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信業如何繼續增長？華為輪值董事長分享4個“發現”
（文/觀察者網 呂棟 編輯/張廣凱）
“電信業歷經近40年快速發展，走到今天，應該已經進入相對過剩，大量市場、消費者基本需求已經飽和滿足，以及增長停滯的階段。我們得想辦法尋找增長機會，探索增長路徑。”6月18日，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在MWC上海（世界移動通信大會）演講時説道。
根據中國工信部發布的數據，今年前2個月，全國電信業務收入累計完成2950億元，同比增長0.9%，創下近五年來的最低紀錄，比去年同期4.3%的增速直接腰斬。前4個月，全國電信業務收入累計完成5985億元，同比增長1%，而去年同期的增速是4%。
從世界範圍來看，低增長也正席捲全球電信業。翻看財報不難發現，低於5%的營收增長率，已成為全球頭部電信運營商的常態。儘管這樣的表現與全球經濟大環境息息相關，但如何在這個階段重整旗鼓，加快高質量發展步伐，已經成為全球電信業共同的課題。
這次在MWC上海期間，徐直軍分享了華為的4個“發現”和解題思路：第一、洞察變化，抓住成長型需求，驅動增長。第二、通過系統工程，激發高清視頻流量供給和消費。第三、讓5G聯接每一輛車，抓住智能網聯汽車增長機遇。第四、用FTTR聯接所有個體工商户，抓住智能化發展機遇。
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 圖源：觀察者網
他在提到第一個“發現”時坦言，電信市場雖已成熟，但需求無處不在，尤其是“成長性需求”。以外賣騎手為例，2020年全球騎手數3000萬，到2024年已達7000萬，預計到2030年將達1.6億，佔全球工作人口5%，成為運營商高價值用户羣體。這些騎手的MoU（平均每用户每月通話時長）是普通用户的4倍，DoU（户均移動互聯網接入流量）是普通用户的2倍，ARPU值（平均每用户收入）是普通用户1.6倍。
換言之，新羣體（包括騎手、直播、電競等），還有新終端和應用（比如智能眼鏡、智能潮玩等），以及新用户行為（比如高鐵辦公、地鐵刷劇、場館直播等），這些“成長性”需求，對運營商提供的產品和服務都帶來了挑戰。滿足這些成長性需求，重新定義網絡體驗的目標，將是運營商和企業驅動增長的關鍵路徑。
“這4個發現，也許是運營商實現增長的4個方式和路徑，但我們也很清楚，不同國家運營商所處的環境不同，競爭環境也不同，不是一成不變的。作為華為來講，我們是從運營商業務走到今天的，我們願意面向全球，跟所有運營商一起合作，共同來推進運營商的持續增長。”徐直軍在現場表示。
觀察者網整理徐直軍發言全文（未經發言者審閲）：
大家中午好，感謝GSMA的邀請，很榮幸來參加上海MWC的會議，自 1987年GSMA成立以來，電信業歷經近40年的快速發展，走到今天，應該已經進入相對過剩，大量市場、消費者基本需求已經飽和滿足，以及增長停滯的階段，經歷了一個相當穩定的發展週期。
增長是每個企業管理層和董事會期望的，但事實上我們面臨增長的挑戰。如何應對這些挑戰，是整個電信業、產業界共同面臨的話題。對於我們這些伴隨電信業快速增長而成長起來的一代，或者説在座的也有一部分人親自參與的這一代，如果看到負增長，已經非常不習慣了，我們得想辦法尋找增長的機會，探索增長的路徑。所以我今天利用這個時間，不會跟大家分享AI，因為我講AI講的太多了，也不會分享5G，因為5G在中國已經太成熟了。我想利用這個機會，分享一下我們在電信業如何去增長上的發現。
我主要講4點。
一、洞察變化，抓住成長型需求，驅動增長
第一點，電信市場已經相當成熟，但即使是成熟市場，變化也無處不在，怎麼從用户需求的變化入手去找到增長的機會，是我們都應該去思考和考慮的。面對最終用户快速變化的需求，我們如何從網絡的建設和優化，打造產品和服務，去滿足快速變化的需求，特別是一些成長性的需求，成為驅動增長的關鍵路徑。
我舉兩個例子，這些例子在中國市場大家都很熟悉，但在全球市場上不一定。
第一個例子是騎手，我們經常看到外賣小哥、快遞小哥和網約車，這是一個快速增長的新用户羣體。從2020年全球大概3000萬到2024年7000萬，預計到2030年左右可以達到1.6億，佔全球工作人口的5%，這些騎手們為我們的生活帶來極大的便利，同時也是電信運營商快速增長的、新的高價值用户羣體。這些騎手在日常生活中，特別是外賣小哥，要找到收貨者，告訴他訂單送達了，要打電話，有問題也要溝通打電話，所以説他的MoU（衡量每個用户每月平均通話時長的關鍵指標）一般是普通用户的4倍，然後他們休息的時候還要看視頻，DoU（户均移動互聯網接入流量）是普通用户的2倍，這些用户的ARPU（每用户平均收入）值應該是普通用户的1.6倍，但他們有他們的需求特徵，不同的運營商是否是真正能夠滿足？
還有一個是直播，隨着移動互聯網的發展，直播已經成為新的職業，而且從業人數在快速增長，2022年全球大概有1000萬，2024年有5000萬，預計到2030年能達到1.3個億，佔全球工作人口的4%。對直播來講，網絡已經成為它的生產系統，它在給我們帶來豐富的娛樂和現實的日常生活以外，也已經成為了運營商新的高價值用户羣體，我們如何去滿足他們的需求，又是必須去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我們看到更多新的用户羣體，新的終端和新的應用，以及新的用户行為在快速發展。除了我們講的直播、騎手以外，還可以看到電競、智能眼鏡、智能場館、高鐵辦公，還有地鐵刷劇。這些用户行為和特徵的快速發展，帶來了新的需求，包括業務的不同，地理位置的不同，以及這些應用的突發性、及時性和動態性已經無處不在。這些快速變化的需求，對網絡運營商提供的產品和服務都帶來了挑戰。我們如何去洞察變化，抓住成長性的需求，以領先滿足成長性需求來重新定義網絡體驗目標，應該是驅動增長的關鍵和有效路徑。
這是第一點。
二、通過系統工程，激發高清視頻流量供給和消費
第二點，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天天在消費的長視頻、短視頻。視頻尤其隨着短視頻的發展，佔移動網絡的流量已超過50%。但是即使這樣，視頻的消費和供給也是一直沒有有效解決好的問題，尤其是高清視頻。消費者由於消費的視頻不是高清視頻，使得流量套餐老是用不完，然後降套餐的用户大量出現。對於高清視頻的供給和消費一直沒法解決，OTT內容提供商不願意提供高清碼流的視頻，消費者有可能消費不到高清視頻，而手機廠商有可能由於耗電的問題，一旦到了30%的電量以下，會自動降低高清視頻的碼流。
所以就出現了一系列問題，但我們也很清楚，高清視頻是有價值的，因為消費者體驗也好，OTT商業轉化率也會提升。從運營商的角度來講，如果消費者消費的是1080P的高清視頻，是360P流量的5倍。我們統計了一下，中國人均每個月50個小時看視頻，以50個小時來看，如果都看1080 P的高清視頻，流量能達到31.5G，是看360P的5倍，同時中國現在平均每個人的流量是18.2G，差距還很大，更進一步的看到，以中國的主流城市來看，真正消費1080P高清視頻的比例只佔到22%，還有巨大的空間。
但造成高清視頻消費和供給的問題是多方面的。作為OTT運營商，老覺得購買互聯網帶寬太貴，要控制成本，在有限成本範圍內，忙時就降碼流，把高清降成標清，閒時才提供高清視頻，消費者體驗並不好，商業轉化率有可能受影響。應用上，運營商toB部門和toC部門是分開的，把toB作為一個重大方向，如果把互聯網帶寬降價的時候，就會帶來收入的損失，所以也不願意降價去刺激內容提供商去提供高清內容。當然手機廠商也有挑戰。
我們一直跟很多客户溝通，能不能把toB和 toB綜合起來，考慮面向互聯網公司帶寬的定價。如果以現有收入不變的情況下，來鼓勵或者要求內容提供商全部提供1080P高清內容，再看用户的流量到底能增長多少，DoU能增長多少，然後把toB和toC綜合考慮，看投入產出是否合適。如果都是高清視頻，每個消費者的流量消耗就增多了，套餐也許就不要再降了，或者説套餐可以進一步提升了。
所以我覺得解決高清視頻消費和供給的問題，需要通過系統的辦法，來計劃高清視頻流量的供給和消費，從運營商到OTT內容提供商，到網絡設備廠商，到終端廠商，都要為此付出努力，最終實現人人都能夠享受高清視頻，至少是享受1080P的視頻。然後互聯網公司能大膽的將所有內容都用1080P碼流提供，網絡又能以合理的成本支撐，而終端手機從技術創新來保證消費者隨時能夠享受高清視頻，這是現在產業界一直沒有解決的問題。
三、讓5G聯接每一輛車，抓住智能網聯汽車增長機遇
第三點，是5G聯接每一台車。無論是消費者、汽車企業還是運營商，各自扮演的角色不同，期望不同。作為車主和運營商都希望5G聯接每一台車，但是汽車企業並不這樣認為，因為他們受成本控制，所以説尤其是受5G IPR（知識產權）的高費用率，所以他們不願意快速提供5G聯接車，很多車還是用的4G。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期望GSMA能跟產業界協同，把5G IPR的費用控制在合理水平。
同時對5G聯接每一台車，我還想強調兩點。
第一點來講，我認為座艙和整車都要聯接網絡，但需求不同，商業模式不同，應該相互獨立、各自聯接，現在汽車企業通過T-BOX既聯接整車來傳遞數據，又聯接座艙，讓座艙建到速率很低的網絡上，大量還是4G網絡，5G真正聯接車在車聯網裏只佔30%。第二個是座艙的聯接應該遵從BtoC的商業模式，共享智能手機的生態，讓消費者自主選擇聯接方式，自主購買流量，也就是一台車可以兩個聯接接入，T-BOX還是由車企來做主，然後座艙交給消費者，消費者選擇介入的運營商和介入的方式，然後付費，那何樂而不為？這樣座艙就能跟整個智能手機生態緊密結合在一起。另外一點，大家都在談5G跟自動駕駛也好，跟自動輔助駕駛也好，到底什麼關係？在消費者的認知上一直不清晰，所以我要強調一點，5G對車聯網很重要，但車在自動駕駛過程中、在自動輔助駕駛過程中，它的自主感知和決策不能以網絡作為前提，也就是説不能使用5G網絡才能夠進行自動駕駛或者智能駕駛，也就是説5G網絡不是自動駕駛必須的，要把這個條件講清楚。
四、用FTTR聯接所有個體工商户，抓住智能化發展機遇
第四點，最近這幾年尤其在中國， FTTR（一種將光纖從通信基站延伸到家庭或辦公場所每一個角落的技術，旨在為用户提供極高的網絡速度和穩定性）發展的很快，尤其是 FTTR面向家庭，在滿足高端家庭對低時延、高速外擴的覆蓋發揮了重要價值，也幫助運營商提升了用户的ARPU值，增加了收入。FTTR繼續在快速發展，面向家庭可以用分光器最大分到16個，聯接16個房間或16個地點，但我們現在要把技術向前推進了，面向個體工商户和中小企業，可以用分光器分到128個光纖，最大覆蓋到128個地點。
個體工商户原來都是用家庭解決方案，或者用其他各種各樣的以太網交換機、AP等等，很麻煩地去解決所需要的低時延和高速WiFi的全覆蓋訴求，來滿足客户和自己的需求。現在FTTR能最大聯接到128個地點或者房間，能快速地推進到全球所有個體商户。全球目前有5億多個體商户，包括街道兩邊的商鋪，商場裏面的商鋪，各種各樣的咖啡店、奶茶店、賣衣服的地方，然後中小企業的辦公室以及中小企業的園區，這樣FTTR延伸到所有個體工商户，所有中小企業，也能幫助運營商實現增長，真正解決個體工商户對低時延、高速WiFi的需求。運營商如果抓住這些客户的話，又能給他提供所需要的應用解決方案，那就能更好地幫這些客户建立聯接。這是我講的第四點。
前面分享了面向全球市場與客户溝通交流，有4個發現，這4個發現也許是運營商實現增長的4個方式和路徑，但我們也很清楚，不同國家運營商所處的環境不同，競爭環境也不同，不是一成不變的。作為華為來講，我們是從運營商業務走到今天的，我們願意面向全球，跟所有運營商一起合作，共同來推進運營商的持續增長，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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