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凱：“東經118度線”的根本問題，不是菲方想回避就能迴避的

時隔近三週，菲律賓的“回應”終於來了。

9月中旬，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辦的第十四屆“中菲關係馬尼拉論壇”上，全球化智庫副主任高志凱在現場指出一項關鍵歷史事實：菲律賓的領土邊界由1898年《美西條約》（即《巴黎條約》）明確規定，其西部邊界止於東經118度線——這也構成菲律賓國家領土合法性的國際法基礎。

10月7日，菲律賓外交部發表聲明作出所謂“回應”，主要提出三點：一是再次宣稱對南海部分島礁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二是聲稱包括《巴黎條約》《華盛頓條約》及1930年《美英條約》在內的多項協議“共同界定了菲律賓領土範圍”，並強調這些界定“源於菲律賓歷史上對其領土的具體管轄實踐”；三是辯稱“《巴黎條約》並非最終邊界，後續條約已對其作出補充與擴展”。

然而，菲方聲明並未直接回應《巴黎條約》中關於“東經118度線”作為其西部邊界的關鍵問題，其説辭難以令人信服。

不僅如此，菲律賓依舊在南海持續挑釁。10月12日，菲律賓公務船未經中國政府允許，非法闖入中國南沙羣島鐵線礁附近海域，並無視中方多次嚴正警告，危險接近中方正常維權執法的海警21559艇，導致發生擦碰。中國海警依法對菲船隻採取管控措施並予以堅決驅離，現場操作專業規範、合理合法。

結合近期菲律賓在南海的動態及其聲明內容，觀察者網再次連線蘇州大學講席教授、全球化智庫（CCG）副主任高志凱進行深入解讀。

【文/高志凱，對話/觀察者網 唐曉甫，整理/觀察者網 鄭樂歡】

9月17日，我在中菲關係馬尼拉論壇上提出一個重要觀點，即菲律賓的邊界由1898年美西《巴黎條約》明確規定，其西部邊界不應超過東經118度線。這一觀點提出後，出現了一些值得關注的情況。

第14屆中菲關係馬尼拉論壇，左二為高志凱教授

近日，馬尼拉方面發出多個聲音，包括菲律賓外交部發布的書面聲明，以及此前菲律賓海警發言人和司令的表態。綜合來看，有幾點非常關鍵：第一，他們完全迴避提及東經118度線。這説明他們心裏清楚，118度線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是他們試圖繞開的要害。他們甚至不敢正面回應1898年美西條約，而是援引後來的其他條約，例如美國統治菲律賓時期與當時統治東馬的英國簽訂的協議。然而，這些條約主要涉及蘇祿海一帶的邊界劃分，與當前中菲之間爭議並無直接關聯。

此外，菲律賓外交部在聲明中試圖將議題引向其他方向，聲稱菲律賓應追求更廣泛的邊界定義。這顯然是有問題的。菲律賓若要擴大其邊界範圍，依據何在？

無論如何，他們無法迴避一個根本問題：是否承認東經118度線作為菲律賓西部邊界？

這一問題已成為檢驗菲律賓是否尊重中國在南海的領土完整與尊嚴的關鍵。因此，有關部門應堅定立場、去偽存真，向菲律賓傳遞清晰信息：不應迴避核心問題，不應以1930年美英關於蘇祿海邊界劃分的協議混淆視聽，而必須明確回應是否承認以東經118度線作為其西部邊界。

1898年《美西條約》明確規定以東經118度線作為菲律賓領土的西部邊界。當前菲律賓所面臨的，實質上是一個二選一的問題：是否承認這條邊界線？如果承認，那麼菲律賓必須放棄在東經118度以西一切非法的領土主張；如果不承認，則意味着菲律賓將選擇面對更嚴重的麻煩與後果。

如果菲律賓通過言行公開表明不再以東經118度線作為其西部邊界，將引發嚴重後果。正如我在菲律賓所指出，這將動搖菲律賓國家領土的法律根基，等於自行摧毀其國家邊界的法定依據。菲律賓之所以試圖繞開這條線，根本目的在於為其越過該線、向西侵犯中國神聖領土製造藉口。多年來，菲方聲稱118度線以西為“無主地”，聲稱誰佔據就屬於誰——這種説法站不住腳。南海諸島，無論西沙、東沙還是中沙，都是中華民族千百年來持續經營活動的傳統海域與領土，怎麼可能成為“無主地”？

因此，東經118度線已成為檢驗菲律賓是否在挑戰中國領土主權的關鍵標尺。我建議有關部門不應被菲方東拉西扯的言論所迷惑，也不容其在國際上混淆視聽、顛倒是非。唯一關鍵的檢驗標準，就是這條線。菲律賓只有兩個選擇：承認，或不承認118度線。無論其作何選擇，都將帶來相應後果。

圖片來自：CGTN紀錄片《這裏是中國南海》

如果菲律賓膽敢公開否認東經118度線作為其西部邊界，那麼其他國家同樣可以不受該線約束，採取反向行動——正如古語所説，“寇可往，吾亦可往”，我們若採取類似的相應舉措，對菲律賓而言是否可以承受？菲律賓國內社會矛盾本就深重，南部穆斯林羣體抗議不斷、分裂勢力活躍，社會問題和腐敗問題嚴重。若菲政府不致力於維護國內穩定與地區和平，反而試圖將南海作為轉移國內矛盾的出口，其一不可能得逞，其二中國有足夠的定力應對。

菲律賓的歷史脈絡十分清晰。在西班牙殖民之前，中菲之間早有上千年友好交往的歷史記載。西班牙統治菲律賓三百年後，在1898年美西戰爭中戰敗，美國接管菲律賓。這一切歷史事實銘刻於史冊，無可否認。如果菲律賓政府罔顧事實、無視歷史淵源，不僅是在自欺欺人，也是在欺騙本國人民和周邊國家，絕不會得逞。

1898年《美西條約》中明確規定西班牙（後由美國繼承）的西部邊界為東經118度線。為更明確表述，我將此線稱為“高志凱東經118度線”。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為儘管菲律賓政府不願承認，這條線的法律與歷史意義並未改變：當年確定該線，是美國為明確其從西班牙手中接管的菲律賓領土範圍；而今天重提“高志凱東經118度線”，是要對菲律賓政府當頭棒喝，促其重温歷史、認清本國西部邊界的法定位置。

我們過去所採取的行動，都是捍衞國家主權所必需的——堅決維護東經118度線以西屬於中國的每一處島礁與相關領土，絕不容許菲律賓以任何形式侵佔。但請允許我強調，以往我們更多是強調“這些島礁屬於中國，我們必須守住”。而在馬尼拉論壇上我所提出的觀點，具有更深遠的意義：我們不僅要守護好自己的每一座島、每一片礁，捍衞每一寸中國神聖領土，更要看清菲律賓“西進”策略的根本弱點所在。

菲律賓在法律層面最站不住腳的地方，在於它面臨一個無法迴避的二選一問題：到底承不承認東經118度線作為其西部邊界？這是菲律賓政府當前必須面對的抉擇，而且是一個兩難甚至可説是“兩害相權”的抉擇。如果菲律賓確認東經118度線為其西部邊界，就必須放棄在該線以西的一切領土主張，從黃巖島、仁愛礁以及其他目前佔據的地點全部撤回至東經118度線以東。

如果菲律賓不承認這條線，又將如何？請各位注意，那將使菲律賓陷入另一個更為嚴重的困境：它等於自行摧毀了本國西部邊界的法律依據，即東經118度線。這也就為中國及其他相關方面向東越過該線、向菲律賓方向推進，提供了法理依據與實際行動的可能。

難道菲律賓真想成為破壞整個東南亞地區和平穩定的導火索？如果它執意破壞本地區的安全與發展，試圖通過這類伎倆挑起區域衝突，它究竟有多少勝算？此外，它背後的某個大國究竟意欲何為？是不是想利用菲律賓問題，將菲方作為代理人，挑起中國與菲律賓之間的對抗，從而從中漁利，而讓我們所有人成為受害者？

在當前錯綜複雜的局勢下，菲律賓方面已經用了近三週時間，反覆琢磨如何應對我在9月17日馬尼拉論壇上提出的重要觀點與論述。而他們如今提出的解釋，不僅牽強附會，更是站不住腳的——原因很簡單，他們完全迴避了東經118度線這一核心問題。當前的關鍵，不是別的，正是這條線。

如果讓我向菲律賓政府、小馬科斯總統或菲外交部長説一句話，那就是：請停止繞彎子。你們到底認，還是不認東經118度線？認，有認的後果；不認，有不認的後果——而後者對你們更為嚴峻。你們正處於“兩害相權”的境地，我建議你們選擇傷害較輕的一方。中國始終希望做你們永久的朋友，但成為朋友的前提是，你們不得侵犯中國的合法權益。一旦你們侵犯中方權益，就將失去作為中國朋友的根本資格。

因此，我認為中菲之間的領土糾紛完全是菲律賓一方所造成，而目前的選擇也十分清晰。我建議有關部門緊緊抓住東經118度線這一關鍵，絕不動搖。否則，菲律賓過去幾十年所使用的種種伎倆——我必須指出，我看得很清楚，也能看到其背後有美國律師在出謀劃策，有美方顧問在一步步引導菲律賓走向對抗中國的危險道路——將會繼續被使用。

我們必須見招拆招，保持清醒：我們不僅要看到菲律賓的行動，也要看清其背後某個大國的影子；我們既要堅決反制其在黃巖島、仁愛礁等地對中國領土完整的挑釁，更要精準打擊其最根本的軟肋——那就是東經118度線，即我所説的高志凱東經118度線。

1898年條約中菲律賓的範圍

同時，菲律賓外交部在聲明中提及了其在國際場合推動的所謂“南海仲裁”。這一點更是完全站不住腳。我在任何場合都明確指出，未經當事國同意就強行發起仲裁，這本身就是對法治精神的違背。我希望每一位中國公民都能清晰表達這一立場，有關部門也應反覆強調：世界上沒有任何國家或勢力有權在未獲中國明確同意的情況下，將中國強行納入任何仲裁程序。因為仲裁的基本前提，必須是雙方自願同意；僅憑單方面意願，絕無可能將另一方拖入所謂的仲裁。

這種單方面推動的仲裁，從一開始就是非法的。無論其最終裁決是否淪為一張廢紙，它在程序啓動之時就已違背法治原則。過去十多年來，菲律賓及其背後的支持者持續在國際上損害中國的聲譽，不斷渲染所謂“仲裁裁決”的存在，並指責中國“違反國際法”。這完全是對事實的顛倒。未經同意就發起仲裁，才是真正違反國際法的行為；而中國，始終是維護法治與國際法的堅定力量。

此外，我願以學者身份向有關部門提出一項建議。眾所周知，菲律賓在仁愛礁非法“坐灘”的軍艦已滯留26年。在此期間，中方始終秉持人道主義精神，在符合條件的前提下，允許菲方進行淡水、食品等必要補給。這一點充分體現了中方的人道擔當，我們堅決支持國家有關部門的相關做法。

但在此基礎之上，我建議：在堅持東經118度線為菲律賓西部邊界的前提下，應明確將菲律賓在仁愛礁的“坐灘”行為定性為對中國權益的侵犯，並依法予以懲處。具體而言，我建議對菲律賓這一非法行為實施每日罰款，金額可設為100萬美元。

罰款的計算不應從今日起算，而應追溯至1999年菲律賓將軍艦故意“坐灘”於仁愛礁的第一天，至今已26年。此後，只要問題未解決，罰款就應持續累計。通過這種方式，中國可在國際上明確立場：國家的尊嚴與合法權益不容侵犯，任何損害中國利益的行為都必須承擔相應後果。

至於累計產生的鉅額罰款如何執行，就是後續的技術性問題了，但當前的關鍵在於向菲律賓傳遞清晰的信號：侵犯中國主權與領土完整，必將面臨後果——即便菲方未來退至東經118度線以東，其歷史責任仍無法逃避。這筆清清楚楚的“代價”，既是對菲律賓的警示與懲戒，也是對國際社會的明確宣示：任何國家若企圖侵犯中國的合法利益，都必須事先掂量其將面臨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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