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問世界多極化（寰宇平）

防止國際秩序變革期出現動盪失序、衝突對抗，關鍵是要推動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極化，把規則挺在第一位，與時俱進更新合作觀

在近日舉行的第六十一屆慕尼黑安全會議上，多極化是各方關注與探討的焦點話題。當今世界是否正向多極化方向發展？多極化是否會導致國際體系亂象加劇、治理失效？如何才能推動世界多極化健康穩定發展？這三個問題的答案，關乎國際秩序穩定，關乎世界和平發展。

（一）

多極化的世界既是歷史的必然，也正在成為現實。《2025年慕尼黑安全報告》以“多極化”為主題，指出“我們已經生活在一個由多極化塑造的世界中”。這一判斷符合當前國際社會的主流認知。

在國際關係中，“極”通常指的是在國際體系中具有關鍵影響力的政治經濟力量。多極化的本質是國際權力、全球治理由各方共商共建共享。上世紀90年代初，隨着冷戰結束，世界加快走向多極化。各國各地區都希望在國際事務中獨立自主發揮更大作用。

當前，多極化已成為國際力量對比演變的直觀映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數據顯示，2023年新興市場經濟體和發展中經濟體的國內生產總值佔全球份額已達58.9%。《2025年慕尼黑安全報告》顯示，金磚國家的全球貿易和原油生產與出口量均佔全球的約40%。這不僅是經濟發展故事，也是國際秩序結構變革的基礎。傳統上由歐美唱主角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今年約有30%的發言者來自全球南方國家，正是世界走向多極化的縮影。全球南方國家在處理國際事務時更加自主自信，並積極通過金磚國家、上海合作組織等平台推動國際關係民主化，為世界多極化進程注入關鍵動力。

《2025年慕尼黑安全報告》指出，多極化不僅體現在物質性力量的擴散上，還表現為世界在意識形態上變得更加多元。冷戰結束初期一度甚囂塵上的所謂“歷史終結論”已經徹底終結，廣大發展中國家自主探索發展道路的決心和信心不斷增強，推動不同文明平等交流、包容互鑑成為“全球南方”的共同抉擇。

多極化是歷史發展方向，但其進程不會一蹴而就。面對世界多極化大勢，國際上猶疑不決者有之，逆流而動者亦有之。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仍有所謂“單極”“兩極”等誤讀現實與趨勢的聲音。儘管如此，從歷史的長週期看，多極化進程必然會在曲折發展中不斷積蓄力量。

（二）

當前國際局勢變亂交織，單邊主義、保護主義明顯抬頭，世界面臨重回叢林法則的風險。有人企圖將責任推給多極化，認為一個多極化的世界，必然是一個碎片化、無序化、衝突化的世界。

將當前世界的亂象歸咎於多極化，無異於“倒果為因”。多極化不是當今世界所面臨問題的“因”，恰恰是個別國家違背多極化大勢，按捺不住單邊主義的衝動，才讓這個世界亂象叢生。“脱鈎斷鏈”“小院高牆”等行為擾亂全球經濟合作，動輒退羣、單邊施壓等做法嚴重損害國際多邊合作。這些行為的根源，是對單極霸權的留戀，是對零和思維的固守，是對多極化大勢的抗拒。

將多極化視為“混亂配方”的論調，反映的是對權力轉移的焦慮。近年來，部分曾經主導國際秩序的國家對多極化進程的快速發展明顯不適，時時徜徉於幻想之中的“黃金過往”：或是繼續鼓吹所謂“霸權治下的穩定”，或是想要恢復所謂“自由主義秩序”的主導地位。這些“懷舊”論調，無視“全球南方”長期遭受的結構性壓制，漠視霸權體系引發的歷史創傷。《2025年慕尼黑安全報告》的觀察頗能説明問題：對許多全球南方國家來説，過去並不像西方所認為的那樣美好，未來也未必如西方擔憂的那般糟糕；當被問及多極化前景時，金磚國家受訪者整體上比七國集團受訪者更為樂觀。

多極化的世界更能反映國際社會對公道正義和合作共贏的追求，更契合促進世界和平發展的現實需要，更有助於全球治理體系的改革完善。提升發展中國家在國際體系中的代表性和發言權不會導致“西方的缺失”，而將促進世界的正和，有利於在多極世界中維持多邊主義的活力。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指出，多極化有望成為“修復多邊主義的方式”。

（三）

防止國際秩序變革期出現動盪失序、衝突對抗，關鍵是要推動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極化。國際社會應合力倡導平等相待、尊重國際法治、踐行多邊主義、堅持開放共贏，共同做多極體系中的確定性因素、變革世界中的建設性力量。

推動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極化，必須把規則挺在第一位。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是處理國際關係的根本遵循，也是建設多極世界的重要基石。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前高級代表博雷利表示：“當參與遊戲的玩家數量增加時，自然的應對方式應該是強化管理遊戲的規則。”德國總統施泰因邁爾在慕安會期間發出警示，缺乏規則不應成為世界重組的模式。這些聲音道出了一個共同觀點，即在推進世界多極化的進程中，不能迷信實力至上，不能重現弱肉強食。大國要帶頭講誠信、講法治，堅決摒棄言行不一、雙重標準。當權力分散伴隨責任共擔，叢林法則方能被文明秩序替代。

推動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極化，必須與時俱進更新合作觀。關於多極化的一種突出擔憂是，各方將自行其是，導致全球公共產品供給不足。防止出現這種局面，關鍵是要準確把握本國利益與共同利益的關係，樹立正確的合作觀。巴西總統盧拉指出，要將我們的共同生活“去地球化”是不可能的。換言之，在各國命運與共的當下，沒有國家可以獨善其身，講合作、謀共贏、求正和才是維護自身利益的必由之路。踐行真正的多邊主義，堅持共商共建共享，推動普惠包容的經濟全球化，才能讓各方因應挑戰的能力不斷增強，追逐發展夢想的步伐更加堅實。

國際社會應抓住歷史機遇，展現歷史主動，攜手推動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極化，以智慧超越恐懼，以合作取代對抗，以規則消弭混沌，推動歷史車輪向着光明的前途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