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星：圍繞俄烏和談的博弈才剛開始

俄烏衝突已延宕三年，隨着美國新政府上台，局勢似乎迎來了重要的轉折，各方對停火談判的期待值有所上升。但鑑於衝突背景的複雜性及多方立場的根本性分歧，華盛頓推動俄烏儘快停火的想法能否真正實現仍需審慎觀察。

*第一，美方政策“大變臉”。*在2月中旬美俄領導人通話後，美國新政府就俄烏衝突作出一系列重要表態，完全顛覆了之前拜登政府的對烏政策。可簡單歸納為以下幾點：一是俄烏必須馬上停火；二是拜登政府對沖突負有一定責任，這也成為美國新政府改善對俄關係的基礎；三是認為拜登政府對烏的大量援助是“愚蠢的”，美國總統特朗普近期多次聲稱，必須把這筆錢要回來；四是烏克蘭不能加入北約。不過，美方政策“大變臉”後，如果短期內不能實現俄烏停火，華盛頓的政策可能又會出現變化。

*第二，對烏克蘭“極限施壓”。*當前，華盛頓實現俄烏停火的途徑主要是想壓烏克蘭讓步。綜合分析，由三方面組成。首先，向烏克蘭“要賬”。華盛頓要求烏克蘭歸還多年來美國向烏克蘭提供的鉅額援助資金，總金額高達3500億美元。美方覬覦烏克蘭的稀土和其他關鍵礦產，美烏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後，烏克蘭為了繼續得到美的援助，答應美方的要求。2月28日美烏雙方將簽署礦產協議，烏克蘭需要把未來礦產資源開發的收益的50%納入由美烏共同管理的基金。美國新政府已表示不會推出新的援烏法案，未來是否繼續對烏提供軍事援助存疑。

其次，對俄頻頻釋放善意。華盛頓對俄不斷示好，俄美已經就恢復俄美關係進行了多輪磋商。而且，在聯大近日的一次投票中，美國罕見地與俄立場一致。

再次，對歐洲毫不留情。美國要歐洲“為自己的安全負責”，為烏克蘭的未來負責，但卻不讓歐洲坐上談判桌。特朗普還稱“歐盟成立就是針對美國的”，並威脅對歐盟徵收25%的關税。這讓美歐關係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第三，核心問題上難以妥協。*儘管美方急於解決俄烏衝突，但從目前各方表態來看俄烏雙方有三大核心分歧很難談妥。一是領土問題。俄方堅持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地已歸入俄羅斯領土，還要求烏軍撤出俄軍現在沒有控制的一些地區。俄稱領土問題“不容討論”，俄可能還會要求把領土問題用具有法律效力的國際條約固定下來，烏克蘭和歐洲當然不會同意。

二是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問題。俄羅斯要求烏克蘭“永遠不能加入北約”，美國告誡烏克蘭“忘了北約”，但烏克蘭仍認為加入北約是其最佳的安全保障方式，歐洲國家也認為儘管目前條件不具備，但不應排除烏未來加入北約的可能性。

三是戰後安排問題。俄要求烏克蘭戰後只保留少量的軍隊，不能與北約進行軍事合作，不能有外國軍事基地，而烏克蘭要求保留80萬規模的軍隊。此外，歐洲正在討論向烏克蘭派出維和部隊。這些問題都十分棘手，彼此立場尖鋭對立，很難妥協。

*第四，各方心態不同。*華盛頓想用“騎兵衝鋒式”的辦法快速解決俄烏衝突，它需要的可能僅是一份停火協議，這樣可以甩掉包袱，集中精力解決國內問題和其他國際事務。莫斯科則希望達成“持久的和平”，並解決衝突的根源性問題。俄方目前在戰場上逐漸佔據上風，所以莫斯科願意和談，如果和談方案不能讓其滿意，俄方也不會急於求成。烏克蘭需要的是達成“公正的和平”，如果美俄繞開烏克蘭達成對烏極為不利的協議，烏克蘭也很難執行。歐洲的底線是不能讓俄贏，近期美方對歐一系列的舉動，令歐洲認為“到了必須改變的時刻”。近期歐洲內部頻頻舉行會晤，討論應對“特朗普衝擊波”和未來如何支持烏克蘭，歐洲一些國家已承諾對烏克蘭提供更大規模的援助。

實際上，華盛頓已逐步意識到俄烏衝突異常複雜，牽扯到多方重大利益。所以，特朗普最新的表態是，“俄烏要麼馬上停火，要麼就不會停火”。因此，圍繞俄烏和談，各方的博弈可能才剛剛開始。（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學術委員會副秘書長）