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是拿了諾獎，但中國更有錢、更會挖人”

【文/觀察者網 柳白】

又逢年度“諾獎時刻”，日本得主再添兩人：大阪大學教授坂口志文榮獲生理學或醫學獎，京都大學教授北川進榮獲化學獎。

儘管日本科學界因他們獲獎而歡欣鼓舞，但在海外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這些榮譽也再次引發了日本國內對留住頂尖研究人員能力的擔憂。

香港英文媒體《南華早報》10月10日援引分析人士的話指出，此番獲獎背後潛藏着日本科研人才流失的嚴峻局面，比如科研資金不足、崗位缺乏保障以及科研機構僵化等問題，正在將優秀科研人員推向海外，尤其是“出手闊綽”的中國。

日本學者坦言，中方能夠提供更優渥的待遇、更寬鬆的科研環境和更尖端的設備，這些都是日本的大學甚至私營企業所不及的。

2025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坂口志文 視覺中國

今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授予了三位科學家，瑪麗·E·布倫考、弗雷德·拉姆斯德爾和坂口志文。

根據諾貝爾獎委員會的説明，坂口志文及其團隊的主要貢獻，在於發現並定義了一類“調節性T細胞（Tregs）”。這類細胞能幫助維持免疫系統平衡，防止其錯誤地攻擊人體自身的組織器官。

儘管這些獎項在日本國內廣受讚譽，但《產經新聞》8日發表的一篇社論指出，坂口志文的研究得到了“美國科學界的慷慨支持”，而他的獲獎“在日本當前的科研環境下是不可能實現的”。

該社論還提到，坂口志文的研究屬於“非常規領域”，這位74歲的學者花了20年時間證明自己的理論，又過了20年才獲得諾貝爾獎。

社論補充道，21世紀初以來，日本的科研發展大幅放緩。與中國的快速進步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日本在高質量論文發表數量上的國際排名已跌至發達國家末位，形勢岌岌可危。

社論認為，諾貝爾獎的認可是“日本快速加強基礎研究、重建科學根基的契機”，政府“必須全力阻止人才流失”。

北川進獲諾貝爾化學獎 視覺中國

儘管部分學者認為《產經新聞》的社論略顯危言聳聽，但他們一致認為，日本仍需採取更多措施推動科研發展，因為其他財力更雄厚的國家正積極試圖挖走頂尖人才。

東京早稻田大學先進理工學研究科教授澤田英之（Hideyuki Sawada）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大約一年前，我收到了中國某機構的邀請，但我從沒想過要去，因為我是早稻田大學的畢業生，我真心希望能為培養下一代年輕科學家貢獻力量。”

“但我的一位曾在美國某大學工作的同事，當時也收到了（中國機構的）邀請，如今他已經跳槽到了中國。對他來説，最大的吸引力在於那裏有鉅額的科研資金、非常優厚的薪資、一流的實驗室設備，還有機會與該領域的其他專家合作。”

澤田説，中國的科研機構尤其熱衷於吸引天體物理學和量子物理學領域的科學家，其科研預算遠超日本的大學，甚至超過日本的私營企業。

對日本而言，頂尖人才流向經濟競爭對手的擔憂並非新鮮事。2023年，《朝日新聞》就曾發表系列報道探討這一問題，並直言“如果日本再不醒悟，人才外流的趨勢必將持續”。

《朝日新聞》稱，日本科研領域最大的問題是缺乏穩定的科研資金。許多科學家在頂級政府科研機構的10年合同到期後，不得不離開現有崗位，轉而從事沒有保障的工作。

這種不穩定性導致日本的科研論文全球排名從2000年的第4位下滑至2020年的第12位。同期，中國的排名從第13位一路攀升，甚至超越美國，在2020年成為無可爭議的全球第一。

2020年，中國研究人員發表的高被引論文超過4.6萬篇，比美國科學家多出近1萬篇。

《朝日新聞》認為，日本科研崗位缺乏穩定性，而海外（科研機構）能提供更優厚的薪資、更好的設備和工作條件，這使得日本年輕一代對從事科研職業望而卻步。

東京大學科技政策教授、日本政府科學技術創新會議成員鈴木和人（Kazuto Suzuki）也認為，日本科研領域確實面臨挑戰，但他認為媒體誇大了問題的嚴重性。

“有不少科學家和工程師選擇出國深造（大多去美國），但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往往會在幾年後回到日本。”

“不過，中國確實在大力吸引日本科學家。這些科學家選擇去中國，一方面是為了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那裏更寬鬆的科研環境、更大更先進的實驗室、最尖端的設備，以及更多的學生資源。”

“對於日本很多大學來説，這些條件是根本無法滿足的。即便是東京大學，我們也面臨着類似的問題。所以，中國的這些邀請之所以有吸引力，原因很明顯。”

鈴木和人表示，日本科學技術創新會議一直呼籲歷屆政府加大對尖端研究的投入，但近年來，日本首相們一直忙於應對生活成本飆升、人口萎縮、安全挑戰等危機，無暇顧及科研領域。

他還擔心，即將上任的首相高市早苗也會將重心放在處理這些問題上，同時還要努力與政治對手保持良好關係，以維持其少數派政府的存續。

鈴木進一步指出，日本科學家還面臨着一些獨特的挑戰。其中之一便是日本學術會議長期以來的一項政策：禁止大學開展具有軍事應用前景或軍民兩用技術的研究。

“美國沒有這樣的限制，中國也沒有，” 鈴木和人説，“因此，我們擔憂的不應僅僅是人才外流，更要關注這些被中國吸引的科學家，可能會如何助力中國提升軍事能力。”

近年來中國不斷優化簽證、居留、工作許可等政策，對全球科研人才釋放“磁吸力”。值得一提的是，美國總統特朗普早前調整H-1B簽證申請費用，也引發了人才加速流向中國的熱議。

對於人才流動問題，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郭嘉昆9月22日表示，在全球化時代，人才的跨國流動，推動了全球範圍內技術進步和經濟發展。中國歡迎全球各行業、各領域的優秀人才來到中國、紮根中國，共同推動人類社會不斷進步，也成就個人事業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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