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默:抗日尚未結束,“日雜”仍竊占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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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雁默】
“日寇統治台灣的方式,在政治上是屠殺、高壓,經濟上是榨取、掠奪,教育上是麻醉、奴化。而在太平洋戰爭期間,日本處於下風之後,便對台人雜以利誘、懷柔,目的是為日本充當炮灰。”
以上這段出自“台灣民聲報”於1945年6月發表的《台灣淪陷五十週年紀念感言》,作者是發行人李萬居,台灣雲林人,抗日組織“台灣革命同盟會”的發起人之一。台灣民聲報是台灣革命同盟會設立於重慶的機關報。

抗日組織“台灣革命同盟會”的發起人之一李萬居
兩個月後,日本投降。四個月後,中華民國政府在台灣舉行受降典禮,台灣正式迴歸中國。
然而,“日本”並未就此完全離開台灣。蔣介石1949年來台後,為了反共,仍聘僱日本戰犯組成的“白團”訓練國民黨軍隊;另一方面,台灣部分皇民與其後裔蟄伏約45年後,由巖裏政男以“台灣主體性”以及西方民主制度為工具,革了國民黨的命,滅了蔣介石建立的中國法統,並開啓了“後日殖時代”。
80年後的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賴清德套用日本二戰史觀的話術,以“終戰紀念日”扭曲真實歷史,復興殖民思維,並以反侵略為名,重操舊業地延續老國民黨的“反共”路線,召喚日本軍國主義幽靈,以落實“後日殖時代”。
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裏,賴清德甚至沒有公開演講,只是在社交媒體上貼文敷衍了事。賴不提中國抗日,僅強調太平洋戰爭,以及同盟國的勝利,並藉此暗喻當前的兩岸形勢,台灣是複製當年與同盟國的團結,抵抗侵略者。
再者,賴也為侵略國日本洗地,稱當年的“軸心國家”現在都已自由民主,並贏得世界各國尊敬。甚至,賴將戰後一架載滿美國俘虜的飛機於台灣發生的空難事件,粉飾為日本憲兵、警察與台灣人共組搜救隊的事蹟,意圖覆蓋日本在東亞地區大規模的屠殺,殖民與掠奪歷史。
三者,賴強調台灣“駐日代表”首次獲日方邀請,參加長崎、廣島的和平紀念典禮,“與世界各國代表,一起憑弔逝去的生命”,苟合日本將自己打扮成受害者的二戰敍事,還稱同盟國與軸心國如今團結追求和平,暗喻當年浴血抗戰勝利的中國,如今才是自由民主世界的公敵。
賴清德想表達的是,二戰是自由民主擊敗威權侵略者的歷史事件,而這種敍事方式,粗暴刪除了抗日戰爭的兩個主體——中國與日本,其“日雜史觀”恐怕連日本軍國主義者都歎為觀止。
由此可説,日本投降80年後,“日雜”卻仍竊占台灣,抗日仍未結束,台灣又成了“淪陷區”。
歷史的押韻
歷史也許不會重複,但會押韻。屠殺,高壓,榨取,掠奪,麻醉,奴化,利誘,懷柔這些動詞,除了屠殺還沒發生,其餘都是現在進行式。只是80年前的日本殖民模式,現在由美國與“台獨”分工合作予以施行而已。
當前的台灣與皇民化時期的台灣差距不大——教育和文化“去中”,軍國化的“武裝台灣”,愈演愈烈的司法迫害,醜化與妖魔化中國大陸的新聞取向,少數“執政”的獨裁政治,來自外部的美國經濟榨取,來自內部的“台獨”掠奪,各種利益結構的階級化與固化。這就是所謂的“後日殖時代”。
從某種角度看,台灣光復了40年後,皇民巖裏政男又讓台灣淪陷了40年。而後40年間,是美國“接管”台灣政治,並與日本分工鼓勵“台獨”勢力坐大的時期,同時也是中國大陸飛速崛起的40年。
身為“淪陷區”的中國人,無法接受當前的兩岸僵局是很自然的。中國大陸弱的時候,我們被異族統治,中國大陸強的時候,我們還是被異族統治。時空流轉一百年的差別只在於:日殖時期,皇民地位並不高,後日殖時期,皇民倒成了島主。
作為一名歷史愛好者,我手上的史料不斷提醒我,歷史在哪裏押韻。
根據國民黨史料集結成冊的《抗戰時期收復台灣之重要言論”》(以下稱重要言論),其中99%的內容,都是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的“新聞”與當代評論,原因很簡單,中國的抗日戰爭是直到美國直接參戰,才真正露出了勝利曙光,而這也是大陸人重新認識台灣的開始。
當時參與抗日的台灣人,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順勢放大聲量,積極縮短大陸對台灣的認知差距,並懇求國民政府收復台灣。
“重要言論”收錄最早的兩篇文章是1939年,由“台灣革命同盟會”發起人謝南光與李友邦所撰寫(講稿),談“中國抗戰與台灣革命”,以及“台胞未忘祖國”。

謝南光,李友邦
看題目就知道台籍抗日誌士在説什麼,他們所面對的現實,是為日本效力的台灣人欺壓大陸人,以及心向祖國卻為大陸所敵視的台灣人這兩種事實。而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前,收復台灣並非國民政府的優先事項,或者正確地説,當時的國民政府無法獨力收復台灣。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隔天美國對日宣戰,再隔天中國正式對日宣戰。四個月後,國民政府的軍委會副委員長馮玉祥發表《我們要趕緊收復台灣》一文,鼓吹要大力支援“熟知日寇內情”的台灣同胞抗日,他引用“孫子兵法”的一段話作結——“昔殷之興也,伊尹在夏;周之興也,呂牙在殷。”
馮玉祥在抗戰勝利後反蔣,1948年參加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與國民政府徹底決裂,同年死於海難。謝南光(謝春木)戰後駐日,2年後出任全國人大代表,歿於北京。李友邦於1952年被控“包庇窩藏中共間諜”,“早已加入中共組織”,遭蔣介石下令處死。
從“重要言論”收錄的文獻可知,1941年到1945年,心向祖國的台灣人,以及關心台灣問題的大陸人,幾乎都只在談論4個主題:“什麼是台灣與台灣人”,“從台灣問題的角度看太平洋戰爭與國際情勢”,“統一後如何治理台灣”,“日本殖民下的台灣慘況”。
這些談論,與現在心向祖國的台灣人所談的,雖然有時代差異,但模式相同。直到今天,我們還得在大陸談“什麼是台灣與台灣人”,“以台灣視角看國際情勢”,“日雜統治下的台灣慘況”,以及“統一後如何治理台灣”。
歷史就在這裏押韻。
皇民化2.0是什麼?
“皇民化”象徵一個系統性的洗腦工程,目的是洗掉原來的民族認同。那麼,今天的皇民化2.0,具體而言是什麼?
簡單説,無論是親美或親日“台獨”,其洗腦模式趨同,即召喚台灣人的“地域觀念”。台灣人的地域觀念始於明鄭,是一種割據意識,政治從民族文化的角度處理認同問題,明清兩分。對第一代移民而言,滿人是異族,但康熙收復台灣後,此一觀念仍延續了兩百年,原因是台灣人地位比內地人低,清廷對待台灣有其殖民特徵。
根據連震東的説法,康熙收復台灣後,直到光緒十一年建省期間,200年間的民變達數十次,大規模民變至少有11次,皆由於吏治腐敗、租税苛重所釀成,直到1885年與福建省分離,台灣獨立行省,民權與內地相同,才終於消除了台灣人的“地域觀念”。
但好景不長,10年後台灣被清廷割給日本。簽署《馬關條約》時,李鴻章對伊藤博文説,“台民素稱難治,聚眾戕官,視為常事”。
這話可能是對日本人賭氣,也可能是清末對台灣的印象仍未脱建省以前,或許兩者皆有,但李鴻章之言也突出了一個事實,即台灣人的割據意識與統治者的差別對待有直接的關係。劉銘傳的優良政績,很快被腐敗的清廷毀了,日本人接手,台灣人“按例”要割據鬧獨立。

日本侵略者對台灣的殖民統治
1945年台灣光復後,又發生了民變,直到1950年代開始,蔣介石採取戒嚴體制,大力傳播法統,表面上遏制了台灣人的地域觀念,但實際上,“台獨”意識也因此而生根。
換言之,從明鄭時代至今,台灣人的地域觀念才是歷史主流,與祖國同心時期是特例,並往往是因為對當前的統治者不滿,才催生了對祖國的向心力。當然,政治意識上的地域觀念與民族文化上的認同不能混為一談,要台灣人認同自己在民族文化上是中國人並不難,但政治意識要統一就很難,而這不僅僅是少數政客的特徵。
那麼,在美國的暗挺,與日本的樂觀其成下,“台獨”要召喚台灣人的地域觀念當然是很容易的。美國先將西方民主體制塞給台灣,以方便其操控島內政治,皇民再借由此一工具對接“日殖懷舊”,從思想端切斷台灣人的中國情,讓島民以為所謂普世價值,就是與體制不同的中國大陸割席,讓“民主台灣”自成一格。
巖裏政男於2015年訪日,得意洋洋地稱,“長期追求台灣主體性的政權業已成形……台灣已朝向擺脱一箇中國,以及終止中國法統的道路邁進,打破亞洲價值的神話”。
“台灣主體性”就是地域觀念、割據意識、皇民化2.0的核心思想,而其外部的包裝,就是美式自由民主,有別於皇民化1.0的神權底藴以及大日本價值。皇民化1.0的“皇”是日本天皇,皇民化2.0的“皇”是美日兒皇。
如此便能明白,為何我説“水到渠成”是不可能的,按照歷史教訓,要消除台灣人的地域觀念,得實實在在地統治台灣社會,並實現與內地平等的地位才行,隔靴搔癢,肯定搔不到癢處。
當前,若説“台獨”有什麼成就,那就是兩岸經過長期的分離,台灣人的割據意識已經被撩起來了,且沒有任何內在機制能解決此一問題。而“台獨”還在繼續設下各種障礙,提升統一後的治理難度,以作為軍事手段之外的威懾戰術,好讓大陸當局不想解決台灣問題。
日本對台灣的皇民化只有8年,但“台獨”的皇民化已30年,即便“伊尹在夏,呂牙在殷”,也無法自內部翻轉現狀,除非有來自外部的力量促成。事實上,80年前亦是如此。
寄希望於台灣人“慕強求解放”?痴人説夢,如果這麼簡單,台灣在1872年就可以與琉球一起拜託日本政府設台灣藩了,不必等到1895年被祖國出賣。
結語
我的祖輩自福建泉州來台,傳到我這一輩,已歷經13代,往前回溯,大約也就是康熙年間,清廷收復台灣以後來的。按當時的政策,我的祖上應是赤腳農民,響應“給照渡台”政策,拿着“陸胞證”隻身到台灣墾荒的。
為什麼“隻身”?因為當時的政策禁止攜眷,所以我族人丁直到第三代才開始增長,可能是由於乾嘉年間才開放在台灣有產業者申請將老家眷屬接到台灣之故。對於這樣的拓荒者而言,具有較為強烈的地域觀念一點都不奇怪。
80年前,日本投降對本來就心向祖國的台灣人而言,心情是複雜的,因為當時大陸百廢待舉,光復地區不是隻有台灣,但台灣與其他地方很不一樣,國民政府又傾向在光復初期“嚴管”台灣。這些現實讓瞭解大陸的台灣人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求解放了這麼多年,故鄉是不是真能被“民主解放”,還是落入另一個殖民陷阱。
按常理,淪陷得愈久,光復後的治理難度就愈高,因此必須在我們這一代再次光復台灣,否則,缺了台灣這一塊,抗戰勝利的故事終將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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