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文旅暗訪檢查“外包”：合法合規之下，還要注意哪些？

【文/觀察者網 鄧軍 編輯/趙乾坤】

近期，“安徽滁州鳳陽縣鼓樓發生瓦片大面積脱落事件”在輿論場引發熱議。在安徽滁州市聯合調查組發佈“關於鳳陽縣鼓樓樓宇瓦片大面積脱落調查處置情況的通報”後，輿論的關注點也開始從“追責”轉變為“如何改進”。

日前，“安徽文旅花38.9萬元找暗訪公司抓市場違規”的消息引發關注。

據安徽省文化和旅遊廳官方網站公告，“2025年全省文化和旅遊市場暗訪檢查”服務項目成交金額為38.9萬元，成交供應商為安徽祥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祥源科技）。項目的服務範圍是開展2025年全省文化和旅遊市場暗訪檢查，項目的服務要求是對發現的安全隱患、管理缺陷、違規行為進行分類彙總，編寫《2025年安徽省文化旅遊市場暗訪檢查報告》，並分場景編輯製作檢查視頻，全景式反映全省文旅市場現狀。

對此，網友們反應不一：有人表示“感覺安徽文旅執法部門太兒戲，外包業務”；也有人認為“第三方公司負責收集證據，文旅開罰單”的做法“無可厚非”；還有網友對科技企業中標該項目提出了“質疑”。

據觀察者網瞭解，科技企業中標省級“文化和旅遊行業暗訪檢查/評估”項目並非個例。例如，山東省文化市場綜合執法監察局體檢式暗訪檢查服務項目中標（成交）公告、北京市文化和旅遊局2025年度北京市文化和旅遊行業暗訪評估項目成交公告顯示，供應商均為北京清研靈智科技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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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網友關於“中標方為何是科技企業”的質疑，有法律界人士指出，中標的合規性主要取決於供應商主體資質、採購方式及招投標程序等是否符合相關法律、行政法規及採購管理辦法的規定。

祥源科技官方網站的信息顯示，該公司為新三板掛牌企業，經營範圍包括技術諮詢、安全諮詢服務等，定位為“工業互聯網+”綜合解決方案提供商，主要服務於城市、政府、園區及企業的數字化提升及數字化綠色化協同發展。

北京市聖大律師事務所合夥人王芳芳對觀察者網表示，從供應商主體資質、政府採購與招投標程序、以及服務內容與經營範圍的匹配度來看，祥源科技作為中標方符合相關法律規定。此外，暗訪檢查項目對隱蔽性和數據分析能力（如視頻剪輯、信息加密）有較高要求，第三方科技企業不僅在運用技術工具方面具備優勢，其獨立身份也能有效規避委託文旅系統內部機構可能引發的公正性質疑。因此，祥源科技中標體現了其在技術能力和獨立性兩方面的合理性。

儘管科技企業中標類似項目符合相關法律規定，但合規不等於有效。由科技企業主導的文旅市場暗訪服務，其專業性、權威性及實際成效也引發了業內的思考**。**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文化旅遊政策法規中心副主任王天星對觀察者網介紹説，確保暗訪取得實際成效，團隊成員構成至關重要。結合以往實踐，他認為：理想成員應為文旅行業資深人士；若非業內人士，須接受文旅資深專家的針對性培訓，方能識別深層次問題；報告撰寫也需文旅專家主筆、修改，以保障報告的“含金量”。

王天星認為，科技企業並非不能中標此類項目，只要其公司內部擁有一定數量（至少5名）的文旅行業資深、權威專家，其專業領域能夠覆蓋旅行社、星級飯店、A級旅遊景區、等級民宿等，並熟悉包價旅遊合同、導遊服務等常見問題。若缺乏此核心支撐，其暗訪工作的權威性和實際成效恐將大打折扣。

為此，王天星建議，地方文旅主管部門應建立暗訪專家庫，中標機構從中隨機聘請指導專家；暗訪報告經脱敏後應全文公開，接受行業、財政、審計部門及社會公眾監督，以提升透明度。

此外，有法律界人士、旅遊業內專家還向觀察者網表達了更深層次的擔憂，主要集中在服務質量評估的困境，數據安全與隱私風險，以及倫理與執法邊界爭議。

一位不願具名的旅遊業內專家對觀察者網表示，產品質量可通過抽檢/暗訪等“技術方法”驗證，但“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因事而異”的動態且帶有主觀情緒的服務質量是否適用此方法值得商榷。例如，遊客對景區服務不滿往往通過投訴才被確認，但部分未投訴的“沉默數據”如何被暗訪捕捉？這關係到管理缺陷數據的真實性。

王芳芳指出，暗訪中可能涉及收集商家違規證據等敏感信息，若中標方數據管理能力不足或者合同未明確數據使用邊界，可能違反《數據安全法》相關條款，引發數據合規風險。

上述匿名的旅遊業內專家還擔憂，使用科技手段暗訪可能涉及違規收集遊客個人信息、干擾正常消費，如果允許甚至鼓勵這種做法，會不會形成“系統性監控”？該專家強調，文旅主管單位的確需要構建“明查+暗訪”雙軌監管機制，但對“技術性暗訪”應慎之又慎，這凸顯了在追求監管效能與保護公民權益、維護市場正常秩序之間尋求相應的平衡，避免滑向濫用“技術性暗訪”的誤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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