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最高領導層“擴員”了

據越通社9月19日報道，越共中央政治局近日簽署並頒佈了一份全新的“關於政治體系內職位名稱、職務組別及領導職務目錄的規定”。在越共十四大即將於2026年初召開之際，這份已於9月8日生效的新文件，大幅修改了越南領導幹部的層級架構。

最重要的變化是：被外界習慣性稱為越南“四駕馬車”的最高層級職務“越南黨和國家主要領導人”，正式變為“五駕馬車”——越共中央總書記、越南國家主席、越南政府總理、越南國會主席、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

現任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陳錦繡，代表越共中央政治局簽署了這份文件。他本人也由此成為最高領導層的一員。在此之前，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是越共中央政治局中次於“四駕馬車”的“五號位”。

陳錦繡 圖/越共中央門户網站

“五號位”

越南政治中的“四駕馬車”文化，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越南第一個封建王朝丁朝的“四柱”輔政結構；阮朝時，品級高於尚書和總督的“四大大學士”，形成了長期的“四柱”格局。

越南革新開放後，1991年的越共七大和次年進行的憲法修訂，在事實上確定了越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政府總理和國會主席在越南黨政體系中的領導地位。此後，歷任越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政府總理和國會主席，都在當屆越共中央政治局中排位前四。外界按照歷史傳統，將他們稱為越南政治的“四駕馬車”。

2022年3月，為了“梳理從中央到基層的職位職務”，在時任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的領導下，越共中央發佈《中央至基層政治系統領導職位及職務名單》，其中將越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政府總理和國會主席列為僅有的四位“黨和國家主要領導人”。由此，“四駕馬車”從坊間稱呼變為明確的制度安排。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同樣在這份名單中獲得了特殊地位：被列為僅次於“主要領導人”的“高級領導人”中的第一位，高於其他政治局委員。換言之，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在政治局排位第五，從一項慣例變成了制度安排。

當時的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是“70後”幹部武文賞。阮富仲領導“熔爐”反腐敗運動、以總書記身份兼任中央反腐敗反消極委員會主任時，武文賞以常務書記身份兼任副主任。2023年3月，武文賞接替引咎辭職的阮春福，出任越南國家主席。

然而，僅僅一年後，2024年3月，武文賞因老部下捲入建設腐敗窩案而引咎辭職。不久，接替武文賞出任常務書記的張氏梅也引咎辭職。在此特殊時期，原本在政治局排名並不靠前的人民軍總政治局主任梁強，被任命為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

由於政治形勢的變化，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逐漸提升。梁強主持書記處工作後的頭兩個月裏，時任越共中央總書記、越南革新開放以來任職最久的領導人阮富仲病重，最終於7月19日逝世。在此期間，梁強曾在阮富仲會見俄羅斯總統普京前，代替不方便行動的阮富仲，陪同普京和越共中央高級幹部們見面、握手，並引導普京前往阮富仲的座位。

此外，梁強還和阮富仲的接班人蘇林、政府總理範明政、國會主席陳青敏，共同出席極小範圍的“主要領導人會議”，並在越共中央會議上並排就座主席台。“主要領導人會議”是阮富仲病重期間的一項臨時性安排。當時就有分析認為，梁強在該系列會議中與蘇林等人平等就座，意味着他已然是新“四駕馬車”中的一員。

阮富仲去世後，蘇林當選越共中央總書記，梁強則成為越南國家主席。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由原越共中央檢查委員會主任陳錦繡接任。此後，陳錦繡也承擔了一些較高的政治任務。

例如，今年8月25日，陳錦繡前往胡志明市，宣佈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胡志明市委書記阮文年不再擔任2020—2025任期的市委書記，改任越共十四大文件起草小組常務副組長（組長蘇林）；越共中央書記處書記陳流光接任胡志明市委書記。

按照以往的慣例，涉及阮文年、陳流光這些“高級領導人”層級幹部的調動，需要身為“主要領導人”的“四駕馬車”成員來宣佈。2020年阮文年出任胡志明市委書記、2021年丁進勇出任河內市委書記時，時任越南國會主席都親自到場。

但是，2024年7月，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裴氏明懷在丁進勇引咎辭職後接任河內市委書記，儀式上只有時任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梁強出席。考慮到當時的特殊情況，一些分析認為這只是“偶然之舉”。但今年8月陳錦繡出席胡志明市委書記的職務調動，顯示出這並非臨時性安排，而是“五號位”的地位已經高於一般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了。

密集調整

越南為何要將“四駕馬車”變為“五駕馬車”？按照官方媒體的説法，本次目錄調整是為了“作為同步統一實施幹部人事工作和人員管理的依據”；是為了建設“精簡高效運轉的政治體系”，實現該政治體系中職位、職務的“統一性、完整性、同步性和銜接性”；是為了清理調整不合理的職位和職務設置，克服幹部人事工作中的缺陷；等等。

在政治邏輯上，本次調整強調“精簡高效”，與今年年初越南推行的精簡中央部委數量、合併省級政區的“重整江山”重大改革，一脈相承。越南官方媒體《勞動報》7月發表題為《重整江山——從歷史傳承到國家發展新時代》的評論文章時，就高度評價了越南歷史上知名君主阮朝明命皇帝在重劃省區、統合南北之後重建官員制度、推動職級標準化的行動。

不過，梳理新規全文，能發現本次目錄調整存在一個明顯趨勢：越共黨內職位的政治地位普遍上升。

舉例而言，越南“領導人”序列一直包括兩個組別，次於“主要領導人”的“高級領導人”，原本是指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越南祖國陣線中央委員會主席、越南國家副主席、政府副總理、國會副主席、最高法院院長和最高檢察院檢察長。但是，更新後的“高級領導人”組別加入了越共中央檢查委員會主任、越共中央各部部長、越共中央辦公廳主任、越共中央直屬的胡志明國家政治學院院長四個職務，且在排序上列于越南國家副主席、政府副總理等之前。

換言之，從今年9月開始，越共中央各部委的負責人，均被明確列入“領導人”序列，排序略高於政府副總理，政治地位遠高於下一層級的一般越共中央委員、政府部長和省委書記。

具有越共中央委員身份的中央部委副職領導，則和政府部長列為同一組別，但排序比部長靠前。河內市委副書記和具有中央委員身份的胡志明市委副書記，也被列為和政府部長、一般省委書記同一組別，並在排序上略高於河內和胡志明的人民委員會主席（市長）。

近期，越南還密集進行了一輪高層人事調動。據不完全統計，8月25日至9月18日，不到一個月時間內，越南已調整了30多名省部級及以上官員的職務，不僅涉及越共中央辦公廳、外交部等要害部門，胡志明、峴港等主要直轄市，還涉及多名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及副總理。

8月25日，胡志明市委常務副書記阮青毅調任越共中央政策與戰略部部長。長期被國際輿論視為越南政壇“明日之星”的阮青毅，父親是越南前總理阮晉勇。

2024年7月阮富仲去世、蘇林接任越共中央總書記後，阮晉勇多次公開露面並和蘇林會面。2025年1月，擔任建設部長三年多的阮青毅調任胡志明市委常務副書記，半年後又履新中央政策與戰略部部長。根據9月8日後的新排序，阮青毅已進入越南“高級領導人”行列。49歲的他也由此成為目前越南最年輕的“領導人”。

越共十四大計劃於2026年初舉行，讓越南這一輪人事調動更受外界關注。

（記者：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