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觀察所:美國網絡安全智庫的“反華合唱團”
guancha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心智觀察所】
一、“微脱鈎”的吹鼓手
2025年7月26日,美國社交媒體X上,認證為“中國網絡安全問題專家”的達科塔·卡里(Dakota Cary)突然開啓了“獵巫”行動。他點名了十家互聯網和網絡安全企業,阿里巴巴、百度、安天、安恆、綠盟等都在其中。他列舉了這些企業的公開資料中安全服務品類中有滲透測試服務的截圖,並用紅框標註:這些企業偽裝成守護者,實為國家級黑客的“武器供應商”。

滲透測試服務是網絡安全行業常見的服務品類,是網絡安全公司為協助客户發現安全缺陷的一項基礎服務。這一服務模式本來就是美國網絡安全企業所創造的,全球主要網絡安全企業,包括美國主流安全企業都提供該項服務,只是在稱呼上,部分美國企業稱之為“紅隊”(Red Team)服務而已。
卡里是美國網絡安全產業界最活躍的反華智庫人物之一,被喬治城大學聘為兼職教授,也是大西洋理事會非常駐研究員。顯然他不會不理解滲透測試服務的意義,但卻信誓旦旦地把滲透測試服務歪曲為受僱傭的網絡攻擊服務,這讓他的中國同業們感到匪夷所思。

卡里給中國廠商安天的“罪狀”中針對性添加了兩條,一條是其支持了中國政府曝光美國網絡攻擊的行動,二是其為美國情報機構NSA關注的情報目標。這兩條都很離譜,捕獲、分析、曝光網絡攻擊活動,是安全企業的本職工作,也是能力體現;而説安天是“NSA關注的情報目標”是來自斯諾登曝光的拱形(CamberDaDa)計劃,這個計劃的內容是NSA通過入侵全球運營商,從流量監聽獲取用户和安全廠商之間的郵件,來發現自身的攻擊是否暴露。卡巴斯基等全球23家安全企業都是其關注的目標,其中包括安天。
卡里的真實意圖,意在將中國網絡安全企業從一項微軟漏洞分享體系MAPP中剝離。MAPP(Microsoft Active Protections Program微軟主動防護計劃)是一個由微軟安全響應中心(MSRC)發起的全球性安全合作項目,旨在通過提前向認證安全廠商共享漏洞信息,縮短漏洞修復的防護窗口期,提升整體網絡安全防禦能力。微軟分享漏洞信息給中國安全企業,也是讓中國安全產品能有效防護Windows系統,本身是一件互惠共享的事情。
但卡里質疑微軟公司,稱微軟在明知一些中國安全公司已加入CNNVD(中國的國家信息安全漏洞庫)的情況下,還繼續允許這些中國公司加入MAPP計劃。他指責聲稱:微軟公司沒有嚴格篩選加入MAPP計劃的實體公司的資格和條件。
經過一番預熱,8月1日,卡里任職的美國網絡安全企業哨兵一號(SentinelOne)公司突然發佈報告《當特權訪問落入“不法之徒”之手》,誣稱19家參與微軟MAPP計劃的中國企業“可能泄露漏洞給政府黑客”。
迫於壓力,微軟公司於8月20日宣佈“限制中國企業通過MAPP計劃提前獲取網絡安全漏洞”。次日,卡里再次發帖,用歡欣的語氣,使用“Glad to see it”讚揚微軟此舉。從卡里在社交平台喊話,到其所在機構發佈報告,再到微軟進行響應閉環,決策的互動只用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在美國反華政治正確的大氣候中,卡里展示了他的能量。
卡里是美國網絡安全智庫圈活躍的反華吹鼓手。在美國的智庫體系中,有若干位具備不同領域專業背景並長期研究網絡安全問題的人士,他們並非美國政府或軍隊的現職人員,但往往就職於帶有鮮明的美國軍方或情報機構的旋轉門企業,或者在NGO研究組織擔任研究員。他們在美國政府、軍隊和產業體系中擁有很大話語權和影響力,這些人的統一符號就是有極度反華的政治立場,他們絞盡腦汁,不斷在網絡安全問題上抹黑中國,為美國政府和情報機構打壓中國,絞殺中國關鍵網絡安全企業出謀劃策。他們組成了美國網絡空間智庫的“反華合唱團”。
二、2012聽證會:主唱登場,旋轉門開啓
卡里是“反華合唱團”的明星,但並不是最早的代表人物。合唱團的首任領唱無疑是在曼迪昂特(Mandiant)任首席安全官的理查德·貝特利希(Richard Bejtlich)。
貝特利希是帶着鮮明的“旋轉門”色彩的網絡安全專家,他曾服役於美國空軍,在美空軍CERT(網絡安全應急響應小組)擔任即時入侵檢測主管。2012年3月26日,美國國會的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USCC)舉行“中國的網空能力與核能力發展”聽證會,三位美方專家就中國網空活動問題在聽證會作證,貝特利希就是其中之一。

貝特利希在聽證會上誣稱“中國政府,特別是其軍隊,是進行大規模、持續性網絡間諜活動的主要實施者。”這次美國國會聽證會,開啓了美國在網絡空間正式以中國為首要假想敵的第一個十年週期。
2012年聽證會是美方持續籌劃的結果,在網絡這個決定未來的空間中,美方需要一個假想敵。特別是當美方自己不想再掩飾“網空能力作用於軍事和情報領域”的價值時,自然認為“審查中國網空能力變得更加重要”。
此時,在網絡攻擊活動上,美方認為自己已成為“山巔之國”。2010年震網事件曝光,美國情報機構預謀多年,通過網絡攻擊方式攻擊伊朗鈾離心設施的行動大獲成功。而後在中東、在中國,陸續發現了火焰、高斯、毒庫等蠕蟲木馬攻擊活動。國際安全企業卡巴斯基、中國安全企業安天等發佈了多份技術報告,證實了這些攻擊與震網的同源關係,但這些努力在美國把持的國際輿論場的引導下,並未形成世界各國對美國網絡攻擊活動的警惕和外交壓力。這讓美方在對其他國家的網絡安全問題橫加指責時,完全沒有“賊喊捉賊”帶來的心理壓力。2012年USCC聽證會成為美國在網空領域全面打壓中國的一次重要策源點,在貝特利希的登場和鼓吹下,美方確立了“點名羞辱”這一初始策略,指責中方正常捍衞自身安全的合理活動,並全力打壓中國信息化和網絡安全企業,其絞殺的頭號目標自然是已經在數字通訊領域全球領先的華為。
貝特利希隨後在同年11月向國會提交的年度報告中對中國網空活動進行無端指責,建議美國國會對中國的“網絡間諜”活動行為進行深入評估,對從“間諜活動”中獲利的企業施加更加嚴厲的懲罰,主張將網絡攻擊的責任直接歸咎於具體的國家和實體。
此時美國政府、企業和金融的旋轉門已經在悄然轉動中。投名狀、標的、收購方、政府訂單都已經準備完畢。次年2月20日,貝特利希就職的曼迪昂特公司炮製了臭名昭著的APT1報告,抹黑中國網絡安全問題。美國網絡安全企業的“上市保送生”火眼公司(FireEye)迅速跟進,加入到發佈技術報告抹黑中國的接力中,並於2013年9月以虧損業績登陸納斯達克。其上市後的第一個大動作,就是在2014年1月收購了曼迪昂特。而火眼當年便獲美國家安全局2.3億美元合同大單,之後更將美國政府和情報機構的訂單拿到手軟,旋轉門的鏈條完整閉環,史密斯專員落袋為安。
杜魯門説:“信仰自由、言論自由和企業自由。這前兩種自由與第三種自由息息相關”。一語道破了美式價值觀背後的寡頭資本利益本質。
三、2022聽證會:“合唱班”的集體亮相
2022年2月17日,在USCC第一次中國網絡安全問題聽證會的十年之後,再次開啓了主題為“中國的網絡能力:網絡戰、間諜活動及對美國影響”的聽證會。
在專家“證人”中,出現了四個“關鍵人物”,形成反華合唱的和絃,他們的證詞中構建了進一步妖魔化中國,並對中國網絡安全企業進行打壓的敍事鏈。
聽證會上,年輕的卡里已經成為領唱,負責指控多家中國網絡安全企業。他在聽證會上點名中國科技公司、大學與軍方、情報機構合作,為網絡間諜活動提供支持、培養黑客。卡里證詞直言:國會應超越“點名羞辱”對中方實體實施制裁。約翰·陳(John Chen)在聽證會發言中,分析中國軍方在信息作戰中的作用可能針對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如網絡管理或數據中心、計算機服務器場,甚至海底通信電纜)的動能作戰。

温諾娜·德松布爾(Winnona DeSombre)操控輿論,認為“中國使用了美國受國際法或國內法律限制所不允許使用的能力,通過這種不對稱能力獲得了對美的巨大戰術優勢;中國的網絡機構持續對美國和全球公司進行經濟間諜活動。德松布爾特別點名兩家中國網絡安全公司安天實驗室和奇虎360公開發表了對美國國安局和中央情報局網絡攻擊行動的分析,稱“安天和奇虎是中國最資深的兩家反病毒公司,因此他們推出這些信息可能讓民眾更加信服”。

另一位合唱團成員亞當·科齊(Adam Kozy)也是一位旋轉門型的網絡安全專家,他曾是美國聯邦調查局(FBI)的情報分析師,參加聽證會時,他擔任眾擊(CrowdStrike)公司首席情報分析師,專門負責亞洲網絡安全團隊,尤其是對中國的網絡安全和治理能力進行“技術發展和評估”。梳理了中國的“國家黑客”,認定奇安信、啓明星辰等“參與戰略網軍”。

面對自己的繼任者們,貝特利希不禁在社交平台懷念起其2012年參加首次關於中國網絡安全等情況聽證會作證的情形。而新一代反華合唱班的核心成員在聽證會的集體亮相合奏,推動美方形成對中國超越“點名羞辱”,直接開啓“打壓產業實體”的行為範式。
四、新貴崛起:投名狀“旋轉門”
2022年聽證會背後旋轉門加速轉動,聽證會上還是喬治敦安全與新興技術中心(CSET) 研究助理的卡里,在4月就迅速加盟了克雷布斯·斯塔莫斯集團(Krebs Stamos Group),名為“集團”,實際上是一個人員寥寥的小型諮詢公司,其創始人是美國網絡安全與基礎設施安全局(CISA)主任克里斯·克雷布斯(Chris Krebs)。而聽證會第二年,克雷布斯·斯塔莫斯集團就被SentinelOne公司以1390萬美元收購。卡里也自然變身為SentinelOne的戰略諮詢顧問。
SentinelOne公司成立於2013年,總部位於加利福尼亞州山景城。其產品ActiveEDR是一種行為AI模型,能夠記錄每個設備上發生的所有信息,但其最具特色的能力並非終端防護,而是為資本家和老闆監控員工的一舉一動。SentinelOne也有非常典型的旋轉門風格,其首席信任官(CTO)亞歷克斯·斯塔莫斯(Alex Stamos)曾是阿斯彭研究所網絡安全工作組和CISA的諮詢委員會成員,還擔任愛沙尼亞北約集體網絡安全卓越中心的顧問委員會成員。2021年6月30日,SentinelOne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完成首次公開募股,融資12億美元。
顯然開發員工行為監控產品不能滿足SentinelOne的野心,它希望效仿前輩火眼,通過發佈技術報告抹黑中國繳納投名狀,成為美軍和情報機構的承包商。2023年1月SentinelOne如願以償的成為CISA聯合網絡防禦協作組織(JCDC)的成員,該組織隸屬於美國網絡安全與基礎設施安全局,正式邁進了網絡空間軍火承包商的行列,同年11月在收購了克雷布斯·斯塔莫斯集團後,將其更名為PinnacleOne戰略諮詢公司,名正言順的幫助美官方收集、分析和共享相關網絡情報信息。
在網絡安全和網絡攻擊等問題上抹黑構陷中國的行動,更像是美國IT和網絡安全企業向美國政府交納的投名狀,“發佈抹黑中國的技術報告——收購情報機構成為旋轉門企業——獲得國防和政府訂單”,已是美國網絡安全企業的新發展套路。
SentinelOne公司就走上了這條的“黃金路徑”。打開SentinelOne的財報,其政府訂單佔比從2021年12%飆升至2025年37%。這種爆發增長與三次“反華動作”精準同步:2023年Q2首發點名中國三家網絡安全企業報告後,政府訂單增長15%;2024年Q4首次推動將中國踢出微軟MAPP計劃提案,政府訂單增長22%;2025年Q3,在再次推動將中國安全廠商“微脱勾”的報告後,即中標了北約項目。這些訂單中包括5700萬美國防部漏洞監控平台合約;2100萬/年的聯邦調查局網絡威脅情報訂閲服務等,一躍成為美北約情報機構的寵兒。
但SentinelOne還不算那個保送生,亞當·科齊(Adam Kozy)就職的眾擊公司才是,這個關鍵人員來自美國最老牌殺毒公司邁克菲(McAfee)的雲安全公司,在網絡安全傳統邊界崩塌,安全支點重回主機系統時代異軍突起,在全球雲安全市場獲得壟斷級別的市場份額。眾擊公司接過火眼的接力棒,成為抹黑中國的主力,併成為了美國“向前防禦”戰略的主導支撐廠商之一。
2024年7月19日中午,由於其升級文件錯誤,導致全球近千萬台主機藍屏,給全球大量企業機構,造成巨大經濟損失,一些銀行、交通等基礎設施癱瘓。面對如此重大的事故,眾擊公司處置遲緩,態度傲慢,遭到全球用户和業界的一致聲討。但在美國政府的支持下,其不僅在這起重大災難後全身而退,在股價階段性下跌後,連續上漲,市值突破千億,成為美國市值第二大的安全企業。
五、隔空對決:中國網安企業與美國旋轉門企業的鬥爭
2022年,聽證會上的合奏緊逼與旋轉門的加速轉動相互呼應,使中國網絡安全企業清晰感受到來自對手的針對性壓力,凜冬驟臨,生死存亡,反而激起了幾家中國網安企業開始密集的威脅曝光和實證反擊。
2月23日,奇安信發佈“Bvp47-美國NSA方程式的頂級後門”;
3月2日,360發佈“網絡戰序幕:美國國安局NSA(APT-C-40)對全球發起長達十餘年無差別攻擊”。
3月15日,安天發佈“從‘NOPEN’遠控木馬浮出水面看美國網絡攻擊裝備體系”。
9月5日和27日,中國國家計算機病毒應急處理中心和360發佈“西北工業大學遭美國NSA網絡攻擊事件調查報告”之一和之二。
2022年這些集中發佈的報告將美方的網絡攻擊樣本與過程揭示出來。這是全球網安業界十幾年來持續揭露美國情報機構網絡攻擊的長途接力賽的一次中途衝刺。在這場遠比馬拉松更艱苦、漫長的征程中,已經經歷了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2010年的“震網”事件觸發,圍繞“震網”“火焰”“毒庫”“高斯”系列樣本的攻擊活動、樣本同源性與關聯展開。此時卡巴斯基等國際企業擔綱主導,中國安全企業積極跟進,也取得部分獨家成果。但直到2013年的斯諾登事件出現,全球業界才發現這些只是冰山一角;
第二階段是從方程式組織(隸屬於NSA)被發現開始,全球業界圍繞其硬盤固件持久化能力、積木化載荷、複雜通信加密、多平台樣本,和其組織的“原子化”作業模式等展開,並逐漸證明方程式組織與震網密切相關;安天以率先破解其加密指令、率先曝光Solaris、Linux等平台樣本,獲得國際關注;
第三階段則是圍繞“影子經紀人”維基解密等泄露的大量美方漏洞利用工具和惡意代碼武器,包括中國安全廠商在內的全球業界和研究者展開更深入的拼接分析和覆盤。
2023年4月11日,中國網絡安全產業聯盟發佈的報告《美國情報機構網絡攻擊的歷史回顧——基於全球網絡安全界披露信息分析》基本完整復現了這場漫長而艱難的鬥爭。中國外交部在記者招待會上介紹了這篇報告。
面對中國網安關鍵企業不懼“打壓”的威脅,反而以持續輸出技術揭露做出的反擊,美方終於一改不回應的態度,正在努力成為保送生的SentinelOne跳出來混淆視聽。在卡里等人的操刀下,2024年2月12日,一篇題為《中國的網絡報復——中國為何無法支撐其對西方間諜活動的指控》(China’s Cyber Revenge/Why the PRC Fails to Back Its Claims of Western Espionage)的報告在網上發佈,對中國三家網絡安全企業360、奇安信、安天及中國網絡安全產業聯盟(CCIA)等機構揭露美方情報機構網絡攻擊的相關報告進行歪曲解讀。
該報告一改美方智庫人物習慣性誇大中國網絡安全能力,為其情報機構和軍工複合體爭取鉅額預算的套路,而是開啓一波對中國企業分析溯源能力很差的“嘲諷”,攻擊中國網絡安全企業發佈的分析成果或者是跟進國際廠商卡巴斯基,或是依賴美國情報機構泄漏的資料,因此中國廠商的報告對美國沒有指控力,這讓中國安全業界憤怒了。美方的邏輯是典型殖民時代的侵略者傲慢,將被殖民、被侵略和被傷害者的艱難反抗視為一種原罪。
3月21日,安天回敬了《如何讓“鷹鷲”在迷霧中顯形》報告,該報告相對完整地回顧了安天從震網事件以來跟蹤分析美方網絡攻擊的過程,公開了多處此前未發佈的技術細節,對比多個工作時間線,介紹了分析曝光Solaris、Linux、iOS平台的攻擊樣本,破解了樣本加密機制等過程,證實了中國安全企業的自主發現能力。
安天的工程師也開啓了反向嘲諷:“如果我們不向SentinelOne(我們願意稱呼他們為美國同行)點破若干他們視而不見的真相,包括向他們分享一點我們(也包括國際網絡安全業界)對APT分析工作的真正理解,就不足以讓人們看清SentinelOne報告貌似專業、甚至‘公正’的梳理和分析下面隱藏的對世界的欺騙。”報告最後以“施害者不因施害的高明而高貴,反抗者不因反抗的艱難而卑微”作為結束語。
七個月後,卡里突然在X上發起了對安天的“政治喊話”,而且回應了安天的“我們願意稱呼他們為美國同行”。他説:“我向他們的研究團隊表示歉意。如果我能更直白地表達我的擔憂:中國網絡安全公司因國家保密法而無法發佈獨特的歸因數據和分析,對於任何世界級研究人員來説,這顯然非常令人沮喪,安天的許多員工都是如此。我並不是要貶低你們的分析,而是要指出你們的分析報告似乎在其他(國際)公司發佈相關報告之前受到限制。你們的卓越表現受到了壓迫性政府的束縛。不必擔心我們是否是同行,因為我相信我們是同行。”顯然,這是赤裸裸的政治引誘加挑撥。
在安天不予理睬後,卡里在炒作MAPP的中國威脅,推動“微脱鈎”之時,就再次對安天“集火”。
六、淨評估:網空戰爭的準備
2025年7月8日,長期為美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等機構提供服務的“邊緣研究”公司(Margin Research)發佈了題為《動員網絡力量:網絡民兵在中國網絡戰力量結構中的作用日益增強》(Mobilizing Cyber Power: The Growing Role of Cyber Militias in China’s Network Warfare Force Structure)的長達75頁的長篇報告。這份報告重點關注中國網絡安全公司在國家網絡民兵建設中的作用和實踐,特別用專門章節將360和安天作為案例單獨研究,認為這兩家企業是中國網絡民兵的運營樣板。
報告的作者基蘭·格林(Kieran Green)也是美方網絡空間安全方面的重要智庫人物之一,曾短暫在美國國防大學擔任助理,之後長期在美國軍工承包商埃克索維拉(Exovera)公司擔任面向中國情報高級分析師。該公司在2024年9月因向中國台灣地區出售武器,被中方制裁。

格林展示了其團隊極強的開源情報分析檢索能力,在報告的附件中,通過互聯網公開信息匯聚梳理出了中國136支網絡民兵的基本情況表,還一一標註了地理座標。但格林的美式旋轉門思維在報告中暴露無疑,他認為中國網絡安全企業“通過成立一個規模龐大、具有可操作性的網絡民兵單位,將政治信號轉化為制度實踐,這表明對國家安全目標的支持不僅成為愛國主義的標誌,也成為獲得商業機會和監管優惠的戰略途徑”。顯然這是對中國國防動員機制的誤解。格林在報告中更對安天的創始人,全國政協委員肖新光做了大量分析解讀。
2025年7月18日,美國科技媒體“連線”刊文引用美政府智囊專家相關研究,並關聯瑞士聯邦理工學院安全研究中心(CSS)關於中國“紅客”系列報告,重點梳理所謂參與 “國家網絡活動”的民間“黑客”力量。
2025年8月13日,意猶未盡的格林又發佈《網絡民兵重現:或者,“為什麼你的老闆也可能是你的中國排長》”(Cyber Militias Redux: Or, “Why Your Boss Might Also Be Your Platoon Leader in China”)。
從2022年“反華合唱班”在聽證會的亮相,要求超越點名羞辱,直接打壓中國網絡安全企業,再到“邊緣研究”的中國網絡民兵報告,傳遞着一系列值得關注的信標。從歷史上,美方政府部門、情報機構、智庫和旋轉門企業評估重點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和中國的國家安全機構,而今天美方的評估活動,已經全面覆蓋中國網安產業和重點企業、民間人才等各個方面,已經構成了全體系、全方位、全鏈條的能力淨評估。
相關人士指出:這是美方在網絡空間全面分析中國的家底,是籌劃發起網絡戰爭的重要信號。
七、知華反華的“中國通”們
格林畢業於美國喬治城大學,還擁有美國塔夫茨大學中文和國際關係雙學士學位,他自稱自己的中文水平是“專業級”的,始終以“中國通”為人設。其實在“反華合唱團”中,還有有比格林更懂中國的“中國通”。那就是蘭德公司政策研究員內森·博尚-穆斯塔法加(Nathan Beauchamp-Mustafaga),中文名:莫小龍,其經歷更為離奇。他的青年時代曾在中國生活了三年多,並在中國五個城市的七所學校完成了高中、大學和碩士各一年的教育。

畢業後他曾在國際戰略研究所(IISS)、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IPRI)和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USCC)工作。獨特的經歷使他可以利用本土語言資源關注與中國相關的戰略問題。耐人尋味的是他自稱有北京大學國際與戰略研究中心(CISS)的任職經歷。但從新聞檢索來看,只能看到他代表蘭德拜訪北大相關機構的經歷。
他加盟蘭德公司後利用大量中文資料,在2023年發表《中國新一代心理戰:新興技術的軍事應用及對美國的影響》的報告,梳理了中國軍隊對心理戰的新概念和技術構想,包括利用人工智能、大數據、腦科學以及傳統的聲光、電磁手段等影響對手決策的手段。建議密切關注中國利用軍民融合推動心理戰技術發展;加強對中國官方機構心理戰部隊和活動的研究,保護美軍免受新型非殺傷性心理武器和信息操控的影響;但同時他也建議與中方開展對話管控此類技術的戰爭門檻。
顯然與聽證會的四劍客相比,莫小龍要理性很多。
這些“中國通”在深入學習中國語言和文化之後,卻堅定的反華,他們利用在美國政商屆廣泛的影響力,加上本身具有非常強的專業背景,或為暗線的戰略設計師,或為合唱團本色出演,在美國對華網絡安全打壓中起到關鍵作用。
八、和絃與落幕
智庫一直在美國政治和治理體系中扮演關鍵角色。智庫人物中有的是資深研究者,有非常深刻的領域洞見,有的曾在美國政府軍隊任職,參與過規劃和重要行動;有的在科技巨頭或明星公司掌握關鍵資源,主導過核心技術的研發與佈局。他們深諳美國政府軍方、情報、企業和金融資本之間的運作邏輯,為支撐他們心中的美國世界霸權,或為特定利益集團請託,或在聽證會慷慨陳詞,或發表長篇大作,著書立説,他們捆綁在美國政府精心構建的旋轉門體系中。
在這個體系裏,總會階段性地冒出一些“引領風騷三五年”的人物,“卡里們”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們有着豐富的資源與人脈,擅長包裝自己的觀點,佔據了話語權,成為了美國網絡空間領域的“權威”人物,而他們也構成了一個連接豐富的小圈子。
2022年美國國會USCC聽證會的反華四人組中,德松布爾是記錄未來公司(Recorded Future)亞太威脅情報研究員、約翰·陳是埃克索維拉公司情報與研究分析中心首席分析師(分析中國網絡民兵的格林正是他的前同事)。德松布爾與約翰·陳則均是大西洋理事會非常駐研究員。大西洋理事會由前美國國務卿迪安·艾奇遜等創立,其長期受美國國防部支持,並獲得高盛等資本贊助,是北約的主要智庫機構之一。
生於互聯網時代,讓合唱團的成員們比智庫的前輩更活躍,更理解流量和影響力,他們之間互動頻繁。在中國網絡民兵報告中,格林公開致謝德松布爾、約翰·陳;在他發佈文章《網絡民兵重現:或者,“為什麼你的老闆也可能是你的中國排長》後,德松布爾則第一時間推送轉發了報告;而格林也經常轉發德松布爾的相關內容;對卡里發佈的所謂中國網絡攻擊生態、中國網絡人才和CTF競賽的帖子,德松布爾也都在第一時間轉發。
青年成名的他們,將反華作為其任務和使命,也讓他們推動了火眼、眾擊等一批美國新興網絡軍工承包商的崛起,但 “凡鳥偏從末世來”的時代宿命,決定了他們不可能繼承喬治·凱南的架構設計能力,亨利·基辛格的現實主義態度,或者布熱津斯基的階段預見力。和他們的前輩相比,他們唯一繼承的就只剩下了政治偏執。阿迪·薩莫爾(Adi Shamir),布魯斯·施奈爾(Bruce Schneier)這批美國網絡安全技術泰斗們的老去,給了卡里們更多的空間。在美國炮製的與中國進行大國競爭的背景下,他們強化對立,撕扯裂痕,使出渾身解數維護美國在網絡空間的霸權地位。
全球熱愛和平與正義的網絡安全研究者需要認真把他們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他們的觀點、言論與活動,能一定程度上了解和預判美國在網絡空間領域的霸權走向。
他們的狹隘與執念終會是他們自己的絆腳石。他們在美國政治舞台的“引吭高歌”恰恰成為了更多國家認清美國網絡霸權本質的反面教材。這是東昇西降,世界和平正義力量不斷崛起,美國霸權逐漸衰落的時代;這是世界各國通過互利合作實現共贏,共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時代。這支合唱團的縱情歡唱終將作為噪音製造者,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謝幕,他們只是歷史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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