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主席:為什麼在加沙交戰區中心分發人道物資?美以必須回答這個問題
guancha
【文/ 兔主席】
**按:**美國MAGA意見領袖、新聞人塔克·卡爾森對美國退役特種部隊軍官託尼·阿吉拉爾的訪談,託尼·阿吉拉爾畢業於西點軍校,曾服役二十五年,到過各個戰區,有着豐富的戰場經驗。近期,他參與到以色列和美國設立的“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GHF)。
作為具備豐富戰地經驗及國際法常識的觀察者,他詳細描述了親身親歷的以軍(在美方支持下)所開展的加沙“人道援助”行動背後的系統性戰爭罪行——蓄意將人道站點設在交戰區、把整個民眾羣體定義為敵對分子、向平民無差別射擊、強制遷移人口等大量嚴重違反國際法的行為。
其中,他還動容地講述了一個名叫阿米爾的男孩的故事——長途跋涉前來領取食物,卻慘遭以軍射殺。美國通過非透明的GHF基金會參與到這個行動中,其承包商也效仿以軍暴力手段壓制平民,成為戰爭罪行的共犯。
阿吉拉爾呼應了近期大量國際組織的指控,稱以色列及GHF以“人道援助”為名的行動實質上變成了給巴勒斯坦人設置的死亡陷阱。以軍各種暴行完全踐踏國際法,構成戰爭罪,殘酷程度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突破倫理底線。
目前。加沙民眾既缺糧,又缺水,同時還要忍受以軍的肆意侮辱和殺戮,面臨極其嚴重的人道主義災難。阿吉拉爾痛斥以色列的行為,同時指出美國參與並縱容的這種行動嚴重背棄美國所宣稱的價值觀,構成了赤裸裸的雙重標準。
整個體系殘酷地踐踏人類尊嚴,真相一定會大白,全世界最終會知道加沙所發生的事情。如果美國不採取行動,將被釘上歷史的恥辱柱。(不過,在指控時,阿吉拉爾留有餘地,沒有指控以軍種族滅絕,只將各種殺戮和戰爭罪行解釋為“領導力”問題。)
**評:**在特朗普攻擊伊朗核設施、拒絕解密愛潑斯坦案後,以塔克·卡爾森為代表的美國共和黨MAGA意見領袖們近日已經把矛頭公開轉向了以色列和猶太人,開始揭露以軍在加沙開展的喪心病狂的種族滅絕及反人類罪行活動。
這使得美國民粹右翼的主張和立場突然開始向當年在哥倫比亞大學和哈佛大學校園抗議以色列、聲援巴勒斯坦人的左翼看齊,這説明,左翼青年學生和知識分子所抗議的,確實代表了真相。
在以色列反人類暴行面前,左翼和右翼終於站在了一起,看到了他們共同的敵人。塔克·卡爾森在他的平台上提供這樣的聲音,是需要勇氣的,只有把這樣的話語直接帶入美國共和黨右翼的核心腹地,才有可能倒逼特朗普政府改變對以色列政策的態度,幫助解決加沙危機。
而“美國優先”的倡導者們要考慮的更大問題是:如何將這個邪惡政府(以色列)的力量從美國外交政策與政治中徹底清理出去。

新聞人塔克·卡爾森對美國退役特種部隊軍官託尼·阿吉拉爾的訪談 視頻截圖
(全文約21,400字,內容根據中文表達習慣及語境進行適度調整)
分節目錄
1. 背景介紹
2. 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Gaza Humanitarian Foundation,簡稱GHF)
3. 阿吉拉爾的個人動機與背景
4. 對加沙的第一印象
5. 加沙與世界其他戰區的對比
6. 美國的參與
7. 赴以色列的簽證問題
8. 處於加沙交戰區的分發站點
9. 以色列與GHF行動規劃的重大缺陷
10. 以色列方和GHF明顯違反國際法的行為
11. 加沙的人口與傷亡情況
12. 以方強制遷移人口構成戰爭罪
13. 美國的共謀之罪
14. 加沙人口飢餓的現實
15. 以色列政府的援助協調機制
16. 加沙北部的大規模饑荒
17. 阿吉拉爾親眼見證的現實
18. 美國基督教領袖約翰尼·摩爾(Johnny Moore)的資質問題
19. GHF透明度缺失問題
20. GHF的危險信號與集體辭職事件
21. 加沙飢餓問題的驚人數據
22. 以色列士兵質疑美國援助行動
23. 以軍的戰爭罪與違反《日內瓦公約》的行為
24. 巴勒斯坦平民的遭遇
25. 阿吉拉爾從未觀察到巴勒斯坦人的威脅行為
26. 物資分發流程實況
27. 以軍無差別射擊的真相
28. 混亂的八分鐘
29. 以軍通過暴力控制人羣
30. 戰爭法則與美國價值觀
31. 男孩兒阿米爾的故事
32. 加沙的水資源危機
33. 食物分發點的死亡陷阱
34. 以軍所採用的不可接受的羣體管控手段
35. 以軍前所未見的殘忍行徑
36. 捍衞真相
37. 關於GHF的疑問
38. 加沙的真相終將大白
39. 你願意相信誰的説法?
40. 特朗普政府該如何應對?
41. 尋求解決方案
42. 聯合國模式與現行體系的對比
43. 必須追究責任
44. 支持以色列譴責哈馬斯的暴力行為,但我們也得遵守規則
45. 守護人性的呼籲
46. 這本質上是個領導力問題
47. 以軍違反《日內瓦公約》的行為,及其必須擔責
48. 追究責任的必要性
1.背景介紹
**塔克:**阿吉拉爾,非常感謝你參加我們的節目。在提問之前,我想先讀一下你的個人履歷,至少是部分內容,以便觀眾瞭解你的背景。我會逐條宣讀,如有錯誤請指正。
你是美國陸軍退役中校,畢業於西點軍校,畢業後直接獲得軍官委任。你在美國陸軍服役25年,先後擔任戰鬥步兵軍官和特種部隊“綠色貝雷帽”軍官。
你曾12次被部署到伊拉克,3次前往阿富汗,還曾派駐敍利亞、塔吉克斯坦、哈薩克斯坦、約旦、菲律賓、馬來西亞、泰國、柬埔寨和越南,並在多個戰區參與實戰。
你獲得過多項榮譽勳章:在戰鬥中負傷被授予紫心勳章,因作戰英勇獲得銅星勳章,還榮獲陸軍嘉獎勳章。而今年早些時候,你開始在GHF組織(稍後請你解釋這個機構)工作期間前往加沙,具體時間是2025年5月17日至6月26日(即上個月)。以上信息是否全部準確?
**阿吉拉爾:**完全正確。
**塔克:**我之所以要在你講述經歷前確認這些背景,是因為過去兩年間到過加沙的美國人屈指可數。而像你這樣既擁有處理混亂局勢和實戰經驗,又親歷過加沙的人,我更是聞所未聞,而我認為這至關重要——任何經歷過戰鬥的人都明白戰場局勢極其混亂。
你擁有二十五年處理暴力事件的經驗,這賦予你更強的可信度——意味着你能準確解讀當地局勢,這是缺乏此類經驗者難以做到的。那麼首先,請回答這個最顯而易見的問題:GHF在加沙是個什麼組織?
2.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Gaza Humanitarian Foundation,簡稱GHF)
阿吉拉爾:“加沙人道主義基金會”(GHF)成立的目的是接管對加沙的援助分發工作,在加沙飛地被封鎖後取代原聯合國援助輸送機制。直到5月26日我們開始行動前,沒有任何援助物資能夠進入。該基金會的設立就是為了全面主導這項工作。

以色列政府網站中GHF頁面
關於GHF的實際性質,我不確定它究竟是公司、非政府組織還是非營利機構。不清楚具體歸類,但我知道GHF全面主導着加沙的兩套合同執行機制。
**塔克:**那麼,作為一名擁有25年軍齡的西點軍校畢業生、特種部隊軍官,經歷過所有這些戰鬥部署,獲得過許多勳章之後,你是怎麼最後跑到加沙去從事援助分發工作的?
**阿吉拉爾:**5月13日我接到UG Solutions公司的電話。該公司負責這次援助分發行動的安全保障工作,總部就在我居住的北卡羅來納州戴維森市。
我從布拉格堡退役後,他們聯繫到我,主要是想招募有實戰經驗、剛退役不久的特種部隊老兵。他們向我詳細説明了任務內容。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瞭解UG Solutions公司和GHF。出於興趣,我認真聽取了他們的介紹。
3.阿吉拉爾的個人動機與背景
**塔克:**我這樣問是因為,這段訪談播出後,肯定會有人試圖抹黑你的人格。根據經驗,他們一定會指責你是帶着政治目的或意識形態訴求的活動人士。你是這樣的人?從你剛才的敍述來看,你只是個接到招募電話的退役軍官,是不是這樣?
**阿吉拉爾:**在5月13日接到那通電話前,我需要説明,我是今年1月1日剛退役的。我和妻子都是職業軍人,兩人服役年限合計四十五年。
由於常年服役,我們幾乎錯過了兒子出生以來的每個生日、紀念日和聖誕節,結婚十七年依然如此。我對退休生活非常滿意,我既沒有政治抱負也不想轉行,原計劃今年秋季重返校園深造,這就是我的理想。
我很享受為家人做早餐、每天早晨送兒子上學、參加童子軍活動、家長教師聯誼會,下午喝着茶看《黃金女郎》(Golden Girls),傍晚遛狗的生活。這就是我的日常,我感到非常滿足。
接到電話時,由於對情況不太瞭解,我最初回復説:“我需要一天時間自己做些研究,瞭解清楚具體情況。我現在不能答應,但也不拒絕。”我記得那天是週三,我用了一整天時間查閲資料。
我開始查找關於GHF的信息,但公開資料很少。接着研究了總承包商Safe Reach Solutions,同樣信息有限。然後查到UG Solutions的資料,這家公司曾在1月下旬至3月期間向加沙派遣承包商,在停火協議破裂後(準確説是巴勒斯坦人被允許返回加沙城時)負責控制Netsarim檢查站。這讓他們具備一定可信度,畢竟在加沙執行過合同的公司並不多。因此我認為這是個機會,可以加入有相關經驗的公司。
但我更關注的是這項任務本身。我要再次強調,雖然我不認識GHF的負責人約翰尼·摩爾(Johnnie Moore),但我認同他的一個觀點:從行善的角度看,沒有什麼比給飢餓的人提供食物更符合基督教精神了。
我在特種部隊服役多年。正如我身後第一特種作戰羣照片所示,我們的座右銘是“解放被壓迫者”。這不僅是我軍裝上的格言,更是我的人生信條。加沙的平民百姓,無論其政治立場或宗教信仰如何,確實正在遭受壓迫——缺乏食物、水源、教育,失去生活尊嚴。我希望以某種方式參與援助行動。
我沒有任何政治企圖或政治傾向,也不想出書或接受採訪。我甚至沒有社交媒體賬號,平時很少上網。這一切對我來説都很陌生。但妻子是我決定公開講述的關鍵因素。
作為退役軍官,我們秉持相同的價值觀。她對我説:“只有你能講述這個故事。當時在場的只有你,而且你是以特種部隊軍官的視角目睹了一切。你的經歷賦予你獨特的觀察角度,必須讓公眾知道真相。”
我的動機純粹出於愛國。我想讓美國同胞瞭解加沙的真實情況,知道我們納税人的錢用在了哪裏,瞭解當地美國公民的處境。美國需要知道這些事實。
4.對加沙的第一印象
**塔克:**請告訴我們你看到了什麼。我很感謝你妻子的鼓勵,她説得完全正確。美國在為這一切買單。而加沙幾乎沒有任何信息傳出。新聞媒體當然被禁止進入,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不止兩年,到今年十月就滿三年了。我們感覺那裏正在發生某些重大事件,但顯然無從得知具體情況。那麼你抵達時看到了什麼?你對加沙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阿吉拉爾:**我對加沙的第一印象,僅從外觀來説,只能用世界末日來形容,就像《終結者2》裏的場景。當T-1000機器人行走在滿目瘡痍的廢墟中時,那種人類墮落的景象,那種尊嚴被踐踏的感覺,就是整個地區的寫照。
比如在南部拉法地區,我看到過當前戰爭爆發前拉法的照片,那裏曾有漂亮的建築、海濱度假村、路燈和居民區。而現在一切都化為平地,沒有一棟完好的建築,只有堆積如山的瓦礫。
當我們驅車穿過拉法前往安全分發點三號時,必須經過南部的拉法舊走廊。沿途所有房屋都化為瓦礫堆,你能看到懸在鋼筋上的沙發從二樓垂下、被砸碎的冰箱、原本掛在牆上如今支離破碎的全家福。這些人的生活就這樣被摧毀了。

Araby TV電視台記者達拉勒·馬瓦德的加沙航拍視頻 視頻截圖
這就是新聞里加沙的景象。過去48小時進行的空投行動中,記者被禁止或勸阻拍攝俯瞰畫面。因為如果世界看到這些景象,我想人們會震驚地質問:我們究竟在做什麼?我們變成了什麼?
5.加沙與世界其他戰區的對比
**塔克:**你一生都在戰區度過,因此你的證詞極具説服力,因為你有參照標準。二十五年來你目睹過無數破壞與殺戮,加沙的景象與阿富汗或伊拉克相比如何?
**阿吉拉爾:**無可比擬。我在伊拉克、阿富汗、巴格達、摩蘇爾、薩德爾城、敍利亞和菲律賓南部等人煙稠密地區見過的慘狀,都比不上加沙的殘暴與破壞程度。這遠遠超出了國際戰爭法的標準,而我們早已背離這些準則,美國也參與其中。
6.美國的參與
**塔克:**美國參與的證據有多明顯?雖然我們知道美國在資金上支持這場戰爭,但你親眼見過美國武器或軍事人員嗎?我們的捲入程度有多深?
**阿吉拉爾:**UG Solutions公司旗下的314名政府承包商中,超過80%都是像我這樣直接來自軍隊的退伍軍人,具有實戰經驗。其中既有特種部隊成員,也有海軍陸戰隊、海豹突擊隊和綠色貝雷帽的退役士兵。所有地面承包商都是美國人。
最令人詫異的是,我們進入以色列時竟然持旅遊簽證。想象一下,我們全副武裝帶着自動步槍、手槍、霰彈槍、眩暈彈和機槍進入加沙,卻拿着和普通遊客相同的簽證。如果我祖母想去耶路撒冷旅遊,她的簽證狀態會和我執行任務時完全一樣。
**塔克:**為什麼會這樣?
7.赴以色列的簽證問題
**阿吉拉爾:**起初我不理解,後來研究才發現原因。為何我們不申請B1簽證以政府特邀專家身份入境?明明有多種簽證選擇。我恍然大悟:首先,申請B1或B2工作簽證費用高昂;其次,耗時較長需要提前協調。
這次任務籌備倉促,Safe Reach Solutions和UG Solutions公司無人提出異議,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臨時拼湊的行動。為求速度,很多環節都草率處理。其中一項措施就是讓我們在線填寫以色列電子簽證申請表,以旅遊簽證身份入境。
**塔克:**你説所有承包商都是美國人。以色列國防軍將加沙夷為平地,那麼有以色列人在幫助巴勒斯坦人獲取食物或維持生計嗎?還是説這一切全靠美國人援助?
8.處於加沙交戰區的分發站點
**阿吉拉爾:**這是另一個讓我既感到有趣又深感憂慮的方面。我很早就提出過這個問題,因為每當我使用“戰爭罪”這個詞時,人們總以為我在誇大其詞。
但事實上,我對《日內瓦公約》條款、武裝衝突法規定以及國際人道主義法準則都有深入瞭解。作為一名曾在戰場上指揮士兵的軍官,我必須掌握這些知識,這不是一堆可選項,我不能以無知為藉口。
雖然我沒有逐字背誦所有條文,但其中一些關鍵要點非常突出。就像我不一定能背出憲法的每個字,但我能複述序言部分。同樣地,我很清楚這些法律中明令禁止的行為有哪些。
最令我擔憂的是,目前在GHF管理下,只有四個安全物資分發點。請注意,在封鎖和聯合國援助中斷之前,這個數字是400個。而現在僅存的四個分發點中,有三個彼此之間僅相距150到200米,全都位於加沙地帶最西南角的邊境地區,靠近埃及邊界。這些地點距離真正需要幫助的民眾實在太遠了。

在內扎裏姆走廊以北地區,這條走廊將加沙中部與北部一分為二,坐落着加沙城和傑巴利耶。現在這些地方的民眾最為脆弱,死亡和飢餓隨處可見。他們被完全孤立,沒有任何援助物資能夠送達,那裏也沒有設立任何援助站點
9.以色列與GHF行動規劃的重大缺陷
**阿吉拉爾:**在我們部署之前,出於軍事規劃者的謹慎思維,雖然我已經退役,但專業素養仍在,我做了些環境作戰準備的工作。我研究了加沙地區的人口分佈、聚居中心、民眾飲食、主要居住區域和日常活動。結果發現,整個加沙北部飛地已被完全切斷隔離,而我們設立的所有援助點都不在那個區域。那麼,我們到底是在給誰提供援助?
四個援助點中有三個都設在加沙地帶最南端,而且全都與以色列國防軍(IDF)作戰部隊駐紮在同一地點或緊鄰位置。該區域正是以軍正在開展“基甸戰車行動”的所在地,這不是誰能否認的觀點,而是可以查證的事實。
必須明確的是,這是一次進攻性軍事行動,不是防禦行動,不是安保行動,更不是人道救援行動,就是純粹的進攻作戰行動。
而他們正在南部地區開展這項行動——我們四個援助站點中有三個都設在那裏。我們建立這些安全分發站點本是為了運送和分發人道主義援助物資,但這些站點不僅與以色列作戰部隊同處一地,更直接設在交戰區內。
10.以色列方和GHF明顯違反國際法的行為
**阿吉拉爾:**我已經向GHF和UG Solutions的負責人及律師們明確表示,這種做法完全符合《日內瓦公約》中關於戰爭罪的定義。據我所知,美國至今仍是該公約的簽署國,這在國際人道法中也同樣適用。這一點毫無疑問。如果有人辯解説“這次情況特殊”,那完全站不住腳。特殊情況下也不能這樣做。
剛到當地我就意識到,這次行動的規劃和協調工作要麼是由毫無經驗的人負責,要麼就是完全沒有考慮到在這種環境下必須顧及的各種因素。執行這種任務絕不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態度,必須全面考慮法律、政治、環境、文化和軍事等各個層面。在策劃這類行動時,每個細節都要深思熟慮。而實際情況顯然沒有做到這一點。
當時我心裏想,這要麼是完全無知,要麼是故意為之。這些物資點就是被故意設在這裏的。雖然我現在不知道答案,但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加沙餓死的小孩 @沙姆雄獅
當真相揭曉時,國際社會會打開這個潘多拉魔盒,開始深挖這個醜陋的問題,真相終將水落石出。所以我希望我們不是故意這麼做的,因為如果真是故意,我們不僅會成為戰爭罪犯,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但事實依然擺在眼前:四個物資分發點中有三個位於激烈交戰區。第四個點位於加沙中部靠近內扎裏姆走廊的位置,這個點竟然是與以色列作戰部隊共用場地——請注意,這裏緊挨着物資分發點的是一支“梅卡瓦”坦克連。
如果有人翻閲歷史檔案,看到美國政府參與加沙人道主義援助的部署方案,再對照地圖查看所有細節,他們肯定會質問:你們為什麼要在交戰區中心分發人道物資?這是個必須提出也必須回答的問題。
11.加沙的人口與傷亡情況
**塔克:**你瞭解加沙目前的人口數量嗎?這其實是在問,到底有多少人喪生?有多少巴勒斯坦人在加沙遇難?我們掌握確切數字嗎?
**阿吉拉爾:**嗯,我認為目前沒有任何一個數字能讓我們完全信任。我知道加沙衞生部門公佈過數據,但我無法核實或確認其準確性。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確實有人喪生。我親眼所見,這是事實,有人失去了生命。
至於當前的人口數量,我記得在封鎖之前,加沙最後一次人口普查是在2018年,當時公佈的人口約為220萬到221萬。現在還剩多少人?我不清楚,但我推測人口已經大幅減少。
12.以方強制遷移人口構成戰爭罪
**阿吉拉爾:**除了人口規模的數據外,我瞭解到一個重要情況:絕大多數加沙民眾被完全隔離在加沙中部以南地區,還有大量民眾被完全隔離在北部地區,即內扎裏姆走廊以北的加沙城。這就好比把紐約所有人口都塞進曼哈頓南區,然後告訴他們整個紐約市只有這一小塊地方可以活動。這簡直是場噩夢。
説實話,我知道這種情況為何會發生,但我不明白我們為何要接受它,更不明白我們為何要參與其中。因為這明顯構成戰爭罪,即在作戰行動中故意遷移戰場上的平民就是戰爭罪。
什麼是強制遷移?就是強迫民眾離開家園,遷往陌生之地,並且不允許他們返回。《日內瓦公約第四附加議定書》明確禁止這種行為,而我們卻對此視而不見。這一切正在真實發生。
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本人就公開承認過。昨天,GHF召開記者會時,甚至直接宣稱“我們正在為加沙飢餓的流離失所者提供食物”。好一個不打自招——你們剛剛親口承認了正在實施戰爭罪,因為你們正在強制遷移平民。
13.美國的共謀之罪
**阿吉拉爾:**這些規則不是我託尼·阿吉拉爾制定的,而是國際社會共同制定並認可的規則,而我們現在卻沒有遵守。從戰略層面來説,以色列國防軍的所作所為確實與我們有關,畢竟他們算是我們的盟友。但從具體執行層面來看,也許責任不完全在我們。不過毫無疑問,我們確實參與了這次行動,成了共犯。
看看最近幾天國際社會的反應:法國準備承認巴勒斯坦國,加拿大也將承認,英國也即將承認。先不論背後的政治考量,這些國家即將採取行動已是既定事實。這意味着國際社會將更加關注加沙局勢,因為現在全世界似乎都摘下了眼罩。
也許情況沒有極“左”派説的那麼糟,也不像極右派説的那麼好,但這裏確實發生了不尋常的事。就像俗話説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們必須正視這個問題。
當國際社會打開這個潘多拉魔盒時,以色列國防軍和以色列政府一定會高舉雙手辯解:這不是我們乾的,是美國幫我們做的,用的是他們的錢。屆時全世界都會質問美國:你們作何解釋?而我們現在根本拿不出像樣的回答。
如果我們打算用“我們不知情”或者“我們只是跟着以色列國防軍行動”來搪塞,那真是美國的恥辱。這不符合美國作風,違背美國價值觀。我們從不以別人的標準對別人的問題卑躬屈膝,我們向來是標準的制定者。
14.加沙人口飢餓的現實
**塔克:**感謝你接受採訪,上校。如果北部戰區只有一個位於交戰區的物資分發中心,而你説大多數人,或者説相當一部分人口都集中在加沙北部或中部地區,他們是怎麼解決吃飯問題的?
**阿吉拉爾:**這個問題很好。我也不知道答案。
**塔克:**以色列政府有提供食物援助嗎?
15.以色列政府的援助協調機制
**阿吉拉爾:**據我所知,以色列政府內部有個叫COGAT的機構,屬於內閣部級單位。如果要類比的話,就像把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劃歸國防部管轄——相當於軍事化援助或軍事化人道主義救援。這就是我對它的理解。COGAT是個縮寫詞,具體全稱我一時想不起來,因為我和他們接觸不多。

以色列政府網站中COGAT的頁面
據我所知,COGAT確實在為以色列國防軍協調援助事務。但要注意,這不是聯合國在以色列國防軍護送下行動,也不是以色列國防軍護送我們,而是COGAT直接護送我們提供的人道主義援助卡車。GHF的卡車,我們會提供部分給以色列方面,讓他們駛入中部走廊的特定區域。直到最近幾天,聯合國卡車才獲准進入北部地區。
新聞畫面中那些被數千民眾圍堵的卡車,並不是位於南部三個分發點或加沙中部地區,而是在內扎裏姆走廊以北。這些卡車並非從埃及邊境長途跋涉一路遭受襲擊而來,而是直接駛入黑暗中心。它們通過埃雷茲檢查站——這是以色列與加沙北部的邊境口岸,將援助物資直接運送給幾個月都沒有獲得食物的飢餓民眾。
16.加沙北部的大規模饑荒
他們現在靠什麼維生,之前又是怎麼活下來的,我無從得知。但我認為,當聯合國和國際社會重返該地區時,我們將發現一些觸目驚心的真相。清算的時刻終將到來。僅北部地區的民眾就面臨着大規模饑荒。
雖然我不具備人道主義援助或世界糧食計劃署的專業知識,不清楚官方定義饑荒的技術標準,但我知道當一個人羣連續多日無法獲得食物時,就達到了饑荒的程度。因此,雖然我無法從專業角度稱之為饑荒,但我可以肯定地説這就是飢餓狀態。
我很欣慰看到美國總統昨天通過《Politico》等媒體公開承認加沙存在飢餓問題。感謝總統先生的表態,這完全符合事實。而那些聲稱“加沙沒有饑荒、不存在飢餓”的論調,不僅是嚴重失職,更是可恥的謊言。
17.親眼見證的現實
這一切不僅全世界有目共睹,更是我親眼所見。如果你不相信醫生、律師、救援人員、非政府組織、歐洲人、西方人、中東人以及所有去過當地見證這一問題的亞洲人等各界人士,至少可以相信我。我是個美國人,親臨現場,沒有任何政治動機。
我親眼目睹巴勒斯坦父母,那些父親母親們,懷抱着他們瘦骨嶙峋的孩子的屍體。我親眼見證那些來到援助站點的民眾,他們骨瘦如柴的模樣證明飢餓絕非虛構。
如果有人堅持認為我們請來了斯坦利·庫布里克,找了一羣臨時演員在加沙拍攝虛假的饑荒畫面——那他們錯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此時此刻,正因為我們美國通過加沙人道主義基金主動承諾“我們來負責”,卻導致民眾正在活活餓死。
當前飢餓狀況比之前更加惡化,而GHF的運作方式正是導致這一惡果的原因,他們提供的援助遠遠不夠。不僅是杯水車薪,甚至連基本需求的一小部分都達不到。如果你想知道具體數據,我可以詳細説明,但那些數字絕對令人震驚。
**塔克:**好的,我確實想了解更多關於這個基金會的情況——GHF。
阿吉拉爾:我也一樣。相信全世界都想知道這個基金會的底細。
**塔克:**該基金會的負責人是一位著名的基督教錫安主義者。
**阿吉拉爾:**現在仍然是。
**塔克:**據我瞭解,他並沒有援助分發的工作背景。從相關報道來看,他更像是個政治人物。這讓我感到困惑。但聽起來我們都有理由對此保持警惕。請繼續説明那些數據吧。
18.約翰尼·摩爾(Johnny Moore)的資質問題
**阿吉拉爾:**這確實應該引起警惕。與其聽摩爾談論人道主義援助,我寧願讓雷·查爾斯(Ray Charles)來給駕照考試評分。摩爾在這方面毫無專業背景可言。
**塔克:**你見過摩爾本人嗎?
**阿吉拉爾:**我沒有和他坐下來喝過咖啡。只是在他來加沙主控中心視察時見過一面,當時他去一號站點做了場作秀訪問。他們帶着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護送他,就像丈母孃來訪時特意擺出好毛巾那樣。摩爾一來,紅地毯就鋪上了。自然他到場時,一切都光鮮亮麗,井井有條。
但諷刺的是,當時現場根本談不上井然有序。因為就在他和另一位他們請來的支持者,即那位英國陸軍中校(我不認識他,只是看過他的現場採訪)——站在那兒説話時,背景音裏清晰可聞機槍掃射的聲音。
這讓我想起2003年巴格達的“喜劇演員”穆罕默德·賽義德·薩哈夫(Mohammed Saeed al-Sahhaf),他在CNN上信誓旦旦説“巴格達沒有美軍”時,身後就開過一輛M1艾布拉姆斯坦克。他先是堅稱“巴格達沒有美國人”,回頭看到第三機步師的坦克後,只好改口説“好吧,是有一些美軍”。
現在的情況如出一轍。有人聲稱“加沙沒有人捱餓”,可眼前明明站着骨瘦如柴的難民,於是又改口“好吧,是有一些人在捱餓”。美國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這是正在發生的真實悲劇,民眾正在死去。

加沙正在遭遇饑荒 @趙盛燁
19.GHF透明度缺失問題
**阿吉拉爾:**我很想了解更多關於GHF的情況。但幾乎沒人能查清任何信息。問題在於:不公開資金來源,不透露組織者身份,不説明收入渠道,不公示支持者背景,不解釋具體行動,拒絕提供運營透明度——知道還有誰這麼做嗎?那是朝鮮,是俄羅斯。
我們美國願意和這些國家相提並論嗎?絕不。美國的立國之本是透明公開的。我們的國家建立在揭露他人荒謬行為的基礎上,這是美國的根基。然而現在,我們卻袖手旁觀,任由這種情況發生。
塔克:請告訴我,你是否清楚誰在資助GHF?它是國務院下屬機構還是獨立非政府組織?關於資金來源你瞭解多少?
20.危險信號與集體辭職事件
**阿吉拉爾:**這個基金會的初始資金來自哪裏?創始資金來源是什麼?啓動資金由誰提供?我一無所知。但我知道,美國政府和媒體機構中有許多人長期在調查這些問題。
對我來説有個重要判斷標準——我稱之為“奧卡姆剃刀原則”。當你無法直接查明真相時,可以通過觀察現有跡象推斷全貌。就像研究黑洞的科學方法:雖然看不見黑洞本身,但可以通過觀察周圍現象判斷其存在。
就這個案例而言,我們看到GHF基金由一位毫無人道主義援助經驗的基督教錫安主義者領導。連瑞士銀行都拒絕為其開户,要知道瑞士連傑弗裏·愛潑斯坦的賬户都敢開,卻不願意接受這個基金會的業務。這個事實本身就説明問題,根本經不起推敲。
此外,GHF的最高負責人傑克·伍德(Jake Wood),早年曾在準軍事承包商黑水公司(Blackwater)工作。雖然不確定他是否直接隸屬於黑水公司,但我知道他確實活躍在那個承包商圈子裏。
就在5月26日我們啓動物資分發當天,剪彩儀式、金鏟破土、馬拉松式行動開始之際,你猜傑克·伍德做了什麼?“我退出。不參與這事了。”這個負責整個GHF的負責人,在我們啓動分發項目的當天就辭職了。他公開引用的辭職理由是“存在不道德操作”和“未做好執行任務的準備”。事實正是如此。
幾周後,波士頓諮詢集團也宣佈退出,因為他們發現實際運作中存在合同未載明的事項。當所有人都開始棄船逃生時,你難免要環顧四周問一句:“船到底漏在哪兒?”
現在,我感覺美國就像在泰坦尼克號的甲板上重新擺放躺椅。船體已經斷裂,正在下沉。我們不去想辦法登上救生艇,也不去尋求救援,只是忙着重新擺放甲板上的椅子,聽着樂隊演奏,任由船隻沉沒。因為我們輕信了摩爾這類人的説辭。
21.飢餓問題的驚人數據
**阿吉拉爾:**這些數據很容易核實。我不想説這是在抹黑誰,我無意詆譭任何人。我只是來陳述事實,這些都是GHF自己公佈的數據。
昨天,當查平·費伊(Chapin Fay)結束GHF的新聞發佈會時,他們全程沒有接受提問,他説:“我們將繼續努力,目前已經提供9600萬份餐食。”我們不應該為此慶祝,這根本不值得慶賀。原因如下。
我們開展援助已經65天了。做這個計算不需要哥白尼那樣的天才:9600萬份餐食除以221萬人口,再除以每人每天3餐,最後除以65天。結果是我們只提供了15天的食物,還有50天缺口。
如果有人聲稱加沙民眾沒有捱餓,我必須反駁。換算成具體情境——假設你在家,通常每天至少要吃一頓飯,多數人習慣一日三餐。如果每天只能吃一頓,已經很難受了。

加沙人為了有限的食物而爭奪
但如果告訴你,每週只能在週一和週四各吃一頓呢?這就是現實。難道你會説“太棒了,你過得很好”嗎?當然不會,你肯定會説“這太瘋狂了,你這是在捱餓”。
如果我兒子去上學,老師發現他日漸消瘦、營養不良,來到我家問:“阿吉拉爾先生,你兒子吃飯了嗎?”我回答:“當然,每三天喂一次。每三天一碗麥片,我喂得可好了。”他們一定會説:“你不配當父親,我們要帶走這個孩子。”
**塔克:**確實。
**阿吉拉爾:**同理,GHF根本不配從事人道援助,美國政府應該立即叫停,把巴勒斯坦——加沙這個“孩子”接過來,將所有資金轉用於支持聯合國救援計劃。美國加入聯合國已經有80年曆史。自1945年作為創始簽署國至今整整80年。如今我們卻對聯合國豎中指。這是為什麼?
GHF正在害死人。這就是數據證明的事實,因為我剛才列出的數字,用的都是他們自己公佈的數據。如果連數學都要被政治化,那我們的處境就真的危險了。
**塔克:**你和其他的美國承包商受到以色列國防軍和以色列政府怎樣的對待?
22.以色列士兵質疑美國援助行動
**阿吉拉爾:**這要看具體情況,取決於你的級別。我清楚地記得5月24日,我們少數幾個負責人被帶到安全分發點實地考察,瞭解站點情況並做評估。
我去了其中一個瞭望塔。這是一號站點,位置靠近地中海,就在埃及、加沙和地中海交界處。當我登上西側瞭望塔觀察周邊環境時,發現塔底防護牆外坐着一羣以色列士兵。
他們抬頭問我:“你是美國人嗎?”我回答:“是的。”他們接着問:“你是來送援助的?”得到肯定答覆後,他們質問道:“為什麼要餵養我們的敵人?美國為什麼要來餵養我們的敵人?你們這不是在幫忙。”我只能説:“這個問題我現在答不上來,能改天再聊嗎?”
這就是他們的看法。那些在前線的普通士兵、作戰人員、以色列國防軍士兵,他們認為送往加沙的人道主義援助就是在餵養敵人。
**塔克:**那婦女和兒童呢?我理解他們不想讓你們幫助哈馬斯及其領導人,這説得通。但你們救助的是平民,對吧?婦女、兒童和老人。
**阿吉拉爾:**是的,還有婦女、兒童、殘疾人、老人和貧困者。這些才是我們應該救助的對象。或者説,更準確地説,這些才是我們沒能救助的對象。這些才是我們本來應該救助的人。
**塔克:**這些人怎麼可能是戰爭中的敵人?他們只是旁觀者,沒有選擇戰爭,也沒有參與戰鬥,只是戰爭的受害者。
23.以軍的戰爭罪與違反《日內瓦公約》的行為
**阿吉拉爾:**那名以色列國防軍步兵的話讓我很困惑。這種看法不僅來自基層士兵,以色列政府高層也持同樣觀點,即他們認為整個加沙都是哈馬斯,所有人都是哈馬斯。這讓我不寒而慄,感覺就像有人遞給內塔尼亞胡一份《日內瓦公約》違禁清單,只是撕掉了條款編號,而他正在逐條實施。
強制遷移平民?做了。“這可是戰爭罪”。向平民開火以控制人羣?“用實彈射擊平民來控制人羣”,公約原文寫明這也是戰爭罪。這條也完成了?打鈎。下一條是什麼?還有什麼招數?
“我們要在交戰區中心建立人道物資分發點”。好,第三條內容,達成了。繼續下一條?“不如把整個社會都標記為哈馬斯,然後把他們全部消滅”。哇,中大獎了。這下又直接觸犯了一條戰爭罪條款。
因為《日內瓦公約》明確禁止將全體平民因少數人的行為而歸類為敵人。哈馬斯能代表整個加沙嗎?當然不能。但我們卻在用對待哈馬斯的方式對待所有加沙人。這又是一項戰爭罪。
當我指出這些戰爭罪條款時,不是在搞政治炒作或危言聳聽。這些罪行都是公約原文明確禁止的,這並不是我們説的,是他們自己承認的。他們説“我們正在遷移平民以便開展軍事行動”,這就是戰爭罪。面對專業軍隊犯下這種罪行,我實在無話可説。

2024年2月,流離失所的巴勒斯坦人擠在兩輛裝甲車之間,等待通過通往加沙南部拉法省的以色列檢查站 聯合國
**塔克:**你作為服役二十五年的西點軍校畢業生,這本質上就是你的專業領域。戰爭確實有規則可循。
**阿吉拉爾:**確實如此。
**塔克:**所以你的指控是有可信度的。你不是某個隨便嚷嚷“這是戰爭罪”的嬉皮士。這是確鑿的戰爭罪,因為有明確定義。
**阿吉拉爾:**戰爭罪是有明確定義的。當人們把某些暴行稱為戰爭罪時,但實際上並不算——我理解那些暴行確實很可怕,但未必構成戰爭罪。但有些行為,根據定義,直接違反了《日內瓦公約》條款,違背了武裝衝突法。
這些規定黑白分明,就像交通規則手冊寫明“紅燈停”那樣簡單。這不是你想違反就能違反的,除非你願意吃罰單。問題在於,我們明明有本教科書寫着所有答案,卻沒有人願意去讀。
24.巴勒斯坦平民的遭遇
**塔克:**這些行為同樣違背了任何旁觀者的良知。對我們來説這就足夠了。我已經瞭解了事情經過,你提供了非常關鍵的信息。再次感謝你抽空接受採訪。現在的問題是:以色列國防軍如何對待巴勒斯坦平民?
**阿吉拉爾:**我只能説,他們對待平民就像對待牲畜。就連UG Solutions和SRS的現場人員也這樣,這讓我很擔憂,因為我在伊拉克戰場見過類似情況。當人們開始用特定詞彙描述他人時,就是在剝奪他們的人性。
連美國承包商都稱他們為“殭屍羣”。以色列國防軍,甚至在某些情況下我們自己,都不再把他們當人看待。我之所以要站出來發聲,是因為我親眼見過這些活生生的人。這張照片拍攝於一號站點——這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照片是我親手拍的,不是來自左翼媒體或加沙衞生部門。
這些被我們非人化對待、大規模殺害、剝奪食物和水的民眾,正在遭受折磨,因為他們根本吃不上飯。而我們卻給他們統統貼上“哈馬斯”的標籤。我親眼所見的事實是:並非所有人都是哈馬斯。
公平地説,我參與過所有站點的物資分發工作,從早到晚在各個分發窗口服務。多數承包商只負責一個站點,而我的工作性質需要跑遍所有站點。
我必須強調,以我敏鋭的觀察力和求生經驗來看,從來沒有發現任何威脅、敵對行為、武器,或是所謂“哈馬斯”成員的蹤跡。難道恐怖分子會穿着印有“哈馬斯”字樣的T恤出現嗎?
哈馬斯成員是否混在平民中?當然存在。但這不意味着所有平民都是哈馬斯。開展這類行動本來應該具備的紀律性、判斷力、成熟度和專業素養,在這裏完全缺失。整個行動就像西部蠻荒時代,我們像對待牲口般踐踏着他們的尊嚴。
25.未觀察到巴勒斯坦人的威脅行為
**塔克:**你剛才提到親眼所見。請允許我第五次強調,我很少遇到比你更有戰場經驗的人——混亂的異國戰場、交火的士兵、錯綜複雜的局勢。我相信你有足夠能力判斷所見所聞。你説完全沒有看到威脅,沒發現巴勒斯坦人持械,自身也沒有感到威脅。
**阿吉拉爾:**其實問題不在於……
**塔克:**我確信當地存在安全威脅,但你確實沒有遭遇。不過你提到有槍擊事件,是誰在射擊?目標是什麼?原因何在?
26.物資分發流程實況
**阿吉拉爾:**具體情況是這樣的。我來解釋一下物資分發點的運作方式,包括人們如何遭到槍擊,以及為什麼清晨就會發生這種事。巴勒斯坦人要去南部地區時,不能開車。他們必須從居住地步行前往,因為必須走軍方劃定的指定通道。只有這一條路能到達目的地。
他們不能直接走向分發點,必須先往西走到沿海通道,沿着海岸線走到莫拉格通道,最後才能抵達分發點。單程就要步行8到12公里。
每天清晨,當數千名巴勒斯坦人在莫拉格通道與沿海公路的交叉口排隊時,以色列國防軍會用坦克攔住他們。等到UG Solutions公司的工作人員通過對講機通知軍方“場地已準備就緒”,人羣才會像潮水一樣被放行。這種場面毫無人性尊嚴可言——飢餓的人們瘋狂湧向分發點。

伴隨着槍炮聲,難民們衝向食品分發點 視頻截圖
當這些民眾前往分發點時,以色列國防軍會向他們開火。機槍、迫擊炮、坦克炮彈、火炮——所有這些我都有視頻記錄。短短2分15秒內,就有數百名巴勒斯坦人湧向站點。親眼目睹這一幕時,我感到無比震撼。清晨時分,地中海上的旭日剛剛升起,數千名巴勒斯坦人衝向站點,而他們頭頂上飛過的是曳光彈、坦克炮彈和火炮。以軍聲稱這是為了確保民眾走在正確路線上。
從一開始我就建議:“我們試過設置指示牌嗎?在路上放個牌子寫着‘請走這邊’,總比發射梅卡瓦坦克炮彈強吧?”我覺得這應該是個不錯的開端。但得到的答覆是:“不行,成本太高。我們不會這麼做。”這個回應很能説明問題。
27.以軍無差別射擊的真相
**阿吉拉爾:**當民眾在黑暗中前往分發站點時,以色列軍隊正在朝他們開火。需要説明的是,駐守南部的以軍都是預備役士兵,並非精鋭現役部隊。這些預備役人員缺乏訓練,很少進行實彈射擊,也沒有夜視裝備。
他們就這樣向黑暗中的數千民眾開火。等到天亮後,看到道路上遍佈屍體時,以色列國防軍卻説:“這不是我們乾的。”真的嗎?那請問這些是怎麼發生的?這明明就是你們乾的!
“是哈馬斯干的。”——哈馬斯根本就不在這個區域。整個地區都在軍事管制下,這裏根本沒有哈馬斯。如果哈馬斯真能進入這個區域,那隻能説明以軍嚴重失職。
這裏既沒有哈馬斯,也沒有武裝人員,只有遍佈街道的屍體。所以當你在新聞上看到納賽爾醫院接收傷員時,有人説“這是哈馬斯的宣傳”——不,這不是宣傳。無差別射擊是真實發生的。
28.混亂的八分鐘
**阿吉拉爾:**當數千民眾湧入分發點時,想象一下這樣的場景:就像沃爾瑪黑色星期五促銷,清空整個商場後只在中央放了一箱免費電視機,先到先得。早上9點大門一開,人羣瘋狂擠進狹小的入口,而現場只有兩名保安。
每個分發點只有22名武裝保安維持秩序。這意味着保安與民眾的比例是1比409。在這種比例下,武裝保安根本不可能安全管控現場,絕對做不到。

八分鐘內,25000箱食品就被搶空 視頻截圖
我把這個場景稱為“混亂八分鐘”。短短八分鐘內,25000箱食品就被搶空。這是我一生中見過最混亂、最匱乏、最喪失人性的場面。即便當年在巴古茲法加尼見證ISIS投降時,都沒有見過如此泯滅人性的場景。
29.以軍通過暴力控制人羣
**阿吉拉爾:**當最後剩下少數民眾在撿拾殘餘的援助物資,即一些豆子和米飯時,UG Solutions的工作人員開始採用從以色列國防軍學來的清場程序:他們投擲震撼彈、噴灑胡椒噴霧。
上週我看到一段視頻,畫面中那個站在土堤上的UG Solutions人員我認識,我知道確有其人,這不是偽造的。他們現在配備了一種新型設備,大小類似滅火器,帶有噴霧軟管,專門用來噴射催淚瓦斯。這已經成為標準操作程序。
當民眾靠近大門時,以色列國防軍警衞會像他們一貫做的那樣,向民眾腳邊、頭頂和空中開槍射擊。正如昨天GHF在新聞發佈會上所説:“阿吉拉爾聲稱以軍向平民開槍。我們只向腳邊、頭頂和空中射擊。”這正是我説的——你們確實這麼做了,你們承認了。
但當你們用自動步槍向數千人羣射擊時,由於土堤阻擋、塵土飛揚和視線受阻,根本看不清目標。這種情況下開槍,必定會造成傷亡。他們説“我們的人沒有直接射擊人羣,只是向腳邊、頭頂和空中開槍”。但向手無寸鐵的無辜平民開槍,無論是為了控制戰場局勢還是驅散人羣,都構成戰爭罪。
我們正在公然違反國際準則,這些準則正是我們美國人自己制定的標準。
**塔克:**這種行為在紐倫堡審判時是要被絞死的。毫不誇張。
30.戰爭法則與美國價值觀
**阿吉拉爾:**是的,就是這個問題。向俘虜開槍。舉個例子,如果我在美國陸軍服役,在德國作戰時,一隊德國士兵放下武器舉起雙手投降,他們就成了戰俘。我必須給他們食物和水,必須妥善安置他們,必須保證他們安全抵達戰俘營。不能隨意射殺他們。戰爭有戰爭的規則,衝突有衝突的準則,我們必須遵守這些規則。
現在讓我深感憂慮的是,GHF的立場是“這不是戰場,我們不必遵守那些規則”,而這不僅關係到美國民眾,也關係到我在當地的美國同胞們。但事實是,這些規則適用於所有人,毫無例外。
更重要的是,你們根本沒有權力向任何人開槍。就像我在節目開頭説的,我們是以遊客身份在那裏,除非生命受到直接威脅,否則我們根本不應該扣動扳機。
在我參與的所有行動中,無論何時何地,我從來沒有扣動過步槍扳機,甚至沒有拔出手槍。震撼彈和催淚瓦斯也一次都沒用過。這不是因為我心慈手軟或反對使用武器,而是因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需要動用武器或防暴裝備來對付平民的情況,一次都沒有。

IDF開槍瞬間 視頻截圖
在所有UG Solutions工作人員中,我參與的分發任務最多,到過的站點最全,工作時間最長。即便如此,我從未覺得有必要使用這些武器。以我的實戰經驗,我很清楚什麼時候該開槍,但在整個任務期間,我始終沒有遇到需要動用武力的情形。
這種做法既幼稚又危險,違背了美國的核心價值觀。這不是美國在國際舞台上應有的作為。我們美國人向來堅持做正確的事,寧願選擇艱難的正確,也不走輕鬆的錯路。我們不能因為以色列國防軍説可以這麼做,就隨波逐流。
如今我們自食其果,國際社會即將對我們進行清算。如果我們現在不站出來發聲,如果今天明天都不採取行動,我們就會在這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絕對不是我們應該走的道路。
**塔克:**希望你能儘快在福克斯新聞和所有美國媒體上講述你的經歷。
**阿吉拉爾:**希望他們會邀請我。
**塔克:**雖然不敢保證,但我衷心希望如此。現在請談談你剛才提到的那個男孩的故事——那個與你接觸過,最後被槍殺的男孩。發生了什麼?
31.男孩兒阿米爾的故事
**阿吉拉爾:**這個男孩和我兒子年齡相仿,有着一樣的棕色眼睛。每次看到他,我就會想起我的兒子。他不是ISIS成員,也不是戰鬥人員。
這件事發生在5月28日,也就是我們開展分發行動的第二天,地點在二號安全分發點。我親眼目睹了一切,不是道聽途説,也不是遠遠望見。我親眼所見,親手觸碰,親身感受。當時還有其他人也看到了。
這個瘦小的男孩叫阿米爾(Amir)。我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是因為當他在人羣中朝我們走來時,我和另一名UG Solutions的警衞正站在那裏。他向我們走來時,我們以為他可能受傷了,或者是想多要些食物——他懷裏只抱着撿來的一小袋米、半袋麪粉和一些扁豆,東西少得可憐。
我們示意他過來,他走近後向我們伸出右手。我迎上前去向他招手。站在我旁邊的同事握住男孩的手,男孩親吻了他的手。接着男孩來到我面前,也捧着我的手親吻。在阿拉伯文化中,這是表達最高敬意的禮節,絕非尋常舉動。這個吻手禮藴含着沉甸甸的敬意。

小孩親吻了他的手 視頻截圖
我們都被這個舉動震驚了。站在我旁邊的那位同事也是退伍軍人,參加過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他理解這個舉動的含義,深受感動。我也被深深觸動了。
我們看着他站在那裏,骨瘦如柴,光着腳,褲子破爛不堪,用繩子勉強繫着。渾身髒污,可能幾個月沒洗過澡,也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
32.加沙的水資源危機
需要説明的是,當這些民眾徒步8到12公里來到分發點時,GHF沒有提供任何飲用水。一瓶都沒有,因為成本太高。運輸水會大幅增加每輛卡車的運輸成本,這是他們給出的理由,我專門詢問過這個問題。但問題是,我們分發的所有食物,包括大米、扁豆、豆類、麪粉,都需要用水來烹煮。我真不知道他們怎麼吃這些東西。
當這個男孩站在那裏時,我把手放在他瘦弱的左肩上。我能摸到他肩膀的骨頭,感受到他手臂的虛弱無力,體會到他的無助和絕望。我蹲下來與他平視,看着他的眼睛説:“有人在關心你們。美國沒有忘記你們。全世界都有人在關心你們。”
這個男孩不會説英語,我也不懂阿拉伯語。但我們四目相對時,他似乎很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有人關心他。我單膝跪地與他平視。他把手裏捧着的東西放在地上,舉起那雙瘦骨嶙峋的小手——皮包骨頭,脆弱得令人心疼。他把手放在我臉上,親吻了我,然後直視着我的眼睛用英語説:“謝謝。”
加沙的人民正在捱餓,正在死去。這些飢餓垂死的孩子,看起來和美國普通孩子沒什麼兩樣。這個男孩正徒手從地上撿麪條,因為已經沒有食物了。他把撿來的麪條裝進揹包。
33.食物分發點的死亡陷阱
阿米爾回到人羣中,朝出口走去。我們執行嚴格的流程規定:民眾必須按指定路線進入,領取物資後,再按另一條路線離開,這條路線會把他們帶回原來的地方。他們從摩洛哥走廊進入,向南走到分發站,領取物資後向北返回摩洛哥走廊。這樣進出都要經過交戰區。
二號站點與其他站點有所不同,它位於一號和二號站點之間,緊鄰以色列國防軍的一個戰鬥前哨站。出口道路旁設有防護堤,當民眾離開時,如果有人從防護堤東側向人羣射擊,由於視線遮擋和火力覆蓋範圍,我們完全看不到堤壩另一側的情況。
以色列國防軍向撤離的人羣開槍。當人羣離開時,他們會經過摩洛哥走廊向西走;以色列國防軍就朝他們射擊,朝他們腳邊射擊,朝他們頭頂射擊。以軍會朝他們開槍,打他們的腳邊,打他們的頭頂,還會對空射擊,子彈開始擊中地面。這些畫面都被拍下來了。BBC的視頻裏有記錄,能看到子彈打在地上激起塵土。
當時我還在現場。我位於土堤下方。這是我們第二次進行物資分發。當我聽到自動機槍開火的聲音時,我以為我們遭到了襲擊。我以為出事了。於是我跑到南側的土堤,趴下找掩護。我觀察四周,看到槍擊持續不斷,巴勒斯坦人紛紛倒在路邊。
阿米爾沒能回到家。他走了12公里去找食物,只能從地上撿些殘渣,因為這是僅剩的東西。那8分鐘的混亂搶走了所有食物。當他終於走到那裏時,光着腳,又餓又累,唯一能做的就是撿起地上的碎屑。而在他離開時,他被以色列國防軍殺害了。

前來領食物的小孩隨後被IDF殺死 視頻截圖
為什麼?因為以軍缺乏紀律,缺乏標準,也缺乏基本的人性。現在,我認為他們是有意朝他開槍,或者有意射殺那些被他們瞄準的人嗎?不是。但當你用機槍、坦克炮彈和迫擊炮彈來控制人羣時,你覺得會發生什麼?而美國卻在袖手旁觀。
34.以軍所採用的不可接受的羣體管控手段
在昨晚GHF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有人問:“以色列國防軍會開槍控制人羣嗎?”他們回答:“我們只朝人羣周圍開槍,比如對空射擊、朝他們腳邊射擊,但不會直接朝人羣開槍。”這種行為不可接受。專業人員在應對平民時不該這樣做。你們應該採用其他方法,比如控制時間節奏。
我認為還有一個更好的工具,那就是配備翻譯的擴音器,因為現場沒人會説阿拉伯語,他們也不會英語。當你面對八九千人的羣體並試圖溝通時,我在想:為什麼不在開槍前做兩件事?
第一,提供帶翻譯的擴音器;第二,設置指示牌。我們可以立牌子,寫上“往這邊走”“往那邊走”“左轉”。他們根本不知道應該去哪兒,他們不住在這裏,這裏是戰區。
我只能用“死亡陷阱”來形容這些地點。這些地方不是後來才變成死亡陷阱的,而是一開始就被設計成死亡陷阱。美國提供援助物資,把人們吸引過來,而當他們離開時,無論來還是走都會遭到槍擊。
距離2號地點約5公里的納賽爾醫院(Nasser Hospital)傳來報告稱,大量平民傷亡被送來救治。醫生們表示這種情況“令人髮指”。醫生們證實,每次GHF在1號、2號或3號地點分發物資後,通往納賽爾醫院的路上就會湧入大量傷員,他們稱之為“大規模傷亡事件”。每次都會發生這樣的“重大傷亡事故”(MCI)。
**塔克:**你聽説過其他國家做過這種事嗎?我從未聽説過這種事,不過我沒有在戰區駐紮25年的經歷。
阿吉拉爾**:**我從來沒有見過。
**塔克:**你在任何地方都沒見過這種事。
35.以軍前所未見的殘忍行徑
**阿吉拉爾:**從沒見過這種規模的。在其他國家執行任務時,我確實見過個別違反紀律的害羣之馬,但都會受到懲處和糾正。而在這裏,這種行為不僅被廣泛接受,連UG Solutions的承包商也以以色列國防軍都這麼幹為藉口效仿。
我從來沒見過美國人做出這種事。我見識過不少雜牌軍,但從沒見過如此喪失人性、踐踏人類尊嚴的行為。我只能用不像美國所為來形容,因為美國納税人正在為此買單——這根本不符合美國的價值觀。
36.捍衞真相
**塔克:**你兩天前首次公開講述這件事後,立即就遭到反駁,這種情況很常見。有人質疑你的誠信,説你是個騙子,是個宣傳者,還説那個男孩沒有死。對此你有什麼回應?
**阿吉拉爾:**我在GHF記者會上直接告訴他們的律師,要求他撤回那些話。我提供了事實依據。他們使用的照片,就是GHF傳播的那張,上面有個承包商把手放在小男孩頭上。而他們拿這張照片和我與男孩的合影作對比。諷刺的是,他們用的那張承包商和男孩的照片,其實也是我拍的。這就像是用我自己的素材來反駁我,實在太荒謬了。
我拍攝的這張照片,就是我和阿米爾以及其他人在現場的照片,是5月29日在2號分發點拍攝的。這張照片已經經過地理位置驗證和元數據檢查,確認是真實的。而他們提供的所謂證據,聲稱這是兩天後承包商和阿米爾的合影,實在令人作嘔。實際上,我拍攝的那張承包商把手放在孩子頭上的照片,是6月1日在4號地點拍攝的。

親以色列媒體用另外一個小孩的照片污衊阿吉拉爾 視頻截圖
從地理位置上説,這個孩子根本不可能從2號地點到達那裏。1號、2號和3號地點都位於最南端,在摩洛哥走廊以南。而4號地點位於中部的內察裏姆走廊。沒有人能在兩個區域之間自由通行。除非他會飛或者被瞬間傳送,否則絕對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其次,當你把兩張照片並排放在一起對比時,不是隨便放在不同位置,而是緊挨着對比,就能明顯看出不是同一個人。他們的髮型不同,牙齒不同,耳朵大小也不一樣。我用AI圖像識別系統分析過,結果顯示這確實不是同一個人,因為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人。
**塔克:**那麼為什麼……
**阿吉拉爾:**阿米爾是在5月29日遇害的。
37.關於GHF的疑問
**塔克:**為什麼這個人道主義基金會(GHF),我們對它的資金來源一無所知,你為他們工作過卻仍然不瞭解他們。我敢肯定他們拿着美國納税人的錢在運作。
**阿吉拉爾:**確實如此。
**塔克:**他們拿着美國納税人的錢,由這個基督教錫安主義傳教士運作。
**阿吉拉爾:**可能是。
**塔克:**他的身份並不明確。我在網上查過他,他涉足各種商業活動,我不妄加評判,但他自稱是傳教士。約翰尼·摩爾,這位基督教領袖。為什麼一個基督教領袖要試圖掩蓋一個孩子被殺害的事實?
38.加沙的真相終將大白
**阿吉拉爾:**我的看法是這樣的。目前加沙地帶的人道主義組織正在通過那張照片尋找遇難者的親屬。一旦確認他已經遇難,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納賽爾醫院也收到了通知,要求核實是否接收過這個男孩。真相終將大白,這是我一生堅信的道理。真相永遠會戰勝謊言。
我確信這是真相,因為他們提供的4號地點和2號地點的照片都是我親手拍攝的。我當時就站在那裏,這些照片都是我拍的。他們聲稱“看啊,這是幾天後在同一個地點拍的照片”,這根本説不通。首先,他們所謂的“幾天後同一個地點”就是假的,因為那張所謂的後續照片其實是在4號地點拍攝的。我當時在場,照片就是我拍的。這根本不是同一個孩子。為什麼要掩蓋真相?為什麼要撒謊?

兩個小孩明顯不同 視頻截圖
當他們説我有什麼政治目的或其他企圖時,這完全是無稽之談。我從沒有競選公職,沒有自己的生意,不寫書,沒有任何發聲平台,沒有播客,甚至連社交媒體都沒有。我的MySpace賬號上個月都被關閉了,因為整個網站都下線了。所以我與這件事沒有任何利益關係,我只是在説出真相。
而他們牽涉其中的是鉅額資金,動輒數千萬甚至上億美元。面對如此龐大的金錢利益,他們真的會在乎一個巴勒斯坦人的生命嗎?會在乎公眾瞭解這個生命的真相嗎?美國人民自有判斷。
39.你願意相信誰的説法?
**阿吉拉爾:**你們相信一個在西點軍校度過二十五年軍旅生涯的老兵嗎?我們西點的校訓是“責任、榮譽、國家”。學員不得撒謊、欺騙或偷竊,也不能容忍這些行為。我踐行着這個信條,從西點畢業,在整個軍旅生涯中都恪守這一準則。在這件事上,我沒有任何個人利益可言。我親眼目睹了一切,親手拍下那些照片,這些回憶至今讓我落淚。
我今年43歲,作為綠色貝雷帽特種部隊成員服役二十五年。你覺得我是表演學校畢業的嗎?這件事讓我心碎。那麼你願意相信誰?是那個通過粉飾太平就能獲利數十億美元的福音派猶太錫安/復國主義者?還是這個畢業於西點軍校、獲得紫心勳章、在戰場上為國流血、榮獲英勇作戰勳章的二十五年老兵?
你願意相信誰?是那個只去過加沙一次的華盛頓政客,還是他那個從未踏足加沙的律師?或者你願意相信那個親臨現場、拍下照片、親手觸碰過那個男孩、親眼目睹一切的人?這就是我要説的。
**塔克:**我想大多數觀眾瞬間就能做出判斷。我們會嘗試採訪約翰尼·摩爾,希望他接受採訪。最後一個問題,我要再次感謝你抽時間接受這次訪談。
**阿吉拉爾:**感謝你和你的平台給予這個機會。這不是關於我的故事,我只是一個傳遞巴勒斯坦人民遭遇的媒介。那些被非人道對待的,首先都是活生生的人。感謝你的時間,這很重要。
40.特朗普政府該如何應對?
**塔克:**特朗普政府和美國政府應該如何回應?我個人會盡全力確保每一個美國的決策者能看到你的證詞,看到這段視頻,聽到你親身經歷的一切。但他們具體應該如何應對呢?
**阿吉拉爾:**我希望你們製作人能看看我昨晚整理的分析材料。我把他們聲稱是同一個男孩的兩張照片做了對比,並附上了地圖數據等證據。分享這些資料會很有幫助,因為利用這種事來搞政治操作是可恥的。但這也從側面印證了約翰尼·摩爾的觀點,在他看來,所有巴勒斯坦人長得都一樣。這非常不光彩,約翰尼。
**塔克:**確實不像話。這完全違背了我們的宗教信仰,上帝知道你頭上的每一根頭髮,每個靈魂都是獨特且由上帝創造的。這是基督教對人性的基本認知。
**阿吉拉爾:**説得好。説得太對了。
**塔克:**一個自稱基督教傳教士的人説出這種話,實在令人震驚。
41.尋求解決方案
**阿吉拉爾:**關於應該採取什麼措施的問題問得很好。這正是我努力的第二部分——付諸行動。我不只是提出問題,更想提供解決方案。對此我們已經做了全面分析。我完成了分析報告,並且已經交給UG Solutions公司。我當時對他們説:這是我所做的分析報告,你們看看吧。
GHF應該被解散。原因在於,這個基金會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它在製造一個謊言,讓人們誤以為這套機制運轉良好,不需要聯合國介入。這完全是個謊言。
無論採用什麼方法,無論是GHF、聯合國,還是格蕾塔·通貝里在地中海海灘發花生醬三明治——關鍵是要能每天為221萬人提供三餐,持續供應飲用水和燃料。但請記住,GHF的援助物資不包括水、紙尿褲、燃料、藥品或衞生用品,只有乾燥食品,僅此而已。其他什麼都沒有。
無論採取什麼方法,都必須能夠每天處理500到550輛卡車的物資,覆蓋加沙地帶400到500個分發點。想象一下,如果放在佛羅里達州,有人説:想要食物?所有人都得去基韋斯特領取——這簡直太荒謬了。
42.聯合國模式與現行體系的對比
這套運作體系必須能夠服務加沙400到500個分發點,每天處理500到550輛卡車的物資。這是經過精確計算的數字。而且必須每天持續運作。還需要配備人道主義援助專家、醫生進行醫療評估、獸醫檢查動物以防狂犬病傳播等。這些細節你可能想不到,但我經驗豐富。在這種地方,如果不評估動物狀況,所有人都可能死於狂犬病。這些都必須考慮周全。
聯合國原本就提供這些服務。聯合國模式原本每天能接收550到600輛卡車物資,覆蓋400個分發點,配備醫生、退伍軍人、護士、教師,提供充足的水、燃料和食物。這才是完善的運作機制。

以色列攻擊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是哈馬斯,並阻止聯合國援助物資進入加沙 《以色列時報》
最近有人聲稱“聯合國的援助物資都落入了哈馬斯手中”,但以色列情報部門、美國國際開發署、美國國務院以及其他國家這兩天都公開表示,沒有證據表明人道主義援助物資以足以影響糧食供給的規模流入哈馬斯手中。
確實有部分物資可能流向了哈馬斯,但這只是因為哈馬斯成員就混在平民當中。試問,要怎麼辨別誰是哈馬斯?他們又不會天天穿着印有“哈馬斯”字樣的T恤。你根本無法準確區分。
當前這種物資分發機制下,確實有一部分援助會流入哈馬斯的手中。但比較兩種機制:現在這種方式能運送這麼多物資,其中一部分會被哈馬斯拿走;而聯合國機制下,可以運送這麼多物資,同樣可能有部分流向哈馬斯。兩者根本不可相提並論,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43.必須追究責任
**阿吉拉爾:**美國應該立即停止對GHF的資助,今天就停止,並要求追查資金去向。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以我在現場的所見所聞,以及我們所投入的資源來看,那3000萬美元根本不知去向。這些錢沒有用在加沙。必須徹查相關人員的銀行賬户。
**塔克:**確實應該立即徹查。但殺害阿米爾的並不是GHF。
**阿吉拉爾:**你説得對,這點很關鍵。
**塔克:**你將以色列國防軍描述為毫無人性、紀律渙散、每天都在實施戰爭罪行的組織。為什麼美國政府要資助這樣的行為?
44.支持以色列譴責哈馬斯的暴力行為,但我們也得遵守規則
**阿吉拉爾:**我要明確聲明一點:在我的軍旅生涯中,曾經多次與以色列國防軍合作,不僅限於這次任務。我也支持以色列譴責哈馬斯的暴力行為。
5月19日抵達以色列後,第二天晚上我有一些空閒時間。我租了輛車,從我們行動前的駐地貝爾謝巴出發,驅車前往比耶裏基布茲。這個基布茲位於96號大門外,哈馬斯最初就是通過這個大門發動襲擊的。他們攻破這個大門,屠殺了基布茲裏300多人,然後前往新星音樂節現場。
我特地去看了這些地方。我想親身感受以色列的處境,想親眼見證事實,而不是通過新聞了解。我感到憤怒嗎?是的。感到厭惡嗎?是的。感到悲痛、哀傷和復仇的衝動嗎?當然。
但我們必須遵守規則。如果我們喪失人性,認為“哈馬斯怎麼做,我們就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我們就輸了。哈馬斯就已經贏了。我們將迷失方向。
45.守護人性的呼籲
我懇請以色列人民和以色列軍隊:美國和以色列,我們不要迷失方向。我們必須堅持那些經得起考驗、我們畢生信奉的準則,那就是維護人的尊嚴與尊重。這是我們共同的要求。
關於以色列國防軍,我並非在指責整個部隊。部署在南部的預備役軍人需要更好地訓練、裝備和領導力,才能應對當前的處境。
試想一下,如果美國參戰時,所有陸軍遊騎兵、綠色貝雷帽和82空降師都已部署在外,我們需要臨時召集童子軍902小隊,對他們説:拿起武器吧,孩子們。這樣的徵召對他們是不負責任的。以色列對國防軍預備役人員同樣不負責任。這些預備役軍人現在面臨遠超自身能力的任務。
46.這本質上是個領導力問題
我目睹的這些行為很典型,在整個職業生涯中屢見不鮮。這本質上是紀律問題和領導力問題。就像我之前對GHF的評價一樣,問題不在於那些在現場盡力而為的基層人員。確實有人做出錯誤決定,行為完全出格,但根源在於領導層。
領導層沒能提供必要的指導、資源、教育和訓練。加沙的以色列國防軍同樣如此。他們的領導層辜負了他們,將其置於無法維持的困境。當八九千人湧過你的防區時,平民傷亡根本無法避免。
試想一下,如果你是一名步兵排長,正在巡邏基地保護你的排,突然有八九千人衝過你的防區。你能怎麼辦?其實能做的很有限。領導層既沒有提供應對這種情況的指導,就像他們同樣沒有指導UG Solutions人員如何控制局面一樣。
這是個自上而下貫穿到戰術層面的領導力問題。
47.以軍違反《日內瓦公約》的行為
以色列國防軍必須為此承擔責任,無論原因如何。當你們用坦克、迫擊炮、步槍和機槍向平民開火,當你們蓄意驅趕民眾,當你們違規使用《日內瓦公約》明令禁止的刺鋼絲網——公約禁止在醫院、取水點和物資分發站等民用場所使用這種裝置,而我們現在卻正在使用刺鋼絲網。
UG Solutions公司曾經要求使用刺鋼絲網。我當時立即制止:等等,這不可行。這違反《日內瓦公約》,我們不能使用刺鋼絲網。
他們辯稱:這沒什麼區別。
我明確指出:區別很大。帶刺鐵絲網、蛇腹形鐵絲網和刺鋼絲網是不同概念。《日內瓦公約》特別禁止在民用場所使用刺鋼絲網。他們説:以色列國防軍給我們的,説沒問題。好吧,那就再記上一項戰爭罪行。
48.追究責任的必要性
以色列國防軍必須承擔責任。這些事應該被調查。我認為以軍內部已經有所暗示,但不確定是否在行動。他們確實需要徹底整頓軍隊,重建紀律標準和領導體系。

人羣沿着加沙沿海地區穿過內扎裏姆走廊 法新社
我不願意斷言整個以軍都是如此,但就我在南部看到的403預備役師整體表現而言,他們急需內部深刻反省並改正,因為情況已經失控。
**塔克:**上校,感謝你的勇氣。願上帝保佑你這樣做。你從中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會遭受攻擊。我相信每個聽到你講述的人,都會對你的可信度和正直做出自己的判斷。在我看來,你絕對代表着我們國家最優秀的力量。再次感謝,願上帝保佑你。
**阿吉拉爾:**謝謝。感謝你的時間,也感謝你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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