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外交部點贊父子背後，潛藏了人生曠野與創新高原

【文 觀察者網 周宇舫】姚聰，抖音IP“造夢小懿”的主理人，參加完最近的開放麥以後，粉絲數來到160萬。

會飛的機器書包、會飛的機甲刀劍和電鋸、可以發射的小火箭和電磁炮，7秒內自動變形的“變形金剛”和八爪履帶式“機器蜘蛛”……和爸爸一起動手，小懿擁有了很多同齡人難以想象的玩具。

“像科幻大片裏的場景”，今年2月，外交部發言人毛寧點贊。

“塑改鐵，膠改焊，一天三頓小牢飯”，這是“造夢小懿”的視頻裏經常飄過的彈幕，意思是，如果把塑料改成金屬，膠水改成焊接，這些機器玩具可能變成可以完成各種特殊用途的機器人，這既是網友的調侃，也説出了這些玩具可能的潛力。

也有網友説，姚聰一定是富二代，才能不上班，住在大房子裏，花這麼多錢和時間來研究做手工。

小鎮青年

“一開始，我還會解釋，如果是富二代的話，我做這些東西就不止這樣了”，姚聰在採訪時表示，“後來就不去搭理了”。

姚聰確實不是富二代，他出生在廣西桂平市的麻垌鎮，在這個10萬人口的小鎮，姚聰的爸爸媽媽會用藤編牽牛繩、竹籃，拿到市集上擺地攤去賣。

“我會幫他們編一下，還有跟爸爸一起削竹條，做成鉗子去抓黃鱔，”姚聰回憶，“後來讀書了，我一有空就去學校的圖書館，借一些手工製作的書做着玩，有一次裏面有一個小飛機，要用到一個馬達，我在家裏找來找去，發現我爸的錄音機很合適，就拆出馬達來裝上飛機，它真的能飛起來了。”

廣西當地的藤編工藝

畫畫，姚聰多少是有一點天才的。

“我小學的時候，當時爸媽擺地攤賣東西，我就在那些東西上畫一些畫，趕集那天很快就賣出去了，變現能力很強，”姚聰在開放麥透露，“從那時起，我就開始創作”。

高考時，姚聰覺得考藝術比較容易成功，結果，以當年廣西省藝術類第一名，考上華僑大學。

在大學裏，姚聰又突然對建築產生了興趣。

“建築也是自學的，當時和我現在的老婆（鄧嫚）是同班同學，她看到一個比賽，我們就商量，如果參賽，畢業就能加入全國很牛的建築師事務所，”姚聰回憶，“然後我就自己查資料，很多軟件都是自學的，比如CAD，當時抄了一遍快捷鍵，就會了，用了一個多小時吧。”

花了一個多月，姚聰拿到優勝獎。畢業後，姚聰進入齊欣建築師事務所。

“那時候熱情奔放，全身心投入到建築領域。因為我當時覺得建築是我想奮鬥終生的事業。在北京做建築，不僅僅是設計一棟房子，它還涉及創意、文化、規範、經濟等等，方方面面。我可以廣泛涉獵各方面的知識，將有用的部分提取到自己的項目中，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他先後在DADA建築師事務所、俞孔堅的土人、馬巖松的MAD揮灑才華。

“後來小懿出生，老婆也比較想回老家，”在建築行業最高峯的時候，姚聰定居到長沙，“在北京工作八年，到長沙發現，這邊的建築設計行業，不太一樣。”

一方面，建築設計的需求本身不那麼大，另一方面，地產週期的寒意，先一步在這裏襲來。

人生曠野

“有一次，談的工資是這個數，結果做完，只給了我十分之一，我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回長沙的有段時間，姚聰失業過，甚至向朋友開口借過三千塊錢。

在家的時候，姚聰想起上學時做過的心愛的手工，因為工作，已經擱置了許久。小懿是另一個動力，姚聰發現，剛剛上學的他，繼承了自己愛拆家的“毛病”。

一開始，妻子鄧嫚並不十分支持丈夫和兒子的行為。

外國網友的評論

“4年下來，他們在幼兒園旁邊的玩具店的消費，幾乎可以把店買下來了”，她覺得，父子倆在玩具上的投入太高了。

於是，姚聰就帶着小懿研究一些幾乎不太花錢的手工，將所需的材料替換成生活中隨處可見的礦泉水瓶、塑料薄膜、碎木片、鐵絲、釘子等。

雖然用料比較粗糙，父子倆完成的手工成品依舊驚豔：兩節電池和一組磁鐵拼接在一起，竟然變成可以發射的磁力炮；兩小塊木板和幾根纏繞着細鐵絲的釘子組合，通上電會閃爍電火花……鄧嫚拍下這些視頻，分享到自己的朋友圈，發現每次都引來很多點贊。

2022年5月，姚聰註冊了抖音號。

“開始也知道抖音要火很難，只是想着以記錄生活的心態，拍攝兒子的手工製作過程。他長大後，可以回過頭來看看自己成長的點滴，非常有意義。”姚聰回憶，“沒想到，有些視頻突然就火了，後來妻子也開始催更，給我買一些零件。甚至有熱心的網友和廠家送來了3D打印機。”

抖音火起來以後，小懿的生活，也發生了一些小變化。

有一次他在學校調研，發現同學們很喜歡《火影忍者》裏的武器，於是決定自己建模並3D打印出來。

在爸爸指導下完成建模後，小懿在學校裏收集訂單，將打印出來的武器賣給同學們，竟然掙了好幾百塊錢。

小懿還精心挑選人流量大的地方，嘗試擺地攤，不過，一次擺攤時遇到城管，一家人不得不趕緊收拾東西逃跑。

“他有這個頭腦，”姚聰笑着説道。

在“造夢小懿”最近發佈的視頻中，有一條明顯的“恰飯”視頻。但和一般的軟廣不同，這台出現在視頻中的某品牌掃地機器人，呈現了3種形態，分別是正常形態，拆除外殼、漏出內在結構的裸奔運行形態，以及加上好幾對機械足和武器的“戰爭機器”形態。小懿操縱它，打敗了另一台機器人。

“關於合作的私信很多，來源五花八門，”關於經濟的問題，大人想得自然要更多一些。

姚聰認為，自己作品還只是非常初期的階段，後續在材料、動力、能源、結構、程序以及算法等等方面，都要一步一步全面升級。

姚聰表示，如果真的要量產，就需要巨大投入，研發團隊、生產線、售後團隊，處理各種事務和人際關係，牽絆於商業邏輯和各種雜務。

姚聰希望，自己的創作不僅侷限於玩具，還能造成各種真正可以用於救援、貨運、科研的機器狗、機器牛、機器貓、機器蛇、機器青蛙和機器蟑螂等。

為此，他需要更多學習。

“造夢小懿”展示機器蛇

創新高原

姚聰的生活變得非常極客，他幾乎清零了自己的無效社交。

“幾年前，我就刪光了微信好友，電話很少接，微信很少回。每天連門都很少出，最多是陪孩子踢踢球、釣釣魚。回來後就學習這些知識，有時候一天都説不上幾句話。”姚聰解釋道，“以前那羣朋友，天天一起喝酒、吃飯，我覺得這種生活表面上看起來熱熱鬧鬧，其實毫無價值。所以我後來把他們都刪了，專心學習、做事。”

“今年的目標是學習知識，”姚聰説，“主要是學習人工智能方面的軟件和硬件，慢慢學以致用，再做出更好玩有趣的東西”。

被問及具體怎麼學習，姚聰坦言藝術與設計專業出身的他，是一個“技術萌新”，他的秘訣是，幹中學。

“主要看書，看各種教程，還有朋友教”，姚聰説着，“或者是買一個配件，本身就會附帶教程，或者是賣家的技術人員。”

如果我們拆解分析一下這段對話，不難發現，“造夢小懿”IP的背後，不單是一位天才爸爸，不單是這個小家庭的可愛內因，更是一片知識和零部件可及性無與倫比的創新雨林，以及厚植這片雨林的肥沃土壤。

“我們早期的玩具，每件成本一般控制在500元以內，其實，3D打印機並沒有那麼貴，二手的幾百塊錢就可以入手了。很多材料的價格，還不如出去吃一頓燒烤花的錢多。”姚聰的這段話背後所隱藏的，正是我們早年閲讀比爾·蓋茨們的“車庫創業”的天才故事時，往往容易忽略的背景。

創業時期的比爾·蓋茨

具體來説，至少有幾條產業鏈的繁榮交織：

首先，是消費電子和玩具產業鏈。以深圳“華強北”為代表的消費電子產業生態，供應豐富，種類齊全，成本極低，是全球極客的天堂，電機、電控、傳感器等零部件都能輕鬆獲得，開模加工成本全球最低，為創意作品提供物質基礎。

其次，編程與軟件產業鏈，提供了豐富的開源軟件和學習教程，這些資源的可及性，讓沒有編程基礎的創作者也能實現創意。同時，這條產業鏈正在迅速融合AI，使作品從簡單機械進階到智能交互，打開更大的可能性空間。

第三，全球最發達的互聯網電商和社交媒體生態。電商平台能助力姚聰便捷地獲取製作所需的各類材料和工具，不需贅述。而抖音等基於5G通信的視頻社交媒體平台，似乎特別適合姚聰們這樣訥言敏行的有趣靈魂。

姚聰在採訪中多次透露，早期曾顧慮在抖音上“想火很難”，一方面可能是對自身定位、經驗、持續創作力沒有把握，另一方面，也是對當前短視頻平台競爭過於激烈、算法推薦不確定性強、重創作容易被情緒化、碎片化內容淹沒等客觀現狀的擔憂。

而抖音去年新推出的子品牌“抖音精選”，也正在與“造夢小懿”們共同成長、相互成就：一方面通過聚合優質內容，為創作者提供更多曝光機會，讓他們的創意和努力得到更多創意互動、認可與回報；同時，抖音精選為創作者提供了創作指導、數據分析等支持，助力他們持續產出高質量的作品，進一步提升影響力。

第四，正在崛起的中國大眾文化生態。近年來，《黑神話》《哪吒》等中國作品的湧現，標誌着中國大眾文藝在技術水準與文化表達上取得了雙重進步。這些作品不僅展現了成熟的技術體系，還傳達出獨特的文化聲音。

如是，共同構建起一片高海拔的“產業公地”，成為小懿們自由“造夢”的曠野。

短短6年前，在電影《流浪地球》取得的現象級票房的時候，導演郭帆和他的朋友們還在頻頻訴説中國科幻電影工業的系統性缺失，工業化滯後於藝術表達的狀態極其嚴重，“連一個機械道具或場景的預製件都需耗費大量時間研究，甚至不得不依賴國外資源”。

今天，《哪吒2》取得現象級的成功，《流浪地球3》也已經開機，它們用自己的成功，為整個行業爭取到前所未有的資源和想象空間。

在這一背景下，“造夢小懿”憑藉其獨特的創意和手工製作魅力，是否可以在這個生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成為這股文化浪潮中的一部分呢？

或許，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