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夢”變成“美國噩夢”——在美拉美移民的尊嚴之殤

新華社墨西哥城/聖保羅2月15日電（記者吳昊 陳昊佺 江雪）“我當時正在商店購物，突然有人叫我轉身並給我戴上手銬。”拉美裔美國公民、美國退伍軍人卡洛斯講述他最近被美國執法人員逮捕的經歷時，顯得很無奈。

卡洛斯説，最近他先後在美國佐治亞州和佛羅里達州被移民執法人員逮捕。“我很確信，如果我是白皮膚、藍眼睛、金頭髮，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遭遇這樣的事情後，卡洛斯決定，以後外出時將隨身攜帶出生證明覆印件，以隨時向執法人員證明自己美國公民身份。

2025年2月2日，在墨西哥奇瓦瓦州華雷斯城的一處移民收容所，一名少年在休息。新華社記者李夢馨攝

美國本是“移民國家”，美國一向認為自身繁榮與發展離不開移民貢獻。而非法移民是美國許多高風險工作崗位的主要勞動力來源，美國本土工人通常不會從事此類工作。現如今，“非法移民衝擊美國社會”的説法被渲染，新移民成為美國內部矛盾的“替罪羊”。美國新政府就職以來，持續加大對非法移民的突擊搜捕力度，即便像卡洛斯這樣的拉美裔美國人也因膚色的原因遭到執法人員的無端逮捕或盤查。

1月底，在美國威斯康星州密爾沃基一家百貨公司裏，移民執法人員搜捕非法移民時，聽到兩名婦女用西班牙語交談，不由分説就將她們以及跟她們一起的一名男童帶到拘留中心。到了那裏，當她們被允許申辯、並用英語表明自己美國公民身份時，只換來一句輕描淡寫的“對不起”。

2025年1月28日，被美國遣返的哥倫比亞籍非法移民抵達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的埃爾多拉多國際機場。新華社發（安德烈斯·莫雷諾攝）

遭美國遣返前，五十多歲的哥倫比亞無證移民海梅·瓦爾迪里斯被關押在加利福尼亞州的移民收容所裏，全部家當被沒收，工作人員還辱罵他是“罪犯”。在收容所裏，瓦爾迪里斯手、腳和腰都戴着沉重的鐐銬，腰部被鐵鏈緊緊束縛，鐵鏈像蛇一般勒緊他的身體，彷彿他是極度危險的重刑犯。

在被遣返的飛機上，瓦爾迪里斯雙手被銬住，頭被按在兩腿間，飛行的顛簸和緊箍的鐐銬讓他眩暈噁心。直到瓦爾迪里斯被轉送至一機場，準備搭乘哥倫比亞政府提供的飛機時，他才被允許摘下已戴了12天的腳鐐。

2025年2月7日，在巴西東北部塞阿拉州福塔萊薩市，被美國驅逐出境的第二批巴西非法移民登上一架巴西空軍飛機。新華社發（盧西奧·塔沃拉攝）

巴西移民桑德拉·佩雷拉一家四口乘坐飛機被遣返時遇到空調故障，機艙內温度迅速升高，佩雷拉患有哮喘的兒子一度呼吸困難。“自從離開路易斯安那州，我們就一直在遭受酷刑。他們完全不顧我們的生命安全，我們特別害怕就這麼死去。”佩雷拉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時心有餘悸。

“我們在美國已居住3年，正在辦理移民手續。”佩雷拉的丈夫説：“他們突然召集我們開會，結果一去就再也回不了家，這根本就是陷阱。”

2025年2月13日，在洪都拉斯拉利馬市，被遣返移民抵達機場。新華社發（戴維攝）

美國新政府的移民政策讓許多移民家庭惴惴不安。距離伊利諾伊州芝加哥不遠的小鎮西塞羅是移民小鎮，約40%的人口為移民，這些移民幾乎全部來自拉美國家。最近幾周，當地商鋪雖正常營業，街道卻異常冷清，許多移民家庭選擇閉門不出，以避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拉美裔人士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時説，他的父母是無證移民，他非常擔心父母隨時可能會被驅逐，他為此給父母購買了定位器。他還將一週的工資塞進父親口袋，説服父親暫時不要外出工作。

洪都拉斯人權部長安赫莉卡·阿爾瓦雷斯對美國遣返移民時的非人道做法予以譴責：“美國政府將洪都拉斯和其他國家的人污名化為罪犯，簡直大錯特錯。被驅逐的人中，只有極少數有犯罪記錄。”

這是2025年2月2日在墨西哥奇瓦瓦州華雷斯城拍攝的一處移民收容所（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李夢馨攝

薩爾瓦多非營利組織移民議程協會負責人塞薩爾·里奧斯表示：“許多在美國已生活數十年的移民被強制驅逐，這與遣返那些最近從邊境非法進入美國的移民性質截然不同。”里奧斯説，美國政府的高壓政策正在移民社區引發恐慌，甚至導致部分家庭因恐懼而選擇“自願遣返”。

對於28歲的哥倫比亞人弗拉迪米爾·克拉維霍來説，“美國夢”已經破滅。克拉維霍在美國已生活近3年，最近在搜捕行動中被捕，隨後被美國驅逐至墨西哥。

“針對在美移民的大抓捕就像是一場‘獵巫行動’，拉美裔身份是我們的‘原罪’。”克拉維霍説，“這哪是什麼‘美國夢’，説是‘美國噩夢’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