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新冠疫情後期，看到有些人對疫苗的認知走向極端，我特別難受

“醫學科研工作要主動回應現實問題，尤其要加快基礎研究向臨牀應用的轉化，不應在兩者之間反覆空轉，需要找準問題、快速轉化。”近日，第778次香山科學會議在北京召開，中國科學院院士高福在會上如是説。

高福表示，近年來，學術界的一個趨勢是“為了發表而研究”，而不是“因為問題而研究”，這導致“有時論文發了，產品卻沒了，科研陷入空轉，浪費了國家資源”。國外也有不少科學家認為，如此一來“只能生產一堆學術垃圾”。一些國家已開始批判這類“看起來熱鬧、實際上沒用”的產出。他説，這雖是外部聲音，但也值得國內反思。

高福。 馮麗妃/攝

科研：應迴歸需求

在高福看來，科研之道，應為解題之道。

“題”有兩道。第一道題，是做基礎研究，要實現理論突破、改寫教科書；第二道題，是做為人民服務的產品。

“不能為了發文章而搞研究，而應為了研究問題才寫文章。”高福説，“如果一個項目既不能推動學術原理研究，又不能落地解決實際問題，那就要問一句：我們為什麼要做它？”

此次香山會議旨在探討肺臟與呼吸道黏膜免疫領域重大科學問題，凝練呼吸道疾病研究的重要方向，推動該領域原創理論突破與干預策略指導。會上，高福呼籲，應把基礎研究和現實問題更緊密結合起來。

“醫學研究不能一味追熱點，發完論文就‘刀槍入庫’。如果醫學科學問題不從臨牀來，將培養一批只會寫論文的科學家。”高福説。

以流感病毒為例。他表示，除疫苗外，全世界都希望找到廣譜性的高效治療藥物。而近期，中日友好醫院教授曹彬團隊研發的抗流感病毒新藥——瑪舒拉沙韋，就是一款典型的“為人民服務的產品”。該產品不僅能有效緩解流感重症，還可以降低家庭內部傳播風險。

高福還表示，科研人員要有“冒險精神”，創新不是喊出來的，要敢幹、敢試，才能推進研究工作往前走。

科普：構建“信息病毒”免疫屏障

除了基礎研究和產品開發外，高福近年來將大量精力投入科學傳播工作。“我現在近一半的工作時間都在做科普，今年要寫5本面向娃娃的科普書。”他説。

高福強調，科學普及和傳播工作對消除公眾誤解具有重要意義。他認為，大量“偽信息”“假科普”在網絡上傳播，導致一些公眾對科學信任度降低。研究病毒的他將此稱為“信息流行病”，並提出“信息病毒”的概念。他表示，科普工作就是抵禦這種“信息病毒”的“疫苗”。

“新冠疫情後期，各類謠言和誤導信息大量出現，使公眾對疫苗等科學成果產生誤解。看到有些老百姓對疫苗的認知走向極端，我感到特別難受。”他説，“科學家有責任站出來糾正錯誤信息，彌合科學與公眾之間的認知鴻溝。”

除作科普報告外，高福對抗“信息病毒”的一種策略是構建“免疫屏障”——創作科普叢書。他相信，從娃娃抓起的科學普及，不僅能培養下一代的科學素養，也能通過“小手拉大手”的方式，在社會中慢慢營造可信任、能理解的科學氛圍。

同時，高福也在積極推動學術傳播平台建設。他與其他學者共同創辦了學術期刊hLife。“‘h’代表健康（healthy）、快樂（happy）、和諧（harmonious）。”他説，學術期刊在21世紀應承擔更廣泛的社會責任，尤其在當今信息爆炸的時代，科學傳播要注重提升“科學性”與“可信度”，為公眾提供權威、準確的科學信息。

“不能因為科學被質疑，就讓它退後。科學不能退後，科學是解決問題的出路。”他説。

（《中國科學報》 實習生 宋書扉 記者 馮麗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