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關税飆至39%，瑞士國內互相指責：總統、製藥業，誰的鍋？

【文/觀察者網 王一】據央視新聞報道，美國總統特朗普日前簽署行政令，確定了對多個國家和地區徵收的“對等關税”税率，其中對瑞士徵收的關税高達39%，衝擊該國製表等多個行業。

幾天過去了，仍處於舉國震驚中的瑞士開始“內部追責”，從瑞士聯邦主席凱勒-祖特爾到製藥業，他們想找出到底是誰惹怒了特朗普，導致談判破裂，讓瑞士最終“背上”39%的關税。凱勒-祖特爾被批嚴重高估了她與特朗普政府達成協議的可能性，其他批評者則指責是瑞士製藥業引發了特朗普的憤怒。

一位前瑞士外交官形容當前瑞士的內訌局面可謂是“刀光劍影”（knives out）。

退休前經常與美國客户打交道的瑞士人卡爾·格施文德（Karl Gschwend）無奈地説：“現在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不想與美國人合作。好吧，也許在三年半後，特朗普就離開了。”

凱勒-祖特爾因誤判美方立場而受到最猛烈的批評。多名知情人士透露，凱勒-祖特爾7月31日晚與特朗普進行了一次“災難性”的通話，就是這次持續30分鐘的通話結束了3個月、數百小時的談判。

知情人士稱，瑞士官員誤認為他們與美方的談判進展順利，有望達成一項與英國類似、關税為10%的協議。今年4月，瑞士還宣佈將對美投資近1500億美元，以爭取率先達成協議。凱勒-祖特爾7月還自信地對外公開表示，她成功打通了與特朗普接觸的通道。兩名消息人士表示，自信滿滿的瑞士已做好準備接受10%的税率，聯邦政府7月4日還批准以10%的關税為底線進行談判。

但在7月31日的電話中，特朗普只關心一件事：瑞士對美國390億美元的貿易逆差，以及這個“非常富有”的國家還能提供什麼。

當地時間7月31日，瑞士聯邦主席凱勒-祖特爾與特朗普通話。 社交媒體

“從某種意義上説，這次通話並不順利，因為特朗普從第一分鐘起就明確表示，10%是不夠的，他所關注的只是瑞士在偷美國的錢。”一名知情人士透露，凱勒-祖特爾在通話中完全説不動特朗普。

隨後，特朗普在瑞士慶祝國慶的時候宣佈對其徵收39%的關税。這不僅是全球最高的關税税率之一，還高於特朗普4月時宣佈對瑞士徵收的31%的關税。相比之下，大多數其他國家和地區新收到的關税都低於之前的水平。

這一消息讓瑞士舉國“目瞪口呆”。瑞士媒體紛紛猛烈批評凱勒-祖特爾，稱此次談判是一次“最大的政治慘敗”，有媒體形容其是瑞士“自1515年瑞法戰爭輸給法國以來最大的失敗”。

美國貿易代表格里爾8月1日稱，瑞士方面已達成協議的説法是“誇大其詞”，“在一切都達成一致之前，什麼都不會達成”。

儘管凱勒-祖特爾承受了大部分的指責，瑞士國內也有一些企業將矛頭指向該國的製藥巨頭，稱是他們破壞了與美國的貿易談判。瑞士鐘錶公司百年靈首席執行官喬治·科恩（Georges Kern）直言瑞士“被製藥行業綁架”，是該行業惹怒了特朗普。

瑞士製藥行業60%的出口都流向美國。儘管這些公司今年已承諾在美投資數十億美元，美國卻沒有放過他們。瑞士諾華公司、羅氏旗下美國子公司基因泰克（Genentech）近日都收到了特朗普政府的信函，要求其降低藥品價格。

格里爾1日談及瑞士製藥行業時也表示，“他們向我們國家運送了大量藥品，（但）我們希望在我們的國家生產藥品”。

與此同時，瑞士政商界仍寄希望於在關税生效前繼續遊説美國，用更多投資承諾和讓步來換更好的協議。

瑞士美國商會首席執行官拉胡爾·薩加爾認為，特朗普的關税行政令在關税8月7日生效前留下了一個特定的窗口期，給瑞士談判提供了機會，“如果你正在與美國談判，這些額外的關税可能不會生效”。

在薩加爾看來，瑞士有900萬人口，承諾的人均投資額遠高於日本和歐盟，“必須正確看待這個問題”。薩加爾的商會參與了兩國之間多輪貿易談判，他表示瑞士需要弄清楚“我們還能提供什麼”，仍有機會説服美國。

瑞士聯邦委員兼經濟和教研部長帕姆蘭2日也表示，他們願意修改此前向美國提出的協議細節，以避免重税實施。他透露，聯邦內閣將於4日召開特別會議，討論下一步行動，力爭在7日美方關税正式生效前取得進展。

“我們需要充分了解發生了什麼，美國總統為什麼做出這個決定。一旦我們把它擺在桌面上，我們就可以決定如何推進。”帕姆蘭補充説，“時間緊迫，可能很難在7日前取得一些成果，但我們將盡一切努力釋放善意並修改我們的提議。”

帕姆蘭舉例稱，歐盟承諾採購美國液化天然氣，如果瑞士也表達出同樣的提議，“這也許是一條路”。此外，他透露，瑞方或許還會進一步擴大對美投資，他與凱勒-祖特爾也可能在必要時刻共同赴美磋商，關鍵在於“充分理解美國的期望”。

瑞士此前已取消所有工業品進口關税以向美國示好。但有分析稱，瑞士或許無法向美國提供其他國家能夠提供的優惠。瑞士方面如果只是提議降低美國柑橘類水果、堅果和貝類的進口税率，以及簡化醫療器械審批，對美國來説“或許還不夠吸引人”。

今年以來，美國與瑞士進出口、貿易逆差情況變化

美國是瑞士最大的出口市場。根據瑞銀集團的數據，瑞士19%的出口銷往美國。數據顯示，2024年，兩國間雙向貿易額達884億美元，瑞士對美出口商品總值達609億美元，主要包括製藥產品、醫療設備、咖啡、手錶和黃金。今年，兩國間貿易逆差因藥品和黃金進口激增而加劇。

而此次“對等關税”並未將黃金、藥品等產品列入其中，讓瑞方感到更加不解。

“問題是我們瑞士人總是想着合理與誠實的報價，但我們不擅長國際政治角力。”一位參與談判的瑞士人坦言，“像其他國家那樣許下巨大的承諾會讓我們感到不安，這次是個痛苦的教訓。”

特朗普宣佈關税時，瑞士股市已因國慶假期關閉，外界普遍預計其4日重開後將承壓。

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經濟學教授漢斯·格斯巴赫（Hans Gersbach）分析稱，關税將對瑞士出口導向型經濟產生巨大沖擊，增加經濟衰退的風險。39%的關税若全面生效，瑞士國內生產總值（GDP）可能減少0.3%至0.6%；如果涵蓋醫藥行業，降幅可能超過0.7%；而長期的關税衝擊將使瑞士GDP萎縮1%以上，“存在經濟衰退的風險”。

一些瑞士人開始質疑他們國家與美國是否有保持密切關係的必要。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一直對美國出口機械設備的泰塔曼蒂用“一記耳光”來形容特朗普關税，他稱特朗普的貿易政策正在造成兩國之間的“信任喪失”。

“我們是一個小國，我們不能向美國施壓。”此前經常與美國客户打交道的瑞士退休人士卡爾·格施文德（Karl Gschwend）説，“現在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不想與美國人合作。好吧，也許在三年半後，特朗普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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