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醫學生飛機上救人被質疑“無執業資格”，律師：確為見義勇為

近日，一名武漢大學泰康醫學院（基礎醫學院）的大二學生在飛機上救人的事情引發了網友關注，有網友稱其見義勇為，也有網友質疑其“臨牀知識匱乏、沒有執業資格”，當事人孫毅傑將當時救人的詳細過程發佈到了騰訊新聞熱問平台。7月27日，大河報《看見》記者聯繫到孫毅傑，他向記者講述了自己的經歷。記者還聯繫到北京市隆安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杜潔律師、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對此事進行法律分析。

見義勇為or無證行醫？大二醫學生飛機上救人引爭議

7月19日，孫毅傑乘坐從武漢飛往新疆的航班，他聽到機上緊急尋醫廣播後，他即前往查看情況，發現一名二十多歲的女生靠在座椅上臉色蒼白、雙手顫抖，後得知其頭暈、手指發麻、呼吸困難、脈搏細弱等。

在向其瞭解過往病史時，這名女生告訴孫毅傑，她有過猝死生還、體位性低血壓等情況。他觀察到，女生的神志有些渙散，瞳孔直徑也有點放大，而且對答能力越來越差。

孫毅傑表示，他當時的操作很簡單，是一些基本的體格檢查，包括觀察脈搏、神志、呼吸、心率，再通過一些簡單的儀器設備為其量血壓、查血氧飽和度。處理操作也很簡單，就是讓她吸氧，隨後平卧。這名女生的情況逐漸好轉。幾天後，孫毅傑回訪了她，對方稱情況比較穩定，並説等孫毅傑回到武漢後，要為他送錦旗。

7月24日，孫毅傑在飛機上救人一事被武漢大學官微發佈，有網友贊其見義勇為，也有網友質疑其“臨牀知識匱乏、沒有執業資格”。

當事人回應：對相關法律規定有了解，已有半年急診科見習經歷

7月27日，孫毅傑向大河報《看見》記者稱，有質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首先，他僅對對方進行了一些簡單的體格檢查，處理操作也無非是讓其吸氧、平卧。事後，他在飛機上曾對此次搶救過程進行復盤：“體位性低血壓再發作？低血糖？低鉀血癥？眩暈（血管迷走性暈厥）？”

他表示，常見的可能是這幾種，但仍需對更多情況進行鑑別，因受條件限制，沒有辦法做出確切的判斷，“但無論是什麼情況，讓其平卧是不會有問題的”。

而針對“無證行醫”的種種質疑，孫毅傑表示，自己對相關法律規定有所瞭解，即便他沒有執業資格證，但是此次救助沒有涉及有創操作、藥品使用，他去幫助對方屬於見義勇為或者緊急救助。在實施救助的過程中，只要他的操作過程沒有問題，即便涉及民事損害，他也不需要承擔責任。

據武大官方微信公眾號，孫毅傑剛結束為期兩週的《早期接觸臨牀》課程，該課程是為“零基礎”的一年級醫學生提供臨牀基本技能訓練。孫毅傑告訴大河報《看見》記者，雖然他才入學一年，但是按照學校的相關規定，他在大學一年級時就選擇了自己的臨牀導師——武漢大學人民醫院洪山院區急診科副主任醫師劉夢林。

寒假期間，他就選擇跟着導師在醫院急診科見習，假期結束後，他在上個學期也保持了一週去急診科見習一次的頻率，“在急診科，呼吸心跳驟停、心衰、呼吸性鹼中毒、低鉀血癥、低血糖等類似的病症其實見得都不少”。

孫毅傑告訴大河報《看見》記者，相關質疑並不影響他的選擇，以後在類似情況下他仍然會出手相助，“不會為了保護自己而選擇袖手旁觀、明哲保身，要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對自己和患者負責任”。

律師解讀：當事人確實屬於見義勇為，救助人無需承擔責任

那麼，關於網絡上“到底是見義勇為還是無證行醫”“見義勇為是否需要承擔責任”等問題，大河報《看見》記者聯繫到了北京市隆安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杜潔律師、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對此事進行分析。

杜潔律師稱，《醫師執業註冊管理辦法》第二條明確要求：“醫師執業應當經註冊取得《醫師執業證書》。未經註冊取得《醫師執業證書》者，不得從事醫療、預防、保健活動。”

這裏的“醫療活動”是以“診療活動”的本質定義為核心——根據《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實施細則》第八十八條，診療活動是指“通過各種檢查，使用藥物、器械及手術等方法，對疾病作出判斷和消除疾病、緩解病情、減輕痛苦、改善功能、延長生命、幫助患者恢復健康的活動”。

但自願實施緊急救助中的非專業醫療操作（如本案的體格檢查、吸氧、平卧），即使行為人無執業證，也不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法律更側重對緊急救助行為的鼓勵與保護。緊急救助中的基本操作屬於“力所能及的善意施救”，即使行為人無執業證，也因行為的“緊急性”“利他性”被法律容忍——法律並未要求緊急救助人必須是專業醫師，更關注行為的善意與合理性。

付建、杜潔兩位律師均認為，結合孫毅傑的行為，其符合“見義勇為”的四大核心要件：無約定義務；無法定義務；為他人權益；緊急救助。

杜潔律師表示，民法典第一百八十四條明確規定：“因自願實施緊急救助行為造成受助人損害的，救助人不承擔民事責任”，該條的立法目的是“解除救助人的後顧之憂，鼓勵社會公眾互幫互助”。如常見的“心肺復甦”，即使造成肋骨骨折、肺挫傷等常見且無法避免的損害（此類損害屬於合理風險），也屬於“緊急救助的合理後果”，救助人無需擔責。

（作者：梁奇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