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者論壇| 馬特爾：已經不存在“西方”這個概念了，我強烈反對繼續使用它

2025年10月16日，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東方學刊》、觀察者網、底浪文化、上海春秋發展戰略研究院共同主辦的“思想者論壇”在上海舉行。法國學者、作家、瑞士蘇黎世藝術大學教授弗雷德里克 · 馬特爾（Frédéric Martel）在論壇上表達了他的兩個觀點：人們過去對“軟實力”這一概念的理解仍有侷限，此外他還非常反對人們繼續使用含混的“西方”一詞。

馬特爾首先表示，我們對“軟實力”的理解往往是一種美國式的理解，然而這種理解並不一定適用於例如法國、中國等國家。馬特爾舉了一個例子：美國的“軟實力”實際上是由許多非營利組織所構建和推動的，而這和歐洲、中國的情況都不一樣。因此以美國的具體情況來理解“軟實力”，難免會出現刻舟求劍的問題，不如各國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去做自己的理解和表達。

他認為“‘影響力’這個詞會更加準確，並且今天軟實力的各個要素和過去也已經大不相同。過去軟實力仍然是以一種工業、生產、產品、分銷等方式運行的，但在今天這一切都不再存在”。

他舉了網站服務作為例子：現在網站的服務是一種虛擬的商品流，應用程序（App）本身成了商品，傳統的實體貨物銷售模式已被顛覆，這個行業甚至在美國之前都是不存在的。

馬特爾接着表示，基於以上的原因，現在包括實體書、電影等行業已經出現了很大的轉變，這導致擁有生產資料的人並不能直接決定這些產品的內容。一些被生產出來的文化產品，其目的可能並非傳播國家的“影響力”，反而是在批判其生產國自身。這從很多美國的批判性的電影、書籍中就能看到。因此，如果不能理解這種新的模式，而是還從“貨物、貨幣、產業”等角度去理解的話，就很難理解它的內涵。

而在第二個問題上，馬特爾明確表示：在使用“西方”一詞時，人們必須非常謹慎，因為現在已經不存在“西方”這個概念了，尤其在特朗普上台後就更是如此。

“包括歐洲、東亞、西亞之間的連接，包括日本、澳大利亞的連接已經不一樣了。”馬特爾還表示，現在人們使用“西方”這個詞時，更多是在表達一種“信念”，而很難説是某些國家之間存在着真實的聯繫，因此他強烈反對使用“西方”（West）這個詞。

他還舉例説，目前美國和歐洲之間，甚至是歐洲內部的東歐和西歐之間、德國和法國之間、波蘭和匈牙利等國之間，都已經存在着不可忽視的區別，中國和印度等國家一定要理解這一點。

馬特爾表示，這實際上也改變了人們對歐洲的一些傳統看法。他舉例説，最近聽説了一種觀點，説我們當前處於一個“文明型國家”的時刻，民族國家的概念正在消失。但他認為，在歐洲，這股熱潮並沒有像在全球其他地區一樣快速發展。實際上，歐洲越來越變得不像一個文明國家，越來越像一個民族國家，也就是説在歐洲反而回到了一戰之前的情景。更何況歐洲和美國的文明之間也存在極大的不同，他認為我們需要理解這些差異，在討論歐洲、美國、西方時需要進行區分。

他最後説，在這一基礎上，我們需要重新思考到底什麼才是“普世價值”，而這是一個極為困難的問題，我們需要認真對待包括價值觀、心態、文化、不同視角等等各種各樣的定義、各種各樣的概念。馬特爾也相信，在我們使用這些詞彙時，我們可能會意識到這當中是有一些人類共同的價值觀的，但我們或許沒有辦法找到確切的一個名詞去對其進行定義。

即便如此，馬特爾還是相信這樣的普世價值觀一定存在，雖然它的呈現形態可能各異。儘管各個文明之間、國家之間還存在許多文化差異，但馬特爾希望可以找到共通的、人類共享的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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