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阿爾丁:美利堅共產黨能跟中國共產黨學到什麼?-王文、哈茲·阿爾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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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初,就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致力於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然而西方的宣傳話語卻不斷妖魔化中國共產黨,故意割裂中國共產黨領導與中國發展成就之間的關係。
在美利堅共產黨(ACP)執行主席哈茲·阿爾丁(Haz Al-Din)看來,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是非常值得學習的典範。在當今美國社會,貧富差距不斷拉大,種族矛盾日益尖鋭,普通民眾在醫療、教育、就業等諸多方面面臨着重重困境。美利堅共產黨可以從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走向繁榮的歷程中汲取經驗,探索如何更好地代表廣大美國人民的利益。
由中國人民大學主辦、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與全球領導力學院共同承辦的國際戰略學術交流活動“明德戰略對話(2025)”於10月13日-17日召開,在活動召開前夕,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院長、全球領導力學院院長王文對話美利堅共產黨(ACP)執行主席哈茲·阿爾丁,探討美利堅共產黨發展現狀、社會主義前景、全球政治變遷與思想趨勢等議題。以下為對話實錄:
**王文:**大家好,歡迎來到明德戰略對話。今天我邀請了一位非常特別的嘉賓,美國的哈茲·阿爾丁先生,美利堅共產黨(ACP)執行主席。
你好哈茲,很高興在線上見到你。我想,自從你於2024年從美國共產黨(CPUSA)分離出來並創立美利堅共產黨(ACP)以來,你逐漸進入中國公眾視野,許多中國人對美利堅共產黨在美國的生存與發展情況非常感興趣,這也是我邀請你來中國參加2025年10月中旬明德對話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記得有一本非常著名的書,叫《為什麼美國沒有社會主義》,作者是歐洲著名學者維爾納·桑巴特(Werner Sombart)。不知道你是否讀過這本書?我想問的問題是:這本書是否已經過時?你在美國創立ACP時是基於怎樣的現實?你們的最終目標是什麼?美利堅共產黨在美國的根基有多深?
**哈茲·阿爾丁:**我認為這頗具歷史諷刺意味,因為無論從內部還是外部來看,美國都被視為世界上最反共產主義的國家。然而,如果我們跳脱表面的標籤,就會發現共產主義情感在美國人民中其實相當普遍。比如一些基本的社會主義原則:政府應當服務於公共利益,人民應當致力於社會公共利益,應當幫助鄰里社區、扶助有需要的人。這些在美國人眼中都是常識性的“美國價值觀”。
美國和社會主義之間也存在着一種有趣的關係,這不僅體現在歷史層面——我指的是最早抵達北美的歐洲移民建立的某些社會組織,其形式就帶有社會主義色彩——還體現在對建設一種新型共同體的理念上,這種共同體不是建立在血緣、種族或族裔基礎上,而是建立在共同價值觀之上。我認為這種理念也與社會主義不謀而合。而美國對未來的開放性、不被過去束縛的思維,也意味着共產主義在這個國家擁有一種特殊關係,主要體現在對“能夠基於共同原則與價值觀而非既得私利去建立新社會和新共同體”的想象及其可能性。

美利堅共產黨(American Communist Party, 2024年自美國共產黨CPUSA中脱離成立)執行主席哈茲·阿爾丁
從現實來看,美利堅共產黨對於普通美國人而言,入門門檻仍然很高,因為這需要一定的受教育程度。瞭解馬克思主義和20世紀共產主義歷史這個過程本身,就足以讓普通人對加入共產黨產生距離感,因此,發展積極參與者有一定難度。
但就“同情與認同”的廣度而言,我們內部觀察到:這是一個傳播問題。一旦人們瞭解我們、熟悉我們的工作,特別是知道我們黨在做什麼、致力於什麼,再親自接觸我們的黨員,與我們對話,聽我們對美國問題的具體診斷和解決路徑,幾乎都會給出正面的反饋。我們的瓶頸只在於規模。一旦我們接觸到任何人,幾乎都能激發興趣、引發好奇、獲得同情甚至真誠的支持。
當然也存在一些政治建制內的羣體、某些意識形態立場明確的反對者。但在普通美國人中,我們幾乎總能留下正面印象,這展示出在美國,共產黨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美國憲政秩序崩解徵兆明顯,不排除極端情況下爆發革命
**王文:**很有意思。這其實和中國共產黨早期建立時的狀況很相似,那個時候我們也特別強調忠誠、紀律等價值。
我第一次聽説ACP,也就是美利堅共產黨時,它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美國人正在思考革命的可能性。所以我想問你:社會主義革命在美國是否可能發生?我自己很多年沒有去過美國了,我知道這種可能性也許很小,但從媒體報道來看,我認為美國當前的社會狀況是令人擔憂的。比如眾所周知,美國的公共安全狀況很差,種族歧視依然存在,貧富差距在拉大。
我很多美國朋友也説,現在越來越多的美國人對“美國夢”感到絕望。所以我想問你:你覺得在不遠的將來,美國可能爆發社會主義革命嗎?這種可能性存在嗎?
**哈茲·阿爾丁:**我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説,存在這樣的可能性,但我必須加以限定。根據歷史經驗,比如俄國、中國發生社會主義革命的背景,一個必要前提是:國家中央權威已經分裂或衰弱,整個體系已經出現廣泛的系統性失能,缺乏一個能夠帶領國家的合法中央權力。
所以我並不認為在當前條件下,美國體制的崩潰會以社會主義革命的形式出現。我認為這種可能性非常低,不現實。從技術層面講,可以説幾乎不可能。因為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教育足夠多的人,也無法激發關於實現社會主義革命的緊迫感與必要性。
但如果是在一種更極端的情境下,比如美國出現內戰,聯邦政府權威崩解,公眾對制度的信任全面瓦解,社會日常生活中出現系統性的失能、騷亂、混亂、幫派爭鬥、準軍事組織爭奪控制權的局面,那麼在這種情形下,我認為只有美利堅共產黨有能力重新統一國家、引領社會。在我們看來,這正是美國未來的可能走向。

當地時間10月5日,美國五角大樓稱,已按特朗普指示,將約200名加州國民警衞隊成員調往俄勒岡州波特蘭,以支援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及其他聯邦機構執行任務。
如果我們回顧過去十年美國的發展趨勢,可以看到,這種體制崩潰的跡象並非“天方夜譚”。美國憲政秩序的崩解徵兆已經非常明顯。因此,我們黨的核心任務就是構建列寧所説的“雙重權力”(dual power)——也就是在現有制度崩潰之前,提前建立起為公共利益服務的社會組織基礎,無論是社區服務、地方組織領導,還是各類社會機制。
我們想要搭建起一種新型權威的基本架構,以便在聯邦政府崩解時能頂上去。如果這一基礎構建成功,我們將是最有能力接手國家的力量。我們拒絕宗派主義、種族主義、部族主義、宗教狂熱,是唯一一個無條件致力於國家公共利益的組織。
MAGA運動正對特朗普自身發起反噬
**王文:**非常有意思。你提到了“內戰”這個詞。實際上,最近特朗普總統也再次提到了這個詞。很多美國媒體也在報道當下美國各城市中發生的混亂與法令失序。但另一種説法是,特朗普總統似乎確實希望“拯救美國”,這也是為什麼“MAGA”運動(讓美國再次偉大)在中美兩國都是非常熱門的話題。
但問題是,在我看來,特朗普發起的MAGA更像是一場文化領域的革命或政治革命,而非社會主義革命。所以我想問,你認為特朗普能夠拯救美國嗎?美國的衰落還有可能被遏制嗎?美國還能維持全球霸權多少年?
**哈茲·阿爾丁:**簡單回答:不能。我不認為美國還能被“拯救”。在我們黨的黨綱中就明確指出,美國重構(reconstitution)是不可避免的。當前美國政治鬥爭的危險之處在於,它已觸及司法體系的合法性問題——而司法是唯一有權解釋憲法的機關。憲法解釋的權威本身都陷入爭議,説明國家已無統一的中央權力。
關於MAGA運動,我們之所以認為它對美國社會主義運動有意義,不是因為我們指望特朗普兑現他的承諾拯救國家,而是因為我們在2015–2016年期間觀察到,MAGA運動呈現出一種數字化的“人民主權”形式,或者説盧梭所説的“全民意志”。這種意志並不依賴美國所謂的“民主制度”,它脱離了主流媒體、學術界、非政府組織等美國霸權的基本結構。它通過一種非常直接的方式呈現:總統在社交媒體上發帖,羣眾直接互動,完全繞過了“民主制度”本身。我們認為,這是一種新的人民主權框架,其內容是未定的。

當地時間10月22日,美國財政部最新數據顯示,聯邦政府債務規模總額首次超過38萬億美元。
MAGA當下的表層內容,是一種基本的美國共和黨意識形態,甚至包括反共、對中國和伊朗的敵視、對以色列的極度支持。但對我們而言,決定性因素不是內容,而是形式——是否能繞開既有制度,表達民意。這種形式恰恰為傳播諸如馬克思主義、共產主義等截然不同的意識形態提供了土壤。
如果美式民主的專家和意識形態家都在撒謊——他們在希拉里·克林頓問題上説謊,在歷史事實層面説謊。那人們就會問,他們是否也在共產主義歷史上説了謊?是否也在關於中國、伊朗、俄羅斯的認知上説了謊?我們在2022年俄烏衝突中就觀察到,MAGA運動本能地拒絕了親烏克蘭的宣傳敍事,説明其潛力巨大。
簡要總結一下,現在MAGA運動正在發生深刻轉變。我認為它已變得“多餘”(redundant)。它在大眾意識中取得了勝利,也因此暴露出內部所有的矛盾。
儘管傳統精英的影響力已不再以媒體或制度的形式呈現,我們現在正赤裸裸地暴露在“陰謀維度”的權力結構下——也就是那些未被公開討論的事物。比如傑弗裏·愛潑斯坦網絡、以色列遊説集團的影響力、猶太復國主義集團等,這些正成為美國政治和MAGA內部的“房間裏的大象”。而特朗普在自己的社交媒體平台Truth Social上發帖,也無法讓他免於公眾的質疑。人們不斷追問:為什麼以色列的影響力如此之大?為什麼愛潑斯坦名單至今未公佈?等等。
我們正在見證一個轉折點:MAGA運動正對特朗普自身發起反噬。作為共產黨人,我們認為這是一個極其關鍵的時刻,是我們提供解釋的契機。
**王文:**你剛才提到了許多與國際因素相關的政治演變。我想從全球視角繼續請教你。我們都知道,現在全球政治中,“憤怒”“保守主義”“封閉”似乎在取代“自由”與“開放”。這背後正如你所説,是全球思想趨勢正向保守主義和右翼方向轉變的重要背景。
中國也在密切關注這一全球思想變化。我想聽聽你對當前國際政治思潮變化的看法——自由主義還存在嗎?是保守主義在崛起?還是社會主義也正在西方崛起?
**哈茲·阿爾丁:**我認為,現在崛起的保守主義情緒和社會主義之間,存在一種微妙的“靠近”。它們的共同點在於:都認為自由貿易體制和新自由主義秩序下的全球體系已經難以為繼、正在走向終結。
西方各國政府已經無法履行“優先保障國民公共福祉”的基本責任,反而受制於超級富豪、技術官僚等精英集團的利益。但我也認為,這股保守主義潮流值得警惕。我並不認為自由主義世界秩序正在“死亡”,而是正在轉型。
在應對舊秩序失效的過程中,不同國家選擇了不同的路徑。有些試圖通過改革將自由主義提升到一個新階段,比如將全球視野與本國國情相結合、將全球性與國家性協調融合。
我認為中國就是這樣的典型。中國並沒有倒退到狹隘的排外主義,而是以一種和諧的方式將全球性與各國文明和人民的具體現實結合起來。
但另一方面,也存在一些回應方式,對“自由主義全球化機制”本身並未作出實質性的批判。這裏我指的是以軍事侵略和金融控制為核心的帝國體系,即邁克爾·哈德森(Michael Hudson)所稱的“超級帝國主義”(Super Imperialism)。這些回應只是在表層上進行批評,比如針對自由主義文化、對外開放態度以及所謂的“政治正確”。
其危險在於,自由主義世界秩序正在呈現出一種愈發赤裸的虛偽本質——它試圖維持現有的帝國體系,卻不再用“普世人權”“民主”等外衣加以掩飾。例如,特朗普越來越多地為美國的帝國式控制辯護時,並不再提什麼“全球和諧”或“人權”等説辭,而是公然以赤裸裸的國家利益為由,強調攫取他國資源、維持美國作為“霸凌者”的主導地位。

特朗普10月14日在社交媒體平台上發佈視頻稱,美軍在委內瑞拉海岸附近再次打擊一艘“販毒船”,船上6人死亡。
因此,我們正處在一個分水嶺,自由主義正在被超越。舊秩序中的某些元素當然還會被保留,但變革已不可避免,它不可能再維持原樣。
**王文:**很有意思。你剛才談到國際環境,也提到自由主義已經被超越。我確實感覺當前世界的分裂,不僅表現在經濟和貿易摩擦上,也體現在意識形態和思想領域的分裂上。
所以我接下來的問題是,作為美利堅共產黨的領導人,我很好奇你們在國際合作和國際發展方面的計劃。
**哈茲·阿爾丁:**我們已經在儘可能廣泛地與世界各地的社會主義和共產黨建立聯繫方面取得了顯著進展。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我們與俄羅斯聯邦共產黨(CPRF)的合作。我本人已經去了頓巴斯三次。
**王文:**我三年前去過克里米亞。是的,在烏克蘭危機之後。2022年10月,我也去過馬裏烏波爾和頓河畔羅斯托夫。
**哈茲·阿爾丁:**哇,那你當時就在那裏。我也去過馬裏烏波爾幾次。現在那座城市正在重建。我們黨的國際書記克里斯多福·埃拉利(Christopher Helali)去過委內瑞拉,也到過很多地方。
我們是“世界反帝國主義平台”(World Anti-Imperialist Platform)的成員組織,這是一個國際組織。我相信我們已經,或者正處於成為《平壤共同宣言》簽署方的過程中,而這份宣言正是該平台的核心文件。
我們正非常努力地爭取獲得“團結網”(SolidNet,由共產黨和工人政黨組成的網絡平台)或共產黨和工人黨國際會議(IMCWP)的正式承認。目前,俄羅斯聯邦共產黨正為我們在這方面提供巨大支持。但也有一些力量不認同我們在俄羅斯問題或中方反帝立場上的觀點,對我們的加入持敵意態度。
不過,即便在這些反對者中,我們也正在取得一些進展,逐漸改變他們的看法。在國際社會主義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內部,有幾個熱點爭議問題,集中在當今的地緣政治和反帝定義上。
很多人認為中國是一個所謂“資本主義國家”,也認為俄羅斯是一個“帝國主義國家”。我們黨堅決否定這些對中國和俄羅斯的定性。
我們採用的是一種不那麼教條的理解方式,基於事實分析而非貼標籤。我們可以具體地觀察到現有的全球金融體系,也能看到正在與之對抗的趨勢——那些為爭取國家主權、民族自決、提出替代性經濟發展模式而奮鬥的力量。我們認為這種矛盾是真實存在的。如果作為馬克思主義者的我們還沒有合適的概念工具來界定這些現象,那我們就應當調整我們的分析方法,而不是隨意地給各國貼上標籤。我想這就是我的回答。
·美利堅共產黨能跟中國共產黨學到什麼?
**王文:**嗯,很有意思。正如你所説,如今仍有許多聲音、媒體和政客在妖魔化中國共產黨。但另一方面,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學者和行動者正在研究中國共產黨。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在研究中國共產黨的歷史、演變以及其實力。如果可以的話,美利堅共產黨能跟中國共產黨學到什麼?
**哈茲·阿爾丁:**我們黨已將學習中國共產黨歷史制度化,作為黨員的必修內容。原因之一是我們認為,客觀來説,中國共產黨在“馬克思列寧主義作為一門科學的整體方法”方面作出了高度發達的貢獻。中國共產黨對其進行了應用、調整與推進,其方式正如列寧推進馬克思主義,斯大林、毛澤東推進這一傳統那樣。
僅從理論角度看,中國共產黨非常值得我們深入研究——還不談其具體的歷史實踐。因為它開創了一種新的革命性調整與改革路徑,使得馬克思列寧主義可以在不採取敵對政治路線的前提下進行發展。例如,斯大林去世後,赫魯曉夫推動了“去斯大林化”,完全否定了斯大林的歷史,這引發了一種歷史虛無主義的趨勢。蘇聯最終解體,這不是唯一原因,但毫無疑問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
而中國的經驗非常有意思,因為它不斷為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體系補充新的內容,從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到後續領導人的多項中間性理論成果,再到如今的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我們認為這是目前為止對馬克思列寧主義最先進的綜合發展形式。
因此,我們認為,有必要重新理解馬克思主義本身,並將中國共產黨及其理論成果納入這一重新認知之中。從更簡單的角度説,今天的中國是當今世界最具上升勢頭的大國,同時,它是由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國家。而蘇聯已經不復存在,其他社會主義國家要麼已經不存在,要麼處於停滯狀態,發展不佳。
所以我們認為,既然我們自稱“共產黨人”,這個詞的含義就已不僅僅是20世紀所賦予它的歷史印記,它仍在被中國的現實所持續塑造。某種意義上説,這就是我們賦予這一稱謂現實意義的根本所在。
**王文:**很有意思。你對中國共產黨歷史的瞭解讓我很驚訝。如果你幾天後在北京,我想帶你去參觀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館,那裏展示了百年黨史。你可以更深入瞭解中國共產黨的歷史。非常有趣。你剛才還提到了習近平主席,也提到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學習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你能談談你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理解嗎?
**哈茲·阿爾丁:**我讀過《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但我也通過觀察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所代表的中國社會主義的特定歷史階段來理解它。我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核心理解是,社會主義原則雖然並不直接作用於文化、經濟或社會領域,但仍以間接的方式引導着國家的發展。我認為這是鄧小平理論的重要經驗之一,即可以在不強行灌輸意識形態的前提下,對社會主義發展施加總體性引導。
但我認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新意在於,它探討了社會主義建設的精神與道德維度。雖然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這樣説聽起來有些特別,但我找不到比“精神與道德維度”更貼切的表述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強調,要將國家的發展、工業發展、經濟發展和社會文明建設,與核心價值觀、道德取向協調統一。特別是在當下的信息時代,人的“意識”已經成為塑造國家和社會格局的決定性因素。在這個背景下,中國人民的精神文化水平和整體素質提升也成為社會主義建設中的重要一環。
我認為,這是對馬克思主義前所未有的貢獻。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並沒有面對如此緊迫的“精神與道德”問題。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正是回應了這種全球、地緣、經濟環境的轉變。它不僅是對馬克思主義最先進的延展,同時也是當前人類在理解新時代時,最成熟的理論綜合成果。在美國,我們尚未真正弄清楚這個新時代是什麼——信息時代、文化、文明、生態意識與人性本質的新問題正在交織。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正是在這種語境下,我們美國的共產黨人高度重視的理論成果。
**王文:**謝謝你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深入研究。我也想簡要跟你分享一些看法。我認為,在過去一百多年中,中國共產黨在不同時期承擔了不同的歷史使命。
毛澤東主席時期的使命是建立新中國。在1949年之後,毛主席致力於構建社會主義國家的基本體制。而如你所説,從1978年起,鄧小平的使命則是推動經濟發展,“改革開放”政策的核心就是經濟建設。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從1970年代末到21世紀初,中國經濟以超過10%的增速飛快發展。
我認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點是“高質量發展”。我們當然不會否認鄧小平時代的貢獻,但那個階段的問題也非常多,比如你剛才提到的生態污染、腐敗、貧富差距等問題。習近平時代的任務,就是綜合性地解決這些問題。因此我們推動脱貧攻堅,生態保護,同時也推動國家復興。但同時我們也面臨來自美國的戰略威懾。所以對中國而言,這是一個非常綜合性的使命。你剛才講得很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就是一種“全面發展理念”的集中體現。
因此,我最後一個問題是關於未來的。我們目前正在推動一個“2050年研究項目”,其基礎是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但現實是,現在全世界面臨的挑戰非常嚴峻,2030目標很可能無法實現。所以,我們已經啓動了“2050展望”,希望在2030年之後,為人類發展貢獻中國方案。中共已經明確提出,到2050年要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所以我想問你,作為一位年輕人,你們美利堅共產黨有沒有類似的長期目標?比如説你如何看待2050年的美國?
**哈茲·阿爾丁:**我們當然也不是不考慮長期發展。早在ACP成立之前,“紅外線”(Infrared)媒體運動和集體在2021年就提出了一個口號:“CPUSA 2036”。這個口號的含義是,到2036年,我們希望CPUSA能成為一個擁有數百萬羣眾的復興型大眾政黨。我們並沒有設定在那個時間點要在美國“奪取政權”或“實現社會主義”的目標,而是希望美國共產主義運動能夠復興。當然,這也是一個非常雄心勃勃的長期任務。
現在我們ACP繼承了這一目標。我們並不指望在短短幾年內就擁有數百萬支持者;也不指望在幾十年內就能取得政權。這是不現實的。我們只是希望自己能夠走在一條正確的軌道上,朝着那個艱鉅而漫長的目標前進。
所以,我們並不着急。我經常跟那些焦慮、疲憊的同志説,這不是一場短跑,而是一場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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