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作為曾經的空戰王者，F-14不該這樣死去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白玉京】

那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以色列空軍的精確彈藥劃破夜空，擊中伊朗首都德黑蘭的梅赫拉巴德國際機場。在燃燒的跑道盡頭，兩架F-14戰鬥機被爆炸撕裂，機體在烈焰中變形、崩解，像不屈的老兵，還未來得及舉槍，便已在濃煙中失去了最後的戰鬥機會。

以方發佈的炸燬伊朗F-14戰鬥機的畫面。

這不是F-14第一次被捲入戰爭，卻是最屈辱的一次。它沒有升空，沒有咆哮，甚至連雷達開機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就在原地被抹去。這一幕，既像是一場公開的處決，也像是一次徹底的遺忘。

人們曾為它寫下輝煌的章節。F-14，上世紀最具傳奇色彩的艦載重型戰鬥機，冷戰時代美國海軍的空中守門人、艦隊之盾、空戰王者。“雄貓”的名字，曾經令人敬畏。“雄貓”最頂尖的王牌飛行員，不是美國人，而是伊朗人，這直接將諷刺拉滿。

F-14最終無言地躺在伊朗的那片混凝土上，不曾在對以色列的作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甚至被拆掉零件，沒被允許重新飛翔。它的隕落沒有榮耀，輸得徹底。

外媒稱這2架F-14無法飛行，是用來維持其它F-14飛行的“器官捐贈者”。

領先，就領先一個時代

F-14“雄貓”從來不是一架平庸的戰機。它誕生於冷戰最激烈的年代，為海上決戰而造，也為遠距離空戰而生。在那個制空權尚未成為共識、視距外打擊尚屬奢談的時代，它率先構建了“先敵發現、先敵制敵”的戰術戰法。

一批批中國軍迷和外國軍迷，不遠萬里，一次次飛到伊朗，見證“波斯貓”的神奇，沒有人能想到，“波斯貓”迎來了如此悲慘的結局。

它搭載了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機載雷達AN/AWG-9，配合射程超過160公里的AIM-54“不死鳥”導彈，能夠在航母上百公里之外獵殺來襲目標。這一打法在四十多年後，仍在被現實印證：2025年5月，印巴邊境發生空中衝突，巴基斯坦空軍的殲-10C在己方控制空域內，發射PL-15遠程空空導彈，在上百公里之外成功擊落印度空軍的“陣風”戰機。這場勝利，不僅源於中國戰機和導彈的優異性能，更歸功於巴基斯坦空軍對遠距空戰理念的堅持與實踐。

F-14掠過航母，成就不朽的畫面，成為冷戰的象徵。

而這正是F-14當年力圖開啓的未來。它構想的並非貼臉狗鬥，而是遠程摧毀敵軍空中目標，一擊定勝負。當今天的巴軍將“先發制人”的策略打成現實，無疑也在替“雄貓”的作戰理念完成遲來的致敬。

F-14遠遠不止勝任被動防空任務，更是以強大的戰力稱雄，完全可以作為空中殺手，執行主動制空任務，將敵軍戰機清掃在地面和空中。可惜，這一切，從未在伊朗實現。那批由巴列維王朝引進、曾被視為空中門神的F-14，從來沒有獲得這樣的戰術位置。它們被困在基地、被困在防空思維中，而它的過去，卻輝煌得讓今天的沉默更令人難堪。F-14不僅是美國海軍的空中守門人，也是阿湯哥主演的《壯志凌雲》的美國圖騰。在1970至2000年代，它多次在美軍對蘇偵察機、對利比亞戰機的行動中立下戰功，被視為航母編隊最可靠的空中盾牌。

而伊朗，是它唯一的海外客户。1970年代初，巴列維國王向美訂購79架F-14和數百枚“不死鳥”導彈，一度令伊朗空軍在中東傲視羣雄。兩伊戰爭中，F-14多次擊落伊拉克米格戰機，王牌飛行員賈利勒·贊迪擊落11架敵機（8架確認，3架可能），成為中東空戰的神話之一。大戰後伊朗清洗軍中異己，贊迪作為伊朗的空中英雄，戰後卻一度被關進大牢，非常能説明伊朗出了什麼問題。

F-14最強王牌賈利勒·贊迪為伊朗拼過命，守護過天空，結果被關進大牢。

更難能可貴的是，哪怕在1979年斷供之後，伊朗工程人員依然用自修、拼件和拆機的方式勉強維持部分戰機的可用狀態，甚至改掛“霍克”導彈勉強執行任務。

從純粹的工程角度看，這種維持本身就是奇蹟。但從軍事的戰略層面看，它的命運卻愈發荒誕：越是被保存得艱難，就越未被允許起飛。

它不是英雄遲暮，而是被關進牢籠。失去的不是性能，而是出擊的資格。如果只看這段歷史，人們會以為這是一種頑強的延續。但正是因為F-14曾經那麼強、曾被期待那麼多、曾維繫過一個國家的空中尊嚴，它最終的死法，才令人難以接受。

沉默的悲劇

在梅赫拉巴德國際機場的火光中化為碎片之前，這2架F-14最後一次飛行是什麼時候，外界已無從知曉。伊朗空軍擁有中東最稀有的空戰利器，卻從未賦予它制空的角色。長期以來，F-14被視作一種“象徵性存在”——出現在閲兵場上、停在跑道端、掛在國家威嚴的幕布背後，卻始終未能真正跟以軍打一場現代意義上的空戰。

哪怕是最典型的防空任務，也未見它的作為。在過去十年間，以色列頻繁越境打擊伊朗境內目標，伊朗空軍的升空攔截象徵意義遠大於實戰意義，大多數應對依賴於地空導彈與事後抗議。哪怕是對入侵的無人機、巡飛彈，F-14也從未有過什麼像樣的戰果。

人們或許會試圖為其辯護：AIM-54導彈早已耗盡，雷達系統陳舊，缺乏備件，飛控系統老化……但即便如此，伊朗空軍並非毫無資源。他們曾努力將F-14掛載“霍克”地空導彈，加裝國產數據鏈，甚至延壽發動機。只要國家意志明確，只要有使用它的決心，它依然可以承擔空戰角色，哪怕只是一次閃電式的主動出擊。

真正的問題，在於決策者們從未放手讓它痛痛快快打上一仗。從作戰思維，到指揮鏈條，再到政治考量，F-14被當成一個“不宜損失”的國寶和吉祥物，而不是一架用來幹翻敵機的戰鬥機。

這一點，在與巴基斯坦的對比中尤為刺眼。

無數軍迷不遠萬里來到伊朗，只為目睹“波斯貓”的神奇。

同樣面對複雜的國際環境，巴基斯坦空軍在過去數次邊境衝突中表現得果斷而高效。2025年5月的空戰中，殲-10C依託PL-15導彈體系成功擊落敵方陣風戰機，在沒有越線的前提下掌握了交戰節奏。無論是技術體系的更新，還是空軍的戰鬥姿態，巴軍都體現出一種明確的戰略意志：要麼不打，要打就堅決，必須打疼。

而伊朗的F-14，即使在本土遭受以軍打擊的情況下，依舊沒有升空、沒有抗擊。使用者沒有戰意，主動選擇了不戰和避戰。這就是最核心的悲劇：不是F-14無用，而是伊朗不用。

F-14原本是一頭咆哮的“雄貓”，它曾在兩伊戰爭中為伊朗空軍撐起最後的天幕。但在之後的數十年裏，它慢慢失去了搏擊的機會，也失去了被賦予使命的可能。它還活着，卻只是被當作紀念碑式的存在——掛着編號、停在跑道、刷個存在感，卻不被允許真正做一件戰鬥機該做的事：起飛，迎敵，交戰，哪怕失敗。

有人説它的死，是因為年久失修；有人説是彈藥枯竭、技術退化。但真正殺死它的，不是時間，也不是彈藥，而是戰略的懦弱和意志的崩塌——它沒有戰敗，而是死在長期的等待和沉默裏。一炮不發，一彈不射，以軍給F-14送上了最尷尬的結局。

F-14亦在“沙漠風暴”行動中出征。

不該這樣死去

如果説F-14的隕落有什麼象徵意義，那一定不是技術老化、彈藥匱乏這些機械性的衰退，而是空戰精神本身在某些體系中被悄然抽空的全過程。

F-14不該這樣死去。它曾是咆哮蒼穹的王者，空戰藝術的集大成者，是一個國家掌握主動的象徵。而如今，它只能以沉默的方式終結，用火光提醒世人：一架戰機的結局，往往並不由它自己決定。

這首悲歌寫的不只是“雄貓”，寫的是那些曾經有力量卻從未被喚醒的意志。西方媒體先前曾多次報道伊朗希望購買中國殲10戰機的消息，時至今日，殲10沒有真正出口伊朗，不知道是殲10的幸運還是伊朗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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