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關税引發中國肝素供應擔憂,“美國將面臨卡脖子問題”
雷逸鸥睡不够 玻璃心 脾气冲
【文/觀察者網 阮佳琪】
美媒《華盛頓郵報》12日刊登的報道注意到,美國對華無理加徵關税的負面影響,已悄然蔓延至美國人的病牀前。
66歲的旺達·克羅韋爾(Wanda Crowell)躺在約翰斯·霍普金斯醫院的病牀上。由於有血栓病史,為了防止身上植入的中心靜脈導管形成致命血栓,她每天都需注射一種關鍵抗凝血劑——肝素。
據美媒介紹,肝素價格親民但必不可少,主要用於手術、透析以及靜脈管路的維護,對數百萬住院患者的治療至關重要。
肝素中的關鍵活性成分,來自數千英里之外的中國製藥廠。但從中國運往美國患者病牀前的這條供應鏈,正遭到特朗普荒謬關税政策的“死亡”威脅。
對於克羅韋爾這樣的患者而言,情況尤為棘手,因為根本沒有合適的替代治療方案。其他患者或許尚有選擇,但克羅韋爾因癌症治療,自2021年以來便無法進食固體食物。無法使用口服藥物的她,只能依賴肝素注射維持健康。
談及關税可能導致的肝素短缺甚至“斷供”問題,克羅韋爾的藥劑師憂心忡忡,“這種藥物對她性命攸關”,一旦短缺,唯一一根植入克羅韋爾體內、用於提供營養的導管,極有可能被血栓堵塞。
這位曾經兩次戰勝癌症的老人,將受到美國政府錯誤政策的無辜牽連,不可避免地再次面臨生死考驗。

旺達·克羅韋爾無法進食固體食物,依靠輸送營養的導管生活。《華盛頓郵報》
據《華盛頓郵報》報道,美國血液學會估計,每年有1200萬住院患者使用肝素。根據約翰斯·霍普金斯醫療集團藥品採購主管大衞·施蒂姆勒(David Stimler)的説法,一小瓶1毫升的肝素注射液平均售價為70美分(約合人民幣5.1元)。
肝素主要從豬小腸黏膜中提取。得益於龐大的生豬存欄量和完善的加工基礎設施,中國在全球肝素原料市場佔據主導地位。儘管印度和西班牙等國也生產必要的原材料,但貿易專家表示,中國的生產規模、成本效益以及高效體系,使其成為首選來源。
根據中國醫藥保健品進出口商會的數據,2024年,我國肝素出口主要市場為中國香港,印度、美國、意大利等,前五大出口市場佔比接近三分之二。
在以往的中美貿易摩擦中,藥品和醫療器械通常被列為豁免對象。美國總統特朗普早前公佈的所謂“對等關税”中,也將包括生物製品、多種原料藥等在內的絕大部分藥品納入豁免名單。
但在本週二的講話中,朝令夕改的他又警告稱,考慮將新目標指向各類藥品,其中的藥物活性成分主要來自中國和印度。
鑑於特朗普政府的不可預測性,沒人知道即將徵收的關税規模又有多誇張,也不知道它對肝素等藥品的影響會有多嚴重。健康專家警告稱,這種影響可能很快就會顯現。關税可能會擾亂藥品供應鏈,推高仿製藥成本,並給本就不堪重負的美國醫療體系帶來額外壓力。
美媒報道指出,美國國內的肝素供應鏈無法滿足其國內需求。建立自給自足的供應體系,需要在加工基礎設施、可靠的動物組織來源以及監管支持等方面進行大量投資。在此之前,美國仍將依賴國際供應商來滿足大部分的肝素需求。
這也意味着,如果中國將限制藥品出口作為反制措施的一部分,“美國將面臨嚴重問題”。
華盛頓智庫瓦赫巴戰略競爭研究所所長馬克·肯尼迪(Mark R. Kennedy)直言不諱,“中國在許多(藥物活性成分的供應)上扼住了我們的喉嚨。從地緣政治層面而言,我們對中國存在過度依賴。誠然,這讓我們得以享受更低的價格,但風險也隨之增加。”
“一旦現有的肝素活性成分供應耗盡,幾個月後我們可能就會看到藥品短缺情況的出現。”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的全球健康高級研究員亞達夫(Prashant Yadav)補充説,即便美國製造商提前儲備原料,也只能暫時避免短缺。
此外,關税勢必會導致來自中國的肝素原料價格上漲,但受限於相關法律規定,美國製造商無法簡單地用漲價來抵消這部分的額外成本,將關税轉嫁給買家的能力有限,這也會導致部分製造商“偷工減料”。
“鑑於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的預算削減,這讓我對藥品質量感到擔憂。”布魯金斯學會的健康經濟學家瑪爾塔·沃辛斯卡(Marta Wosinska)説,“還有一些製造商可能會完全退出市場。”
美國最大的醫院集團採購機構、醫療用品採購商Premier的戰略採購副總裁賈斯汀·施奈德也指出,利潤率較低的藥品生產商更容易受到供應中斷的影響,尤其是那些在美國國內,而不是在中國等勞動力成本較低的國家“最終制成”的藥品。
這對於患者而言,無異於是雪上加霜。創傷外科醫生埃利奧特·豪特(Elliott Haut)便擔憂道,“如果這些藥物突然漲價,誰來買單呢?沒有這些藥,我的病人根本活不下去。”
當然,肝素治療是有替代方案的,但衞生經濟學家和藥劑師更顧慮的是,因供應緊張被迫採取的替代抗凝治療,存在帶來其他問題的可能性。
其他常用的抗凝劑,例如華法林,由於需要更長時間才能在血液中達到合適的濃度,並且需要頻繁檢測血液情況,效果欠佳。而肝素起效迅速,且其引發的不適和異常反應能夠很容易地被逆轉。
肝素也可以從牛的肺臟和小腸黏膜中提取。不過,出於對瘋牛病的擔憂,這種做法在美國90年代末逐漸被淘汰。美國的醫藥企業更傾向於使用有着豐富臨牀經驗且質量易於把控的豬肝素。
美媒提到,今年1月,特朗普政府上台之前,FDA曾呼籲重新引入牛肝素,以實現藥物來源多元化。但目前尚不清楚此舉是否得到了醫學界的廣泛支持,也不清楚新的供應鏈能多快建立起來。
霍普金斯醫療集團的藥品採購主管施蒂姆勒坦言,雖然在緊急情況下,藥劑師能夠製作傳統的豬肝素靜脈輸液袋,但商業化生產的產品肯定保質期更長,生產效率也更高。
因此,他明確表示,即使肝素價格略有上漲,醫院仍會購買預製的肝素小瓶和靜脈輸液用品。
同樣來自該院的醫生豪特再次強調了這種藥品對於美國患者的重要性,“在住院患者中,服用抗生素的(美國)患者佔比可能只有幾個百分點,但至少有50%至70%的患者會被醫囑使用肝素或其他相關藥物來預防血栓。”
“這是每天成千上萬美國人接受治療的主要方式。”他補充道。
本文系觀察者網獨家稿件,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