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樣本觀察·縣域樣本篇丨桐鄉：不產羊毛，卻成為全國最大羊毛衫“集散地”
新華社杭州1月23日電 題：桐鄉：不產羊毛，卻成為全國最大羊毛衫“集散地”
新華社記者俞菀、唐弢
有一座小城，每年生產超過7億件羊毛衫銷往全世界20多個國家和地區；全國的毛衫產品中，平均每3件就有1件是在這裏生產製造。
浙江省嘉興市桐鄉市，不產羊毛，卻成為全國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
而且，桐鄉雖不產一滴石油，卻成為世界化纖產業高地；沒有礦產資源，卻誕生了玻纖行業世界級領軍企業；明明是一座江南古鎮，卻成為世界互聯網大會永久舉辦地……
桐鄉是如何“無中生有”成為工業強市的？
“無中生有”創造千億富民產業
歲末年初，桐鄉濮院羊毛衫市場的商鋪老闆們忙着派單發貨，企業生產車間裏橫機運轉不停。這裏包攬了全國約70%的羊毛衫批發業務，2024年市場成交額繼續保持千億級規模。
蔣振江是桐鄉濮院羊毛衫市場的首批入駐商户。“高峯時，店鋪一天賣出了上萬件毛衫，外發最多的時候400多台橫機同時工作。”蔣振江説，隨着越來越多商户加入，一個個毛衫加工基地應運而生，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
浙江省羊毛衫協會數據顯示，桐鄉目前已擁有相關市場經營主體約2萬個，產業發展涵蓋設計、原材料、生產、銷售、批發、配套服務等全鏈條。毛衫市場、針織服裝產業直接和間接帶動從業人員超30萬人。
除了生產，數字賦能新零售，讓更多普通人增收致富——
時針指向深夜，桐鄉東部時尚小鎮的一座23層高樓裏，仍有不少直播間燈火通明。
浙江喜歌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執行董事長陳賢喜帶領員工打造了從選品、攝影到直播、再到發貨物流以及生活配套的完整直播生態圈。如今，這裏1天的直播出單量能達到100萬單。
數據顯示，羊毛衫集散中心濮院鎮已擁有毛衫相關直播基地7個、直播企業179家，帶動4000餘家商户創業增收。
不僅毛衫，桐鄉“無中生有”的產業和涉足領域還有很多——
不產一滴石油，卻成為世界化纖產業高地；沒有礦產資源，卻培育了巨石、華友鈷業等世界級領軍企業；不產皮草，卻創建了全國知名的皮草專業市場；不產椰子，卻誕生了椰基全產業鏈企業，連續多年厚椰乳銷售額全國第一；一座江南水鄉古鎮，成為世界互聯網大會永久舉辦地……
2024年1至11月，桐鄉規上工業總產值2258.62億元，實現銷售產值2234.14億元。
桐鄉民營經濟十分活躍，目前約有20萬户市場經營主體。以常住人口130萬計算，桐鄉每千人擁有市場經營主體數量突破150户。換句話説，每7個桐鄉人裏，就有1個可能是“老闆”。
“敢為人先”撬動先進製造業變革
任何一種現象無論多麼令人稱奇，實際上都有其必然的內在發展邏輯。既不沿海也不沿邊的桐鄉，只是浙江的一個資源小縣，如何能做出毛衫、玻纖、化纖等多個千億產業？
沿着濮院鎮雙燕路前行，兩側商鋪林立，行人如織。1988年，由政府牽頭，在雙燕路建起了30個門面，形成濮院羊毛衫市場的雛形。隨後，這裏先後建起了10個交易區，漸次建成時尚中心、國貿名品港、世貿大廈、輕紡城等20個商圈標杆市場、1.3萬餘間市場商鋪。
“對桐鄉而言，‘無中生有’並非‘拍腦袋’的結果，而是精心謀劃作出的戰略決策。”桐鄉市委相關負責人説，緊抓“特色鮮明、優勢互補、分區發展”的核心理念，桐鄉逐步形成了先進製造業和優質服務業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實現了縣域經濟騰飛，造福一方百姓。
桐鄉的發展，離不開“敢想敢為”的企業家精神。
“浙商骨子裏有不服輸的精神，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絕不甘於在泥巴地裏討生活。”浙江聖奈爾服飾有限公司董事長夏連根説。
走進中國巨石股份有限公司展廳，企業披荊斬棘的發展史令人動容：從收購瀕臨倒閉的工廠到目前產能超300萬噸，從搶佔國內市場到產品遠銷全球100多個國家和地區。“2024年，巨石玻纖銷量再創新高，全面構建大研發體系。置身於鉅變的時代，不能坐享其成，唯有奮鬥不息。”企業黨委書記、總裁楊國明説。
“數不清失敗了多少次，但我從沒有想過放棄。”走進位於桐鄉市洲泉鎮壩橋村的浙江瑞帛匯絲綢有限公司，記者見到了紗布、敷貼、運動繃帶等一系列醫療用品。
早在2021年，公司總經理屠霽彥就敏鋭地洞察行業轉型的必要性，開始探索蠶絲在醫療領域的應用。“只有迎難而上、積極擁抱變化，才能開拓出新空間。”
市場有活力需要政府有作為。
“企業關心什麼、需要什麼，政府就抓住什麼、推進什麼。”桐鄉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説，在政務服務、投資貿易、創業創新等方面厚植優質“土壤”，通過減税降費等政策，幫助企業紓困，進而促進經濟社會的持續穩定發展。良好的營商環境，成為桐鄉發展的“強大磁場”。
浙江絲華智能家居有限公司此前有一大批訂單需要按時交付，為了擴大產能而新建的廠房竣工驗收卻需要走流程，企業等不起。瞭解情況後，相關部門迅速組成專屬“幫幫團”。“從材料申報到驗收通過，原來要3個多月，現在只用了一週，解了燃眉之急。”企業負責人説。
從“鋪天蓋地”到“頂天立地”
“毛衫市場1萬多張營業執照裏，有幾個叫得響的品牌？”一位專家在實地考察了桐鄉的傳統產業後，曾提出這樣的問題。
“毛衫產業的轉型升級，必須在‘時尚’兩個字上做足文章。重視本土品牌建設和高層次人才引進，推動桐鄉‘鋪天蓋地’的小企業產生‘頂天立地’的龍頭企業。”浙江傳媒學院桐鄉研究院副院長葛燕青説。
為加速推動產業從“製成衣”到“秀文化”轉變，桐鄉着力加強與長三角區域的“校地合作”，聯合培養專業人才。桐鄉濮院已集聚設計師團隊178個、服務機構126家，創建自主商標品牌企業702家。依託桐鄉濮院時尚古鎮平台，當地定期舉辦時裝週、針織設計師大賽等各項活動，全面拓展毛衫時尚產業的影響力。
自力更生、創新驅動、品牌引領，將“一件毛衫”做大做強，讓桐鄉看到放大產業乘數效益，推動供應鏈、創新鏈、人才鏈集聚的發展之匙。
目前，新材料產業成為桐鄉工業經濟發展的新增長點。聚焦高性能玻纖及複合材料、差別化高性能化學纖維等五大重點領域，桐鄉將高標準規劃建設前沿材料“萬畝千億”產業平台作為抓手，依託龍頭企業，招引集聚上下游企業建鏈補鏈延鏈強鏈，實現以企興園、以園聚鏈、以鏈集羣，加快打造千億級前沿材料產業集羣。
如今的桐鄉，一座座數字化、智能化的“超級工廠”落地生根。目前，桐鄉累計入圍國家級智能製造項目6個、省級以上產業數字化示範試點項目50餘個。與此同時，依託“烏鎮之光”超算中心，桐鄉正建立起“超算+智算”混合算力體系，實現“數實融合”新業態新場景，翻開智能計算產業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