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榮：想逆轉西方過去500年的霸權，要避免掉入一個陷阱

編者按：近日，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金燦榮在上海進行了一場演講，分享了自己對當下世界形勢的認識。觀察者網整理並刊載演講內容，供各位讀者參考。

【演講/金燦榮，整理/觀察者網 唐曉甫】

為什麼過去500年西方能橫霸天下、比中國幹得好？不同學者的答案會不一樣，但我的答案非常簡單：西方做對了兩件事——第一“大航海”，第二“工業革命”。大航海發生在500年前，使西方超越我們；工業革命發生在300多年前，西方藉此碾壓我們。於是，西方就橫霸天下了。

大航海怎麼“超越”？1492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30年後麥哲倫船隊完成環球航行。這兩件事之後，西方人在知識上就超越了我們，他們知道了地球是圓的、地球表面大部分是海洋；知道除了“老歐亞大陸”，還有很多新大陸。這是“知識超越”。

麥哲倫船隊首次實現了環球航行

緊接着就是“資源超越”。人類歷史説到底就是資源爭奪史，誰掌握資源誰就贏。地理大發現後，西方的殖民傳統被全面激活。中國是個農耕社會，安土重遷，不願意外出殖民擴張；西方不是，西方有海盜文化，看到好東西就搶，來錢快。

於是地理大發現後，西方在全球掀起一輪殖民浪潮，過程很血腥。對這個結果我們今天先不做道德判斷，但結果是，地理大發現後約兩百年間，歐洲國家的海外控制土地範圍擴大逾十倍。這樣歐洲整體控制的資源當然就超過我們了。

另一個超越是更有決定性的，那就是他們在市場規模上也超過了我們。我們都成年了，應該有印象：一個地方尊重市場，經濟就會好；一個地方遏制市場、讓行政官僚天天搗亂，經濟肯定起不來。所以，宏觀上市場決定國家進步與否，微觀上市場決定企業生死，市場是極端重要的因素。500年前的大航海，就讓西方在市場上超過了我們，這是決定性的超越。

在此之前，中國長期在世界上領先。人類大體就兩種文明，即農業文明與工業文明，我把它們稱為第一文明、第二文明。大家都搞農業文明的時候，中國就是領先的，但是歐洲先進入了工業文明。

1872年，李鴻章在給同治皇帝的《複議製造輪船未可裁撤折》就説：“此三千餘年一大變局也”，他説的其實就是文明層面的轉折。在農業文明時代，我們就在這三千年中實現了文明領先——我不是吹牛，而是有記載的3000年曆史都是這麼個情況。無論多少北方蠻族打入中原，最後大多融入中原。

其中最典型的是鮮卑。鮮卑是個極其強大的遊牧帝國，入主中原後建立北魏。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他母親馮太后是漢人，他很孝順母親。其母主張學習漢族制度與文化，於是北魏推行漢化。最終，一個偉大的鮮卑民族逐漸融入漢族，找不着了。要硬找也能找，他們的漢姓中有一支姓茹，上海作家王安憶，她母親叫茹誌鵑，就是鮮卑人後代，而且她也承認這一點。這意味着鮮卑的文化痕跡還可以在文化上找出來，但是作為一個民族已經不存在了。

鮮卑下面有一個奴隸民族叫突厥，後來隨着鮮卑漢化了，突厥就崛起了，他們也和匈奴一樣，有個毛病老打中原。隋唐時期一直在侵擾邊境，於是唐太宗、高宗以及武則天一直在打突厥。結果和匈奴差不多，東突厥集體融化融入中華，再也找不着了，西突厥向西跑到今天土耳其。

這説明在農業文明時代，中國文明就是先進：來者要麼融化，要麼被打跑。為什麼中國能在農業文明時代領先呢？不是因為古代文人講的什麼“炎黃子孫天生厲害”，那是歷史唯心主義，是反動的種族主義。

在國家支持下，漢朝騎兵的裝備也顯著強於匈奴。

歷史唯物主義的解釋，就是中國在農耕文明時代，中國的農業市場世界第一。你們有空可以攤開世界地圖看，長城以南是地球上最大的連片農耕區；別處找不到這麼大的一整塊。農耕文明時代，你家“農耕市場”最大，你當然先進，訣竅在這兒。

但是500年前的大航海改變了一切，讓西方在市場上超過了我們。怎麼超過的？人類是陸生動物，天生怕海，但是西方人通過海洋探險克服了對海洋的恐懼，證明“海上不可怕，可以去，也可以回”。而且他們經過不斷探路，摸出最佳航線，還發現海運成本遠低於陸運。

今天我們陸路已有高速公路、集裝箱大卡車，效率很高；但公路運輸成本仍是海運的約14倍。現在如此，那更別説哥倫布時代：一艘200噸的海船一走就是多少噸貨；要換成牛車馬車，那要拉到猴年馬月？而且牛馬還要吃草，貨物還會在路上“被吃掉”。

所以西方人靠大航海把人類帶入海洋時代，把南北美洲、澳洲、黑非洲與老歐亞大陸統合成第一個世界市場。這比中國古代的市場大太多了。這就是500年前世界史最關鍵的事件：大航海成功了，西方從此領先我們500年。在那之前，歐洲經歷了漫長的中世紀，當時他們無論生活、生產、社會發展、軍事力量都不如我們；但他們憑大航海實現了超越，一超越就是五百年。

這裏再説一段讓人惋惜的事件，大航海本來應該是我們來做的。我們有鄭和下西洋，而且比西方早——鄭和七下西洋，第一次是1405年7月11日，比哥倫布1492年早了87年。

而且鄭和的船也比哥倫布的好。哥倫布的船隊就三條小破船，只有一艘一百多噸的，剩下兩艘不足百噸。鄭和的船隊少則萬人、多則兩萬七；少説也有三百艘，最多可能近千艘。鄭和的寶船有人復原估計可以達到3310噸，這樣算起來甚至可以達到後面遠航印度的達·伽馬船隊旗艦的十多乃至二十倍。研究中國科技史的李約瑟教授就認定，15世紀的中國造船業遙遙領先。

我們下海早、船也好、航海技術也好。哥倫布、達·伽馬、麥哲倫的航行多少帶點“瞎貓碰死耗子”，但鄭和的航線規劃完備：太倉出發經長江口入東海，繼而入南海、印度洋，南亞、西亞、東非，包括今坦桑尼亞、肯尼亞、莫桑比克全到過。

我去年3月去了坦桑尼亞、贊比亞和埃塞俄比亞，在坦桑尼亞遇到一件以前不知道的事：中國駐坦桑尼亞大使請我吃飯，説近年來坦桑東海岸好多部落來大使館，自稱鄭和後代，想“迴歸祖國”。雖然坦桑這撥人多半是瞎説，但鄭和到過那裏是確鑿的，也確實留下了很多實物。

但是在風帆時代從太倉到坦桑尼亞是很花時間的，單程至少9個月，來回一年半。鄭和的船隊最多時2.7萬人。這什麼概念？當時常住倫敦城裏的人口可能也就比這個多一些。也就是説，一支遠洋船隊的人口和倫敦城差不多。這麼大一個“城市”在船上漂一年半，吃喝拉撒怎麼解決？看病怎麼解決？但鄭和船隊基本上都給解決了。

鄭和船隊顯著大於同期歐洲的船隊

這説明中國進入海洋時代很早，船也很好，航海技術也不錯。可最終歷史結果卻是：我們沒有開創這個時代，西方人開創了。原因何在？因為社會沒準備好。雖然我們技術比西方好，但我們自己放棄了這個機會。因為我們是農耕社會，本能覺得海洋沒什麼價值。

所以當時鄭和下西洋，社會是反對的，知識分子反對，鄉紳反對。他得以下西洋，唯一的支撐在於皇帝的明確支持。換言之，下西洋的基本動機首先是政治；社會並無此需求，所以輿論一直罵勞民傷財。七下西洋，花了那麼多錢，貿易上也就帶回點胡椒，還牽回來幾頭長頸鹿來忽悠説這是“麒麟”，把知識分子們氣死了，然後天天罵。結果朱棣去世，後面鄭和去世、朱瞻基去世，結果就是船員解散、船隻焚燬、航海資料焚燬。於是，一個偉大的時代與中國擦肩而過，我們自己把它放棄了。

那麼歐洲為什麼搞成大航海？大航海之前，歐洲有長達一千年中世紀時代，很黑暗、很混亂。偏偏在這種亂象中，冒出了一股新興力量。當時歐洲萬國林立、沒有統一王朝，天天打仗，花錢；諸侯都缺錢怎麼辦？找商人借錢。

由此，一千多年來形成了一個極其強大的商人階級。商人階級獨立、強大了，資本主義就來了。一旦資本登場，拓展世界市場的動力那是前所未有的，只有持續投入與航海探索，大航海才能最終取得成功。

我們國家古代長期重農抑商，商人地位低，這是中西古代的根本不同。西方在中世紀孕育出強大的商人階級，資本主義隨之而來；在資本推動下，即使他們當時的技術不如中國，也會不停試、反覆試，最後開創了大航海。我們這邊，航海技術雖好，社會卻説“這玩意兒不值一提”，不要；結果一個偉大時代與我們擦肩而過，西方贏了。這就是500年前人類歷史最重要的一樁事：西方大航海成功，我們放棄，於是西方領先我們500年。

大航海只是讓西方超越我們，真正讓西方碾壓我們的是300年前發生的工業革命。工業革命主要意味着兩件事：大機器生產與科學的結合。

現代工業的本質是大機器生產。古代也有“工業”，但那叫手工業，效率極低。以紡織為例：西方第一批大機器就包括珍妮紡紗機，最早一台珍妮紡紗機可以有8個紗錠，改進後一個珍妮機上可以有80～120個紗錠，效率一下提高几十乃至上百倍。後面經過改進的走錠細紗機可以做到一台機器1000個以上的紗錠。而在江南，一個女工一台江南傳統紡車就一個紗錠。誰會贏？毫無懸念。而且，江南婦女還要照顧公婆孩子、幹農活，一天能抽出4小時紡紗就不錯了。但是人家的大機器可以24小時不停轉。

其一為數量上逾千倍差距，其二為約6倍的時長差。這兩項疊加起來，單看紡紗，效率可能比我們高出數千乃至上萬倍。這就是事實，大機器是現代化的本質，而它首先出現在英國。

珍妮紡紗機

為什麼我們沒有？原因還是社會需求的差異。恩格斯晚年就強調，社會需求是產業和科學進步的最主要動力。歐洲的社會需求是什麼？勞動力短缺。整個中世紀人口少，戰禍頻仍，小家庭生育率也低；等到大航海、殖民擴張，地理版圖擴大10倍之後，勞動力從“短缺”變成“極端短缺”。必須想辦法用機器的效率彌補人的短缺。於是大航海之後，歐洲各國像瘋了一樣搞大機器。

由於中國人口相對充裕，同樣像航海觀念那樣，沒有“機器替人”的需求。中國古代歷來人多：最大的農耕文明，最適合人口增長。農耕節奏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且鄉村社會特別穩定，是熟人社會，到年紀就早婚早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哪有那麼多個人選擇空間？結果就是，中國不缺勞動力。由於不缺，我們就沒有大機器的迫切需求；而歐洲缺，於是率先掌握大機器，一隻腳踏入工業文明。

有了大機器，就一定需要科學。我給“科學”一個簡單定義：基於原理、可重複的知識。掌握原理，誰做都一樣，這正是大機器所需要的。在農業文明裏，機器很簡單，靠經驗知識傳承就夠了。可到大機器這一步，光靠師徒經驗不行，必須要原理性、可重複的知識，也就是科學。

近代意義上的科學體系在歐洲逐步形成，標誌是什麼？牛頓力學三大定律。牛頓力學從哪裏來？源自伽利略力學。伽利略力學從哪裏來？源自他之前長達三十多年在兵工廠的經驗和火炮打交道有關。那麼，火炮從哪裏來的？源於來自中國、後傳入歐洲的火藥。中世紀早期歐洲天天打仗，打不出名堂，結果13世紀蒙古人把中國的火藥帶了過去，改變了歐洲。當時歐洲幾乎天天處在“戰國”狀態，一拿到火藥如獲至寶，拼命開發，由此出現了成建制的炮兵部隊。火炮一出現，歐洲的戰爭形態就變了：火炮出現前多由騎兵決勝，火炮出現後成為決定性力量。於是歐洲主要國家長期投入人力、物力、財力去研究、開發、改進火炮，其中就包括伽利略。

伽利略發明的幾何軍用羅盤

伽利略花了很多時間研究火炮和彈道學，他發揚了歐洲“彈道學之父”塔爾塔利亞的火炮研究經驗並進一步理論化，便是後來的“伽利略力學”。當然這套力學還沒有完全“原理化”，於是牛頓把它“原理化”了。牛頓憑什麼能“原理化”？因為他獲得皇家與私人資助，得以專注研究，他把自己的發現和伽利略相結合，牛頓力學建立了。至此，現代科學誕生了。

現代科學與大機器結合，歐洲文明就從農業文明進入工業文明。到了工業文明，歐洲開發出了堅船利炮、機關炮，然後就橫霸天下數百年。這就是西方碾壓我們的根本：其工業化成功，讓他們用工業文明打農業文明，自然就成功了。

於是，歐洲先把外圍的非洲、澳洲、美洲的部落打掉，19世紀再來亞洲打各大帝國，大清帝國、奧斯曼帝國、莫卧兒帝國、波斯帝國，把大清打成“東亞病夫”，把奧斯曼帝國打成“西亞病夫”。

贏了之後，西方開始編現代社會科學理論，騙我們説：西方能率先工業化、現代化，是因為制度比我們好；制度好背後是文化比我們好。他們的潛台詞就是西方人比我們好。因此西方價值觀是“普世價值”，大家都得學。

西方如今很多價值觀確實好，比如民主、自由、人權、市場、法治。我們也要學，但這裏面有個邏輯陷阱：這些東西都是工業化以後才有的，工業化以前是沒有的，它們是結果，不是原因；我們真正要做的，是工業化，有了工業化，這些東西才會來，沒有工業化就光試圖追逐“結果”，那永遠發展不起來。這個道理要想明白。

説完過去，回到21世紀。現在的新情況就是：東昇西降。

怎麼個“東昇西降”？“東昇”的關鍵是中國升了。隨着我們自己升了，我們把東盟也帶起來了，然後印度也起來了。中國靠自己，東盟靠我們多一些；印度一半靠自己、一半靠大家幫。

印度人口已經超過我們，而且印度人口結構年輕，勞動力多，這是它的優勢。另一半優勢是什麼？幾乎中國以外的大國強國都在幫印度。包括美國，儘管近來因關税問題美印出現摩擦，但前幾年美國一直在幫。包括俄羅斯，也在幫印度，所以印度是東西通吃。這不是因為他們熱愛印度，而是因為他們都有小九九，要用印度牽制中國。

現在東方有三股力量起來：中國、東盟、印度。中國崛起很實在，但很低調；印度有點虛，也是在崛起。印度GDP在莫迪執政以前長期徘徊世界第10～12名，如今超過了英國這個宗主國，排第五；而且今年可能超過日本，排第四；再過兩年，即2027年可能超過德國，成第三。所以，大家要做好準備2027年以後印度GDP很可能就是正經的世界第三。中國、印度、東盟起來，這就是“東昇西降”的事實依據。

還有個“西降”。“西方”指誰，怎麼定義？我給出一個定義，西方指的是“三大四小”。三大，即美國、歐洲、日本；四小，分別是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以色列。這些算西方，其他都不算西方。

西方是個很小的封閉圈子，決定西方地位的是那個“三大”，而不是“四小”，四小就是啦啦隊。如今三大里有兩大不行了：老大美國沒問題，力量還很大；但它的“左膀右臂”“哼哈二將”歐洲、日本真的不行了。它們怎麼不行？

第一，總量下降。歐洲的主體是歐盟，1992年成立時GDP是美國的110%，排第一；到2021年，中國GDP超過歐盟，歐盟跑到第三。日本降得更狠：1991年蘇聯解體那年，日本GDP世界第二，而那年中國排第九，當時日本GDP是我們的9多倍；但到了2024年，中國約19萬億，日本約4萬億，前者約為後者的4.5倍，這個比例的倒轉已構成根本性變化。

第二是新技術跟不上。不管你做什麼工作，這兩年反覆聽到“人工智能”，事實上今天人工智能就是大國競爭的焦點。而在人工智能競賽上，其他人都沒錢，歐洲、日本已經出局了。實際上，當前在這一賽道上僅剩中美兩國。

第三是傳統優勢守不住。歐洲、日本原來在燃油車上優勢明顯。汽車是工業中的工業，之前歐洲、日本的燃油車比美國燃油車好一點，但現在全球的燃油車都在被電車衝擊，被比亞迪、特斯拉追着打。

這就是現實，美國自己還很厲害，但歐洲、日本真的不行了，總量下降、新技術跟不上、傳統優勢守不住。

附帶説一句：歐日都在下降，但是日本會下降得更快。為什麼？因為歐洲塊頭大，下降的時間會長一點；而且歐洲是現代文明的發源地，是“老財主”，不要和老財主比富，因為他可能樹下挖一挖就有他爺爺埋的九罐銀子，倉庫翻一翻能翻出文物。但是日本是“暴發户”，沒這些家底。而且歐洲畢竟是美國白人的故鄉，美國也會把歐洲當“親戚”，拉它一把；而日本衰落後，美國一定會扔掉它。

結論就是：西方三強裏有兩強在下降，且日本會降得更快。特別説下，現在千萬不要移民日本，因為那裏沒有前途，現在移民日本將會是人生錯誤，就像“45年參加偽軍，49年參加國軍”一樣。

最後我們再收個尾，講一下為什麼本世紀會進入“東昇西降”。關鍵原因很簡單：中國崛起。而中國崛起是因為中國工業化成功了，不是別的訣竅。西方靠工業化的威力橫霸天下；非西方要想站住腳，必須工業化。在工業文明時代，沒有工業，人再多、錢再多也會被人打。

中國經歷過慘痛的教訓：近代的百年國恥，其中就包括被日本入侵、南京大屠殺。為什麼？因為我們沒有工業，近代我們沒有工業，所以先被英國打，又被英法聯軍打，被俄國打，被日本打，被八國聯軍打；最後日本甚至想滅我中華，差點真給滅了。日本逼着我們打了整整14年的抗戰，其間各種大屠殺不僅層出不窮，還弄出來了個731部隊，製造各種慘絕人寰的事。

為什麼日本能如此殘酷地攻打中國？歸根結底是工業打農業。日本明治維新，工業化成功；我們洋務運動失敗。這就是工業文明時代的殘酷事實，必須工業化，否則就要捱打。

今天，中東在上演同樣的悲劇。中東最大民族是阿拉伯人，4億人口、22個國家，其中沙特、科威特、阿聯酋、卡塔爾很有錢，我們經常調侃“頭頂一塊布，天下我最富”，可是他們卻天天被區區700萬的猶太人羞辱。這就是工業打農業。

以色列這個國家一出生就工業化，長期掌握最先進的工業文明；而整個阿拉伯世界是沒有工業地。這是近代極其殘酷的事實：人類進入工業文明後，任何國家必須工業化；不工業化的結果就是被揍、被打。

但是工業化很難。我們以1769年為工業化起點。為什麼是這一年呢？因為這一年，蘇格蘭裔的英國人瓦特造出了第一台真正意義上的動力蒸汽機，人類有了可靠的動力。

從1769到2025年，256年，兩個半世紀不算短了吧？但工業化的成果其實很有限。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UNIDO）將64個經濟體列為工業化經濟體。而這64個裏，絕大多數是誰？歐美以及它們曾經的大殖民地。非西方世界中實現工業化的，最集中的一塊地區就是東亞儒家文化圈。中東除了以色列和土耳其，沒有工業國；中亞沒有，南亞沒有。人類到了工業文明時代，必須工業化；而現實是，除了儒家文化圈，非西方文化幾乎全軍覆沒。所以非西方的人類，普遍內心應該是悲涼的，因為他們把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附帶説一句：一百年前胡適他們説“中國現代化搞不好，怪孔子，必須打倒”。可現在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的數據擺在這兒：只有孔子後代所在的儒家文化圈工業化程度，能與西方叫板。事實勝於雄辯，當年的那套道理，再怎麼説得漂亮，不符合事實也不行。

這裏再説一句，日本和其他工業國不一樣。日本抱着美國大腿，工業化成功了，生活水平上去了、產業上去了，但戰略上全被美國控制。結論是什麼？全世界非西方，只有一個地方的工業化是獨立於西方的：中國大陸。另外在體量上，我們的工業化也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因為我們塊頭大，一旦工業化，就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工業化。

工業文明的基礎是工業。工業有很多門類，製造業、採礦業、交通運輸業，但核心是製造業。這一點上，中國就是第一。2023年中國製造業佔世界約30%，快到美國和歐盟各自的兩倍，而整個西方工業的核心——G7全部加起來，製造業只佔33%。我們是不是在製造業規模上已實現全面超越西方了？這就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物理基礎。

所以現在世界真的在大變，這背後的原因，就是東昇西降。而“東昇”的關鍵在於：我們國家工業化成功，而且是獨立於西方的工業化。這改變了世界力量對比，於是原來吃香喝辣、吆五喝六、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當然會對我們惱火。

本文系觀察者網獨家稿件，文章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台觀點，未經授權，不得轉載，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關注觀察者網微信guanchacn，每日閲讀趣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