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個彈片嵌入體內,這條摘不下的“項鍊”成了他的光榮勳章
guancha
這張CT照片是82歲吳以先老人的CT照,當初拍片時,醫生説,“老先生,您要把項鍊取下來再做CT。”

吳以先老人跟醫生説,“可我從來沒戴過項鍊,怎麼會有項鍊呢?你看會不會是彈片?”自此,引出了一段老人不平凡的往事。
吳以先:21、22、23、24、25、26、27、28、29、30、33個,還有其他地方有,這裏還有一個彈片。
記者:腹部還有彈片。
吳以先:腹部有彈片,加起來是33個。

二十年前,吳以先老人做CT檢查時發現,他的頸部有許多彈片,醫生當時把彈片誤認為是老人戴的項鍊,於是提醒他要把項鍊取下來再做檢查。

吳以先:體檢醫生髮現的,他一看,他説像一串項鍊一樣的,他説你看這個病人脖子上的項鍊都沒有取下來,好大一串項鍊。我説我從來沒有戴過項鍊,這不是項鍊吧,我説是不是彈片,你們看看。

這是吳以先老人體內的33顆彈片,也是老人摘不下來的“項鍊”。
1965年,鐵道兵吳以先作為中國後勤部隊一支隊三大隊十六連的重機槍手,參與了援越抗美戰役。當時,吳以先所在的連隊正在一座山上開採片石,供全團搶修鐵路使用。突然防空警報響起,美軍即將進行轟炸,擔任重機槍彈藥手的吳以先便和戰友配合,用重機槍對前來轟炸的美軍敵機進行反擊。

吳以先:敵機來轟炸我們,還飛得不太高,還同時發了兩種,一種是火箭炮,一種是菠蘿彈,一個菠蘿彈就炸了一個臉盆那麼大的坑,那裏面裝着鋼珠,鋼珠殺傷力很強。
記者:就這樣把這些彈片就炸到身上來了。
吳以先:炸到身上來了。

在戰鬥時,吳以先身負重傷,但是他不顧傷勢,繼續配合機槍手對空掃射,在親眼看到美軍敵機逃離後才由戰友送往醫院進行搶救。
記者:當時就是子彈把這個小腹打穿了。

吳以先:打穿了,看到一個小腸流出來了,彈藥盒落到地下了,我搶彈藥盒的時候,又發現手裏打穿了,再一看胸前也流血。這個時候我想到的是,我來是為了保家衞國,為了世界和平來的,我要是犧牲了,我也是光榮的。
經過7個小時的手術,吳以先奇蹟般地挺了過來,但是打進身體裏的彈片卻一直留在了體內,被打穿的右手康復後也是扭曲的。

吳以先:這個彈片就把那邊兩邊的骨頭打得粉碎,這邊的骨頭也打得粉碎,彈片就在這裏面。

吳以先傷勢好後準備歸隊,可收到的卻是一張殘疾軍人證,準備讓吳以先復員回家,面對復員後的待遇和安排好的工作,吳以先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一心只想回到前線。在他的多次爭取下,最終,組織批准吳以先重返連隊,在部隊做後勤工作。

吳以先:殘疾軍人證我堅決不肯要,我説我那麼年輕,要個殘廢證不好,我還能勞動,不要國家把我養起來,我能勞動,有一份力量,還出一份力量。
休養3個月 堅持重返部隊
22歲在戰場負傷後,吳以先休養了3個月就重返部隊,面對家人的擔憂以及自己身體的傷殘,吳以先給出的答案是堅持和克服。不願意輕言放棄的他憑藉驚人的毅力戰勝了疼痛,在部隊繼續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在參軍入伍後,吳以先的家人也時刻掛念着他的情況,家人除了等待往來書信,有時還會收到部隊的喜報,但喜報的背後藏的卻是深深的擔憂。

吳以先:我在前線立了功,還有評“五好戰士”,經常有喜報送到家裏,我的母親一見到喜報就哭,哭得要死,以為我犧牲了,才送的喜報。
在養傷期間,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他寫信給自己的妻子,隱瞞了自己的傷情。但是受傷的右手卻成了寫字的大問題,右手使不上勁,吳以先就用左手寫信寄回了家。

記者:您現在拿筆是怎麼拿的?
吳以先:就這樣,這樣寫,負傷以後還沒這麼好,慢慢練出來的,當時在醫院就是用左手寫的。
吳以先的妻子 譚運蓮:我看到那信,高興得不得了,結果一拆開,東一筆、西一筆,我説你寫的這是什麼信。信裏,後來他騙我們,他説右手長瘡啊,寫不好,我用左手寫的。

吳以先:在醫院是用左手寫的,回到連隊以後,慢慢練,右手練得挺好,這個手不但能寫字,還能打槍,平時要搞軍訓的時候,參加訓練打靶,我也照樣打,也打得很好。
雖然傷勢好轉了,但是被彈殼打穿的右手卻落下了殘疾,在部隊炊事班做後勤時,右手不聽使喚,稍微用力就感到一陣劇痛,但是吳以先還是堅持了下來。

吳以先:這個手,特別是搞後勤,養豬還要切生菜,一個手不行,只有兩個手把刀拿了,就這麼剁;還有挖野菜,挖野菜的時候,左手拿刀,右手扶一扶,大部分用左手。現在我的左手,它的功能比右手的功能鍛鍊得多,左手有勁,鍛煉出來了。
直到現在,吳以先體內的彈片也還沒有取出,每到天氣變化的時候,留有彈片的部位都會有痛感。

吳以先:有兩個地方,一個是這個地方有腸粘連,有時候挑擔子、乾重活就有影響,天氣一變化,連這個地方,周圍彈片的地方,就有點感覺,有時候有點疼。
吳以先卻不考慮把它們取出這些彈片,説這是他與戰友並肩作戰的見證,是他的勳章,平時他需要經常按摩受傷的部位,通過這種方法來緩解彈片帶來的不適。

吳以先:平時要注意活動,按按手,按按腹部,胸部到處都有彈片,這樣按摩之後疼痛緩和一點,不怎麼疼了,心情上也很舒暢。
退伍不褪色 “黨員要為人民服務”
吳以先一直在組織安排的崗位上工作直到退休,從沒有因自己有“英雄”的身份而尋求特殊待遇。
他説,組織需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退休後的他,也是閒不下來,在社區繼續發揮餘熱。
鐵道兵“兵改工”後,吳以先也轉變身份,在組織分配的崗位上默默奉獻,他説比起那些英勇犧牲的戰友們,能活下來就已經很幸運了,要堅守組織安排的崗位。

吳以先:黨需要我們做什麼工作,只要你安排一份工作,我們把那份工作非要把它做好。

退休後,吳以先還接下了社區樓長以及黨支部書記的工作,不求待遇,只求更好為大家服務,工作做多了,社區裏的大家都認識他,吳以先也樂於幫助社區中的大家排憂解難。

鄰居 高叢林:你看我們那個樓,當時漏水特別厲害,長期那麼搞,樓房都要出問題,他硬是和醫院溝通,和社區溝通,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吳以先:這個樓有多少居民、有多少户,他們的基本情況要掌握,另外,他們有什麼困難,也去到人家家裏拜訪。
如今,老人仍然過着樸素的生活,上街買菜,讀書看報。老人説無論是當年英勇作戰,還是後來默默奉獻,依靠的都是心裏堅定不移的信念,要活到老,學到老,奉獻到老。

吳以先:黨員就是要為人民服務,要想着全國人民,大多數人民的生活,尤其為黨的奮鬥,要是終身的,尤其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後。
主播點評:堅守軍人無上光榮 永葆英雄至誠本色
小時候聽大人講戰場的故事,記住了一句話:輕傷不下火線。而吳以先是重傷也不下火線,肚子和手都被子彈打穿,仍然堅持射擊,直到把敵機打跑。
對着我們的鏡頭,吳以先老人強調了兩次:看,我右手的食指,還能打槍!正是這股樂觀主義精神,讓他負傷後重返部隊,又在退休以後繼續發揮餘熱。
也許在吳以先眼裏,不管是後勤還是“兵轉工”還是社區,他在哪幹,哪就是前線。33個彈片組成的項鍊,是一名軍人的無上光榮,是一位英雄的至誠本色。
(總枱記者 嶽旭輝 石業瀚 王鋼 王睿哲 張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