唯一一個持久且具有歷史意義的盟友——俄羅斯。塞爾維亞並不是一個由膽小鬼和叛徒組成的國家。塞爾維亞人都知道,沒有俄羅斯,就沒有今天的塞爾維亞。在對抗奧斯曼帝國的戰爭中,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為了保護塞爾維亞的自由,俄羅斯人比我們國家犧牲了更多的生命。很遺憾的是,你們居然認為我們會做出如此卑劣的行為,以為我們會因為一場本可以避免的衝突就對俄羅斯實施制裁,而這場衝突恰恰是由於你們沒有遵守《明斯克協議》才導致的。
歐盟的經濟實力極為強大。歐盟是塞爾維亞最大的貿易伙伴,塞爾維亞也希望繼續與歐盟合作,但我們也不得不擔心,如果歐盟領導人繼續無視現實,將政治目標置於經濟之上,歐盟的經濟將會是什麼樣子。在俄烏衝突期間,歐盟的表現就像是一羣分散的城邦,而非一個有着自身利益訴求的國家聯盟。它無條件地追隨拜登政府的意願行事,致使歐盟在經歷了幾十年的繁榮富足之後,經濟活動減少、通貨膨脹加劇、投資下降。
當“北溪”管道遭到破壞時,歐盟隻字未提,而破壞管道的並不是俄羅斯。在特朗普總統的首個任期內,歐盟堅決反對北約成員國將軍費開支提高到國內生產總值的2%,而現在歐盟卻要求其成員國將軍費預算提高到國內生產總值的5%。如果真這麼做的話,用於投資的錢還會剩下多少?戰爭生產活動又會對那些與你有貿易往來但不是盟友(這種盟友已經越來越帶有軍事色彩)的國家產生怎樣的影響?
如果塞爾維亞對俄羅斯實施制裁,我們每年的貿易額就會損失約40億歐元,而且即便能獲得天然氣供應,我們也得按市場價格支付,這比我們現在支付的價格要高得多。這會導致塞爾維亞人民的取暖和運輸成本上升、電力和燃料價格上漲、化肥生產成本增加,而這必然會使農民的生產成本上升,並導致食品價格上漲,從而加劇通貨膨脹,塞爾維亞老百姓的儲蓄和工資的價值也將大幅縮水。
許多來自歐盟的投資流向了塞爾維亞,這是因為塞爾維亞在與歐亞經濟聯盟成員國的貿易中佔據着特殊地位。而一個重大問題在於,如果我們退出這些國家的市場,而且塞爾維亞能源和天然氣的價格與歐盟國家持平或更高的話,那麼會有多少投資會繼續留在塞爾維亞呢?
如果我們當初照搬歐盟對俄羅斯那套不合理且歇斯底里的政策,那麼塞爾維亞至少會直接損失掉150億歐元,而歐盟不會有人為我們彌補這筆損失。塞爾維亞無意為烏克蘭的這場戰爭提供資金支持。如果我們對俄羅斯實施制裁,俄羅斯不會因此遭受哪怕一點點損害,卻會讓我們受到重創,而歐盟卻還堅持讓我們這麼做,可見歐盟對塞爾維亞是多麼的漠視。
歐盟依然擁有強勁的經濟和較高的生活水平,這對塞爾維亞人民仍然是有吸引力的,所以我請你們為自己着想,這樣我們才能保住歐盟這個大家庭。我們曾將“兄弟情誼、平等、自由”這些民主價值觀與歐盟緊密相連。自2005年以來,我們一直努力成為這樣一個國家聯盟的成員,但我們取得的進展微乎其微。20年來,我們一直致力於滿足歐盟的每一個願望和要求,然後卻被告知,即將加入歐盟的國家是烏克蘭和摩爾多瓦,而且他們無需滿足任何條件。
似乎歐盟成員國的資格只有一條,那就是與俄羅斯發生戰爭。而我們無法滿足這一條件。我們曾認為自己與歐盟有着相同的價值觀,但20年後的今天看起來,我們彼此之間是存在差異的。我們一直認為,我們應當向你們學習如何尊重所有人的權利,然而後來我們看到,在克羅地亞,當提出組建政府的一個條件是不允許塞族人成為政府成員或參與投票時,你們卻保持了沉默。我們原本以為歐盟的選舉是自由公正的,直到後來我們才發現,在羅馬尼亞,他們禁止公民參與選舉,甚至逮捕了一位有望憑藉羅馬尼亞民意而非布魯塞爾當局意願勝出的候選人。
在德國,不管德國民眾多麼支持德國選擇黨(AfD)的政治理念,你們卻宣稱除了選擇黨上台,其他一切皆可接受。而且沒有歐盟官員譴責選擇黨成員遭遇謀殺、被逮捕以及媒體對該黨的攻擊行為。在奧地利,無論自由黨贏得多少次選舉,它都不可能執政。而在法國,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被殘酷地阻止參加一場她很可能獲勝的選舉,從而剝奪了數百萬法國人的投票權。

法國總統候選人瑪麗娜·勒龐在投票站
腐敗現象總是出現在布魯塞爾當局的政治對手所在的區域,而在歐盟成員國或布魯塞爾那些秉持自由主義理念的人羣當中卻沒有任何腐敗現象存在,這真的可能嗎?你們準備好像美國總統特朗普及其助手馬斯克所做的那樣,去調查一下布魯塞爾政府是如何把錢花在資助世界各地的非政府組織上的嗎?
你們曾發起針對烏克蘭、白俄羅斯、俄羅斯、格魯吉亞和塞爾維亞等非歐盟國家的“顏色革命”,如今又在針對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和斯洛伐克總理菲科,他們可是通過自由選舉產生的歐盟成員國領導人。如果你們能夠公然詆譭像歐爾班總理和菲科總理這樣的領導人,如果你們能夠剝奪法國人和羅馬尼亞人選擇勒龐和喬治斯庫的權利,那麼你們對我們這種非歐盟國家又能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在歐盟,所有不跟隨布魯塞爾官方表態的媒體是被禁止報道的,所有接受俄羅斯資金支持的媒體也是被禁的,而且俄羅斯及其公民的財產被沒收,塞爾維亞還被指責為獨裁政權,因為這個國家不會禁止在歐盟被禁的媒體內容。在塞爾維亞,所有歐盟媒體以及俄羅斯、中國、烏克蘭和白俄羅斯的媒體都能自由收看,任何人都不會因為任何藉口而失去財產。
塞爾維亞記者皮庫拉表示:“歐盟與俄羅斯或中國的價值觀並不相同,與美國的價值觀也越來越不相同。”這是事實,因為塞爾維亞與俄羅斯和中國都有着相同的價值觀,而且與美國的價值觀也是越來越接近。尤其是,我們無法理解歐盟為何會自豪地與敍利亞新政府共享某些價值觀,這個政府是由伊斯蘭恐怖分子組成的,其領導人甚至連與德國女性外交部長握手都不願意。
那種我們只能將孩子視為中性性別看待的專制做法,那種將性取向置於個人品質之上的專制價值觀,還有那種既沒有上帝、也沒有國家、更沒有自然家庭的社會形態,這些都不是塞爾維亞的價值觀,也不是自由世界的價值觀。
美國與歐盟之間的衝突並非圍繞關税展開,而是關乎主權、正常秩序以及人權方面的自由主義暴政等價值觀問題,而這些價值觀無人能夠解釋清楚,即便是其支持者也無法做到。無論我對美國的塞爾維亞政策有多少不滿,我都無法否認的是,特朗普總統關於上帝、國家和自然家庭的價值觀,比全球主義者那種既無上帝、又無國家、更無家庭的自由主義價值觀更貼近我內心的觀點,而歐盟及其領導人如今無條件支持的正是這種全球主義者。
在貝爾格萊德街頭髮生的推翻我國政府的事件並非是發泄不滿情緒的抗議,而是西方情報機構的主動操作,是布魯塞爾當局的政治計劃的一部分,他們希望把武契奇總統趕下台,並建立一個認同歐盟價值觀而且跟隨歐盟當局承認科索沃、放棄波黑塞族共和國以及積極對俄羅斯實施制裁的新政府。
歐盟已不再能夠代表那些令我們欽佩的價值觀,戴高樂所構想的那個由自由國家組成的歐洲已不復存在;在道德層面,歐盟也已經喪失了領導和評價我們的任何權利。我們曾夢想着一個由自由國家組成的各國享有平等權利的歐洲;然而當我們醒來時卻發現,我們站在歐盟大家庭的門口,而這個大家庭卻並不歡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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