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回眸】1890年，麥金利“關税大棒”砸了自己

【環球時報綜合報道】開欄的話：美國總統特朗普近日對多個貿易伙伴加徵高額關税，在世界上挑起關税戰。這不是美國第一次發動關税戰，從19世紀開始，美國就多次以關税為手段設置貿易壁壘，1890年的《麥金利關税法案》、1930年的《斯穆特-霍利法案》、1987年美國對日本實施的高關税政策等都是典型案例。從本期起，史海回眸版推出“歷史上的美國關税戰”系列報道，以歷史事實和數據講述美國發動關税戰後，如何擾亂國際貿易秩序，傷害他國和本國消費者利益。

作為貿易保護主義者，美國總統特朗普將該國曆史上另一名“關税之王”、美國第25任總統威廉·麥金利當作目標。在今年1月的就職演講上，特朗普還盛讚麥金利通過“才智與關税”讓美國變得非常富有，是一位“偉大的總統”。“關税大棒”歷來是一柄雙刃劍，麥金利在19世紀末倡導的關税政策不僅讓美國疏遠了國際貿易合作伙伴，還嚴重損害了美國農民與消費者的利益，更讓整個共和黨為此付出慘重的政治代價。

平均税率達到50%

美國《華盛頓郵報》報道稱，麥金利的童年在俄亥俄州東部工業地帶度過，自幼就總聽父親抱怨“外來競爭壓低工資，導致勤勤懇懇的勞動者失去生計”。為此，麥金利很早就“立志保護美國工業及工人階層”，這種“執念”也影響了他政治生涯中的不少決策。

1888年，共和黨人麥金利當上美國眾議院籌款委員會的主席，有機會制定新關税法案。貿易保護主義在南北戰爭後成為美國執政階層長期奉行的政策方向——在一些政客看來，徵收高額關税不僅能為聯邦政府創造財政收益，抵償戰爭損失，還能保護尚處於起步階段的美國工業及其他新興產業。

1890年10月，《麥金利關税法案》在經過多次修訂之後被艱難通過，成為美國曆史上關税徵收標準最高的貿易保護性法律之一。

《麥金利關税法案》對進口商品的徵税範圍包括十幾個大類，影響幾百種商品，如金屬製品、木材、煙草、酒類、印刷出版物、玻璃器皿等，平均税率之高令人咋舌，達到了50%。在諸多進口商品中，《麥金利關税法案》對錫板和羊毛製品的徵税標準最具貿易保護主義色彩。在該法案推出之前，美國對大量進口錫板基本維持正常徵税水平，但為了刺激美國本土的錫板產業，該法案直接將進口錫板的關税從30%上調至70%。該法案更是對羊毛製品“嚴防死守”，此前，美國一直根據進口羊毛的不同品質，徵收相應税率，品質越優税率越高，而《麥金利關税法案》直接按照最高標準對所有進口羊毛製品徵税。

“農民聯盟”形成“第三股勢力”

美國政府支持的保護主義政策確實為美國的工業、製造業巨頭帶來一定的發展紅利。美國卡內基鋼鐵公司20世紀初被美國鋼鐵公司兼併，後者成為美國曆史上第一個估值超過10億美元的企業。據美國數據庫JSTOR記載，錫板製造業在1890年至1900年的短短十年間，完成了從“蹣跚學步”到統御美國國內市場、擺脱進口依賴的跨越式發展。

而在另一方面，《麥金利關税法案》備受詬病，很多媒體認為它的政策傾向性過於明顯，大型企業牟取暴利的同時，嚴重傷害了普通勞動者與消費者的利益——很多進口商品因關税提高而漲價，漲價的部分難免轉嫁到消費端，引起美國民眾的普遍抗議。《紐約時報》1890年10月的一篇報道痛批該法案等同於“對生活必需品徵税”，這些負擔“大多數落在了窮人的肩膀上”。當時美國知名男裝品牌“布克兄弟”接受採訪時明確表示，他們的產品在法案生效初期可能會直接漲價10%。

《麥金利關税法案》也嚴重損害了美國農民的利益。關税新標準實施後，多個國家出台反制措施，美國農產品出口在國際上困難重重，尤其是穀物和棉花。於是美國農民只能將這些農產品轉內銷，但這又導致國內市場供大於求，價格一路下跌，“穀賤傷農”的悲劇頻繁上演，很多農民忙了一年什麼錢也沒賺到。與此同時，必要的農業生產工具還價格上漲，農民日常勞作成本不降反升。

《麥金利關税法案》頒佈前後，以農民為主力軍的政治運動格外頻繁，1890年，一個名為“農民聯盟”的政治團體吸納了150多萬名成員，儼然形成美國兩黨以外的“第三股勢力”，相關運動在《麥金利關税法案》1894年被取代後才逐漸減少。

“讓歐洲失去了一個市場，卻讓美國失去了七個”

美國1890年單方面抬高關税的舉措激怒不少國家，包括加拿大、德國、法國在內的多個國家專門對美國製定報復性關税措施。比利時經濟學家德莫利納裏諷刺道：“美國人令我們的商品無法進入他們的市場……讓他們這麼做吧，他們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損害。”德莫利納裏表示，美國在1887至1888年間向歐洲七個主要貿易伙伴（英、法、德、西、意、比、荷）出口了約5.19億美元的商品，而這七國對美出口總量才2.7億美元左右，顯然美國對歐洲的出口貿易依賴度更高。“它可能讓歐洲失去了一個市場，卻讓美國一下失去了七個。”

在美國國內，美國民主、共和兩黨對關税問題的看法也有不少分歧。19世紀末召開的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與會代表不僅譴責共和黨的保護主義政策是一場“欺詐”，更痛斥《麥金利關税法案》屬於“特定類別立法”，是專為某些利益羣體服務的“終極表現形式”。 

美國VOX網站稱，儘管《麥金利關税法案》在保護美國本土產業方面起到了一定積極作用，但從法案頒佈後的最終結果看，它是美國的一場災難——特別是對於共和黨而言。1890年的美國中期選舉中，共和黨在眾議院丟失一半席位，在參議院也丟掉4席。兩年後的總統大選，共和黨更是輸給民主黨，眼看着後者一統一府兩院。1894年，《麥金利關税法案》被民主黨推行的其他法案取代，美國進口關税税率大幅下調。（劉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