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連斯基任內最大腐敗醜聞主謀為其親信，烏輿論譁然、歐盟拿援助施壓
赖家琪
【文/觀察者網 王一】烏克蘭反腐敗機構上週公佈了一起涉案金額達1億美元，涉及烏克蘭多名部長、官員、商人等總統澤連斯基親信的腐敗案。隨着裝滿現金的旅行袋、涉案官員討論洗錢的錄音以及豪華公寓中的“金馬桶”等證據陸續曝光，英國《經濟學人》11月17日稱，這起“巨大的腐敗醜聞正演變成烏克蘭自2022年俄烏衝突以來最大的危機”。
烏克蘭最高拉達（議會）預計將於18日就涉案的烏能源部長格林丘克和司法部長加盧先科的免職進行表決，該國內閣此前已召開特別會議罷免了二人的職務。
目前暫未發現有證據表明澤連斯基本人蔘與其中。多名烏克蘭政府消息人士對英媒透露，澤連斯基對其核心圈層多名親信都牽涉其中感到“震驚”，他已開始與部分涉案人員保持距離。報道指出，未來幾天烏政界可能出現更多劇烈動盪，許多關鍵人物正敦促澤連斯基與爭議人士果斷切割，以保全其政治地位和國家穩定。
17日，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用“‘戰爭黑幫’正在吸走歐洲納税人的錢”來諷刺烏貪腐醜聞，部分一直以來對援烏態度積極的歐盟國家也發聲敦促該國迅速處理此事，不然可能會面臨失去支持的風險。
一名烏克蘭高級官員私下評價澤連斯基當前的處境，稱他正“面臨清算時刻”，“要麼截肢保命，要麼任由全身感染擴散而亡”。
“總統的朋友們打劫國家”
烏克蘭國家反腐敗局和反腐敗專門檢察官辦公室10日在社交媒體宣佈，經過歷時15個月、遭到多方阻攔的調查，他們發現烏能源部現任和前任官員與商人組成了一個“龐大的犯罪集團”，從國家核能發電公司（Energoatom）承包商處收受10%至15%的回扣，已被查明的洗錢金額近1億美元。
過去一週，這起案件受到輿論的廣泛關注。烏克蘭國家通訊社（Ukrinform）17日報道稱，調查人員對澤連斯基的親密盟友、商人明季奇和能源部長、司法部長的住所進行了搜查，7名主要涉案嫌疑人和4名參與洗錢活動的後台工作人員中，已有5人被拘留。
《經濟學人》稱，該案的諸多細節令民眾感到難以忍受，在烏克蘭能源設施遭到持續攻擊、人民每天忍受輪流停電的情況下，涉及能源的貪腐案件幾乎立即引爆了國內輿論。
調查工作組在一間屬於明季奇的公寓裏發現了黃金打造的馬桶，他在調查人員抵達前疑似已提前收到消息，逃離了烏克蘭。
《以色列時報》15日報道稱，明季奇被指為本案主謀，據信已逃往以色列。他是澤連斯基步入政壇前從事喜劇演員生涯時的一名生意夥伴，二人曾同為電視製作公司Kvartal 95的合夥人，該公司製作的喜劇助澤連斯基一舉成名。當選後，澤連斯基將公司股份轉讓給明季奇，明季奇的影響力也開始逐漸擴大。
明季奇公寓裏發現的金馬桶 社交媒體
調查公佈的錄音顯示，涉案人員之間使用代號稱呼以避免暴露身份，如“卡爾森”指代明季奇，“教授”是加盧先科的代號。錄音中，一名嫌疑人抱怨“搬運大袋現金在基輔穿行時感到腰痛”，另一人則稱為核電站附近的關鍵變電站加強防護是“浪費錢”。
英國《金融時報》稱，澤連斯基的另一名親密友人、前副總理奧列克西・切爾尼紹夫被指非法斂財，收受120萬美元現金和10萬歐元，但本人否認存在不當行為。
“總統的朋友們如何在戰時打劫國家”《烏克蘭真理報》以此為題發文傳達烏克蘭民眾的憤怒，並呼籲改變。
而澤連斯基為了保住總統職位，轉向處理嫌疑人。12日，澤連斯基要求加盧先科和格林丘克辭職，兩人隨後被免去烏國家安全委員會職務，他還對逃走的明季奇實施了制裁。格林丘克和加盧先科捲入該案，但尚未受到反腐部門的指控。
澤連斯基知情嗎？
《經濟學人》報道稱，今年7月，涉案人員就意識到自己遭監聽，並開始恐嚇反腐調查人員。他們跟蹤偵查人員、獲取其住址，甚至設法獲得僅提供給執法部門的監控錄像。雙方隨後展開了宛如諜戰電影般的“貓鼠追逐”。
就在這一時期，烏克蘭總統辦公室開始向反腐機構施壓。英國廣播公司（BBC）11月注意到，今年夏天，澤連斯基曾試圖剝奪烏克蘭國家反腐敗局和反腐敗專門檢察官辦公室的獨立性，當時人們就對澤連斯基產生了懷疑，最新的醜聞被爆出後烏民眾對他的質疑聲更大。
據此前報道，多名參與調查的烏克蘭偵查人員7月21日被安全部門短暫拘留。翌日，澤連斯基曾試圖簽署一項削弱反腐機構獨立性的法案。根據法案，烏克蘭總檢察長有權對烏國家反腐敗局的調查工作下達指示，可將案件移交其他機構；總檢察長可將特別反腐敗檢察官辦公室的職權委託給其他檢察官；應辯護方要求，總檢察長可終止國家反腐敗局的調查工作。
這一法案隨後遭到西方國家的批評。美國共和黨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和民主黨參議員珍妮·沙欣23日發表聯合聲明稱：“我們擔心，最近烏克蘭最高拉達通過澤連斯基總統簽署的一項法案會破壞烏克蘭反腐敗議程的進程，違背烏克蘭的戰鬥精神以及烏克蘭人和國際社會的期望。”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的發言人表示，馮德萊恩已要求澤連斯基作出解釋，並向烏方表達了強烈的擔憂，“尊重法治和打擊腐敗是歐盟的核心議程。作為候選國，烏克蘭應當全面遵守這些標準，不能有任何妥協”。
在大規模抗議和西方施壓下，該法案最終被撤銷。但烏克蘭檢方曾試圖對特別反腐敗檢察官辦公室負責人克雷緬科提起指控，最終未果。
澤連斯基在此案中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消息人士告訴《經濟學人》，調查人員仍未查明腐敗鏈條的最高知情層級，澤連斯基曾與一名涉案人員通話，但未涉及犯罪內容。此次腐敗網絡的根源可追溯至數十年前，遠早於他上任前。
一名消息人士認為，如果澤連斯基知曉事情的嚴重性，他應該不會在7月推翻這項法案，但他的多名親信捲入其中，已足以危及其政治未來。一名烏克蘭情報官員將此次衝擊形容為“原子彈級別的打擊”。
歐洲援烏“信心動搖”
《經濟學人》指出，醜聞已導致兩名部長下台，烏政府承諾對所有國企進行全面審計，但除非進行廣泛且痛苦的政治“重置”，腐敗風險難以徹底清除。烏克蘭“二號人物”、總統辦公室主任安德里·葉爾馬克也處於風口浪尖，雖然沒有證據顯示其涉案，但他因權力集中且樹敵眾多而面臨政治壓力。
報道稱，調查可能持續一年，部分被拘押人員可能選擇合作，進一步爆出更具破壞性的內容。反腐機構下一步的重點將轉向龐大的國防工業體系，令烏克蘭政壇更趨緊張。
而且，這一事件的影響遠不止於烏國內，還可能會影響西方國家對烏援助的信心。美國彭博社上週表示，這一醜聞表明烏克蘭不值得被幫助，因為任何援助都會被竊取，這對烏克蘭加入歐盟無疑也是一次重大挫折。
美國《歐亞評論》稱，西方向烏克蘭提供大量軍事和經濟援助，需要向選民證明援助的合理性，而這起醜聞讓這一過程變得更加困難。德國-烏克蘭事務局執行主任內勒斯表示，“對少數人判刑無法挽回正在發生的損害，僅僅做出一些小的改變已經不足以彌合信任鴻溝”，“這很可能成為澤連斯基總統任期的轉折點”。
《基輔郵報》17日指出，德國總理發出了直言不諱的警告，要求“立即清理此事，否則將面臨失去支持的風險”；歐盟官員也表示“這起醜聞看起來非常糟糕”；儘管立陶宛財政部長語氣略微軟和，坦言“也許信心動搖了，但我們還有什麼選擇”？
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12日在記者會上被問及此事時回應説，西方國家“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他們從本國納税人手中拿來援助烏克蘭的資金正在被基輔政權盜用。這是非常明顯的事實。腐敗正從內部吞噬基輔政權”。
“今日俄羅斯”指出，腐敗醜聞還可能為主張減少對烏援助的歐洲政界人士提供重要論據。馮德萊恩17日向各成員國政府致信，敦促他們儘快就未來兩年對烏軍事和財政援助達成協議，她據報在信中列出了三種可能的資金來源——成員國自願提供的雙邊援助、歐盟層面的聯合借貸，以及以俄方被凍結資產為基礎發放的“賠償貸款”。
對於這封信，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在社交媒體平台X上發帖寫道，“這簡直令人震驚，在越來越清楚地看到一個‘戰爭黑幫’正在吸走歐洲納税人的錢時，委員會主席非但沒有要求真正的監督，或暫停撥款，反而建議我們掏得更多”。
歐爾班將這一做法比作“想幫助一個酗酒者卻又送去一箱伏特加”，並補充稱“匈牙利還沒有喪失常識”。
面對着來自國內外的批評聲，一名烏克蘭高級官員形容澤連斯基當前的處境説：“澤連斯基面臨清算時刻。所有選擇都不好，（他）要麼截肢保命，要麼任由感染擴散全身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