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圓桌派|高志凱、蔡正元：特朗普拿到低層次優惠，中國取得高層次戰略成功

特朗普此次亞洲行是滿載而歸，還是碰一鼻子灰？美國還有沒有機會打出“台灣牌”？鄭麗文當選國民黨主席後，兩岸關係會迎來轉機嗎？

新節目《兩岸圓桌派》首期迎來兩位重磅嘉賓：被網友調侃出自“戰恐局”的高志凱，和自封“疑美派”的蔡正元。本文為對話上篇。

首期《兩岸圓桌派》視頻截圖

**翟翾（主持人）：**對比特朗普會見中日韓三國領導人時表現出的不同姿態，有美媒解讀説特朗普此次亞洲行是節節敗退，自己給自己挖坑，但特朗普本人卻認為是大贏特贏。出現這種落差的原因是什麼？特朗普的亞洲行究竟是滿載而歸，還是碰一鼻子灰？

**高志凱：**不論中美雙方達成什麼意見、今後如何落實，中美元首在韓國釜山進行會面本身就非常重要。這是中美關係的一個重要轉折點，也是世界人類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它標誌着中國和美國被真正認為是平起平坐的。

站在中國的角度，美國不是中國的敵人，也不是對手。中國應該跟美國和平相處，互相尊重，互相推動，維護各自合理的利益。而從美國的角度來看，它始終想打壓中國，對中國發動了“反華的關税戰”，對全人類全世界發動了“反人類的關税戰”。但是，到現在為止美國打贏了嗎？答案是沒有，美國得不到它想得到的東西。中國已經表明了立場：談，大門敞開；打，奉陪到底。所以，以當從下美國的所作所為來看，中國一定會奉陪到底。

此次中美首腦會談，中國展現出了巨大的意志力和決心。美國既不是我們的敵人，也不是我們的對手。中國認為美國一定可以跟中國和平相處。我提出過一個概念，叫“中美不可避免的和平”——中美之間，戰爭不是選項，中美之間必須走和平的道路，各種各樣的問題都必須通過和平的手段、外交的手段、磋商的手段來妥善解決。

從這個意義上來説，我覺得這一次在韓國釜山舉行的中美首腦會面是和平的勝利，是對抗的結束。當然，具體要多長時間才會結束，一時半會是結束不了的，但是我認為美國人已經充分意識到，用戰爭手段解決不了問題，中美之間必然是不可避免的和平。

**翟翾：**看起來特朗普好像覺得自己是佔上風，對外面子掛不住，才特別要説自己是“贏麻了”。

**高志凱：**我覺得從特朗普的角度看，有幾件事他求之不得，而且這次又實現了。

第一件事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説想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見面，然後這次在韓國釜山終於見到了。

第二件事是他一定要中國買美國的大豆。中國是美國大豆最大的買主，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可以取代。為什麼中國最近不買美國的大豆呢？就是因為美國發動了“反華的關税戰”，破壞自由貿易，使得中國説，如果你美國不想買我中國的產品，那我中國也不要買你美國的產品。

我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叫“奉陪到底”，這個“底”是什麼？第一個“底”就是如果美國想打壓中國，對中國發動貿易戰、關税戰，那中國已經做好準備了。中美兩國之間的貨物貿易雙向歸零，它不要我的，我也不買它的。美國人受得了嗎？美國人受不了，雙向歸零是特朗普和他身邊的顧問都沒有想到的。

10月，明尼蘇達州聖彼得市郊外的一個農場正在收穫大豆。 彭博社

從這兩點來看，中國開始買大豆了，中國國家主席跟美國總統見面了，美國也贏了，當然這些都是點點滴滴。但是，我覺得美國人最終一定會意識到，別去惹自由貿易的麻煩，破壞自由貿易。這實際上是破壞了美國人民的根本利益，也破壞了全人類的根本利益。特朗普和美國政府不應該這樣肆意妄為地破壞、打壓自由貿易，那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是中國贏了。

中國現在高舉的是捍衞自由貿易的旗幟，走自由貿易的道路。而且中國捍衞自由貿易，不僅是捍衞中國人民的正當的、合法的利益，也是捍衞世界各國、各地區的人民的正當的、合法的利益，這就包括捍衞美國絕大多數老百姓的正當的、合法的利益。最終，我覺得最大的贏家是和平和自由貿易。

我希望美國通過這次在釜山的會面能意識到，中美之間，戰爭不是選項。有些國家和地區的有些人巴不得中國和美國打一仗，爆發戰爭，我相信他們都會失望。中美之間最終必須要走不可避免的和平的道路，只有這條路才能夠拯救中國人民、美國人民，才能夠拯救全人類。這也就是為什麼特朗普説中美關係是G2，叫“中美共治”。中國願意不願意跟美國搞G2、搞中美共治，那是一個問題。我覺得中美之間互相尊重，平等相待，走和平發展的路，這才是正道。

**翟翾：**特朗普自1月20號上台之後就宣稱要用關税大棒打遍全球，其實主要目的是衝着中國大陸。現在這麼多天過去，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制裁了個寂寞，蔡正元老師怎麼看？

**蔡正元：**今年年初我就説特朗普的關税戰是王安石變法，結果只能是一事無成，現在大概涼得差不多了。因為這完全違背了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所以要達成他的政策目標是很困難的。但是其他的國家和地區都在跪拜，日本跪美、韓國跪美，跪美派無處不在。台灣地區也是，而且跪得更兇。中國大陸的政策一開始就抓對了。談，就大門敞開；打，就奉陪到底。中國能夠堅持下來，憑良心講非常不容易，內部做了很大的努力和調整。

我認為韓國釜山的會議成果分為兩個層次，一個是低層次，一個是高層次。低層次很明顯是特朗普贏了，那高層次就很明顯是習近平主席贏了。我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判斷呢？最近這幾天是美國的萬聖節，很多小孩子晚上會出去挨家挨户地敲門討要糖果。特朗普剛好也在過萬聖節，他跑到日本去要錢討糖吃，跑到韓國要錢討糖吃，然後到中國來他還是要錢討糖吃，討到了大豆訂單，討到了稀土（限制令）往後延。

特朗普的確可以宣稱自己取得了勝利，因為他受困於大豆賣不掉的問題，解決不好的話，明年的中期選舉就很可能會大敗。尤其是在農作物收割的時節，農民才不會管什麼中美關係、世界和平，農民只要關心現在大豆賣不掉，那我明年就沒飯吃。這樣的話，他們當然會造特朗普的反——我肚子餓，你卻跟我講MAGA！大家是不理解的。

特朗普在美國的選票正流失，那現在他能救到自己的選票，自然就會非常開心。特朗普打包票，説習近平“是偉大國家的偉大領導人，我和他非常友好”，喊話農民快去買更大的土地和農耕機。特朗普就像一個在萬聖節討到糖果的小孩子，蹦蹦跳跳。關税戰往後延一年，他當然開心。所以我説美國在低層次上贏麻了。

特朗普來時的心情和去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以前即使在白宮迎接客人，他表現得也沒那麼禮貌。可這一次在韓國釜山，你就能看得到他迎接習近平主席時禮貌周到的樣子。釜山的金海機場可不是一般的機場，那個地方叫金海空軍基地，是美軍在使用，所以特朗普是以主人的身份在那裏等待習近平主席，然後迎接對方去搭車。他以前在白宮有迎接過別人嗎？連馬克龍都是乖乖地放進來，然後放出去。特朗普對習近平主席表達了高度的尊重，而且以主人的身份給到非常周到的迎接和歡送，這表示他很滿意。所以他給自己打12分也沒錯。

當地時間10月30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釜山同美國總統特朗普舉行會晤。 圖源：央視新聞

可是在更高層次上，習近平主席肯定是贏的。剛才高志凱教授提到，美國總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口講G2呢？拜登沒講過，奧巴馬也沒講過。那什麼是G2呢？就是中美兩國從此平起平坐。以前的美國總統什麼時候用平起平坐的態度對待中國呢？這一段時間以來，中國已經把實力展示給美國了，河水不犯井水，我不犯人，人不犯我。這樣的態度能夠堅持下來，是靠強大的實力在支撐，終於在國際政治上爭取到了中美平起平坐的平衡點。過去的百年間，中國根本沒有機會能和美國平起平坐，美國也沒有用平起平坐的眼光來看中國。這是百年來的第一次中美之間平起平坐，所以習近平主席非常成功，我認為可以説是“贏麻了”。

現在，中國大陸用一個輕輕鬆鬆的措施就保護了中國的國家利益。其中的難點在於，不能不給特朗普一個懲罰，同時又不能罰得太重，不然特朗普倒台，換民主黨上來更麻煩。如果特朗普在明年的中期選舉中輸了參議院、眾議院還有州長，然後民主黨又重回國會，哪怕他們就比共和黨多一個席位，也會給咱們中國帶來很大的麻煩。

這是因為美國的國會制度很特殊，以眾議院為例，民主黨只要比共和黨多一個席位，所有的眾議院委員主席全部都是民主黨的，參議院也是一樣。所以這個尺度是很難拿捏的，既要讓特朗普感受到痛，又不能讓特朗普倒台，倒台後以後會更囉嗦，更麻煩。所以我才説習近平主席拿捏得恰到好處，因為下個月馬上大豆就要收割。再過一個月，美國的稀土就要用完了。要它痛，卻不能要它死。我認為從高層次的操作看，中國做的可以説非常成功。

此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點，往後能不能去推進成為一箇中美兩國間的固定形態？去遏制美國的反華派，他們的力量畢竟還是存在的。我們不是把美國當敵人，我們是把美國內部的反華派當敵人，畢竟中國跟美國沒什麼大不了的世仇。以前美國覺得中國弱小好欺負，覺得中國要做老二、小弟，不一定把中國看成平起平坐的好兄弟。現在中國在這方面努力，開始達成戰略目標。如果這一代的美國領導人特朗普能認識到這一點，然後下一代的美國領導人，不管來自共和黨還是民主黨，都會慢慢適應。這就是中國戰略上的一個很大的成功。美國想變成中國發展的絆腳石，最後卻變成了墊腳石。

我記得習近平主席以前講過，太平洋夠大，容得下中美兩國。中國沒有要跑到東太平洋、去那邊羅裏吧嗦，可是美國總是跑到西太平洋來羅裏吧嗦，一下子南海，一下台海，這些都要慢慢淡化掉。

其實美國人也心知肚明，他們跟中國也沒什麼領土問題、歷史問題、重大利益問題。中國不會跑去委內瑞拉派兵進駐，跟美國對抗，它沒有什麼好緊張的。中國不會做這種事，妨礙它的重大利益，像跑到歐洲去挖個坑讓它跳。所以美國要認識到中國該有的影響力，特別在台海、南海，美國要給中國足夠的尊重。

現在，美國人開始逐漸適應這個狀況。我相信，等美國的這些政客們適應以後，反華的力量就會逐漸淡化，然後美國就可以在很多方面成為中國的墊腳石。那這樣一來，習近平主席在釜山會晤的戰略就是高度成功，不用計較“我今天買你大豆，你一定要還我什麼”，“我今天往後延一年賣給你稀土，你就要給我對等些什麼”。

當然，我知道有很多人説“中國沒贏，怎麼沒有堅持稀土（限制令）”等等，這些都是比較低層次的問題。在低層次問題上給美國一點優惠，然後在高層次的戰略問題上我們獲得高度成功，這是值得的。

**翟翾 ：**特朗普過去一直在拿台灣牌説事，這次卻在1小時40分鐘的會談裏對台灣隻字未提。我想請問高志凱老師，特朗普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轉變？他是刻意不談，還是時間不夠所以跳過？

**高志凱：**中國一直強調，台灣問題是純粹的中國內政，外國不能夠捲入，也沒有發言權，這是中國再三聲明的立場。中國還是堅持台灣的事、台灣海峽的事是我們中華民族大家庭內部的事，不是一個與外國勢力直接相關的事兒，這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我們也知道，上世紀40年代末，中國爆發了內戰，共產黨和國民黨打仗，最後國民黨逃到台灣。從1949年算起，不管什麼時候，美國的因素都是始終存在的。而且我認為，在內戰的過程中，美國實際上是賭輸了，他押寶押在蔣介石和國民黨府這邊。最後，毛主席領導的中國共產黨取得了勝利，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後來就是抗美援朝，接着又是中美關係“脱鈎”等等。大家可能還記得，那個時候的蔣介石一直説要反攻大陸，這是歷史的原因。

1971年基辛格秘密訪華。1972年尼克松總統對中國進行了國事訪問。1979年中美關係正常化。此後，中美關係變得越來越重要。現在，中美關係已經是當今世界最重要的雙邊關係。而在這個過程中，台灣的地位是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來回反覆。到最近十幾年，美國人想方設法地要做成一件事兒——把台灣及“台獨”分子當作是美國的代理人。為此，它不惜要挑起海峽兩岸的戰火，最好台灣和大陸打起來，打得血流成河，然後美國好從中獲利。這種陰謀詭計，實際上一眼就能看穿。那我們能讓美國人得逞嗎？不可能！能讓“台獨”分子得逞嗎？絕對不可能！所以從中國的角度上來説，對於美國在海峽兩岸中所扮演的惡劣角色，一定要看得很清楚。

另外一點是，在原則上，一定要有高度的自信。如果有人要挑起兩岸之間的戰爭，那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力量能夠阻攔中國徹底解決台灣問題。對比一下雙方軍力等方面，大陸這邊有着不容懷疑的絕對優勢，而台灣這邊沒有任何抵擋的可能。大陸如果決定要用武力解決台灣問題，“台獨”分子抱日本大腿也好、美國大腿也好，根本沒用。

我跟大家講一點我的看法。從大陸任何一個地方發出去的導彈，甚至常規的大炮，都能覆蓋台灣島東南西北的任何一個角落。另外，大陸現在的軍事力量能阻攔任何一個國家。如果局勢惡化到兩岸必須要用軍事手段來解決的地步，那大陸可以做到讓台灣以外1000公里、1500公里、2000公里甚至更遠的一個半徑，沒有任何一艘外國軍艦開過來，沒有任何一架外國軍機飛過來，所以這個問題，誰最清楚？第一，中國最清楚，因為有這個實力。那還有誰最清楚？美國最清楚，因為它知道自己跟中國相對比，優勢在哪裏，劣勢在哪裏。

所以現在美國也不想玩火。把台灣局勢真的推到爆炸點，最後失控，一旦發動了軍事行動，美國人好話説了一大堆，但要它直接下場來干涉，它有能力嗎？有國家意志嗎？它想捲入一場中國人民之間自1949年起就沒有打完的內戰嗎？不可能的！如果台灣海峽真的爆發軍事行動，那不是侵略，不是佔領，而是1949年沒有打完的那場內戰的死灰復燃。在這樣的情況下，美國人會逃之夭夭，根本不可能來助戰。它不可能讓美國的官兵流血犧牲來推動“台獨”的夢想。這是不可能的。

從這個角度上來説，我認為中國的國家領導人正站在高山之巔，他看問題很清楚。1980年代尼克松、基辛格訪問中國時，我曾數次陪同。我後來報考耶魯大學，是基辛格博士給我寫的推薦信。我之所以舉這個例子是想説明，實際上大陸跟美國的方方面面都有聯繫，有最高層的，有工作層面的，還有像我這私人層面、學術層面的等等，中國對美國的瞭解是入木三分。

1971年基辛格秘密訪華，和周恩來總理交談。 資料圖

我認為在釜山舉行的中美會談，中國這邊根本沒有必要跟美國人談台灣，因為特朗普有更着急的事。他要賣掉美國的大豆，他要買中國的稀土，他要避免美國的國防工業崩潰。沒有中國提供的稀土，他怎麼造隱形飛機、導彈、雷達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設備？他做不出來，那他的國防就將歸零。因此特朗普在釜山的時候，壓根想不到台灣。台灣根本不在特朗普的雷達線上。那麼中國想到台灣問題了嗎？我們14億人民日日夜夜都在想台灣，但是沒有必要在釜山跟美國人談。

即便是談，也是中國的國防部長董軍將軍和美國現在的戰爭部長赫格塞思在另外的一個地方談。台灣的事，中美之間一定要談，但沒有必要在中國國家主席和美國總統之間談，尤其是在釜山談。有一個道理是非常確定的，那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台灣離美國遠一點，別靠得太近，傷到自己。我相信美國人聽得懂中國的意見，聽得懂中國的最低的也是最後的要求。萬一台灣海峽發生不測，美國大兵絕對不會衝在最前面。

台灣有些人還説“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可你看看日本的“和平憲法”明文規定日本不準有軍隊，日本的都叫自衞隊，而自衞隊是沒有辦法被派到海外去執行作戰任務的。如果有任何日本人跟你説“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那這個人就是違反了日本憲法的規定，是在騙你。如果台灣海峽真的發生什麼事情，日本沒有權力派一兵一卒。如果它膽敢違反日本憲法的明確規定，那它就是引火燒身。所以沒有誰會跑到台灣海峽來幫助“台獨”，實現“台灣獨立”。

中國統一是歷史的必然，也是當今世界的必然。“台獨”分子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我相信中美之間一定會就台灣問題的根本解決，找到一個雙方都能夠接受的安排，不論是公開的還是秘密的。

**翟翾：**根據CNN報道，在釜山會晤之前，林佳龍作為台灣地區的外事部門負責人，曾在紐約設宴，但美方官員無一人到場，引發台灣的焦慮，這是代表一個什麼樣的信號？

**蔡正元：**儘管我和高志凱教授的學習背景很類似，但他比較樂觀，而我比較悲觀。我認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釜山是刻意不談台灣問題的，因為談台灣問題會讓中美雙方在輿論上多少產生一些摩擦。既然已經決定給特朗普一點甜頭，讓他開開心心回去過萬聖節，那就沒有必要再增加麻煩。要談台灣問題，明年4月特朗普到中國訪問，有很多談的時間，所以不急於一時。

我覺得這是習近平主席的深謀遠慮，扶共和黨一把，讓他們欠人情，那共和黨就得投桃報李，怎麼還可以派人去參加林佳龍的晚宴呢？我想特朗普也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已經從中國拿到糖，總不能回去再做一些讓人家心裏不愉快的事，所以不談是要創造氣氛。

高志凱教授剛才提到，我們希望跟美國談出一個美國也可以接受的和平解決台灣問題的方案。難就難在這裏，該談，還是不該談？或者該怎麼談，什麼時候談？對於政治操盤手説，這都是一個很高難度的技巧。

美國現在有兩派，一派看中國戴個有色眼鏡，有頑固的意識形態，説中國這裏不好、那裏不好，這裏不對、那裏不對。我在哈佛大學唸書，周邊很多美國朋友就是這種德性，開口閉口講的都是些有的沒的。美國的戰爭部長赫格塞思就是我的學弟，我們在同一個班，都是格雷厄姆·艾利森的學生。他們是什麼德性，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有些人能改，有些人不能改。這種在情緒上對中國有偏見，或者反華、反中、反共的人是客觀存在的，我們必須正視這個事實。

最近這段時間，也有人開始覺醒，比如最近美國智庫“國防優先”亞洲事務主任萊爾·戈德斯坦就提到，可不可以跟中國大陸討論一下漸進統一？他們沒有説要漸進，也沒有説不要漸進，只是説統一是歷史大勢。美國開始想到不需要為了台灣跟中國大陸發生武力衝突，這一派的聲音現在慢慢起來了。

萊爾·戈德斯坦轉發了美國戰爭部長赫格塞思發佈的帖文。帖文的開頭寫道：“我剛剛與特朗普總統交談過，我們一致認為——美中關係從未如此良好。”

反映在台灣島內和島外就有兩種策略思考。赫格塞思還在搖擺，沒有拿定主意。一方面他覺得要有足夠的武力讓解放軍不要衝動。解放軍什麼時候衝動了？做決定的是北京，又不是解放軍。但他就會認為必須要有足夠的武力才可以阻擋解放軍急躁的攻擊，所以台灣要買很多武器，花很多軍費才能夠防禦自己。3%不夠，那就加到5%；5%不夠，那你還要多少？這是一種憑空產生的恐懼。當然，這裏面也有推銷武器的因素。

另一方面就是可不可以不用武力來解決問題，因為你買多少武器都抵擋不住解放軍。民進黨能買到多少武力呢？根本不是解放軍的對手，這是沒有意義的。武力上限是戰爭中要客觀去面對的，所以就會有人説能不能用和平的方法來解決，中美之間是不是有討論的空間。

中國大陸也不是完全不理解、理會外界對處理台灣問題的意見，這裏面涉及到“外交戰爭”。比如民進黨整天花錢到外面收買很多國家的國會，要通過“2758號決議案不涉及台灣”的解讀。（編者注：聯合國大會第2758號決議不僅從政治上、法律上和程序上徹底解決了包括台灣在內全中國在聯合國的代表權問題，而且明確了中國在聯合國的席位只有一個，不存在“兩個中國”、“一中一台”的問題。聯合國秘書處法律事務辦公室官方法律意見明確指出，“台灣作為中國的一個省沒有獨立地位”，“台灣當局不享有任何形式的政府地位”。）結果就是新西蘭國會通過了，澳大利亞國會通過了，荷蘭國會通過了，美國眾議院通過了，但參議院沒通過。你以為都是台灣在推動嗎？不是，是美國在操作，台灣在出錢。

現在大陸的外交部門也很辛苦，最近李強總理跟新加坡總理黃循財見面，黃循財就宣佈反對“台灣獨立”。這就是大陸所需要的，越多國家站出來公開反對“台灣獨立”。從外交政策上講，反對“台灣獨立”是頭等艙，不支持“台灣獨立”是商務艙、公務艙，然後維持現狀是經濟艙。新加坡有關鍵性，因為它通常被認為是歐美勢力範圍內的國家，能公開站出來反對“台灣獨立”，會比柬埔寨、緬甸或者越南站出來更有效果。我認為這是大陸外交部很成功的操作。大陸在處理台灣問題上也要塑造國際形勢，道理就是這個道理，不能説完全不管國際觀瞻，那會招來不可預料的麻煩。

我一直跟很多的大陸朋友説，不要把處理台灣問題看得太簡單。舉個例子，甲午戰爭清政府戰敗後就把台灣割給了日本，然後日本軍隊開始登陸台灣，前後打了6個月，台北城投降，台南城投降。哪裏打得最激烈？新竹、桃園和彰化。以當時的日本軍隊的實力跟台灣本地的鄉兵來比，差距之大，比現在解放軍跟民進黨所控制的“台軍”的差距還要大，就這樣日本人還打了6個月。

民進黨從2016年執政到現在，成功地控制了台灣的軍隊以及特務單位、檢察單位、司法單位等等，我們不能否認這個事實。民進黨希望塑造一個強硬的“台獨”勢力來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到目前為止，島內都還有4成的人很堅定地支持它。這4成人是重要的研究對象，不只對台灣島內，對中國大陸也是。國際上，比如美國的“全球枱灣中心”就是“台獨”出錢搞的，是一個很大型的智庫。所以民進黨也在美國塑造國際輿論。

我們不能否認難度是客觀存在的，如果處理得不夠小心、認真，覺得太過輕鬆，就很容易失敗。我比較悲觀，我曾一再地講，和平統一的困難在於，有和平就很難統一，根本是和平就不可能統一，因為“台獨”分子會利用和平在台灣不斷壯大。有人會疑惑國民黨不能發揮一些作用嗎？老實説，國民黨在台灣的處境很困難，連TVBS都要兩邊討好。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美國在台灣的勢力。美國在台灣的勢力不只是美國白宮的勢力，包括軍火商的勢力，這牽扯到台灣社會的方方面面。大陸的這種情形比較少。打個比方，在大陸，只有像高志凱教授這樣非常優秀人才能有機會到美國去留學，但在台灣不一樣，我們隨隨便便就可以去美國混個學歷。美國可以利用這種空隙控制枱灣的社會，所以他們現在控制了台灣的軍隊、立法機構以及企業界，美國在台灣民間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要大。

所以我才會勸新任國民黨主席鄭麗文不要正面跟美國人對抗，把美國人推到民進黨那邊去。應付民進黨就已經很辛苦了，再把美國推到民進黨那邊，不自己找麻煩嗎？要從美國勢力的內部去瓦解才對，為什麼站在美國人的對立面？我是“疑美論”的開創者，我懷疑美國人的用心，所以要痛擊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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