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互相“開除”，天貓養車陷入公章風波

天貓養車業務陷入高管“公章內鬥”漩渦。

5月19日至20日，天貓養車連續兩日發佈內容互相矛盾的官方聲明，爭議主要圍繞管理層內部人事任免問題，兩份聲明都解除了發佈聲明的另一方所擔任的職務，戲劇性的是，這兩份聲明均蓋上了相關公司的公章，理論上都具有能代表相關公司的法律效力，而這次“高管內鬥”的背後，可能涉及到天貓養車面臨的困境。

5月19日，一份蓋有“江蘇康眾汽配有限公司”、“杭州天貓車站科技有限公司”和“杭州艾特汽車服務有限公司”公章的聲明開始流傳。該聲明中，宣佈清退羅方曄、黃建梁及吳汪洋三位高管，理由是羅方曄在與公司不存在任何勞動關係的情況下，徑行對天貓養車財務板塊實施管理；黃建梁及吳汪洋則未經授權擅自以天貓養車總裁和天貓養車CPO自居。聲明要求全體員工服從法定代表人蔡永志管理。

第一份聲明

該聲明發布後的次日，也就是20日，另一份蓋有“杭州天貓車站科技有限公司”和“杭州艾特汽車服務有限公司”公章的聲明出現，該聲明指控上一份聲明公告無效，稱蔡永志等相關公告發布者人員系“虛假申報公章”，宣佈暫停蔡永志職務並“已向公安機關報案”。

第二份聲明

對於事件中公章的法律效力，觀察者網也諮詢了法律從業人士。

北京煒衡（上海）律師事務所合夥人鞠秦儀律師認為，第一份聲明中“三位高管或不存在勞動關係或未經授權進行管理”的説法，需要綜合諸多客觀事實進行綜合判斷，考量到這些公司背後的糾葛眾多、實際運轉中情況複雜，即使和某個主體未簽訂書面的勞動合同或者未有書面的授權，也不能排除其與該主體或者該主體的實控方不存在實際的勞動關係，不能直接判定其無權進行管理。

而關於第二份聲明中存在的“擅自使用遺失營業執照、私刻公章”的指控是否成立，還有待相關部門予以查明真實情況，才能予以判斷。法律中對於查明的“私刻公章”的行為均有明確規定，比如根據《刑法》“偽造公司、企業、事業單位、人民團體的印章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並處罰金”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偽造、變造或者買賣國家機關、人民團體、企業、事業單位或者其他組織的公文、證件、證明文件、印章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一千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以及相應的民事責任，視案件具體情況予以適用。

關於這次的公章風波中兩份相悖的聲明，鞠秦儀律師認為，這種情況的出現實際上反映出的是公司治理的混亂和無序，顯然是存在有一方未經合法的程序而獲取公章的情況，而其效力問題，不取決於公章的多寡，而取決於其公章“真假”，此處判斷公章“真假”的標準應當以是否經過法定的公司內部流程和外部流程而正當取得。

資料顯示，2018 年，阿里巴巴收購江蘇康眾後，重新構建了“新康眾”，交由阿里與上汽合資設立的康眾汽配主導運營。康眾汽配則是阿里巴巴集團旗下的一家合資公司。它是在康眾汽配連鎖的基礎上，融入了阿里巴巴集團汽車後市場業務及相關資源而成立。

新康眾官網

天貓養車品牌運營權事實上分散於數家關聯公司，品牌、運營權與法人代表之間的界限相當模糊，高管按派系可以分為原康眾元老和阿里系兩派，而這場天貓養車內部的爭端也可以理解為阿里系與原康眾汽配高管的爭端。

互聯網公開的工商登記信息和資料顯示，第一份聲明涉及的三位高管中，羅方曄（花名：易謹）、黃建梁（花名：無封）為江蘇康眾汽配有限公司董事，在阿里注資前也在該公司任職，可以説是康眾汽配的“元老”人物，而這家公司也是天貓養車平台背後的主要運營實體之一，吳汪洋（花名：西水）則擔任另一家公司——杭州天貓車站科技有限公司的監事。

另一方中，蔡永志為杭州天貓車站科技有限公司的登記法定代表人，此前曾擔任阿里汽車事業部後市場總監。而與蔡永志共同發出聲明的商寶國則是現任的江蘇康眾汽配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是原康眾的創始人兼總裁。

此次的公章風波也反映出天貓養車內部管理的混亂。鞠秦儀律師認為，企業正常的印章保管一般都會有嚴格和詳細的制度規定，如建立崗位法律風險防控體系，印章管理崗位人員要簽訂法律風險崗位承諾書，明確印章管理崗位的法律風險防控職責；要制定印章管理規定，指定印章歸口管理部門，明確企業各部門印章管理職責，明晰印章刻制、使用的業務流程，做到有規可依、有章可循；建立統一的印章使用台賬，制定印章使用申請表。

爭端的背後，天貓養車與其運營實體康眾汽配也正陷入經營困境中。

汽車後市場現在進入了一個略顯奇異的發展階段，從行業來看，2024年汽車後市場行業中，有超1.2萬家門店倒閉，而在倒閉潮中，頭部連鎖卻持續擴張，途虎養車門店破6300家，天貓養車超2500家，小拇指單年新增1500家。這樣的狀況，很可能是各家品牌為了完成對賭協議中的門店數量指標要求導致。

具體來看，在新康眾集團與阿里此前簽署的對賭協議中，要求新康眾需在2026年之前完成IPO，若未能如期上市，阿里繫有權以年息12%回購股份。

為此，康眾管理層在2024年強推"萬鎮萬店"計劃，要求加盟商年增門店30%，但違背商業規律的擴張，最終引發了服務質量斷崖式下跌，對加盟商的培訓投入日漸減少，規定卻愈加嚴苛，客户滿意度自然隨之暴跌。

此外，新能源車也正在衝擊汽車後市場。據中國公安部發布的數據，2024年新註冊登記新能源汽車1125萬輛，佔新註冊登記汽車數量的41.83%，與2023年相比增加382萬輛，增長51.49%。相比起燃油車，新能源汽車不需要進行更換機油、三濾（油濾、空濾、機濾）、皮帶等保養項目，整體保養費用和需求可能降低30%-60%，而天貓養車的門店卻往往強制要求加盟商維持每年15%的設備升級投入，其中還強制加盟商維持燃油車維保設備投入，這使得加盟商月均虧損達3-5萬元。

天貓養車近年的擴張勢態也有所下降：2023年與2024年的大會上，公佈的門店數量均維持在2000家左右，平均每年新增不到400家，同時在三、四線城市的加盟店倒閉率達43%。

目前，這場風波還在持續中，有國內媒體此前聯繫了阿里巴巴官方，對方稱總部並未收到天貓養車內鬥的相關消息，而天貓養車官方客服也對國內媒體表示，公司運營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